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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胜利者,当然就是武媚娘。
杜燕绥却没有答应:“三娘,我摸不透她的心思。如果她对滕王还念着旧情,就不会看着皇上一步步的流放王爷。你不知道,她虽在长安,却对王爷的一举一动极为熟悉。她离开长安去了洪州,表面看是王爷请来的。实际是她自己决定来的。她对你有心结。”
杜燕绥不想承认,滕王对岑三娘的执著并不仅仅因为那道批命。
然而事情发展到现在,他却不敢拿岑三娘去赌。
武昭仪要用他,将来呢?当她站稳了脚跟,羽翼丰满,不再需要他的时候。武昭仪会不会想起前尘往事,对岑三娘不利?
岑三娘不信:“我在别苑那么长时间,她只见过我一次呢。半点没有为难就让我走了。”
杜燕绥只说了一句话就堵了她的嘴:“一个能让滕王冒险从感业寺里救出来。做了滕王妃还能让皇上念念不忘的女人。你觉得简单吗?”
她是不简单,可那是全大唐最粗的大腿啊。岑三娘也拿不定主意了。只好提醒杜燕绥:“反正咱不贴过去,也别和她作对行不?”
杜燕绥就笑了:“我又不是傻子。她在宫里受尽宠爱,又怀了身孕,我才不会和她作对呢。”
他的手揽着岑三娘,想着要分别十天,又有些蠢蠢欲动。
杜燕绥侧着身,低头亲她:“三娘,十天后你小日了就完了。你等我沐休回府”
十天沐休一天,不惦记着其它,脑子里全是些渣渣!岑三娘腹诽着,又怕再让杜燕绥情憋屈着。她伸手挡住他的唇,嗔道:“你再乱来就让你抱着被子回书房睡去。”
灯光透过帷帐照在她脸上,眼睛里像汪着水,黑发像缎子般铺开杜燕绥拿开她的手,低头狠狠压着她的唇亲了口,迅速的转过脸去:“睡吧。不准和我说话了。”
岑三娘偷偷的笑,挨着他睡了。
第二天一早,杜燕绥就起身。
岑三娘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喃喃说道:“你就要走了啊?”
看到她裹的像只蚕蛹,努力的睁开眼睛看自己,杜燕绥就有些难过。
他的手盖在她眼睛上,柔声道:“天还没亮呢,再睡会早间风大,别凉着了。”
岑三娘眨了眨眼睛,细密的睫毛弄的他的掌心有点痒,像小刷子拂过他的心。
杜燕绥果断的离开。
岑三娘在他身后低声说道:“我等你回来。”
曾经祖母母亲和妹妹倚门翘盼,盼着他回来。如今,又多了一个等他回家的女了。
杜燕绥嗯了声,走了。
“我还没给你做荷包眼谗你军中的弟兄呢。”岑三娘望着垂下帷帐,想起还有裁好的杜燕绥的中衣还没来得及缝。只一会工夫,打了个呵欠,就开心起来,“等你回来,有新衣裳,有新荷包,新袜子,感动死你!”
