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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极低头看了我一眼,忽然手臂加力,小心翼翼的将我抱着急赶。眼瞅拐过一个弯,一辆马车停在路边,披了蓑衣的敦达里正欲跳下车来,皇太极却已身手敏捷的抱住我,腾身踩着车辕蹿进车内。
“去城外!”
马车嘚嘚跑了起来,我窝在他怀里不吭声,头枕着他的胸口,隔着单薄黏湿的衣料,能清晰的听到他的心跳声。头顶有重力压下,他把下颌支在我发顶,呼吸时快时慢。
仰头凝视,那双明亮如星的深邃眼眸,犹如一对明镜将我的影子尽收眼底。我直愣愣的看着他,直觉得分开的漫长五年,将他所有年少气息统统抹尽,眼前的他既成熟又睿智,已完完全全与我记忆中的少年脱离。
鼻头一酸,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忽然发现,自己真的好想他!这五年来,每日每夜就靠着对他的思念支撑到现在!可是可是,今日一别,恐相聚再无期
眼泪滚落得更凶,我抱住他的脖子咬住唇抽颤。
我突感喉咙发痒,连忙憋气克制,以免自己咳出声来,一时涨得满脸通红。过得许久,我才痛苦的缓过一口气,哑声开口打破沉闷:“送我去尼雅满山岗吧,叶赫使者在那里接我”
圈住我的臂膀猝然加重力道,勒得我骨骼吱吱咯咯,险些散架,头顶的呼吸声逐渐急促粗重起来,耳畔的心跳声加剧,震得我耳膜刺痛。
“皇太极”我仰起头,伸出双手颤巍巍的捧住他的脸,贪婪的想将他看个仔细,将这一瞬的记忆永远刻入心底。
再没有机会了以后,时空交替,我再不会与他同处一个时代,我将做回我的步悠然,而他将会成为历史里的清太宗!
眼泪潸然落下,我咬住唇痛苦的抽颤。
他眼神悒郁,薄薄的嘴唇紧抿,透着痛楚和怜惜。我嘴唇咬出血,轻轻环抱住他,下颌搁在他的肩头,贪恋的呼吸着他身上独有的淡淡薰香。
他娶妻,他生子,他称帝他日后的一切一切都将再与我无关,毫无纠葛!他有他的生活!他终有一天会彻底遗忘幼时对我的那份依恋之情
“忘了我吧”我幽声吁叹,眼泪滚滚落下。
“你答应过要陪我一生一世”他咬牙,声音里逼出一丝嘶哑。
“你也答应过我很多。”这句话才逸出唇瓣,就见他面上血色尽失,唇上微一哆嗦,我懊悔不已,明白这话太重太直,已然伤了他。眼前一阵眩晕,金星乱撞,我抓紧他的衣袖,忙闭了闭眼定神。
“我原以为你该明白我”他痛苦的低语响彻在我耳边,幽静得好似从很远的地方飘送过来。
我泪流不止,睁开眼,眼前的那张面容有些模糊不清,我微微喘气,难过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原以为即便这世上所有人都误会我,你总是最了解我的那一个。”他有些绝望,悲凉的叹息。
我身子发颤,就快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放声大哭起来,然而想到他的将来,我与他再无交集可待,不由得狠下心肠来,吸气:“你把我想得太好了!其实,我不过是个普通女子,会妒会恨你其实也并非当真是爱我,不过就是念着从小在一块的情分,如孩童依恋母亲般”
“你明知道不是!”他突然爆出一声怒吼,眼神凌厉,寒芒毕露的瞪视我,“你到底想说什么?你到赫图阿拉来,为的又是什么?”
我勉强扯出一丝笑来,轻声说:“我要嫁人了!这次是真的不用再被当作一枚棋子送来送去,这一次我可以真真正正的成为新娘。”
他不说话,眼里有怒、有恨、有惊、有颤那样的眼神极端癫狂恐怖,我几乎就要在这种目光的扼杀下窒息而亡。
“要嫁人?”
“是”无法呼吸,眩晕感越来越强烈。
“你心甘情愿?”
“是。”
“你”他突然掐住我的脖子,然而手才触及我的肌肤,那看似强硬霸道的力道却转瞬消失,化作温柔的抚触,“你就这么绝情绝义的抛下了我!那我这么些年,委曲求全做的这一切,又都为了什么?被你简简单单几句话就完全抹杀掉了么?你怎么可以如此狠心绝情?”他喃喃,语音颤慄,倏地低下头,滚烫的唇轻轻贴在我的唇角,“这不是你!这不是那个我认识的你你在骗我。”
我难以抑制得浑身打颤,猛地凑上唇去,用力的吻住了他。
他低哼一声,情难自禁的吸吮,抵死缠绵
就在他沉醉于这个热吻之际,我忽然狠狠咬了他的唇,他吃痛的吸气,我顺手用力推开他。看着他嘴角滑下一缕血丝,满脸错愕的望向我,我强忍下心疼之情,大笑着往后退:“皇太极,我们扯平了!”
