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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懿吃三国-第2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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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托起了那方“殷王之印”,将它高高地举过了头顶,然后以额碰地,带领着庙堂之上所有的司马氏子孙们毕恭毕敬地连续磕了九个响头。

进贡礼毕,王肃猝然扬声高喝道:“司马仲达,司马氏列祖列宗一脉所传的‘肃清万里,总齐八荒,兼济天下,继往开来’的大志,你和你的族人是否铭记在心?”

司马懿再次叩下头去:“懿和懿的兄弟子孙对此永世不忘,天地可鉴,日月可证!”

王肃微一点头,又将玉杖一扬:“示图明心!”

这时,司马师、司马昭兄弟二人又共同抬着一筒巨大的绢帛画卷走上堂来,当众竖立如柱。

然后,他俩各自握住画卷左右两边的卷轴,分别走了开去:白绸的底面上,金灿灿的城邑、银亮亮的江河、红彤彤的峰岭、蓝幽幽的湖泊在幽州、冀州、并州、青州、兖州、徐州、扬州、豫州、荆州、司州、益州、雍州、凉州、西域等一块块形色各异的州郡图案上凸现而出、赫然入目!原来,这便是当年诸葛亮在渭河边密赠给司马懿的《六合归一图》!

司马懿旁若无人地慢慢膝行上前,伸出自己的手指在那幅巨图光亮滑润的锦缎画面上徐徐摩挲着,喃喃地说道:“列祖列宗、父亲大人、叔父大人、管宁老师、大哥、诸葛君你们看到了吗?懿呕心沥血、披荆斩棘,终于肃清了中原诸州,而今只剩下益州、扬州、交州三州之地未归王化了懿愿在有生之年奋力一搏,底定江南,一统六合,誓死不负你们的期望”

他刚说到这里,陡然而来的一阵晕眩仿佛黑幕一般从头罩下,弄得他神色一滞。他暗暗一惊:唉!我今天真是感慨得有些昏了头么?一念未已,他蓦觉后背像是被人重重一击,整个身子磨旋儿似的原地一转,不由控制地斜倒了开去,竟然摔了一个结结实实!

“父亲大人!”司马师和司马昭二人一见,慌忙把手一松,就要过来扶他——只听“哗啦啦”一'奇‘书‘网‘整。理'提。供'阵震耳巨响,那幅《六合归一图》登时就如一堵彩墙般直朝后面的地板上倒了下去!

司马懿仰倒在地上,正剧烈地喘息着,望着那幅轰然倒将下去的《六合归一图》,一瞬间不知从哪里又涌起了一股动力,拼命地挣扎着爬了起来:“别管我!不要摔坏了那图!”一边这么喊着,他一边手足并用,艰难之极地一寸一寸地向那已经扑倒在地的《六合归一图》缓缓爬去。他听得见自己上身的所有骨骼都似刚才被摔裂了一般发着“吱吱嘎嘎”的隐隐声响,然而这时他除了一心要爬到那图边之外是什么也顾不得了!

司马孚、司马师、司马昭、王肃、司马炎、司马攸等人一窝蜂围上来,搀的搀胳膊,抬的抬腰腿,噙着眼泪帮着已经几乎被摔成半瘫的司马懿小心翼翼地挪近那幅《六合归一图》

终于,司马懿咬着牙关爬上了那平平铺倒着的《六合归一图》。这张蜀锦巨图七八尺来宽、一丈四尺来长,看上去犹如一张巨大的彩色锦榻。他忍着直入骨髓的剧痛一直爬到了画中的那块中原地带的图案上面,缓缓仰天躺了下来,朝着高高的庙堂穹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仿佛是对凑上眼前来的兄弟子孙们,又仿佛是对九天之上的列祖列宗们,悠悠沉沉地说道:“你们——今天就让我这一次躺在这幅图上好好休息一下吧!”

司马懿在自家祠庙里祭祖行礼时突发风痹而跌倒摔地一事的消息被司马府上上下下数百口人严严密密地封锁了下来。只有隐居在温县老家的柏夫人在第一时间被府内总管司马寅火速接进了洛阳到司马懿榻前侍疾。这世界上,大概没有什么人比司马寅更清楚司马懿在临终之前最希望见到谁了。

