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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文若你也知道陛下年轻心躁——近日他在御书房的紫纱屏风上写了一段长长的箴言,说什么‘知天之理者,善动以化物;知天之机者,居静以不伤物,而物亦不能伤之。以理司化者,圣君之德也;以机远害者,黄老之道也’他这些大道理倒是记得不少,可怎么就是‘行与心违’、轻躁失守呐?不计后果、不顾得失地乱来!一想到这里,本司空就实在是气他不过!”曹操忿然而道,“当年那董卓专权祸国之日,中原鼎沸,各路诸侯尽怀异志,尺土一民皆非汉有——天子百官流离郊野、冻馁交加,惶惶若丧家之犬!若无本司空发兵迎之,彼等俱不知身亡何处矣!眼下大敌当前,举朝皆危,董承等外戚旧臣却因私废公,竟想谋害于我,自以为可以取我而代、偷享三公之荣——真是愚蠢如猪!也不想一想,袁绍南下得势,他们首当其冲就会成为袁军的刀下之鬼!陛下届时也不过是一个废帝弘农王的下场罢了。”
“司空大人这一席话讲得有理,也该拿到朝堂之上公议。只是您纵使占理在先,而行之不慎于后,也会授人以柄,实是可嗟可叹!”荀彧微微摇头而叹,“司空大人须当熟思缓处、曲尽为臣之道,如此方可内外无咎啊!”
“本司空却没有文若你这等中庸平正的好脾气!”曹操深深地瞅了他一眼,“文若你执政治事素来滴水不漏、纤毫无误,是真正的良相之才!本司空自然是知晓的。只是,当日本司空倘若猝然将董承作乱之事预先告知于你,恐怕你做不了恶人,反而为仁所累,更会多出一层牵绊来。所以,本司空这一次在许都城中自行决断,诛除了董承他们,就没有告诉文若你了。这一番苦心,你可懂得?”
荀彧眼眶不禁暗暗一湿,淡淡而道:“彧本誓与司空大人同袍同泽、肝胆相照、共扶社稷,愿竭一己之心智血汗而推助司空大人您成为中兴汉室的周公,则此生足矣!”
“中兴汉室的周公?原来到了今时今日,文若你念念不忘的还是推助本司空成为中兴汉室的周公啊!”曹操深深地望着荀彧,苦苦一笑,“要在这尔虞我诈、争权夺利的乱世之中做那等纤毫无误、无瑕可寻的汉室周公,岂非太累太累?我又何必如此?天下士民既已把我看做汉贼,又怎好指望于我?若那董承当真得了手,这一方之地又陷入烈烈战火矣!待得许都城破,生民再遭流离冻馁之苦,到时候那些在坊间大骂我为汉贼的士人庶民们,说不定还要重新想念起我曹某人的好处呐。我平生最恨为人所负——我本倾心而为、舍身不悔,倘若被别人轻蔑视之,我终是擂胸痛心不已!”
“司空大人休要恼恨。”荀彧听出了曹操话中那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意味,一时也不易辩服,便轻轻说道,“陛下那里的心结,就交由彧前去化解罢。只要司空大人有心做一个中兴汉室的周公,彧就会尽心尽力让您的周公形象熠熠生辉、无人轻视!”
“罢了,罢了。不谈这些事儿了!”曹操摆了摆手,在榻床上坐了下来,把话题绕了开去,“眼下大敌当前,用人为急,本司空该学一学周公‘一沐三握发、一餐三吐哺’的求贤之风了。本司空已让府中秘书郎拟写了一封辟书,前去征辟司马主簿的二弟司马懿进入本府担任文学掾之职!”
