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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滨江有名的别墅区,依江面市。多年前,国家对土地管理还不太严时,滨江市政府在江边划出一块地,给对滨江有贡献的杰出人士建别墅。其实,这不过是一个幌子,所谓杰出人物法律上又没条条框框写着,还不是领导们爱给谁就给谁。这里的住户,非富即官。谭珍当时下派在一个穷县做副县长,有幸也分得一块地,花了不多的钱,建了座二层小楼,前面有个大大的庭院。
迟灵瞳从没觉得住在这里很荣幸。这里的邻居,要么是一幅暴发户的蠢样,要么是鼻子朝天的官僚样。她很少串门,回家来都是呆在屋子里。住了很久,这里的住户仍有许多不认识她,都问:“那个眼睛大大的姑娘是谁家的呀?”
天已经全黑了,皎洁的明月缓缓地升起,没有高楼的阻隔,没有街市的喧闹,一点点声响都听得分清。
风不大,江水拍打堤岸的滔声随风吹来,带着湿湿的凉意。江边散步的人慢慢多了起来,经过迟灵瞳身边时,都好奇地瞟一眼。
迟灵瞳抿抿唇,拍拍身后的灰尘,还是站了起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庭院的铁门敞着,客厅里灯光通明,厨房的灶台上热气腾腾,这景象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妈妈?”迟灵瞳在客厅和厨房都没看到谭珍,忙上楼。
漆黑的主卧室里,谭珍背对着门站着。听到脚步声,她慌乱地抹了下脸。
妈妈在哭!迟灵瞳僵在门口。
“瞳瞳回来啦!”谭珍回过身,语气正常。要强的她,已经很擅于掩饰自己的情绪。哪怕是在自己的女儿面前,她也不会流露出心底的一丝忧伤。
离婚,对于一个女人来讲,身心的打击是没有词汇可以形容的。
“妈妈!”迟灵瞳慢慢走进屋内,抱住谭珍。
谭珍拍拍她的头,“生了吗?”理智如谭珍,办好离婚手续,她便让迟灵瞳去医院看望甘露。
“不管我和你爸爸是不是夫妻,他永远都是你的爸爸,这是无法改变的。”她说。
“生了,是龙凤胎。哥哥先出来的。爸爸给他们取名叫左左和右右,看着粉嘟嘟的。”迟灵瞳淡淡地笑了笑,没有提迟铭之在孩子抱出产房之后,他亲亲这个,亲亲那个,笑得嘴都合不拢。
也许,他之前不爱甘露,只是男女之间的一点吸引。他心里面真正在意的人是谭珍。可是双胞胎的出世意味着一种隔断,那个他曾经爱过的女子迟早要被覆盖,一点痕迹都不留。对于谭珍,他永远是一个负心人了。
所以讲,甘露这一招欲擒故纵真的狠。
甘露象个功臣似的躺在病床上,对迟灵瞳说:“瞳瞳,你也抱抱弟弟和妹妹呀!”一幅长辈对晚辈的口吻。
迟灵瞳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只不过比自己长两岁,摆什么老呀!她没有独身子女自私的情结,可对着那两个哇哇哭的孩子子,就是生不出血浓于水的亲情。
她礼貌地呆了一会,就走了。
在那儿,她怎么都感觉自己是个不识趣的外人。
一切还是改变了。
“再好,也比不上我的瞳瞳。”谭珍自豪地扬扬嘴角,“又乖巧,又会读书。从小到大,一直是妈妈的骄傲。”
迟灵瞳心虚地猛咽口水,谭珍讲这话,只是一种自我安慰。她是会读书,但有多乖巧,不太真实。
“饿了吧!妈妈已经做好饭了。”谭珍摸摸她的脸,好象一点也不受刚才话题的影响。
在以男人为主角的官场,女人要占一席之地,是要有些能耐的。谭珍走到现在,早练就绝世功夫。哪怕心里再乱,脸上仍是平静如水。何况是这种有碍自尊的家丑,她就是心裂了,也会装作没事人的。
母女俩牵着手一同下楼,
“妈,这真的是你的手艺吗?”迟灵瞳看着谭珍端出一锅春笋鸡汤,一盘清蒸鲈鱼、马兰拌香干,惊着了。
“尝尝看。”谭珍只笑不答,给迟灵瞳盛了碗鸡汤。
“味道好好哦!”迟灵瞳装出一幅港台腔,“妈妈,原来你会做饭。”在她们家,厨房一直是迟铭之的天下。
谭珍笑笑,挨着她坐下。“在外工作,哪能总吃食堂呢,我偶尔也会自己做饭的。回来时,看着你爸爸为我们快乐地张罗这张罗那,我不想破坏他的快乐,所以。。。。。。”她声音低了下去,眼中掠过一丝凄然。
迟灵瞳震愕地看着谭珍。一个家庭的和美,不是单方付出就能做到了。她一直都以为是迟铭之为这个家付出得多,如果没有谭珍的配合呢,这还是个家吗?
