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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送给二位大人。”
刘放大喜过望,连声称谢。孙资听罢司马懿之言,却是心头一震:这位司马大将军竟连敌国首脑这样机密、珍贵的典籍资料都能搞到手,实在是神通广大!同时,他在心头已是深深明白:看来,蜀国内内外外、上上下下的一切情况,对司马懿而言,便如同掌上观纹,无一不在他视野之中!古人讲:“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由此可见,司马懿对如何战胜蜀国,已然是胸有成竹。那么,他出任关中主帅西抗蜀寇,当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实至名归”。想到这里,孙资慨然一叹,道:“看来陛下选定司马大人出任关中主帅,实在是英明之举。孙某在此向司马大人预先恭贺了。”
“孙大人何出此言?”司马懿心头一喜——终于听到好消息了,脸上却不动声色,平平静静地说道,“陛下真的选定老夫出任关中主帅与诸葛亮对敌?”
孙资却并不正面回答,脸色一正,肃然问道:“孙某大胆,想问司马大人一个问题。您若是出任关中主帅,将会有何奇策对蜀作战?”
司马懿听罢,双目如电,正视着孙资,缓缓说道:“老夫并无奇策。”孙资一听,却是一愕,惊道:“为何?”
司马懿看着他一脸的不解,不禁乐了,哈哈一笑,道:“征蜀之策,孙大人早已倾囊相告于老夫而不自知么?”孙资听了,心中一动,顿时恍然大悟,双掌一拍,笑道:“司马大人真乃孙某的知音之士!孙某多谢了!多谢司马大人采纳孙某之策!孙某不禁为此乐极欲歌也!”司马懿微微含笑,捋须颔首不语。
看着他二人像说禅一般谈得莫名其妙,刘放也傻了眼。过了许久,他俩才从会心而笑中回过神来。见到刘放那般疑惑,孙资正了正脸色,解释道:“一年之前,孙某曾向陛下献过一套征蜀之策,‘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而今魏国强大,吴、蜀弱小,须当固守险要,屯师边疆,以逸待劳,伺机而动,可战则战,不战则守。数年之后,魏国之势稳如泰山,而吴蜀之寇疲于奔命,必然有隙可乘。届时长驱直入,所向披靡,大业可成。’想不到司马大人却将孙某这管窥之见记在心中,并视为奇策,孙某实在是又愧又喜!”
司马懿哈哈大笑:“孙大人之策,乃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无双妙计。老夫若任关中主帅,必定将其施行,自信亦必会取得圆满成功。到时候,老夫要亲自向陛下禀明实情,为孙大人、刘大人献出的奇谋秘计请功!同时,老夫所获的一切封赏,必与二位大人共享。皇天在上,老夫若违此言,必遭天谴!”
孙资、刘放二人急忙肃然起身,孙资谢道:“司马大人为我等的区区小计找到了用武之地,我等已是感激不尽,又何敢奢望司马大人代为请功言赏?司马大人只管在前方放手施行这征蜀之策,我等必在后方全力相助,不让司马大人受到任何掣肘。”刘放也连连点头。这番话虽说得谦和之极,却倒真是他俩的肺腑之言,毫未掺私带假。如今,孙、刘二人在无形之中已认为司马懿的成功,就等同于他俩的成功。自然,帮助司马懿取得成功,就等同于帮助他俩取得成功。
司马懿也站起身来,还礼谢道:“既是如此,老夫就代这天下苍生谢过二位大人了!百战百胜,却劳民伤财、杀人无数,则虽胜亦不足为喜;不战而胜,既无须劳师扰民,便可统一天下,又何乐而不为?孙大人之策,功在社稷,惠泽黎民,岂不贤哉?”孙资一向以“好奇计、多远略”而自负,听了司马懿此语,不禁暗暗自喜,有些飘飘然起来,也假意谦辞道:“司马大人休得再夸孙某了,孙某愧不敢当。”顿了一顿,便也还了几句奉承之语给司马懿:“若是我大魏群臣个个都能像司马大人这般为国为民、公忠勤能,则天子幸甚矣!万民幸甚矣!”
刘放也随着附和了几句甘言,陡然心中一动,似乎想起了什么,便放低声音对司马懿说道:“不过,司马大人虽堪称德高望重的社稷之臣,但也宜于朝中和光同尘、随方逐圆为佳。近来,华太尉、陈司空等大人似乎对司马大将军出任关中主帅颇为反对,并力保征西车骑将军张郃升任关中主帅。若非刘某与孙大人多方谏争,恐怕司马大人亦难得一展征蜀大略!”讲到此处,他急忙抬眼看了看司马懿的表情,见他面如止水、不知深浅,又道:“当然,刘某今日谈及此事,决无向司马大人邀功请赏之意。刘某希望司马大人在私下里与华太尉、陈司空多多沟通交流,破除成见,和衷共济,共匡魏室!”
