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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夫人抢着说道:“叫七娘陪她去,两姐妹同时学礼仪也好。”
岑老太太叹了口气道:“六娘七娘平日里连枝钗都要相互攀比。七娘跟在六娘身边,只怕不甘心做回绿叶衬她姐姐一回。再说七娘才十一岁,留在家里陪陪我,我再悉心教导她几年也好。”
四夫人总算开窍了:“三娘定了亲,不可能和六娘争什么。母亲的意思是想让三娘陪六娘去洪州住些日子?”
岑老太太露出了笑容:“正是。我看六娘对三娘心里有些隔应。你好生劝着,让六娘一定要情愿让三娘陪她同去。”
四夫人笑道:“这是好事,有没有人陪着,六娘想必都是愿意的。母亲直接让三娘去陪六娘不就行了。”
“三娘毕竟是定了亲的人,也不见得想去。她又不是三房的姑娘。两厢不愿意,我怎么好开口?”岑老太太苦口婆心的说道,“只有六娘说要三娘去,我这个做长辈的才好顺水推舟。哎,为着这些小辈,我真是操碎了心。你去吧,记得我的话。”
四夫人应了:“儿媳明白了。”
她转身欲离开,岑老太太又叫住了她:“悄悄给六娘说,先瞒着三娘和七娘。”
作者题外话:晚饭后再集中看吧。今天保证有男人出场
报信(一)
四夫人疼小儿子,将西瓜瓤子用勺挖了出来,盛在银碗里用冰镇着。岑知林放学前来,总会吃上一碗。
岑知林这些日子心情不大好。放了学去后宅给四夫人请安,连夏日他最爱吃的冰镇西瓜都失了兴趣。
“乖儿子,吃一口。”四夫人举着勺陪着笑脸哄岑知林。
岑知林扭开头,不耐烦的说道:“太凉了,不吃。”
四夫人放下碗,又端着盘花生馅糯米糕喂他:“饿了吧?刚蒸好的,还热着哪。知道你喜欢,娘特意给了钱让大厨房做的。”
岑知林没胃口,站起身叫阿富:“把糕包了,拿回去。我还有五篇大字,先回去了。”
四夫人放下盘子,吩咐丫头包了递给阿富,喃喃自语:“这天气热的慌,叫人没胃口。”
岑知林闷闷不乐的出了正堂,还没转过回廊就听到六娘欢快的叫着母亲进了内堂。然后尖叫了声。
岑知林停下了脚步,冲阿富招了招手,猫着腰转到了正堂的后窗。
“母亲,我不要三娘陪我去洪州。”六娘拉着四夫人撒娇。
岑知林的耳朵嗖的竖了起来。
“七娘不行。你祖母说了,三娘陪你去最好不过”
两人在屋里说话,岑知林蹲在后面墙根下偷听,小脸上充满了迷茫和挣扎。三房四房是有仇的。祖母原是不喜欢三娘的。家里的决定让自己——三房的孙子继承了四房的家产。
原以为过继到四房是为四房继承了香火,如今他羞愧的觉得自己像个贼,抢走了原本属于岑三娘的财产。
不仅如此,三娘还差点被许给了范家瘦弱的结巴儿子。
岑知林很长时间不敢去见岑三娘。他听着里面的对话,默默的想,明明六娘不喜欢三娘,为什么祖母一定要让三娘陪着六娘去呢?祖母难道又在算计三娘?他的小手紧紧握成了拳头。眼睛里都浮起一层水光,岑知林暗暗骂自己,你怎么能连祖母都不相信了呢?三娘和六娘岁数一样大,陪着六娘学礼仪正合适岑知林替自己找到了答案。
他站起身,带了阿富出了后宅。走在巷子里,岑知林又犹豫了。不管怎样,他现在是四房的当家男人,母亲让六娘暂时瞒着三娘,他必须告诉岑三娘。
这样想着,岑知林转身朝着水榭走去。
岑三娘主仆三人正在收拾行李。
“妈妈,我给了大堂婶一千两银子。她答应让厨房每日送新鲜菜肉还有劈好的木柴。咱们想吃什么就做什么,这两年就不用看大厨房的脸色了。”岑三娘很快活。
只要搬出了后花园,就能摆脱小青和六娘七娘的视线。出入也会更方便。
她并不打算像古时的闺秀一样,关在后院两年然后再嫁出去。还有两座庄子,一座桑园需要她打理。她还想和方铭合伙做点生意——除了那人带来的隐忧,她似乎觉得自己可以开始过大唐平凡新生活了。
“九少爷!”百草惊喜的叫道。
九哥儿来了?岑三娘笑着出了卧房。
报信(二)
岑知林穿着件红色的圆领纱袍,黑色小布靴。腰间丝绦上挂着块玲珑弯玉,玉兰色缎子绣花小荷包,金三件儿。头发拢在头顶束成一束,用缎带系了,正中嵌着颗珍珠。皮肤柔嫩,两颊鼓鼓的像小包子。
岑三娘一见就喜欢,二话不说,上前就捧住他的肥脸揉:“九哥儿可是生姐姐的气了?好心好意给你做的叶脉书签居然不喜欢?嗯?”
