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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懿吃三国-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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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成为你的妻子,这就已经是春华今生最大最大的福分了!春华能够每天这样服侍夫君、陪伴着夫君,心里便是像喝了这银耳汤一样甜滋滋的了”

“春华”司马懿瞧着张春华那一脸的真挚,眼角不禁泪水缓缓流下,“懿如今已是这副半残半废的模样,出不得仕、做不得官、成不得名,下半辈子都将躺在这病床之上再也站不起来真是苦了你了!每天瞧着你为懿忙前忙后操持杂务,懿空负男儿立家之名,实在是无地自容啊”

张春华双眸一抬,泪眼蒙眬地看着司马懿,露出一丝甜甜的笑意来:“夫君,妾身哪里觉得苦了?妾身能和你在一起,真的很高兴啊!妾身怎么会对你如今这般的情形抱什么怨言呢?”说到这,她又展颜笑了:“说起来,还得感谢夫君这场风痹之症呢!若不是”她将后面的“有了它”三个字咽了回去,继续甜甜笑道:“妾身今日怎能和夫君在一起呢?这样的日子可是妾身先前只有在梦中才会拥有的啊”

司马懿听着张春华的话,心头不禁五味杂陈:当初他刚佯装患了风痹之症后不久,张汪便猝然派人向他家提亲,想要纳他为婿——司马懿正欲拒绝,不料他的父亲司马防却一口应承了下来。司马懿大惊,急忙向父亲提出异议。父亲却向他分析道:其一,粟邑张家门风朴厚,张春华知书达理、温婉贤淑,又与司马家有世交之谊,故而两家结为秦晋之好是绝对合适的;其二,如今司马懿装病在家,正好借着这一场婚事向外宣示韬晦之意,表明自己已屈从天命、隐居故里、结婚息影、暂不出山,以安然静观时局之变。在父亲这一番劝说之下,司马懿纵是百般不甘,也只得假戏真做,与张春华成了亲。然而,无论如何,这样的婚事对司马懿而言,都摆不脱一丝淡淡的阴影:他知道自己心底真正所爱的并不是粟邑张春华,而是邺城的方莹!纵然如今兵荒马乱、烽火连天,方莹亦是杳无音信,说不定已丧生于战祸之中,但司马懿在自己心灵最深处,还是给她留有一个特别重要的位置并暗怀一份莫名的期待——所以,他自结婚以来便一直感到自己的内心好像缺了一块,始终无法与张春华向他全心投入的那份感情产生共鸣。而张春华愈是对他温顺体贴、关爱备至,司马懿心底对她的歉意便愈是浓厚了一分。

当然,司马懿此刻还并不清楚——就在他和张春华结婚的当日,他的父亲司马防便和他的岳父张汪,达成了一个以两家姻亲关系作为保障的绝密协议:由粟邑县衙贴出告示,宣布那金刀谷因鬼魅邪物出没而永久性地定为本县禁地,严禁任何人涉足其中,一旦违反则重惩不贷;在金刀谷谷口处专设数处岗哨,由司马府派来的家丁担任守卒,专门负责看守此谷;张汪也承诺将随时动用粟邑县令之权,为司马家永久守护这金刀谷洞仓之中的绝大秘密。

正在这时,窗外忽然飘来了一阵悦耳动听的歌吟之声。司马懿侧头向歌声来处瞥了一眼:又是后花园里的青芙、青苹姐妹俩在练嗓子了!也不知是何缘故,父亲近年来四处寻觅网罗娇童美女,揽入府中每日里笙歌舞乐——这倒是与他先前自律严谨、目不旁窥的清俭之风有些不大相同了!大概是父亲见到近年来时局纷扰、虎犬难辨,便不免有些身心倦怠,暗暗存了一份及时行乐的心思罢!

想到这里,司马懿宁定了心神,向坐在榻旁的张春华开口说道:“这样罢你也不必下去再熬什么银耳汤了,去书房里把那卷《易经》拿来。趁着这清闲无事的大好时光,懿且将先前管先生所授的易学要诀好好研习一番”

“仲达!”随着一声深情的呼唤,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室外一闪而入,倏地映入了司马懿的眼帘。

“胡兄?”司马懿神情恍惚,不禁有些迟疑地问了一句——他根本没有料到自己在灵龙谷的同窗好友胡昭此刻竟会出现在这里!

“仲达,你”在司马懿泪光蒙眬的视野中,胡昭已大步跨到了他的榻床之前,低下身来紧紧握住他的双手,眼眶里依稀有泪光闪动。

“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司马懿咬了咬双唇,有些吃力地抑制住自己心情的震颤,噙着热泪缓声而道,“咱俩好不容易能在今日相会,何必做此儿女多情之态?”