司马懿一声不响地听完了他的话,脸色平静如常,淡淡笑道:“多谢刘大人提醒。大概是由于老夫多年来带兵征伐在外,与华太尉、陈司空少了沟通交流之故吧!也难怪华太尉、陈司空对老夫心生偏见!刘大人所言甚是,老夫择日定与华太尉、陈司空坦诚相会,冰释前嫌。”孙资也在一旁点头称是,道:“司马大人此举甚是恰当。不过华太尉、陈司空终究会体悟到司马大人刚健中正的贤明之风的,从而将自己对司马大人的片面看法改正过来。”
司马懿只是淡淡而笑,双眸之中却变得如潭水一般深沉起来,望也望不到底。
这时,却见孙资向刘放突然使了个眼色。刘放会意,咳嗽一声,起身踱到了书房门口站定,侧耳倾听门外动静,一副为人把风的模样。司马懿见此情形,不禁有些惊疑。他正欲发问,孙资已向他脸色一正,肃然说道:“司马大将军也许不知,前几日,郭太后在永安宫召见了华太尉、钟太傅、董司徒等数位元老大臣,提出要将其弟中垒将军郭表之职予以擢升,接掌去世的曹大将军空出来的大司马之位。同时,她又要求在朝纲国纪中添上‘以孝治国’的说法,以此激浊扬清。不知司马大人对此有何高见?”
司马懿一怔,脸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关于永安宫郭太后与当今陛下之间恩怨情结,他也是相当清楚的。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段时间来郭太后与陛下之间的隔阂与矛盾恶化到今日这般境地!自去年四月以来,陛下就不再到永安宫向郭太后问安,这已显现了他俩之间的关系极其紧张。而郭太后召见诸位元老大臣示以“以孝治国”之言,更是在不动声色地用“不孝之名”来影射当今陛下。至于她要求提升郭表为大司马,则显然是在扩充郭氏实力,以备不测。这种种迹象表明,魏宫帝后两党的残酷斗争,已然浮出水面。孙资今日这么直截了当地问他这些敏感问题,分明就是在试探他在这场宫廷斗争中的立场表态。
一念及此,司马懿也面色肃然坚定有力地说道:“这些事老夫确实不知。但是,太后此举实在是不妥,老夫身为辅政大臣,必当于庙堂之上持理公然反对!先帝有诏,‘妇人参政,乃乱国之本也。自今而后,群臣不得奏事太后,太后不得擅召群臣问政。后族之家不得当辅政之任,又不得横受茅土之爵。以此诏传后世,若有违背,天下共诛之。’大司马之位,非辅政大臣与国之重勋不得担任。郭表他何德何能何功堪当此位?
“所谓‘以孝治国’之说,本就在我大魏‘忠、孝、仁、义’四字朝纲国纪之中。老夫以为,应当四道并行,不宜单单偏重一个‘孝’字,更何况还有那文武百官立身处世的根本——‘忠’字高悬其上!先帝遗诏亦已表明,‘忠’比‘孝’更大!老夫明日上朝,便要请陛下重申先帝遗诏,警示群臣!”
孙资一听,大喜道:“司马公铮铮风骨,耿耿直言,足以彪炳千秋!有司马公这样的骨鲠之臣以身作则垂范于天下,担任我大魏社稷之栋梁,则天子完全可以垂拱朝堂而化流四海矣!”赞罢,他又极认真极严肃地说道:“既是如此,孙某也就放心了。司马大人,孙某要向您交代一件极机密极要紧的事情,请附耳过来!”司马懿一见,不敢大意,急忙附耳过去。孙资脸色凝重,以极低极低的声音在他耳畔悄悄说了几句话。
司马懿听罢,脸色大变,转过头来,惊讶地盯视着孙资,满脸疑云地问了一句:“圣意已决?!”孙资脸色肃然,迎视着他的双眼,一言不发,用力地点了点头。
司马懿紧盯着孙资:“朝廷禁军不可用吗?”