“司空大人您要征辟司马懿进府?”荀彧一听,不觉心神一震:那封征辟司马懿为宫中议郎的内廷聘书文稿,此刻亦正放在他袖中呐,只待今日回到尚书台后便立即发出——但是,没想到曹司空竟又比他抢先了一步
第1卷第07章装瘫拒入曹营,密谋大计第040节司马家的大秘密
“老爷,前面就是金刀谷那个鬼洞了!”衙役刘三伸手指向前方,侧过头来朝坐在马背上的温县县令张汪战战兢兢地说道。张汪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得前面那方谷壁底下,一个黑森森的洞口赫然在目:它掩映在苍翠树荫和野草丛中,仿佛一只硕大的怪兽蹲在那里张开了血盆大口,看起来十分的恐怖阴森。
张汪看罢,不禁勒住了胯下坐骑,当场盘桓了起来。这半年来,金刀谷附近的村民们三番五次地前来报告:这个神秘的大洞穴里似乎在闹鬼——有一天傍晚,从谷中砍完木柴准备回家的农夫何四,经过那洞口前时,居然听到里面传出了叮叮当当的金属交鸣声;还有不少夜行入谷的村民,藏在草丛里亲眼见到,曾有许多鬼影从那洞中踊跃而出,在夜幕下你来我往、群鬼乱舞。后来,附近村落里有几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精壮小伙儿,听说这洞里闹鬼,便带上了刀斧弓箭齐约着前去闯洞探秘。结果,两天之后,除了一个被吓得疯疯癫癫的小伙子窜逃而出之外,其余的伙伴一个也没了踪影。村民们去查问那个被吓疯了的小伙儿,他也是整天里疯言疯语:“鬼呀!鬼呀!好多的鬼呀!”不得已,村中长老和里长们只得将这个鬼洞的情形上报了县衙,恳请县衙明察。
县令张汪是服膺儒教的文士出身,哪里会相信什么“怪力乱神”之类的奇谈怪论?于是,他便提了本衙五十余名差役,执刀握枪,打算深入那金刀谷鬼洞之中探个究竟。
待到越来越靠近那鬼洞洞口之时,张汪不知怎的,心里却如同敲起了小鼓一般咚咚咚跳得厉害,夹着马腹的小腿也似乎抽筋般哆嗦了起来!毕竟,这鬼洞里说不定确实藏有什么怪异之物,既能把人吓疯,自然是凶险万分了。
想到这儿,张汪拿起了挂在腰间的酒囊,咕嘟咕嘟猛喝了几口,这才借着酒意壮起胆来,跳下马挑了三十五名比较精壮的衙役跟着自己,又吩咐剩下的十几名衙役守在鬼洞外面:“若是听见我们入洞之后在里边稍有异动,你们便及时进来接应!”
部署完毕,张汪让三十五名衙役一边当当当地猛敲着铜锣,一边举着火把,前呼后拥地护持着自己一路声势喧天地闯进洞去!
踏着洞穴内滑溜溜、湿漉漉、泡松松的土地,张汪感觉就像踩在了某种巨大怪兽的舌头上面。他一边小心翼翼地张望着,一边在众衙役的掩护下鼓起勇气往里面越走越深。
正在此时,只听得前方洞顶乍然传来呱呱呱一阵怪叫,接着又是扑棱棱一片乱响——无数只黑影像瓦片一般飞砸而来!
衙役们慌了手脚,纷纷叱骂着、扑打着、驱赶着——张汪心头一阵剧震:那些黑影都是藏在洞顶的蝙蝠受到惊扰之后扑腾而出的。
虚惊一场过后,张汪继续和衙役们一道向洞底深处前进——这个洞穴很大很深,里面的路径也是弯弯绕绕、曲曲折折的,让人越是深入越是难摸虚实。也不知过了多久,衙役们手中的火把差不多燃尽了一大半的时候,众人终于来到了一个三岔洞口前面。
“老爷,咱们该从哪个洞口进去呢?”刘三举着火把跑到前面探察了半晌,回头向张汪禀道,“是左边这个洞口还是右边那个洞口呐?”
张汪抬起头来,向左右两个洞口瞧了又瞧:里边都是黑森森的,寒气重重,怎么望也望不到底。他踌躇了片刻,定住了心神,坚定地说道:“先前传说这洞里闹鬼,今天咱们闯进来查寻了近一个时辰,也没见到什么鬼魅之物——这样罢,咱们就从右边这个洞口里进去察看一下,没什么意外情形便撤了罢。”众衙役听了,齐齐应了一声,便簇拥着张汪进右边那个洞口。
正在这时,却听得旁边的一个石钟乳大柱后面传来阴恻恻一声怪嚎,尖厉刺耳,听起来十分可怖——张汪他们循声一看,竟是一个血骷髅头从那石钟乳柱后伸了出来,两个大大的眼窝里还亮着绿莹莹的火!
“啊呀!鬼呀!”刘三一声惊叫,丢了火把捧头便跑。众衙役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拥着还没从极度惊惧中缓过神来的张汪,一哄而逃!
张汪被他们裹挟着往外仓皇奔出了十余丈远,心神渐定,站住了脚步,猛地抓过一把弦弓,朝着那后面的洞口深处嗖嗖嗖连射了三箭!他一边乱射,一边口里还念叨着:“管他是真鬼还是假鬼,本县也要射他一射!把这洞里的阴秽之气射掉一些!”
衙役们在他的举动鼓舞之下,也纷纷弯弓搭箭,不分东西南北,向着洞中深处乱射了一通。
一阵箭雨射过,那洞中深处猝然响起了一声痛呼,一掠即逝!这声音被张汪听得明白:那分明是一个活人中箭受伤后发出的痛嚎!
