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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三爷的面色是一如既往的白,尤其躺在床上的时候,白得几乎发青,看去不像是只受了风寒,反倒像是病入膏肓。
房里的窗封得死紧,空气感觉上有点不流通。
任三爷瞧见他的时候,眼神有点怪异,不知该怎么形容。
任祺日突然有些惭愧。
后来任三爷喝药什么的,任祺日主动把活儿拦了下来,喂药之后,又觉得闷在房里不是办法,亲自推着任三爷到院子里走走。
任三爷兴致不错,似乎还对他微微笑了笑——总算还有点人气。
回去之后,任祺日有些欢喜地对着管家老何说——其实三叔他也不太难相处嘛。
一直到过了几年,任祺日才深切地领悟到一件事。
他将酒往那高高在上的人泼去,冷声大吼:
“任潇云你他妈的就是衰人——!”
他估计一辈子都记得,任三爷那张煞白的脸。
以前看过去还觉得心凉内疚——
那时候瞧来,却意外地解气。
但是,谁也不知道,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胸口那疼得要窒息,近乎没顶的感觉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一回
重生之沉云夺日
“律师先生,除了每月的固定赡养费,我要向汉姆·罗斯索取十万美元的精神赔偿。”
“贝拉,妳这样就欺人太甚了。”
坐在我前方的女士红着眼眶,带着控诉的语气,情绪愤怒地说:“汉姆先生,我觉得我这么做非常合理,你每天不断地说我的腰就跟油棕树桐一样,除此之外,你还说我的父亲是个称职的农夫,取笑我的腿就像白萝卜一样粗大,让我再也不敢穿比基尼!”
女士恨恨地拍了拍桌,“律师先生,这对我的精神造成了长期的精神负担,这里是我的医生的医疗证明,我觉得我有充足的理由要求精神赔偿。”
我接过那份医疗报告,垂头翻阅,前方的战火持续蔓延。
“贝拉,妳太不讲道理了,这只是个玩笑,妳不能——”
“玩笑?哦,是吗?汉姆先生,就如你所说的,我是个心胸狭隘的丑陋女人,我无法将从你嘴里吐出来的恶言恶语当成玩笑,啊,或许你的小野猫凯贝蒂会接受,但绝不是我!”
“妳——!”
贝拉女士突然紧紧拉扯住我的手,“律师先生,我决定了,我还要争取两个孩子的抚养权,那些小天使不能和这种恶魔待在一起,迟早会被他教育坏的。”
“妳简直不可理喻!律师先生,请不要听她胡说八道,她曾经公然侮辱我是个只会吃却什么也不会做的猪,我有人证——”
或许,美国的夏天太过炎热了,人的脾气也变得异常暴躁反复。
待我终于送走了这一对从原来要提出离婚的民事诉讼,突然转为家庭语言暴力和侮辱罪的刑事诉讼案的夫妻,已经到了午餐时间。
我摇头叹了叹,走到休息室去冲泡一杯即溶咖啡,回到自个儿办公桌的时候,刚好瞧见那留着一头大波浪红发的女性坐在我的办公桌前,低头翻阅我刚才置在桌上的资料。
我想了想,看了看手里的咖啡,又回头再去泡了一杯。
“师父,请用。”我把咖啡递到她眼前,她有些惊讶地睇了我一眼,然后将资料放回桌上,一手接过。
“任,说了别叫我师父,我自认凯萨琳这个名字取得还不错。”
她垂眸闻了闻咖啡香,“你冲泡的咖啡果然是最香的。”
“哈哈”我干笑了几声,乖乖坐了下来。
总不能开口告诉她,这是即溶咖啡。
从J大法学院毕业之后,我就通过教授的推荐来到这所凯萨琳名下的律师事务所实习,转眼也有将近一年的时间。
凯萨琳是个在美国土生土长的美籍华裔,姓李,是美国法政界闻名的铁娘子,刚来的时候还完全瞧不出来,待到第一次和她一块儿上了法庭——
我才突然悟了。
“那,师——”
她的手指轻轻击了击桌案,我赶紧改口,翻开那份文件,“凯萨琳,这是方才汉姆·罗斯和贝拉·劳德提出的离婚诉讼案”
她突然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亲爱的任,现在是午餐休息时间,你这么努力,我也不会给你加班费的。”
我闻言,有些尴尬地陪笑一声,凯萨琳甩了甩那头瑰丽的红发,轻声说:“不知可有这份荣幸,和任先生共进午餐?”