当天晚上,名医华佗之徒、太医院供奉吴普就被秘密接进司马府为太傅大人诊病。诊断的结果是,风痹虽重而寿命无损,司马太傅若是再无意外还可安然多活二十年。

司马懿躺在榻床之上听罢之后,哈哈一笑,让司马寅赏了吴普二百块金饼以示谢意,然后便吩咐将他留宿府内替自己随时调治。

司马寅刚将吴普领去了后厢客房休息,司马懿就朝侍立床边的司马师、司马昭兄弟二人直言而道:“你俩何必要暗暗买通了这吴普前来瞒骗为父呢?难道为父一生博学治闻、饱读群书,自己还不清楚自己的病情到底如何吗?”说着,又幽幽叹了一口气,“唉!为父当年为骗曹操装了一次风瘫,后来为诈曹爽又装了一次风瘫,没想到末了自己这一次真的却是栽在了风瘫之疾上了!这可真是天意啊!看来,老天爷和列祖列宗都是在垂怜为父的辛苦,准备让父好好休息了”

“父亲大人!风痹之疾固然难治,但您体内元气并未大损,日后慢慢地细心调理,或许会有大大的转机亦未可知。”司马昭急忙开口劝慰而道。

司马懿脸上毫无波动,摆了摆右手,缓缓说道:“师儿、昭儿哪,这个转机为父怕是等不到的了。大圣孔子当年是在七十三岁之上去世的,为父今年也是七十三岁了,若能与他同龄而逝,也算是大有福缘了!既然所剩时日无多,为父就该向你们交代好身后的一切了”

“父亲大人何出这等不祥之言?”司马师、司马昭都慌得伏在地上连连磕头,“您是天纵圣贤、命世雄杰,一定会没事儿的”

在他床侧侍疾的柏夫人方莹也放了汤匙,掩面垂泪,哽咽而泣。

司马懿自己却开豁得很,呵呵一笑,从床头边揽过那面铜镜来,瞧着自己在镜面里那须发如银的容貌,看了又看,慨然道:“司马仲达,你这一生,大大小小、明明暗暗斗过多少场战争来,打败过多少个对手来,枭狠如曹操、狡诈如孟达、睿智如诸葛亮、精明如陆逊、恃强如公孙渊哪一个在你手上占得了上风去?末了你终究是拗不过宿命,你想不到你也会有今天么?你也会有僵卧病榻奄奄待毙的这一天么?”说着,眼角却无声地落下泪来。

司马师兄弟听得心头发酸,都抱着司马懿的被角直哭。

方莹强忍着悲泣,皓腕轻抬,用手中绸巾轻轻拭去了司马懿腮边的泪痕。

司马懿暖暖地看了她一眼,缓缓放下铜镜,转脸朝着司马师兄弟淡然说道:“为父刚才有些失态了生死更易,如同昼夜交替,明达之人不讳。今日却也不是你们兄弟二人难过的时候,都且静下来听为父将身后大事定了吧!”

司马师、司马昭二人只得咽住了泪,不再抽泣出声。

司马懿在方莹的扶持下从榻床上强自撑起上半身来,目光湛然地注视着这两个儿子,满面严肃地讲道:“为父临终之前,愿将自己这一生当中甘苦尽尝、顺逆俱历之后所得的经验铭训倾囊传授于你们!

“一是《黄石公·三略》里有一段话讲得好:‘夫为国之道,恃贤与民。信贤如腹心,使民如四肢,则策无遗。所适如肢体相随,骨节相救,天道自然,其巧无间。’《荀子》也讲:‘爱民而安,好士而荣。’你们要想将我司马家的千秋伟业承前继后、别开生面,若不广纳贤才、博取民心,如何能成?日后,万望你们远睹西伯、汉高等圣主明君的用贤之道,近观为父对州泰、邓艾、王昶等英杰奇士的栽培之术,就可以借鉴而行了。

“二是《墨子》曾言:‘夫爱人者,人必从而爱之;利人者,人必从而利之;恶人者,人必从而恶之;害人者,人必从而害之。’《荀子》里也讲:‘有社稷者而不能爱民、不能利民,而求民之亲己、爱己,不可得也。’大汉敬侯荀令君之所以邈乎而不能及者,正在于此!为父之德行本不足法,你们要多多向他这样的大圣大贤深心研习才能德量日增而功业日隆啊!”

司马师听到这里,禁不住还是抽泣道:“父亲大人!您文以缵治、武以棱威,兵动若神,谋无再计,超越荀令君、魏武帝远甚!孩儿等念念行行以您为楷模已足矣!又何必去典章史籍中空求前贤往迹?”

司马懿听罢,悠悠而笑:“师儿,你错了!为父这一生当中最大的优点就是‘好学、勤学、善学’这六个字而已。这世上哪有什么‘不学而能,不习而知,不专而精’的天生圣贤?就是大圣孔子当年也曾问道于老子!你们要将我司马家的千秋伟业进一步推上层楼,就一定要多方学习精进,要超越为父今日之境界才算得你们有真才实学!”