他惊愕得瞪大迷惘的双目。
“皇太极!你伤我有多深你能明白吗?”我半真半假的指责,“我的心啊,早被你伤得千疮百孔,任由你说再多的甜言蜜语也弥补不回来。”
“东”
“我恨你!你明知道我最讨厌和其他女人分享一个男人的情爱,可是你却是娶了一个又一个简直没完没了。这样的你,我如何还会爱?”我转过身,佯装笑得浑身颤抖,而内心里我怕极了自己演得不够好,不够真,被精明的他一眼看穿。
“你在骗我!”他很肯定的说,双手用力扳正我的肩膀。
我用力一挣,转身冲他歇斯底里的尖叫:“皇太极!你瞧清楚,睁大眼睛瞧清楚站在你面前的是个什么人!我老了,不再是当年那个风华绝代、美艳无双的第一美女!如今的我,只是个你儿子口中的老东西罢了!”
“不许你这般轻贱自己!”
“这本来就是事实!我比你大十岁!整整十岁啊!你所拥有的年轻时光,在我这里已经统统老去”
“我不在乎!”他咬牙,“我从来没在乎过这些!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
“我在乎!我在乎行了吧?你们一个个都拿我的青春我的岁月当成什么?五年了!五年的时光能让我淡忘代善爱上你,五年的时光也能让我淡忘你爱上别人!”大叫大嚷使得嗓子发痒,头晕目眩中,我赶紧憋住气,强忍痛苦的弯下腰。“我要回去了以后再也不会来了。皇太极!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早就结束了。从今往后,我会彻底忘了你,会开始新的生活,也请你忘了我你也会有更好的你、你”凝噎哽住,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无法一一尽述,只得颤抖着说,“你会得到你最想要的!”
他凄凉讽刺的望着我,冷笑:“我最想要的?我最想要的”
他的表情太过刺痛于我的心,我不忍再看,怕自己克制不住情绪,强撑的坚强会在下一秒钟在他面前全盘崩溃,于是狠下心的将头拧过,大声叫道:“停车!”
马车在颠簸中终于停下,我掀开锦帘,不敢回头,生怕自己冲动反悔。牙关紧咬至发麻,我越过车夫,纵身跳下车架。
雨下得极大,气势磅礴,雨点子砸在我脸上,疼得钻心。我任由雨水冲刷尽我的泪痕,昂起胸背离马车大步朝前走。
约莫走了百余步,忽听远远的传来“嗬!”地一声,车辘隆隆之声透过哗哗的雨声沉闷的传至耳边。我心里一凉,猛地转身,只见茫茫天地间,那辆灰色的马车在雨里渐行渐远,最终化作了一个小点。
我颓然跌倒,摔坐在了泥水里,感觉一颗心被人用刀子活生生的剜去了,鲜血淋漓
“咳!咳咳咳咳咳咳”一阵剧烈的闷咳,几乎耗尽我所有残存的气力,我疲软的趴在泥泞的地上,只觉得天旋地转,沙哑疼痛的嗓子里突然有种腥甜的气味直往上冲。我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便听自己“咳——”地一声,竟是喷出一口鲜红的颜色。
那抹触目惊心的血色随即被雨水冲刷殆尽,只在眨眼的瞬间。若非我此刻舌尖仍残留那股腥涩,定会以为方才一幕不过是自己的幻觉罢了。
心突突狂跳,我又惊又惧,抚着疼痛的胸口愣愣无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马车隆隆之声飞速传来,视线朦胧间看见方才乘坐的那辆马车竟又返转,转眼驰至我面前。
敦达里从车架上跳下,奔走间高呼:“格格!您没事吧?”我惊疑不定,无法说清此刻的心情,懵懵懂懂的任由他搀我起身,“主子方才半道冒雨下了车吩咐奴才来,先送格格去尼雅满山岗”
心痛如刀绞!