不可否认,凯萨琳确实是个成熟魅力的职业女性。
她的追求者从事务所旁边餐馆的年轻侍应生到单身的议员皆有,每天都能收到一定数量的花束和追求讯息,最夸张的一次,是一位法国男士,带来了两卡车的红玫瑰,接连数日,弄得事务所的所有人现在瞧见红玫瑰都挺感冒。
这么想来,我脑子里突然闪过前两天有一位高大壮士突然跳到我面前,说要和我单挑以夺取凯萨琳女士的芳心。
啊哈,天气果然是太热了。
“呃,师凯萨琳,很抱歉,我今天已经和——”
“和我有约了。”
在她挑眉的同时,那略带戏谑的笑声响起,回头就瞧见穿着休闲随意的白君瑞站在门边,冲我和凯萨琳扬了扬手。
“哦——”凯萨琳似是别有深意地拖长了音,听不出喜怒地说:“原来是白先生,这么大的面子,那也就没法子了。”
我有些歉意地看着,她看似无所谓地笑了笑,冲着我说:“那今晚的晚餐时间就空出来给女士吧——”
白君瑞不知何时已经走过来,搭着我的肩,举止有些亲密,“李律师,很抱歉,小旗今天的早午晚餐时间已经被我预定了,可能要让妳失望了。”
“失望确实有一些,我记得中国人有一句话,叫来日方长,是吧?”凯萨琳脸上灿烂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却依旧自信地仰了仰头,然后对我笑了笑,从桌前离开。
白君瑞含笑着目送她的背影。
走出事务所的时候,白君瑞突然沉吟说:“你的上司确实有那么点意思。”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看了看前头。
凯萨琳挽着一个男子的手,两人一块走到一辆轿车面前。
“别随便打主意,她惹不起的。”
白君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像是意义深远地往那处看了看,轻笑一声。
我让他那声笑弄得心里发毛,拉着他赶紧说:“程辰已经到了,再慢他又要嚷嚷了。”
我们约在了一家中华餐厅。
远远就瞧见程辰对着我们招手,看过去还是毛毛躁躁的模样。
“白大哥,你这次会在B市待多久?”程辰和白君瑞热络,感情甚笃,白君瑞正对着脸蛋微红的侍应生笑着点了几道菜,回头说:“还不确定,这次可能会待久一点。”
“是为了公事?”
白君瑞嗯了一声,说:“公私皆有。”
正当我们谈笑的时候,原来在前桌直往我们这里瞧的两个女孩突然走了过来,其中一个红着脸停在我的跟前,另一个推着她,又在耳边怂恿什么。站在我跟前的女孩可爱地笑了一声,说:“先生,能不能给借我手机?”
我微微一顿。
程辰扔了瓜子,抢先开口说,“小妹妹,成年了没有?要打电话去前面的公共电话,哥哥可以借你电话卡。”
那两个女孩突然涨红了脸,后头那一个胆子较大的骂了一声“狗屎”,就拉着前头的女孩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程辰啧啧两声,“现在的小姑娘真是,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案子”然后,突然对着对头坐着的白君瑞怪笑一声,说:“白大哥,我挡得及时吧。”
白君瑞看似赞赏地点了点头,给程辰夹了个丸子,“以后我不在的时候继续麻烦你看着了。”
“当然,大学的时候,我给胖仔挡得,都快成人民公敌了。”程辰勾住我的脖子,一脸坏笑地说:“要不是我,这条肥鱼早就让人瓜分了。”
“知道你功劳大,重重有赏。”
我看了看两人,苦笑着用筷子戳了戳刚蒸好的小笼包。
程辰去年参加了司法考,现在当检察官,人没正经多少,嘴皮子不知怎地越练越好,我实在望尘莫及。
“白大哥,你刚才为了公私两事,你的公事说了我也不了解,那是为了什么私事?”
白君瑞放下筷子,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也没什么,就我那小妹妹要订婚了,做哥哥的总得提她操办操办,这是人生的大事,可要多费心思。”
这会儿我也不禁抬头。
舒伯伯一家都在B市,白君瑞被外派到北部管理那里的分公司,这些年长势极好,白君瑞的位置越坐越高,前年舒伯伯也正式宣布收白君瑞做养子,基本上确定了白君瑞为日后继承人的地位。
“小祺,你不知道这事么?家里的人没通知你?”