“老爷,您看这箭射也射够了,怒气发泄也发泄完了咱们还是赶快出洞去罢!”刘三终于按捺不住又上来劝道。
“不要怕!他那里面只有一个恶鬼,咱们这里还有三十多个官差呢!”张汪咬着牙狠狠地说道,“咱们再杀进去查看一下吧!”
“老老爷,咱们带来的箭差不多要射完了,”刘三的声音立刻颤抖得十分厉害,“还还有这火把也快烧完了咱们还是赶快退了吧!”
张汪转头看了看手下这群衙役,见他们一个个满脸都吓得煞青煞青,小腿肚子也哆嗦得像筛糠似的,都拥上来一迭声地劝着出洞离开。他知道衙役们几乎都被刚才那冒出来的骷髅头吓破了胆,自己是再也指挥不动他们继续深入的了——逼急了他们,这帮衙役很可能会把自己一个人丢在这洞里面夺路而逃也说不定!
他万般无奈地长叹一声,挥了挥手,黯然道:“罢了!罢了!这洞中闹鬼之事必有蹊跷——本县此刻准备不足,便依了诸位所劝,出洞之后再作打算罢!”
仓皇奔回县衙,张汪刚一下马,便见门卫疾步迎了上来,禀道:“老爷,温县司马防大人前来访晤——他已在衙署后堂等着您了!”
张汪闻言,便朝身后那五十个惊魂未定的衙役们吩咐道:“今日前往金刀谷鬼洞,让大家受惊了——你们且下去在吴主簿那里各领一斗粟米回去好生休息,算是衙门里给大家今日这番作为的奖赏。待本县理清了头绪之后,再来处理此事。”
众衙役们听张汪这般言语,料想他是非要把这鬼洞查个水落石出不可,一个个唉声叹气、愁眉苦脸,懒懒地四散去了。
司马防与他粟邑张家虽有世交之谊,也和张汪是平辈——但以司马防曾经在仕途上做到的朝廷二千石大员之尊,他亲自莅临粟邑张府的次数实际上还是极少的。所以,张汪得知他前来访晤,纵然是公务紧急,也都抛到一边先去应酬接待了再说。
“司马公居然屈尊莅临访晤,小弟舍第实在是蓬荜生辉啊!”张汪迈步一进后堂,便冲着坐在客席之上静静等待的司马防揖了一礼,“却不知司马公今日驾临,有何要旨明示?”
司马防连忙从那客席之上长身而起,拱手向张汪还了一礼,笑道:“张君——近来本座蜗居孝敬里,已是数月不出,对诸位乡邻故人实在思念得紧,故而前来访晤一番。只不过,你这脸上的气色似乎看起来不太好啊!”
“唉!司马公有所不知,张某刚刚率领众衙役,到那条与你们温县邻界的金刀谷中一个怪洞里捉鬼来着”张汪边说边伸出袍袖揩了下额头上的汗珠,“此中的情形,实是凶险异常啊!”
司马防听了,用手抚着胸前长髯,好奇地问道:“哦?金刀谷中的怪洞闹鬼?这是何故啊?——张君,你可曾抓到了什么鬼怪之物?”
“司马公,你我均是儒门中人,岂会相信这世间真有什么鬼魅妖物。当今天下虽乱,文教尚存,张某自是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妖言的!”张汪见问,便将带着衙役们闯进那怪洞中的一切遭遇和情形向司马防细细说了一番,末了又道,“其实,当时张某令属下飞箭齐发之际,曾经听到那洞中深处确有一声痛嚎传来的,张某断定那个骷髅头恶鬼必是有人假扮。而那一声痛嚎肯定是那装神弄鬼之人被咱们的利箭射中后失声喊出的当时,张某便要率领众衙役直杀进去探个究竟——只可惜这些属下胆怯畏缩,不敢再战,张某也只得郁郁而归”
“这么说,那怪洞里没有真鬼,只有假鬼?”司马防仍是不动声色,呵呵笑道,“张君真的是瞧分明了?”
“洞中之鬼,必是有人假扮。这一点,张某是确信无疑的。”张汪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又现出一脸的困惑来,“只是张某却实在想不出在那荒山野谷的洞穴之中,有人扮鬼究竟做甚?这里边说不定藏着莫大的蹊跷”
“既是如此,张君对这件怪事准备如何应对?”司马防仿佛对这怪洞闹鬼之事亦有着莫大的兴趣,绕着这个问题盘问不休。
“这个以本县一干衙役之力,怕是难以将这洞中闹鬼的真相探查到底了。”张汪深思一番,咬了咬牙才重重地答道,“本县只得将这件诡秘之事禀报给太守大人曹仁,请他调兵遣将前来查个究竟!”
“如今袁大将军正与曹司空在官渡对峙,只怕曹太守必以坐镇河内要塞为重,没这么多的闲暇来此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