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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步天下(五周年修订版)-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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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皇太极一拳砸在书案上,吓得小太监扑通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你要我怎么饶他?你要我”
  眼泪夺眶而出,我捂着嘴轻轻啜泣。他面色微变,从桌后跳了出来:“悠然!悠然别哭。”他用力搂紧我,下巴顶住我的头顶,恨声,“不许再为他流泪”
  皇太极再次压下了心中怒火。
  第二日阿巴泰在营中娶俄尔哲图福晋,大摆筵席,皇太极偕我一同亲往祝贺。酒席之上,萨哈廉借敬酒之际,婉言代父解释求情。
  皇太极当即说道:“我与你阿玛意见相左,不过你阿玛是我兄长,我焉能责怪他什么?只是以后但凡你阿玛有做的欠妥之处,你如果能够体谅我的苦心,当需好好劝谏他。”
  “是!大汗圣明!”萨哈廉暗暗的嘘了口气,躬身离开。
  这番敲山震虎的喻旨晌午才传达给萨哈廉,谁曾想到得傍晚,营中传出大贝勒竟然带着亲信家眷私自返回盛京,旁人劝阻不得。
  萨哈廉前来回报请罪时面如死灰,一脸惶恐。
  皇太极连日来压抑的怒火终于爆发,萨哈廉首当其冲,在一通责骂之后,被狼狈的轰出营帐。
  我早已震骇无语,只觉得手足无力,皇太极的杀意已经很明显的摆在脸上。我最不愿意见到的事,终于还是要发生了。
  “悠然,不是我不肯放过他,是他执迷不悟!”
  怔怔的,泪水无声的滑过脸颊,一颗心仿佛正在被一把钝刀木讷的反复割着,左右撕扯成两瓣。
  难道说代善的命运终将和褚英、阿敏他们一样吗?
  手足相残!
  我可以自我安慰的认为这是一个帝王为了要独霸天下,而不得不实行的政治手段。对于阿敏、对于莽古尔泰,甚至对于当年被逼殉葬的阿巴亥,我都能任由自己狠起心肠漠视不理,任由时代的命运巨轮残酷的从他们身上碾过,湮灭了他们的生存轨迹。
  然而代善
  代善不能!
  我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他惨死,记忆中那个温柔似水的儒雅少年,深深的刻在我的脑海里,他即使做不成我的爱人,却也是我心目中最最重要的亲人!
  他不能死!
  皇太极可以为了巩固皇权,清除一切障碍,唯独代善不能!
  “皇太极”我哽声凝咽。我最爱的人要杀我最亲的人,这叫我情何以堪?
  双膝一软,我凄然跪倒,泣不成声。
  “悠然!”皇太极爆出一声厉吼,箭一般的向我冲了过来,“你起来!”
  他使劲拽着我的胳膊,我固执的摇头,甩落一串泪珠。
  “我曾向你允诺,这一生你无需再跪任何人!可是今天你却为了代善不惜下跪求我!悠然——”他厉声怒吼,心痛得令我神魂俱颤,“他对你而言,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值得你为了他,屈尊下跪?”
  他气恼的推开我,愤恨的退后两步,挥手一劈,“咔嚓”声将矗立一旁,儿臂粗细的一杆正黄旗纛旗徒手劈断。
  我惊慌抬头,却见他右手掌缘殷红一片,鲜血顺着他的手指滴滴嗒嗒的溅到地上。我脑子一阵眩晕,惊呼的从地上爬起,抢上去查看他的伤势。
  他倔强的甩开我的手,紧绷着脸,漠然的疾步走出汗帐。
  我错愕的伸手愣在原地,心痛不已,呆立了两三秒后才幡然醒悟,忙慌慌张张的追了出去。
  到得帐外,兜头罩下一蓬沙尘,呛得我连连咳嗽。身前马蹄阵阵,皇太极竟然骑着大白飞驰而去。
  事出突然,身后随行的亲信侍卫丝毫不敢怠慢,纷纷上马急追。
  等我喘吁吁的跑到马厩时,栓在栏上的就只剩下小白一骑而已。
  小白性子刚烈,自我走后,便只认皇太极一人,其他人休想近它的身,更遑论是骑上马背驰骋了。
  果不其然,这次和之前无数次的尝试一般无二,我伸手解开它的绳套,才替它按上马鞍,它便回头张嘴咬我,鼻子里哧哧的直喷气,在原地打着转儿,死活不肯让我骑到背上去。
  “小白!小白求你,帮帮我”我含泪呜咽,咬牙将左脚套进马蹬,抓着它的马鬃,翻身上马。
  “啊——”没等我把右腿跨过去,小白使劲尥个了蹶子,我没能抓紧,被它狠狠的甩在地上。
  背上剧痛,我撑着后腰缓缓坐起,眼睁睁的看着小白得得得的跑远了。
  我又气又急,沾满泥巴的手背擦去脸上泪痕,发狠的说道:“好!既然你不认我,我留你何用?不如一刀宰了你”
  “你这女人,好狠的心哪!”不远处突然有人发一声喊,没等我闻声回头,腰上猛地一紧,竟是被人揽臂抱住,腾空飞离地面。
  多尔衮将我稳稳的放在身前,我挣扎着才想拿手肘去撞他,他突然大喝一声:“抓紧了!”一扬马鞭,催马疾驰。
  “这是去哪?”