司马师、司马昭二人听得父亲讲出了这等期许,不禁又被感动得泪流如注。

司马懿将深深沉沉的目光直仰上去,望向寝室的天花板,继续讲着自己的临终遗训:“第三,《管子》曾言:‘圣君任法不任智,任数不任说,任公不任私,任大道而不任小物,然后身佚而天下治。’《墨子》里讲:‘官无常贵,而民无终贱,有能则举之,无能则下之。’这些都是至理名言啊!从之则立竿见影,违之则灾殃立至!你看曹丕、曹叡、曹爽他们,岂不都是‘任智而不任法,任说而不任数,任私而不任公,任小物而不任大道’的庸材?最后一个个作茧自缚、身败业销!我司马家日后开基拓业,就不能有他们这样的褊狭之量、私刻之见。若是忠贤兼备之才,哪怕曾为仇敌也要公心而举之;若是庸碌无能之辈,哪怕亲为骨肉也要毅然而弃之!这样一来,宗亲外戚、世族巨室皆可以道驭之而无患可生!”

他讲至此处,语气顿了一顿,深深说道:“如果将来哪一天连魏室贤王曹植的子孙也心悦诚服地在我司马家开创的新朝里尽忠效力,那我们‘兼济天下,鼎造太平’的千秋伟业就可谓底定功成了!”

司马师、司马昭听罢,齐齐顿首同声应道:“孩儿等立誓谨遵父亲大人的这三点训示要诀,一定让司马家之大业更上层楼、登峰造极,令天下民心悦诚服,毫无异议!”

司马懿静静地听着,微微颔首,同时伸手向方莹示了示意。方莹急忙便去书案上取来一方锦盒呈给了他手中。

他慢慢打开了锦盒,从里面拿出当年曹操所赠的那柄九曜宝刀来,持在掌中,同时把目光投向了司马师,款声道:“好了,为父将毕生的心得要诀都传授给你们了,心头再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现在,为父要对司马府的家务作最后的安排了。师儿,为父早已向王肃、高柔、何曾、傅嘏他们透出口风了,倘若为父万一殁了,他们就会以‘伊尹既卒,伊陟嗣事’的经典理由拱举你继承为父之大位,升为抚军大将军替魏室辅政理国!”

司马师脸上泪痕纵横,两眼早已哭得通红:“父亲大人!孩儿不才,如何能够当起司马家的大任?请父亲大人体察——将本府嗣位传给二弟吧!”

“你当得起的!”司马懿的目光灼灼亮亮地向司马昭那边一扫。司马昭已是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也扑近前来捧着司马师的手认真劝道:“大哥!大哥!您真的当得起的——小弟一定与您同心同德,全力辅佐您拓进我司马家的大业!”

司马师这才哽咽着点了点头,仰头迎上了司马懿灼灼的目光。司马懿直视着他,仿佛是说给他听,又仿佛是说给司马昭听,缓缓而道:“师儿——你魄力雄大,敢为破格之举,如何承袭不了我司马家的雄图大业?为父既然定了是你,你就不要再推辞了!昭儿他只能在一旁全力协助你开创大业!”

听到司马懿把话讲得如此明澈,司马师兄弟一齐敛容垂下头来,含泪恭然而答:“是!父亲大人,孩儿遵命。”

看到两个儿子这样表了态,司马懿严峻的面色这时才缓和了下来。他仿佛有些随意地问司马师道:“师儿啊,倘若为父一旦不讳之后,你以为我司马家眼下会以何事为忧?”

“这孩儿只是担心有人会乘隙作乱。”

“谁人可会作乱?”

“孩儿筹思已久。洛阳京师群臣素服我司马家之威望,必无他患;四面方镇之中镇北将军裴潜、镇西将军郭淮、镇南将军王昶等亦决无异心;唯有东面的徐州刺史文钦为曹爽余党,貌似恭而心叵测,不可不深防!”

“那么,你准备如何应对此事?”

“上上之策,孩儿还是想尽心竭诚将文钦他笼络过来,收为我司马家所用。而眼下,孩儿只能采取中策,即日便派石苞前去寿春协助诸葛诞将军合力提防文钦。有他二人联手,文钦便是公然跳梁逛逞,亦成不了什么气候!”

“好!好!好!师儿真的是成熟了!”司马懿乐呵呵地笑着,将那柄九曜宝刀向他递了过去,“这是当年魏武帝赠给为父的九曜宝刀,为父今天将它转赠给你,希望你今后能够用它披荆斩棘,一往无前,为我司马家辟开一条康庄大道来!”

司马师伸出双手郑重已极地接过,叩头答道:“孩儿多谢父亲大人赠以此刀!孩儿愿为司马家大业之‘九曜宝刀’,辟开我司马家之新成就来!”

“好吧!当今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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