孙资的目光略略低了下去:“虽然内廷羽林军和锐士营有曹爽、秦朗等把持,但郭表他们也在其中设有暗线若是调用内廷禁军,陛下有些担心打草惊蛇”
“唔所以,陛下就想到了从外地藩镇调派死士,给郭党以惊雷一击?”司马懿明白过来,顿时心潮澎湃,难以自抑,便埋下头来在书房里急速踱了几个圈子,终于一咬牙站定了身形,缓缓说道:“好吧!老夫就让昭儿留在京师,任由孙大人差遣。孙大人所言之事,昭儿定会帮你办得天衣无缝。”
“二公子看似儒雅温和,恐怕做不来这等杀伐决断之事吧?”孙资有些犹豫,“孙某有些担忧二公子难以当此重任。”
“知子莫若父。昭儿随老夫出生入死历练多年,立身行事外柔内刚、气度沉雄,而且临机果断,从未失手。”司马懿慢慢捋须说道,“孙大人完全可以放心大胆地使用他。另外,老夫即刻密调江南锐士营中三千名亲信精兵伪装成市井之徒潜入京师,散布民间,万一事有突变,则可及时召用!”
孙资听罢,神色一敛,深深一躬,道:“司马大人不愧是值得陛下推心置腹、荣辱与共的社稷之臣。孙某代陛下谢过司马大人了。”
“为天子分忧,为社稷解难,本就是老夫身为顾命托孤大臣之责,陛下于老夫何谢之有?”司马懿喟然长叹一声,躬身还了一礼,“孙大人,请转告陛下,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情,老夫都一如既往竭力支持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第4卷隐忍二十年,司马懿野心毕露第31章诸葛亮挥师进犯第212节震慑张郃
魏国的顾命托孤大臣通常都有一文一武两种身份:出外征伐便为将为帅,入朝辅政便为相为侯。司马懿一般在外疆动用的只是他那个“骠骑大将军”的职务,谁曾想他还会使用那个兼职的“御史中丞”的身份入朝议政了呢!这御史中丞之权极大,掌管对全国文武百官进行纪检监察和纠举弹劾的事务,上至诸侯公卿,下至州郡小吏,无不惧他三分。所以,当司马懿陡然以御史中丞的身份向陛下建议在朝野之中重申先帝关于后族之家不得滥赏的遗诏并借机整顿纲纪,又牵头联系了太傅钟繇、司徒王朗、司空陈群、太尉华歆等元老大臣,公然否掉了郭太后关于要求将中垒将军兼国舅郭表晋升为大司马一事的提议时,所有的人都惊呆了。他们这才深深懂得了以前东阿王曹植关于司马懿“魁杰雄特,秉心平直,威严足惮,风行草靡”的赞语确非虚言。
正当文武群臣为司马懿公然得罪了郭太后而捏了一把冷汗时,司马懿出任关中统帅的诏书却悄然而又骤然地在朝堂上公布了。这宛如一个晴天霹雳,震得文武百官无不为之动容。
先前,何人出任关中主帅一直都是朝野上下所关注的“焦点”。然而,就在一夜之间,司马大将军驳了郭太后面子一事,又成了朝野臣民更为关注的“焦点”。围绕着这个“焦点”,不少奇谈怪论是纷纷扬扬从天而降:有人说,正是郭太后为了一挫司马大将军的威风,才让皇上调他到关中作战,让蜀寇教训教训他这个固执、自负的老臣;有人说,这是皇上为了平息郭太后之怒才不得已将司马大将军贬出朝廷任职;还有人说,司马大将军起先争关中主帅一职是为了立功,而后来被任命为关中主帅则纯系出外自保了至少,很多朝臣认为,此番司马懿出任关中主帅,无论对蜀作战胜与不胜,都是凶多吉少的了。
但是,也有一部分朝臣并没有被司马懿驳了皇太后面子一事而冲乱了视线。他们一直在冷眼旁观司马懿出任关中主帅一事的动态,关注着最实质性的东西——司马懿手中掌握着的权力的分量是在加重还是在减轻。这些人事先都不怎么看好司马懿,因为他本来在宛城当他的对吴作战总指挥一直当得好好的,但一听到曹大司马去世的消息,便飞马进京请命出征,完全是一派“舍我其谁”的作风,太张扬、太直白,极易引起皇上的反感。加上太尉华歆、司空陈群等元老重臣的强烈反对,司马懿执掌关中兵权的不确定性更是大大增加了。然而,使他们大吃一惊的是,无论这其中的情节多么曲折多么复杂,司马懿最终还是在这场关中兵权之争中彻底胜出了,得到了他一直想要得到的东西。皇上在朝堂上当众授予了他代表着可以在军中像天子一样行使杀伐决断大权的黄钺,同时又任命他的三弟司马孚为专管西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