  “去你想去的地方!”呼呼的风啸声中,多尔衮贴近我的耳廓,粗重的喘气,“我有预感,大汗这次回盛京,必然会发生大事!啧,三尊泥菩萨终于要轮到最后一尊了”
  一路穿过军营,只见各旗营帐纷纷慌乱整军收账,不断有人在放声呐喊:“大汗有命——拔营回京——大汗有命——”
  我心有所动的抓紧了马鬃,低下头沉默片刻,哑声问道:“大贝勒会受什么样的处罚?”
  身后的多尔衮不答,马步颠簸,我的心阵阵抽痛。
  “你是个聪明人。”他忽然幽幽叹道,“何必明知故问”
  我僵呆。
  “这次老二的脑子不知道是不是烧坏了,隐忍那么多年,居然愚蠢的开始自掘坟墓”多尔衮冷笑,过得片刻,忽然沉声警告,“这事你别管!朝政之事后宫少插手干预,八哥为人精明,心眼甚多,别看你此刻得宠,若是锋芒太露,他日必遭嫌弃。”
  不要管代善的死活吗?
  真的能不管吗?
  “多尔衮”我低下腰去,搂住马颈,将脸埋在浓密杂乱的鬃毛内,默默的任由眼泪无声的淌下,“你不明白的不明白”
  他怎么能够明白我的心?怎会了解我、皇太极、代善三人之间纠葛数十年的复杂感情?
  “阿步?”多尔衮小心翼翼的询问,“阿步怎么了?”
  我蒙着脸,拼命摇头。
  他固执的腾出左手来扳我的肩膀:“哭什么?这事有什么好想不明白的?我八哥向来喜怒无常,你既选择跟了他,早该料到伴君如伴虎,他拿你撒气儿不过是再寻常的事了,你如何这般想不开?大不了他不要你了,我去把你求了来,养你一辈子。爷说过,我家里不差你这口饭吃”
  我啼笑皆非,转瞬哭得更加伤心。他放低声音,无奈的柔声哄我,“行了行了,快别哭了,我带你抢在哲哲她们之前回宫,你使些手段让他重新宠幸你就是了!”
  他说得根本就是牛头不对马嘴,我心里的苦只有自己才能明白,转眼瞥到他的左手虎口处结了块深红色的痂,心里一颤,眼前仿佛晃过皇太极血淋淋的右手
  皇太极!
  对不起,皇太极!
  是我伤了你!是我伤了你的心
  可是为什么非得除去代善呢?
  为什么你就不能容下他?为什么
  难道真的无法挽回了吗?






  第135章 宫门
  急赶慢赶的回到盛京时已是九月十八的下午,平虏堡大队人马尚且滞后许多脚程,但城里却已是炸开了锅,乱作一团。
  多尔衮方才回到自己的家门口,未等勒疆稳住,早有一干镶白旗将士守在门口,心急火燎的冲上来,大嚷:“贝勒爷可算是回来了!到底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为何昨儿个大汗一回来就下令关闭宫门?”
  多尔衮利落的跳下马去,我身心疲惫的刚从马上翻下,听了这话,着地时脚下一软,顿时无力的瘫到了地上。
  多尔衮一把揪住其中一名副将的衣襟,瞪大眼喝道:“你说什么?”
  “大汗昨儿个回宫后,宫门随即关闭今早诸位贝勒大臣想借着早朝进宫一探究竟,可谁知是宫门仍是紧闭不开,等了半天,宫里才有小太监出来传话——大汗拒理朝政,喝令文武众臣不必入宫!”
  我四肢乏力,只觉得两眼发黑,浑身冷得不行。
  “居然会这么严重?”多尔衮惊讶的露出狐疑之色,“就算是要定代善的罪,又何必弄得这般决绝,倒像是跟谁在怄气似的。”嗤声蔑笑,露出满不在乎的神气,“暂且不管他,咱们等着看好戏就是。”顿了顿,他回过头看眼神复杂的看向我。
  我微微喘息,胸口像是压了块巨石,堵得我气都透不过来。
  多尔衮靠近我,向我递出右手:“宫门关啦!看样子你一个人是进不去的,只有等哲哲她们回来再说了!”
