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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罗子,朕来问你。究竟这贡墨里有何不妥你可知晓?”皇帝深敛住了一口怒意,只将话说的很浅。
“皇上,奴才不知啊。贡墨都是最好的‘紫光玉’,竟有小陈子的手逐一检视过,断然无碍才敢送进宫来给皇上和各位主子使用。”小罗子见鄂顺磕的头破血流,面无人色,顿时就慌了神。
再加上是由皇上亲自审问,更是东南西北都找不着了。出了畏畏缩缩着身子,便是惶恐的俯首应话,当真是大气儿也不敢出。更别说还藏着别的什么心思了。
“哦?你不知道?”如玥的声音,比之皇上虽然更为悦耳,可言语间的冰冷决然之意,丝毫不减。“贡墨一向是由两位公公均检验过无碍,才会送进内宫来。何况本宫当时身怀有孕,送进我永寿宫的东西必然是经过千挑万选的,怎能就如你所说,偏是一个人验证过就送来的。
到底是你先前敷衍于本宫,还是如今敷衍于皇上?”
“贵人饶命啊,奴才不敢。只因,陈公公入内务府的时间较久,而奴婢不过是新入的小太监。所以大权一直是攥在陈公公手的,平日里,也知会让奴才干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贡墨,漫说是由奴才来检视了,就连碰上一碰,陈公公都不许。
每每只管让奴才将他检视分好,贴了封条的贡墨,送往养心殿又或是东西六宫。就算是奴才有心上一,也是不得其果的,不瞒贵人,奴才连紫光玉的味道都不曾闻过。又怎么敢存心来敷衍皇上,敷衍贵人您啊。奴才真是冤枉的”小罗子哆嗦着叩首,嘴里不住的哀求。
“身为伺墨的公公,竟然连‘紫光玉’什么样子都没检视过。鄂公公可觉着说得过去么?”如玥撇开小罗子先不问,反而将矛头指向鄂顺,惊得他险些叫出声来。
“回如贵人的话,奴才当真不知啊。可能果真如小罗子所言,小陈子伺墨的时日久,这才有资格检验上等的墨品。而小罗子才入内务府,总要一点一滴从低做起才好。恐怕也是怕出了纰漏,才有此一朝。如今小陈子畏罪自尽,恐怕正是心有鬼所致,想来此事与小罗子没有干系。”鄂顺虽然一直惶恐不安,可闻听小陈子已经闭上嘴了,便松快了许多。
即便这个如贵人再睿智,再聪慧,也必然没有让死人开口的本事。以至于心里的大石落地,鄂顺的态度也硬上了几分。
不待皇上开口,春贵人忽然冷笑一声:“皇上,臣妾这里有一封小陈子的认罪书,承认贡墨的事儿是自己失职之罪。有人将含有当量当门子的贡墨混入这批好墨当,偷龙转凤的送进了永寿宫。可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小陈子缄默不言,这才致使如贵人不幸滑胎,自知有罪才悬了梁。还请皇上过目。”
常永贵将春贵人手里的认罪书呈献于皇上面前,
皇帝过,轻哼一声不屑道:“如贵人滑胎至今已有一个月多了。怎么朕不来查,这小陈子便不死,朕前脚才走进了永寿宫,后脚他便把自己挂了上去?春贵人觉得不奇怪么?”
“皇上,这正是臣妾要说的。”春贵人迎着皇上的目光,十分恳切道:“如贵人一早便料到永寿宫扣着鄂顺不放,内务府必然有一场轩然大波,这才让臣妾去瞧着以备不时之需。岂料,这个小陈子相当精明,暗发觉不对劲,便一早备下了认罪书。待臣妾查明与他有干系时,人已经死了。
臣妾好不容易才抓住了这个小罗子,若是再晚上一步,只怕他也挂了上去,若说他当真不知情,鄂顺也不知情,臣妾说什么都是不信的。”
李贵人不明所以,朝如玥递了个眼神。
如玥明明白白的会意,其实自己从未要春贵人插手此事。可见春贵人是一早便有所准备的,当着皇上的面这样为自己申辩,是为了什么?