皇太极!皇太极我终于再难自制,趴在车架上放声恸哭。
第68章 洞房
六月,布扬古将我许婚于蒙古喀尔喀扎鲁特部贝勒介赛,明抚顺游击李永芳以为不妥,认为既是努尔哈赤已聘之女,再许另嫁可能会再次引起与建州的冲突。然而布扬古为了拉拢介赛,学建州那般实行满蒙联姻政策,故而任意为之。
七月,在布尔杭古护送下,我换上一身簇新的大红嫁衣,坐上了去往喀尔喀草原的送嫁车辇。然而车队方行数里,便受阻停歇半道,据前方探哨回报,竟是发现建州努尔哈赤率兵三千人,屯驻南关旧地,阻挡住了去路,蓄势待发。
布尔杭古惶然失色,带着送亲队伍仓惶逃回叶赫西城。李永芳见形势危急,为防止建州吞下叶赫,势力坐大,便多方调兵,同时出面进行调解。
七月中,努尔哈赤为形势所迫,只得暂时息兵,退回建州。送亲队伍最后在明军的庇护下顺利成行。
在离扎鲁特尚有半日的行程时,车队停了下来,整装休息。我揣测这多半是在等迎亲队伍,果不其然,没过半个时辰,便听马蹄阵阵,吆喝欢呼声响彻一片。
我坐在车内捏紧了帕子,紧张得满手冷汗,身子僵硬得无法动弹。过没多久,便听一个粗犷的嗓音用蒙语高声唱了起来:
“黄金杯里斟满了清凉的奶酒,捧在洁白的哈达上敬献给你。
遵照兄辈商定的婚事,你把宠爱的妹子许给了我——
白银碗里盛满了圣洁的奶酒,放在长寿哈达上敬献给你。
遵照先前预定的婚约,你把美丽的姑娘许给了我——
骑上雪白的骏马并肩驰骋,亲爱的姑娘哟请体察我内心的隐情,
践守前约咱俩同返故乡吧,愿我们同甘共苦永远和睦——
骑上黄骆驼相依而行,亲爱的姑娘哟请接受我炽烈的爱情,
遵照前约咱俩回转家乡吧,愿我们白头到老永不分离——”
歌声嘹亮,我咬着唇忐忑难安,车帘子嗦嗦打起,送亲嬷嬷的声音靠了过来:“一会儿就到了,格格可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我黯然摇头,红色盖头随之轻摆。这是车外忽然马蹄阵阵,像是有人骑马在围在车辇绕圈子,我下意识的绞紧了手帕。
“格格莫担心,只是额附骑马绕车兜了三圈。”送亲嬷嬷心细,一边抚慰我,一边轻笑,“这是蒙古人迎亲的习俗格格要没什么吩咐,那奴才就先退下了。”
我点了下头,帘子重新哗啦响了下。没过多久,车轮再次滚动起来,我郁闷难当的吐了口气,伸展开已经发麻的四肢。
就要到了!已经无法再回头了!
车辇最终停下,车帘子完全掀起,我感觉有凉风呼呼的灌进车内,送亲嬷嬷在我耳边小心叮嘱:“格格,额驸家的四位福晋过来敬酒,您小心接着,别洒了”嘻笑声中,我接过酒盅,却不敢真喝,将酒水含在嘴里,趁人不备,用宽袖掩着,尽数呕在了帕子上。
“格格,该下车了,奴才扶您”
我心里一颤,身子紧绷着从车里慢慢腾挪出来,脚下完全没有着地的实在感,感觉像是踩在云端里,轻飘飘软绵绵的。
一会儿进了一团香气扑鼻的地儿,脸上盖头突然毫没预兆的被揭了去,我吃了一惊,只见满眼亮堂,刺得我眼眸一时难以视物。
面前站了个年纪五六十岁的老嬷嬷,慈眉善目,穿了身鲜亮的蒙古长袍,正笑吟吟的望着我。
我惊魂未定,那边送亲嬷嬷已小声对我说:“格格!这位是您的分头嬷嬷,以后您也该管她叫额吉”蒙古人管母亲叫额吉,这我事前已听说过,但却不知这位分头嬷嬷又是个什么样的身份。
正迟疑间,分头嬷嬷已然笑道:“新娘子,让额吉给你绾头。”说着将我的把子头拆下,熟练的梳成蒙古妇人的发髻,然后在我脸上罩了层半透明的鲜红头纱。一会儿上来两个嬷嬷,替我更衣,脱去我鲜红的女真嫁衣,换上件桃红色的蒙古袍,腰扎宽阔的绿绸带,脚上的寸子绣鞋也除去,改蹬长统马靴。
我被动的任由她们摆弄妥当,末了分头嬷嬷绕到我面前站定,打量了半天,满意的笑了:“我的闺女当真美若天仙!可以了——”
我正不明所以,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哄笑声,介赛那独特的嗓音又开始在门口唱道:“成吉思汗传下来的婚礼,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候,让我们在辽阔的草原上,纵情歌唱,幸福万年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