  我茫然的抬起头,他的脸不断在我眼前晃动。我欲哭无泪,茫然呓语:“他在生我的气”
  “嘁,瞧你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你能有多大的能耐,居然能令他为了你动怒?你未免太高看你自己了。”多尔衮收回右手,忽然撩起袍子下摆,弯腰在我身前蹲下,压低声促狭而又古怪的嗤笑,“那家伙的心是石头做的,不会再为了女人而心动了。这个世上能使他失去理智却又无可奈何的女人早就死了!”
  我先是一震,接着一颗心被强烈的酸痛包裹,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地上凉,赶紧起来吧。”多尔衮不管三七二十一,将我从地上硬拽了起来。他身后的那些镶白旗将士早识趣的扭过头去,假装视而不见。
  他突然将嘴唇压在我的耳上,热辣辣的呼吸灼痛了我的耳垂:“我倒是真心希望他能狠心把这道门关上一辈子,而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进去!”

  九月十九。
  九月廿十
  宫门始终紧闭。
  廿一日,同去平虏堡的八旗贝勒陆陆续续的赶了回来,哲哲她们一群福晋、贝勒福晋、女眷皆是乘坐马车,走的较慢,是以与大队人马一起仍是滞留在路上。
  诸位贝勒大臣集聚一堂,商议着各种办法。
  九月廿二,文武大臣、贝勒亲贵齐赴宫门之外,隔着高高的宫墙诚心祈求,皇太极置之不理。
  翌日拂晓,众人又一齐前往大贝勒府,纷纷劝导代善主动请罪,平息大汗怒气,以免把事态扩大,影响兄弟情谊。
  代善同样未加理睬。
  九月廿三,气温陡降,半夜里淅淅沥沥飘起了细小的雨丝。我睁着双眼,在床上翻了一夜。
  卯时已过,天色仍是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我隔窗清晰的听见奴才们悉窣小心的伺候着多尔衮出门,一个不知道是妻还是妾的女声,不无担忧的小声询问:“爷,大汗若是还不肯开门,您把福晋一直留在家里也不是办法”
  多尔衮冷哼一声,那女声嘎然而止。
  我空洞的瞪着床顶,窗户纸上什么时候透进一层薄薄的光亮也不清楚。
  心已痛到麻木
  不知过了多久,我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抓过外衣慢腾腾的穿上。炕桌上放着已经冷却的膳食,我眨眨眼,这是早餐?还是午餐?
  摇摇晃晃的踩下地,感觉自己身轻如燕,几乎可以随时飘起来。这些日子食不知味,我已然不记得自己到底吃过几顿饭。
  多尔衮时常不在家,忙着和诸位贝勒碰头想辙,乌云珊丹还随哲哲在路上慢慢往家赶,家里没大福晋坐镇,一群妻妾都不敢随意过问家事。
  我苦笑一声,拉开屋门走了出去,天色居然全黑了,已是晚上了吗?
  院子里静悄悄的,奴才一个不见,我悄然无声的穿过长廊。
  雨仍在缠绵淅沥,就好像是我的内心写照般,哭泣个不停。
  伸手摊开掌心,接下一片雨丝,我将手指缓缓收紧,握拳。最后,拳头缓缓撤回,我昂首踏步跨进雨中

  两扇厚重的朱漆木门紧紧闭合,门前的石狮子在雨夜里狰狞的瞪着我。抢在守门的两名侍卫持刀走上来驱赶时,我先一步亮出了身上的信牌:“我是汗王福晋博尔济吉特哈日珠拉,我要进宫!”
  两人面面相觑,盯着我手里的信牌仔细验看,又狐疑的打量了我老半天。
  “那个果真是汗王福晋回来了么?”其中一名年约三十来岁的青年向我身后探头张望了下,疑惑的问,“怎么不见中宫福晋她们?”
  “我先回来的。”我有些不耐起来,雨虽不大,可细密的雨丝早已将我的头发、外套打湿,冰冷的贴在了肌肤上,只消冷风稍稍一吹,我便抖个不停。
  “对不住,福晋。”两人互望一眼,同时恭身打千道,“不是奴才不让您进去,只是大汗早有吩咐,任何人到宫门前皆不准开门。请福晋饶恕奴才们的不敬之罪。”
  啪——脸上像是被人迎面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我抬头看向这座森严的门扉。
  一年前,我的花轿打这里过时,这扇门也曾紧闭着将我关在门外命运像是跟我开了个一点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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