这样想着,她又甜甜的睡了个回笼觉。
思念
早晨夏初和阿秋侍候岑三娘梳洗之后,她特意叮嘱夏初梳了高髻。
头发里裹了假发,渐渐的堆成半尺高的云髻。插了张氏赐的十二枝白玉笄。配了锦绣花鸟的襦衣,大红的长裙,臂间挽着杏色的披帛。
对镜一照,岑三娘也觉得富贵逼人。
织锦阁穿了件普通衣裳被伙计瞧不起。那位通透的徐夫人也提醒岑三娘,衣裳代表着地位。
岑三娘第一次以女主人的姿态出现在下们们的面前。所谓声先夺人,她觉得首先得从服侍上突显自己的女主人地位。
前院与后院之间是座有着十二扇雕花木门的穿堂。
穿堂前方是座天井,左右还有两座厢房。
正厅可以回事。两座厢房正好做账房,随时能请账房先生到正厅喝茶查帐目。
岑三娘看过地理位置后,就选定这里做自己的议事厅。
既让男仆们不用再出入内院,内院的管事妈妈们也不用总是跑到自己住的院子回事。
在岑三娘看来,家和办公室是不能混在一起的。
她昨天吩咐说巳时见人,提前了一刻钟就到了。
她兴奋的想起了各种宅斗小说片段。心里嘿嘿冷笑,如果有人今天敢迟到,就打烂那人的屁屁。
为此,岑三娘特意问了尹妈妈府里的规矩。
尹妈妈告诉他,府里行的是军规。犯了错,一律军棍侍候。
碗口粗的棍子,柞木制的。据说军营里如果下狠手,一棍就能敲断个壮汗的腿,直接打残。
岑三娘听着就想起杜燕绥两记巴掌,有点不自在的扭了扭屁屁。想着想着,觉得十天很漫长。
他才走,她就开始想念他了。
有多喜欢他呢,才会这样想念?岑三娘默默问自己。
她说不出来。只觉得如果杜燕绥在身边,就好了。
出了会神,穿堂前的院子里已经慢慢站满了人。
春日的阳光静静的洒满了院子,映亮了岑三娘身后那道黑檀木花卉孔雀的屏风。
岑三娘坐在正中的矮榻上,大红的裙子铺成了一扇优美的弧形。
她身边站着方妈妈,阿秋夏初四个婢女。为了让逢春暖冬尽快的成长起来,也一并带了来。
方妈妈梳了牡丹髻,插着枝金钗。四个婢女清一色的粉色襦衣,紫色高腰长裙。梳了双丫髻,插着一色的银钿子。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身前。
屏声静气的站着,众星拱月一般护侍在岑三娘身旁。
岑三娘面带微笑的坐着,暗暗偷笑着。这气势亮出来,哪个下人敢不敬着。所以啊,该虚张声势的时候,不能谦虚。
杜惜福进了厅来,扫了一眼,情不自禁的低下了头。
他想起上一次看到的岑三娘。娇憨可爱的偎依在孙少爷身边,异想天开的想种名品牡丹。今天一副端庄贵夫人模样,心里生出一丝荒谬的感觉。他暗暗问自己,这是同一个人吗?
“杜总管,今天是我第一次认识府里做事的人,你先介绍下吧。”岑三娘端着架子,不急不徐的说道。
“是。”杜惜福有些诧异自己走神了。他收敛心思想,等听完岑三娘处理,自己就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了。
他恭敬的应了。拿了本名册递过去。
阿秋上前接了,也不递给岑三娘。捧着名册坐到了旁边的圆凳上。
夏秋也坐了下来,慢吞吞的研着磨,在桌上铺了纸。
这是岑三娘一早吩咐的。让她俩边听边记。
“账房先生两位:徐先生,田先生。”杜惜富不用名册,早已烂熟于心。挨个儿的介绍起府里的人来。
徐先生和田先生大约五十出头,瘦削身材,身着藏青色的圆领茧绸长袍。颌下留着山羊胡须,极符合岑三娘印象中的账房先生形象。
杜惜富简单介绍了下。两位账房先生都是先前杜家还没被削去国公爵位时的僚属。
国公府,依制有自己的僚属。是有品级的。由户部颁月俸银子。国公府多增加的人则是府里自己掏钱养着。爵位没了,僚属们又回户部,等待另行分配。
这二位年轻时曾受过杜如晦的恩惠。精于理账算账,别无他长。算是国公府自己掏钱请的人。国公府垮了,僚属四散。徐先生和田先生忠心,不肯离去,誓与国公府同富贵,就留了下来。
理账好手,是可用之人。岑三娘朝阿秋点了点头,二婢就仔细记了下来。
杜知恩二十来岁,身着武士服站在旁边,听到哥哥介绍自己,上前朝岑三娘揖首行礼。
他和统领的府里侍卫们站在一侧。
岑三娘看过去,侍卫中竟有两位头发全白了的。
她愣了愣,听杜知恩沉着大声的介绍。才知道这些都是昔日跟在杜如晦身边出生入死的亲兵。