现在,这个家被一劈为二了。
恩爱是真的,薄情也是真的,人生真是诚实。
清晖的月光,午夜时分,被几朵黑云遮住,天就下起雨来了。小雨,密密的,打在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迟灵瞳听着雨,象没睡多久,天就亮了。
谭珍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她说今天财政厅有个重要的会议,她得回去布置工作。
迟灵瞳明白妈妈是多一刻也不想在滨江呆着了,但她没说破,只是点了点头。
“你和妈妈一块回省城,明天坐飞机回青台?”
“我。。。。。。和孔雀约好了见面,我还是呆在滨江吧!”迟灵瞳躲闪着妈妈的视线,她想谭珍可能更愿意一个人呆着。
“也好,妈妈会尽快在省城买套房子,你下次回去时就能住进新家了。”谭珍特意在说到“新家”时加重了语气。
“嗯!”迟灵瞳应道。
谭珍走了,别墅里空荡荡的,听着挂钟的嘀嗒声,迟灵瞳楼上楼下走了几个来回,觉得一种前所未有的寂寞,象浪潮从脚下漫起。
“妞,无聊死了,出来陪我!”狗友要了有什么用?就是留在寂寞时打发时光的。孔雀是凌晨三四点下班,这个时候应该处于深度睡眠中。可迟灵瞳顾不上了,她给孔雀发了条短信。不等回应,又拨了电话过去。
“你找死呀!”铃声响了一个世纪,孔雀杀人的声音在另一端响起。
“给你半小时的梳洗时间,然后开车来接我。我要吃韩国菜,还要喝水果酒。”迟灵瞳一口气说完,“啪”一下合上手机,想着孔雀咬牙切齿的样,她郁闷的心情一扫而光。
半小时刚过,迟灵瞳听着院外一声“咣”地摔门声,紧接着,孔雀用柔润清脆的嗓音在外吼道:“迟灵瞳,你给我滚出来。”
迟灵瞳眯眯地笑着,一眼看到孔雀满脸挂霜,笑意更浓了。到底是主持人,只要出门,就不含糊。孔雀穿一身麻质长裙,米白色,四下里挂着木头的小圈圈,化妆是时下流行的彩妆:眼角向上斜扫一层淡淡的金粉,唇形描着肥嘟嘟,颇为性感。
“别生气,别生气,女人气多会生皱纹的。”迟灵瞳不敢要她开车门,自己开了车坐进去。进去后才发觉这车不是孔雀常开的那辆红色的宝来,而是四平八稳、黑不溜秋的君威。
“妞,你刚刚从哪张床上爬起来的?”迟灵瞳轻轻抽气。
孔雀狠狠地瞪着她,“你最好给我一个无瑕可击的理由,不然我凌迟处死你。”
迟灵瞳眨不眨眼睛,“我爸妈昨天离婚了,然后我爸爸在昨天下午给我添了一对弟弟和妹妹,这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我找你出来分享下。能接受吗?”
孔雀没表情地盯了她好一会,“算你过关。你看你,一对熊猫眼,丑死了。”
“你应该庆幸,不要门票就能看国宝。走吧,走吧,我饿死了,明天又要回青台,以后休假我就回省城,不回滨江了。”
“你敢!”孔雀一幅恶霸的表情。
迟灵瞳作出投降的样,却还有附加条件,“如果你让我见下萧子辰,我可以考虑回滨江看看你。”
孔雀白了她一眼,根本不中招,“防火防水防小偷防闺蜜,这十字真言,我谨记于心,没得商量。”
迟灵瞳啐道:“去去去,见色忘友。”
孔雀这才陪着笑,“不是啊,现在好男人就如同三条腿的蛤蟆,稀罕着呢!我什么都可以和你分享,唯独子辰不可以。”
“谁稀罕呀!”迟灵瞳没好气地哼了声,懒得再追究。
两人开车来到韩国餐馆,服务小姐显然是认识孔雀的,态度热情、周到,迟灵瞳突然没胃口吃烤肉了,她就介绍牛尾巴和秋刀鱼,然后送上来两杯山楂茶,开胃、解渴。
餐馆环境也不错,小巧的家居式,总共十几张台面,桌上设有先进的烤炉,从底部抽烟,所以餐厅里只有烤肉声,没有油烟味。
不一会,闷罐牛尾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香味,孔雀做了一个请的手式,自己便下箸夹了一块放在嘴里,胀着两腮问道:“瞳瞳,你和希宇最近有联系吗?”
迟灵瞳正含了一口茶在嘴地,噗地一下喷了出来,“鸟类,你等我把茶喝下去再问问题,好不好?”