岑知林涨红了脸,拼命从她爪子下挣脱出来:“都定了亲的人了,怎么可以随便摸别的男人的脸?”
岑三娘今天心情好,不和他计较,弯下腰和他平视:“你才多大啊?”
“我是四房的当家男人!”岑知林愤怒了。
岑三娘哈哈大笑。
岑知林哼了声,跳上椅子坐了:“我来是告诉你。我三伯父来信了,四娘要入宫采选,想接六娘去洪州和四娘一块学礼仪。祖母让你和六娘一块去。”
岑三娘愣了愣,轻声问岑知林:“你是说三堂叔从洪州来的信?不是你二堂叔?”
岑知林板着脸道:“对,是三伯父来的信。四娘原先就和六娘要好。三伯父给四娘请了个嬷嬷,就想着让六娘陪着她学。四娘秋天就会去长安参选,在家里呆不了几个月,她一走,六娘一个人没有了伴!母亲说你和六娘岁数一样,学点礼仪将来嫁到方家没坏处,所以想你陪着六娘去。”
不是长安。岑三娘长长的松了口气。
岑知林从椅子上跳下来:“你做的书签不好看。我要亲自做,教我!”
岑三娘忍着笑,拿了钱叫百草去厨房借了炉子,在外间走廊里将剩下的桂花叶子煮了。
“真好看!”
“太好看了!”
岑知林从清水里捞出叶脉,开心的不行。
小孩子谁不喜欢这样的手工?岑知林这会儿终于表现得像普通孩子了。
叶脉都泡在清水里了,岑三娘没有搭手,漫不经心的问他:“前些日子什么事让你不想来看我了?”
岑知林欣赏着自己的作品,想都没想脱口说道:“祖母说当初分家差点被四房逼得无路可走”
他愣住,沉着脸将叶脉放在桌上,转过身盯着岑三娘:“你套我的话!”
原来是这样啊,三房老太太无论如何都不会喜欢自己了。岑三娘笑嘻嘻的说道:“我没有啊。”
“你明明就是!”岑知林气极败坏。
岑三娘打死不认:“我不过就是随口一问罢了。”
见她不承认,岑知林急了:“我偷听到的,你千万别去问祖母!”
岑三娘扑哧笑了:“我祖父母都过世好多年了。分家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你以为我要记仇啊?”
岑知林怀疑的看着岑三娘:“你不记恨祖母让我过继到四房,抢了你家的产业?”
岑三娘摇头叹气:“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堂祖母替四房过继了个这么可爱的儿子,我爹娘将来不愁香火供奉,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再说,你不是四房的当家小男人吗?你将来有了出息,我不是就有了娘家兄弟?我若过得不好,回娘家来,你难道不肯给我饭吃?”
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来,岑知林板着脸想了半天,终于重重的点头:“我会好好念书,将来方家敢欺负你,我替你出头。”
看他那严肃样,岑三娘忍俊不禁,心里只觉得暖洋洋的。她拉着岑知林的手往卧房走:“这月你生辰,我做了份礼物给你。我要搬回原来的院子住。搬来搬去太麻烦,等会儿让阿富帮你搬回去。就当我提前送了礼了。”
报信(三)
进了卧室,束腰小圆桌上放着白布蒙着的东西。
岑三娘上前伸手揭开了布,得意洋洋:“喜欢吗?”
岑知林哇了声,走到桌前认真的看。
三尺长,三尺宽的方型木板上是岑家后花园的微观模型。涂成蓝色的湖水,假山。栩栩如生的花木。精致小巧的亭台楼阁。园子里的小路上有两个丫头正在扫地。
最大的一处是两层的水榭。廊上站着三个人。岑三娘和岑知林并肩而立,百草站在两人退后一步的地方。
走廊通向正厅的雕花门打开着,里面布置和现在一模一样。许氏膝上放着针钱簸箩,正在做活计。
岑知林伸出手小心的摸了摸自己的人像,傻呼呼的笑了:“三娘,你做的真像!”