“不错,不错。咱俩确实应该好好高兴一场啊!”胡昭用袖角将脸颊上的泪痕一拭而去,笑颜一展,“这一两年不见,你的气色其实还蛮不错嘛!”

司马懿听了,呵呵一笑,伸出右掌拍了拍自己的双膝,淡淡说道:“是啊!懿的气色虽是不错,但这双腿却动弹不得了”

“这个胡某在许都已经听荀令君说过了——仲达,你可以邀请一些精于针灸之术的医师来瞧一瞧这风痹之症嘛”胡昭的目光在他双膝上一停,声音顿时低了下来:“想当年仲达在灵龙谷紫渊学苑众同窗中身手是最矫健的,没料到平地上一个马失前蹄竟把你摔成这样唉!真是天降不幸,苦了仲达你了。”

“你怎么会到许都去见荀令君呢?”司马懿听他突然提起荀彧,不禁微微一愕,“你你还听到他提起了懿?”

“是啊!一个月前,司空府发来了一道辟书,征召胡某进府担任秘书郎一职。”胡昭见问,便款款道来,“仲达你是知道胡某的,胡某素来仰慕管宁老师的清静隐世之风,怎会贪图官场虚荣?所以,胡某便赶到许都,面见曹司空大人,自陈一介野生,实无军国之用,恳求归去。曹司空也有些奇怪,竟让胡某去见荀令君,称荀令君肯放胡某离去便可自行离去。

“没奈何,胡某只得去谒见了荀令君。荀令君与胡某交谈半日,才答曰:‘君乃清旷飘逸之才,犹如闲云仙鹤,可处江湖之远而教化士民,不宜居庙堂之高而自蚀性灵。’曹司空这才批了一个条陈:‘人各有志,出处异趣,勉卒雅尚,义不相屈。’终于放了胡某归山。”

“看来曹司空、荀令君都极有知人之智啊。他俩识得你志趣之所向,深知若是勉强扣下了你,那也是‘留得住你的身,留不住你的心’。”司马懿点头而道,“倒不如放你逍遥于江湖之上、怡然于学苑之际、传道于乡里之间,为在草野民间大兴儒教而树人培基!”

“是啊!是啊!荀令君他们确是极有鉴人之明。听闻胡某与仲达你是同窗好友,又俱是管宁先生的弟子,荀令君便询问了许多关于你在紫渊学苑求学期间的表现,对你始终是赞不绝口,称道你是‘博学洽闻、明今鉴古、守经达变’的一代奇才呐!”胡昭一谈到荀彧,神情便掩饰不住地变得异常兴奋起来,满脸的敬仰之意,“他在送别胡某离开许都时,还多次叮嘱若是见到你后,一定要代他转告对你深深的问候!”

“唉懿有何德何能?竟能得到荀令君这位旷世儒宗的青睐?”司马懿心头一热,油然生出了几分感动,“‘博学洽闻、明今鉴古、守经达变’——懿哪里当得起这些溢美之词?荀令君真是谬赞懿了!”

“仲达,胡某看得出来,荀令君对你的确很是关切!”胡昭正色而道,“对了!临别之前,他还要胡某带八个字赠给你呢。”

“哦?是哪八个字?”司马懿一听,顿觉十分好奇。

“沉机远虑、委时顺变!”胡昭一字一句慢慢地说道。

“沉机远虑、委时顺变?”司马懿听着,蓦地心头一凛,正轻轻抚在右膝之上的右手五指亦随之暗暗一紧,一下深深掐进了大腿肌肉之中。同时,他的脑际已然展开了极其紧张的思索,以致忘记了腿上的掐痛!——想不到他这般巧妙伪装,这般苦心掩饰,终究没能逃过那位远在许都却能洞察万里的荀令君的一双慧眼!竟不知他荀令君是从何处着眼,一下就觑破了自己这番“沉机远虑、委时顺变”的种种表现?唉!自己韬晦之术的修为还是不够炉火纯青啊!荀令君既能看得如此透亮,那么曹司空想必亦会有所察觉——只不过,他此刻正忙于迎击袁绍的南侵大军而无暇分心来查探自己罢了!看来自己日后须得更加小心掩饰才行啊

“仲达!仲达!”胡昭见司马懿突然脸色大变、神情有异,不由得有些慌了,“你你”

“没事!没事!懿的心绞痛症刚才犯了现在好了,缓过这口气来了”司马懿急忙用左手捂住胸口,半伏在榻床之上,装作静养了好一阵儿才恢复过来一样,“荀令君这八个字送得好啊——瞧懿这身体,也确实只能是‘委时顺变’了”

“仲达怎能说这样丧气的话?”胡昭有些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风痹之症又不是什么绝症——胡某回家之后一定找出管宁老师当年所授的医书来查一查,一定会有治好你这风痹之症的良方妙药的。”

司马懿十分感激地看了胡昭一眼,心念一转,将话题引开,问道:“胡君——你出师入世以来可曾与哪些同学有过联系?”