我干笑地摇了摇头,大学的时候,每年的暑假都拿来打工,毕业之后时间更少了,转眼也有六年时间没回去新加坡,除了和老何偶尔联络之外,基本上和任氏没什么联系,就只在念头听到任老太病重的消息,其余的实在是了解甚少。
“那这真是个大消息。”白君瑞像是心情愉悦地说:“舒媛的对象和你们应该还挺熟悉,以前都是同学。”
我抿了抿唇。
程辰皱眉问:“哪个同学啊?”
白君瑞翘着腿。
“王筝。王家的大少爷。”
最后,晚餐时间,我在程辰的公寓里,陪伴我渡过的,还有麦〇劳的鱼柳汉堡以及一杯大号可乐。
程辰一脸严肃地翻查着资料,我低头看着他递过来的照片。
“这次我的工作是要调查一个涉嫌进行非法□易的组织——”程辰这人看过去流氓气挺重,不过办起正事,却从来不马虎。
“这是F区的夜色俱乐部,我们的主要目标虽然不是锁定在这里,不过我总觉得有什么怪异的地方。”
我看着他,问:“于是你告诉我,你想去拜托我查看看这所俱乐部的相关资料?”
他点了点头,将一小叠的照片翻了翻,指着其中一张,“就是这个,我之前一直跟踪这个人,后来转眼他就没影了,就在那间俱乐部。”
“而且这俱乐部每个月都会集中一些‘重量级’人物。”
“你怎么会知道的?”
程辰嘿嘿一笑,“我盯着他们一年多了。”
程辰从来不忌讳和我谈这些事。
我明了地点了点头,咬着汉堡,仔细地看着那些照片。
蓦然,我的眼光似乎瞟到什么,猛地又翻看回去。
“你看到了什么这么紧张?有什么发现?”
我看着眼前那张拍摄有些模糊地照片,光线昏暗,照的是一个搂着几个女人、有着猥琐样貌的中年男人。
“你见过?”程辰嗤笑一声,“这卖大麻的家伙,警方正在锁定他,迟早要把他关进监牢里蹲一辈子。”
我摇了摇头。
我看的不是他。
这中年男人两边都坐着几个浓妆女人,在最左边的一个长发女人,只照到了侧脸。
虽说不是很清晰,却依旧能看出个轮廓,有点上挑的眼,笑的时候会露出小酒窝,带着介于女孩和女人之间的魅力和韵味。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
这人长得有些像李玲。
重生之沉云夺日
作者:WingYing
第二回(上)
重生之沉云夺日
整个晚上,我手里攥着那张照片,耳边萦绕的是,曾经在那尴尬的舞会上的浪漫舞曲,周遭投来饱含取笑和鄙夷的目光,那是我第一次和一个女孩跳一曲完整的华尔兹。
原本以为会是个甜美的梦,到中途的时候,所有的场景转换,等我突然回头的时候,只瞧见素颜的她,脸上的笑靥随着黑幕慢慢崩塌。
“李玲——!!”
我蓦地睁开眼。
程辰只穿着一条内裤,嘴里叼着根牙刷,手里的杯子晃啊晃,皱眉看着我。
“作末啦(怎么啦)——”
我出了身冷汗,还有些心有余悸,深呼吸稍稍平复之后,正想让程辰安心,却瞧见那张脸慢慢漾开一丝贼笑,连着我的疙瘩,都踊跃活动起来
他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看了看一地的照片还有纸张,嘴里还带着泡沫,直接勾着我的肩说:“谁啊——喜汉的伦?鼓鼓作末不及道啊——(喜欢的人?哥哥怎么不知道啊)”
这孩子
我一手拍开他使劲儿往我颊上蹭的脸,胡渣刮得我生疼,坐起了才发现昨个儿忙得太晚,一不留神就在沙发上睡了,现下脖子有些酸疼难过。
“发仔,索嘛,谁啊?八大葛及不及道?(胖仔,说嘛,谁啊?白大哥知不知道?)”
我看了看腕表,离上班还有几个小时,还来得及赶回去梳洗。
现在程辰和我已经不住在一块儿。
大学时期同住的时候,我已经见识到他薄弱的节操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