这会儿如玥不用心去想,脑子里却也有了觉察的轮廓。只是不容她多想,春贵人便接着道:“皇上请,这是内务府的记录册。上面清清楚楚的写明了今年入宫的紫光玉数量,以及领用情况。臣妾也亲自点算了如今库的存量,扣掉送往各宫的,偏还多出了一整盒。
这一整合,臣妾想,便是内务府送来永寿宫的。此外,臣妾已经请宫的几名德高望重的御医一并检查过,剩余的紫光玉完好无损,且并没有半点不妥。唯独眼前这一盒”
春贵人调理分明,说的振振有词。倒是更让如玥钦佩了。
只是当着皇上的面,如玥不便问个明白。贡墨里有当门子,除了自己与玉淑姐姐知晓,李贵人也猜到了分毫。皇贵妃与淳贵人难逃干系,恐怕应该再无旁人知晓,这个春贵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皇帝听完春贵人的阐述,怒不可遏道:“常永贵,把小陈子送进慎刑司,百般的拷问若是他还能坚持说自己不知情,就放了他。若是严刑下逼问出什么来,只管先把人捆上,再来报朕。总归是活与不活,都出不了这慎刑司大门了。”
许是如玥首次听皇上说这般无情的话,心里也是一颤。不过颤过之后更多的是安慰,正因为皇帝在意她,在意他们的骨肉,才会这般铁腕绝决,才会在意她心里的痛。
那么便好了,若是能将令自己皇儿惨死的罪魁祸首连根拔出来,那才是最好不过的一桩没美事。
如玥攥紧了拳头,心里的愤恨有增无减,钮钴禄睿澄,就你能高明到哪一步!
第一百四十七章:顺藤摸瓜(四)
皇帝一声令下,自有侍卫将撕心裂肺喊着冤枉的小罗子拖了下去。
鄂顺的脸色阴沉的下人,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倒霉。可是即便现在全盘将实情都吐了出来,想来皇贵妃因着皇子在手,也绝不会有什么干系。皇上不能拿皇贵妃出气,还不能拿自己来祭奠尚未出世就滑胎了皇嗣么?
心里一害怕,鄂顺头上的还主子便密密麻麻的往下掉。
春贵人瞪了他一眼,声音苍凛道:“正所谓严刑之下必有实话,臣妾建议如法炮制,也将鄂顺送进慎刑司好好拷问一番。反正搁在这儿他也不会说实话。皇上您说是不是。”
李贵人一直沉默无声,心里却如明镜台一尘不染。春贵人这般心急,表象来的确是在帮衬如玥,可实则却是为自己讨好皇上加重了筹码。
纵然是皇上气急败坏,可着如玥的眼神里依然温熏。着她王素春的时候,竟也多了几分赞赏。
这不正是她想要的么?
“言之有理。”皇帝颔首附和,转而问鄂顺道:“朕念在你是宫里的老奴才了,伺候过先皇,又伺候朕,也希望你能在宫里安享晚年。可偏是你,竟忤逆于朕,残害皇嗣。这件事始终出在内务府,你必然知晓,若你肯招,朕保全你一条残命。
只打发你出宫,往苦寒之地安度余生。若你不肯招”皇帝不自觉的拨弄了胸前的朝珠,淡漠的声音尤为冰冷:“昔日的鄂顺公公动不动就把底下的奴才送进慎刑司领罚,得多了却始终未亲尝过。今儿,怎么也轮到你一回!”
皇帝的口味极尽兴味儿,却如同坚硬的石块,一块块掷下来,砸的鄂顺血肉模糊。
真的要就死么?鄂顺不甘心。曾几何时,他也是尽心竭力服侍过主子的人,就算到了今日,也是因为他效忠了不该效忠的人。
自从净身的那一日起,他便再没有自己,一身一心都是紫禁城里主子们的。
从微末无闻的小太监,到如今内务府的一把手的大公公,鄂顺在这皇城里一熬就是几十载。当真是辛苦至极。临了了,他又怎么能甘心有这样的下场。
将心一横,鄂顺果真打算合盘脱出,皇上是天子一言九鼎,既然已经言明会饶恕自己这条贱命,不若索性说个明白!“皇上,奴才真是冤枉的啊,奴才也是迫不得已若是不肯,恐怕也活不到这个时候了,其实一直以来奴才都是受皇”
“皇贵妃娘娘驾到。”
鄂顺的话才说了一半,殿外竟是小旦子的声音。
众人皆是一惊,倒不是因为皇贵妃突如其来。只因鄂顺的话,正停在了一个“皇”字上,而皇贵妃竟就来的这般及时。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皇贵妃像是刻意放慢了步子,就连说话的语调也明显有拖音的感觉。她这样不紧不慢,意态阑珊的走进来,着实让心急火燎的众人心生恼意。
“起来吧!”皇帝多有不耐烦之意,漫不经心的漠视道。
“谢皇上。”皇贵妃含笑起身,目光清冷的划过鄂顺的面庞。
鄂顺瑟瑟不止,连忙垂下头去噤声不语。
皇贵妃这才仰起头,向皇上道:“臣妾正预备查问内务府的各项事宜,却不想鄂顺从昨个儿就留在了永寿宫当差。便只好亲自来瞧瞧了,不成想皇上以及各位妹妹都在这里。是臣妾迟来了,不想永寿宫还当真是热闹啊。”
“娘娘哪里会迟来,分明是来的恰到好处。”如玥含笑损道。“娘娘请上座,臣妾退居下首也就是了。”
因着如玥是紧挨在皇上身边坐着的,皇贵妃一直立在原地没有动作。
“不好不好,这是在你宫里,皇上又喜欢妹妹相陪。本宫落座其次也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说头。”皇贵妃难得的贤惠,转过身去与脸色苍白的淳贵人对视一眼,便敛了笑意问道:“淳贵人是怎么了,脸色这样难,八成是让这阵仗唬住了吧!”