“胡某离了灵龙谷之后,便一直返回本郡闭门攻读典籍,没有和什么同学联系。今年年初,周宣同学负笈游学经过颍川郡时,他倒是主动寻到胡某家中相聚了一番。”胡昭忆了片刻,沉吟着答道,“周君如今在易学数术上的造诣实在是非同凡响了”

“哦?你见到周宣了?”司马懿脸上笑意微露,“懿近来在易学数术之上也用了不少工夫,深觉这门学问‘仰之弥高,钻之弥坚’,只恨不能遇到周君指点一二。依胡君之见,周君有何卜算可以显得他如今在易学数术上精进不凡?”

胡昭闻言,默默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那日周君来到颍川与胡某相见之时,胡某谈起当今时局纷纭混乱,委实有无所适从之感,便请周君卜上一卦以示指导。周君撒开铜铢,最后排出来的是一个‘小畜’之卦,卦中初九之爻动。”

“哦?周君排出来的是‘小畜’卦?变动之爻是初九?”司马懿微一思忖,便插言而道,“‘小畜’卦的卦辞是‘亨。密云不雨,自我西郊’。初九之爻的爻辞是‘复自道,何其咎?吉。’周君是如何向你解释这卦辞爻辞的?”

胡昭见司马懿竟能随口便背诵出这“小畜”卦的卦辞与爻辞,足以见得他对那厚厚一本《易经》已是倒背如流,实是用功非浅。他惊敬之余便应声答道:“周君是这样解释的:从这卦象和爻位来看,眼下的时局固然纷纭混乱,犹如天际阴云密布而久不下雨泽及黎庶,但是只要咱们固守儒道、克己复礼,必是外邪不伤、内患不生的。而且,他断定这一场乱局是自西而始,却会于北而终。这些话他都讲得有些模模糊糊的,反正,天道玄奥难测,胡某亦只有谨修己德而自应吉凶了”

司马懿听了,思忖片刻,呵呵笑了:“周君对卦象、卦辞、爻位、爻辞的解析甚是精到,只不过依懿之见,还有些不够翔实——‘密云不雨’,依其象而言之:霖雨之降,皆由地气上升而与天气相交感,然后激荡推摩而成;而密云之形,则由阳气衰于上、阴气结于下,互不相交,郁结而成。此为其之卦象。再依其理而言之:阴气为臣道,阳气为君道,正与当今时局之中乱臣蔽于下、天子衰于上、诸侯割据四方的情形完全符合。而‘自我西郊’,则说明了造成这‘密云不雨’的乱局乃是当年董卓从西疆凉州拥兵东来而猝然引发的这也正是周宣所言乱局‘自西而始’的含义——大概,他这‘于北而终’就是指的眼下河北一带曹、袁两家的这场大战罢不过,这一场乱局是不是真能‘于北而终’,如今恐怕还言之过早。”

胡昭在一旁听得连连点头:“想不到司马君能以易象而测天道、断人事,解析之际可虚可实、可近可远,胡某真是佩服之至。那么,请问司马君,面对如此乱局,你我身为儒林中人,又应当据守何德何术以应时局之变呢?”

“唔《易经》有云:‘风行水上,小畜。君子以懿文德。’以懿的粗浅揣测,这‘小畜’卦就是教导我等应当‘以柔蓄刚’。而蓄刚之本在于文德:远人不服、诸侯不逊,则自修文德而安之。”司马懿款款而道,“你我处江湖之远,凝静修身、以柔蓄刚,自能在‘密云不雨’之中拨云见日,迎来升平治世的。”

“司马君所言极是精辟,似乎正与荀令君赠你的‘沉机远虑、委时顺变’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你这‘以柔蓄刚、拨云见日’,却好像比荀令君的‘沉机远虑、委时顺变’还要积极主动一些。”胡昭钦佩地点了点头,“司马君身处这般困境而能心存如此志念,胡某总算可以放下心来了!”

司马懿静静地听着,他的目光似火花般闪亮了一下,倏地盯在了胡昭的脸庞之上:“呵呵呵想不到绕了这几圈,胡君原来是用这些话来探测懿的襟怀与抱负啊。唉,就算懿如今有心奋励有为,也只有待这风痹之疾好了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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