“喜欢吗?”
“嗯。”
岑三娘笑咪咪的看着他:“想不想学着做?”
岑知林犹豫了下摇头:“不想。”
岑三娘分外诧异,小男孩难道不喜欢做手工玩的?“我可以教你做别的,不一定要粘房子啊花树什么的。”
也许小男孩更喜欢玩泥巴捏泥人呢?
岑知林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没那闲工夫。我早晚要听夫子上课,课后要习字做文。我不要像我爹那样嗯,夫子说那叫玩物丧志。”
“可是总读书也不好,你还小呢,要劳逸结合,明白不?”岑三娘试图再劝。
“我才不会读成书呆子呢。我跟着护院学拳脚工夫来着。等我再大点,我还要学骑马,学剑击之术。夫子说了,我大唐是从乱世中立国。等我精通武艺,将来突厥吐蕃敢犯境,我便从军替皇上效力。男儿手中三尺剑,不叫胡儿过阴山!”岑知林说的铿锵有力,满面兴奋。
岑三娘默默擦了把汗。她却不能教育岑知林,替皇帝卖命,是炮灰懂不懂,懂不懂?
偏岑知林还鄙视她:“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内宅女子就是没见识。阿富,把这个搬回我的书房去。”
他昂着头带着阿富走了。骄傲的跟骑着高头大马上战场似的。
岑三娘失笑的摇了摇头:“能过好小日子才最实在,懂吗小子?”
她懒洋洋的躺在竹榻上消化岑知林带来的消息。大唐这么多州郡县,那人能安排人在隆州开织锦坊,又安排小青进了岑府。岑三娘心中一动,陪六娘去洪州三堂叔家,不正巧躲开了那人的视线?
岑三娘不相信那人也派人跟去洪州。她不信那人有那么大的能量。
这样一想,岑三娘反而期待着能陪六娘去洪州了。
起疑
第二天请安的时候,岑老太太便说了这件事。
六娘主动的开口邀三娘:“三娘你陪我去吧。就算你及笄出嫁,也有两年时间。总闷在家里还不如随我去洪州三伯父家小住。”
七娘才知道这个消息,正不忿撇下了自己,瞅着三娘她突然想起了方铭。如果三娘离开了隆州,自己时常去找方九娘玩耍,岂不是和方铭又多些相处的机会?她闭上了嘴。
岑老太太奇怪着七娘居然没有吵闹着要去洪州。七娘就偎进了她怀里,甜甜的说道:“祖母,七娘才不去呢。我要留下来侍奉你。”
岑老太太笑得搂紧了她:“乖七娘,等她们去了,祖母就疼你一个!”
六娘不干了,也搂着岑老太太撒娇:“六娘也不去了,六娘走了祖母就不疼爱了。”
“哎哟!祖母说错啦。都是祖母的乖孙女,都疼,都疼!”岑老太太高兴的一手搂一个。抬起头看到岑三娘坐在一旁微笑,感觉有些孤单,便道,“其实啊,祖母也舍不得你俩。四娘和六娘交好,如果采选上了,进了宫。这辈子都不知道还能再见面不。”
她伤感的叹息了声,给了岑三娘搭话的梯子。
岑三娘赶紧说道:“堂祖母放心。我陪六娘去,您有什么话想捎带给四娘的,尽管吩咐好了。”
岑老太太松开了六娘七娘,让田妈妈拿了两只匣子来:“虽说去你三伯父家,但出门在外,不能太寒酸了。我给你俩一人准备了一匣子首饰,还有二百两银票。又叫织锦堂的照着上次你俩的尺寸每人做了六身衣裳。让他们赶工,大概两三日就做好了。你们回去收拾行李吧。”
两人起身谢过。岑三娘突然想到一事,恭敬的说道:“堂祖母,我身边就奶娘和丫头百草两人。平日习惯了,侍候的也尽心,我想带她们一起去。”
岑老太太笑道:“两个人哪里够。我早想好了,你们每人带奶娘并两个丫头。三娘身边少了个丫头,我把我房里的大丫头知秋给你。百草年纪不大,出门在外,有个懂事的大丫头比较方便。”
岑三娘愣了愣,又不得不承认老太太说的对。老太太院里春夏秋冬四个大丫头。知秋她见过,十七岁,相貌端庄,办事稳重。跟着老太太见过世面。百草虽然忠心,这说起见识远不及知秋。
可是自己不把三房四房分家产时结仇的事放在心上。堂祖母就没有半点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