梓淳明白皇贵妃是在解围,顺势起身盈盈拜倒在皇上面前:“请皇上、皇贵妃娘娘恕罪,臣妾见不惯这样的场面,心下难受。还请皇上恩准臣妾回宫”
皇帝了她楚楚可怜的娇容,不免动了恻隐之心:“这本也不甘你的事儿,不舒服就早些回去歇着。”
“多谢皇上。”梓淳朝皇上施礼,真真儿的如获大赦。复又朝如玥一拜:“妹妹为能帮衬上忙,还请如姐姐不要怪罪。”
“倒是如玥的疏忽了,妹妹百般的不适。应该尽早回去歇着。”如玥心里并不介意淳贵人的途离场。反倒是皇贵妃突然的到来,只怕要扭转局面了。
“本宫倒是不明白了,如贵人这里兴师动众的是在做什么?”皇贵妃故作不知,一脸的疑惑。春贵人也随着皇贵妃落座在方才淳贵人的位置,才道:“如贵人孕用了当门子,这才导致滑胎,娘娘竟懵然不知,当真是臣妾们的疏忽了。”
“什么?竟然有此等刁毒之事?”睿澄面上不可置信,内心却早就明了。若非及时得了信儿,说内务府的小陈子悬梁自尽了,恐怕她这会儿还蒙在鼓里呢!
这样想着,皇贵妃不免怨怼的瞪了小旦子一眼。总觉的进来这小旦子办事儿,越来越不利落,不上心了。当然这心底的想法无论怎么也不能宣之于口,皇贵妃以哀怨的神色掩饰,道:“若说是疏忽,那就必然是臣妾的疏忽。宫里发生了这种惨绝人性的事儿,倒是臣妾管治后宫无妨使然,请皇上责罚臣妾。”
皇贵妃说着话,便要跪下去,却是皇上不耐烦道:“你们能不能先静一静,听鄂顺把话说完在争辩是谁之过不迟。”
“是,臣妾冒失了。”皇贵妃只好又站直了身子,缓身端坐。“鄂顺,皇上要你老老实实的说个明白,本宫也是这个心思。倘若有只言片语不切实际,别怪本宫断然容不下你。毒害龙裔,那可是诛连亲族的大罪,必然不准有半点偏颇。”
鄂顺闻言一震,简直觉得心要漏跳了几拍。入宫之前,家里给鄂顺找了个“媳妇儿”,只因鄂顺是几代单传的男丁,总不能断子绝孙。那“媳妇儿”也算是争气,给鄂顺添了一个儿子。
虽然这些年在宫里的日子不好过,可只要想起还有这么个儿子,时常将主子赏赐的金银财物送出去给他们用,也总算日子有些寄托。
皇贵妃这话,分明就是冲着鄂顺的软肋而去。纵然是自己一死无所谓,可总不能拖累了他们
如玥分明就从这话听出了威胁之意,恨得险些碰死。只怪自己心急,一心想着查明真相,竟没顾上还有这盘根错节的亲族关系。
鄂顺忽然警醒了神,总算是没有辜负皇贵妃的一番“教诲”,老泪纵横道:“皇上,方才奴才的话还未曾说完,老奴一直深受皇恩,却昧着良心办下了这等不可饶恕的罪行。只因冷宫里的瓜尔佳氏给了老奴一笔银子,指使奴才用这样的方法谋害如贵人的龙裔。
老奴才犯了糊涂啊,皇上,求您念在老奴侍奉了多年,就免于亲族一死吧。老奴愿意以死谢罪,求皇上饶恕了奴才的家人吧!”鄂顺言罢,重重的叩首伏地,便在没有了动作。
“好一个鄂顺,竟然胆敢串通冷宫里的苏完尼瓜尔佳是罪妇,谋害皇上的龙裔,当真是罪大恶极。皇上实在不能饶恕了她,还有那罪妇,一并要处死。”皇贵妃愤恨不已,心里却松了口气。
嫁祸给一个冷宫的罪妇,总好过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