“怎么了,戳到你痛处了?”孔雀好整以暇地问。
“连个痕都没有,哪来的痛?”希宇是她和孔雀的高中同学,从某种角度讲,算是她初恋的男友,但故事没有后续发展。
“他去中央党校进修了,知道吗?”
迟灵瞳挑挑眉,“混得不错哦!”希宇是人大毕业的,分配在滨江市政府。受谭珍的耳濡目染,迟灵瞳知道共产党提拨干部只要两条道,一是下派镀金,二是进党校进修。
“肠子没悔青吧?”孔雀笑得幸灾乐祸的。
这时,服务员端上来秋刀鱼,用利器剖开鱼身,取出长长的一条脊骨,然后在里面滴进鲜柠檬汁,迟灵瞳认真地看着这些程序,刚要反驳,一抬头,看到对面窗边坐着个戴眼镜的男子,长相挺清俊,只是可惜了,迟灵瞳咂咂嘴。
“看到帅哥了?”孔雀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眼皮上的金粉一颤。
男子点了盘烤五花肉,斯文地翻翻烤架上的肉,动作缓慢地拿了片生菜叶,眼睛却还看着面前摊开的一本书。
“百无一用是书生。”她嘟唠了一句。
“他。。。。。。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吗?”
迟灵瞳斜了下嘴,收回目光,她一向对眼镜才子无敌,但不包括这种表情木纳、笨拙,一看就象是读死书的书呆子类型的。
“我的水准有那么低?”
孔雀瞪大眼,“那人我认识的,要不要我帮你们介绍下?”
“我不想倒胃口。”迟灵瞳低下头喝牛尾汤,没注意孔雀脸上焕然一松。
“你别后悔哦!”孔雀笑得鬼鬼的。
迟灵瞳“啪”地放下筷子,“你到底有完没完,还让人吃饭不?”
这一声响,引来餐厅里吃饭人的纷纷侧目,只有那眼镜男子眼都没抬。
“吃吧,吃吧,都给你吃!”孔雀很是包容、大度。
迟灵瞳吃完饭,觉得吃得太饱,饱得心口堵堵的,都不太能好好呼吸。
这种堵的感觉一直维持到第二天都没消失,当迟灵瞳拎着行李走出别墅时,她的心情简直是坏到极点。
偏偏诸事都不顺。
雨仍在下。
别墅区几乎家家有私家车,很少有出租车在此兜客。有一路公车经过这里,可是人都很满。迟灵瞳提着个大行李箱,根本挤不上去。以往,都是迟铭之开车送她到车站的,现在,他忙得都已忘了她今天要回青台这件事。
迟灵瞳在站台下面站了很久,看着钟点慢慢往后跳,心急得都揪起来了。
好不容易有辆送客的出租过来,小跑着上了车,一路催着司机赶到长途车站,买好票,差不多都快上车了。
可是,等着上车的人排了长长的队,候车的门就是不开。
有人不耐烦地跑去问工作人员,工作人员没好气地说道:“我比你还急呢,可车坏了,能怎么办?等着呗!”
一等就是一个小时,车还没修好,车站只得从别处另调一辆车过来。
上了车一看,众人脸都绿了。车象是从报废场弄来的,周身漆涂得斑斑勃勃,每块玻璃都是活动的,座椅上积满了灰尘,方向盘都象是锈住了,司机鼓弄了好一会,才发动成功。
旅客面面相觑,想问又不敢,这车能开一千里吗?
检票员工作却一丝不苟,舒畅的座位是十三号,唉,多不吉利的数字呀!拖了行李往里走去,座位上竟然有人了。一对小情侣,手拉着,看着迟灵瞳的眼神象七仙女与董永看着要拆散他们的王母娘娘。
“我。。。。。。的位在最后。”小男生壮着胆子说。
迟灵瞳点头,明白了,继续往前走。
最后的座位非常的窄,她用了许多力气才把自己塞到窗口,车晃荡了两下,终于要出发了。
车门缓缓合上,突地又被拍开,一双长腿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男人,白衬衫,干净的短发,薄唇紧抿,俊美的面容,张狂而又带着一丝尊贵,此时,这张脸是愤怒的。凌厉的眼神扫了一圈车内,最后落在迟灵瞳的身边。
为了打发长途旅行的乏味,迟灵瞳爱和人讲讲话,她朝男人礼貌地笑了笑。
男人抬起眼睛看了看她睫毛还真长,冷漠地闭了闭眼,把头转向另一边,面无表情。
迟灵瞳耸耸肩,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从包里翻出一本《中国民居》,算了,用这本打发寂寞吧!
当她看到土家族的转角楼与四水屋时,男人不经意地瞄了书一眼。
男人一愣。
“你看得懂吗?”他脱口问道。
迟灵瞳盈盈一笑,“我不仅看得懂,还能给你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