成立国公府后当了侍卫。国公府垮了,老夫人也不忍心让他们没了去处。只要肯留的都留了下来。
他们静静的站在院子里,武士服洗得干干净净,只是旧了些,料子都洗的褪了颜色,隐隐发白。
岑三娘鼻子发酸,觉得自己这身衣裳华丽的让她不安。心里又记下了。
一圈介绍下来,岑三娘心里就有了数。
“吴妈妈你依旧管着大厨房。连你在内四个厨子。给你八个干粗活打下手的丫头。每天全府的伙食都交给你了。你回头细细报个账目来,每餐须得有肉有菜,米面管饱。每月用多少石米面,多少肉食瓜果菜蔬,多少柴禾。大概需花多少银子,按月拨给你。只需府里无人投诉吃了霉米坏掉的肉菜,或是被克扣了份量,如何采买都由得你。正气堂,我的院子,还有府里其他人,需要另行添菜,各掏胸包单付你银两。”
“是。”吴妈妈应了。
厨房的花销是大头,岑三娘不能放手。
把厨房单列出去之后,正气堂也说明让尹妈妈单独管理。
绣房新买了四名绣娘,岑三娘看了看,点了一名面相和善的王妈妈做管事的。
外院仍让杜惜福做了总管。迎来送往,打点回事。侍卫班,车马处,门房,只要对外事宜,都归了他管。
基本上没有削减他的权力,还能让他更专心处理对外的事宜。
这样一来,岑三娘就放心提了方妈妈做内务总管事妈妈。
方妈妈本来管着岑三娘院子。院子里有四个丫头帮忙,岑三娘住着,出不了什么事。又点了四个粗使丫头到自己院子里来做粗活。
方妈妈多出来的任务只有两处。一是进入内院的二门和后门的守门婆子和负责跑腿报讯的小丫头。二是分配完之后几十名做粗活的丫头。要负责前院和内院的洒扫清洁,洗衣裳等活。
安排之后,国公府的管理变得简单明了,井井有条。
没有出现岑三娘想象中的刺头儿,也没有出头鸟给她教训。她颇有些遗憾。
杜惜福此时才觉得自己小看了岑三娘。隐隐对国公府的将来有盼头。
“各司其职,外男不得入二门。有事需得二门妈妈们通传。每天巳时正,各处主管和管事妈妈来议事厅碰头。议事厅外会设一个信箱。所有人如有意见和建议,都可以写了匿名投进去。不用担心无法面见,也不用担心被别人知道。钥匙只有我才有。接了投诉,我自然会查证落实。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对出现的问题置之不理。”
岑三娘示意,方妈妈抱起准备好的一个木箱,亲自钉在了墙上。
这一招倒是新鲜。院子里众人都兴致勃勃望着那个信箱。
岑三娘从方妈妈手里收了钥匙,当着众人的面收进了腰间挂着的荷包里。
她想起了武媚娘当了皇帝后在全国设置的告密箱,就出了这个主意。只不过武氏的告密箱因此催生了诬告陷害,还培养出唐代有名的酷吏来俊臣之流。
这个人也许很多人记不住他的名字,但说起那个著名的请君入瓮的故事,就知道他是怎样的逼供好手了。
岑三娘觉得,国公府不比管理一个王国。人少,相对简单。方法得当,自己处事公正,反而有益处。
该安排的都安排了。接下来该打个总结了。
她站起身朝院子里的人行了一礼,惊得众人躬身的躬身,回福礼的忙个手忙脚乱。
岑三娘脸上扬起了明朗的笑容,煽动式做激情总结发言:“这里有国公府的老人,也有新进府的人。这一礼是三娘谢各位把国公府当成自己的家,尽力尽力,不离不弃。你们不负国公府,国公府也绝不会亏待你们。”
一席话说完,场里静的连针落地都能听到。
岑三娘不安的想,自己是不是做过头了?还是一直摆主子的谱比较好?
突然听到一个侍卫声音洪亮的喊道:“少夫人若有吩咐,小人万死不辞!”
卟通就跪了,正正经经的朝她磕了个头。
瞬息间,院子里就跪了一地。
杜惜福微笑着想,孙少爷娶了个贤慧的夫人。国公府真有希望了。他掀袍和众人一起跪了,认真的向岑三娘磕了个头。
“都起来吧。”岑三娘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她突然有些理解杜燕绥身上背负的东西了。
除去新买来的下人,那些国公府原有的侍卫和仆人都陪着国公府渡过了最清冷的岁月。受了自己一礼,就能感动的高呼万死不辞。
看来古有忠仆,的确不假。
只是经过奶娘与百草一事后,感动归感动,岑三娘仍选择这种关系处理成融洽的上下级关系。
请起众人后,她微笑道:“杜总管,侍卫长,两位账房先生和绣房的王妈妈留下,其余人都散了吧。阿秋夏初,备茶。”
方妈妈大手一挥,领着几十名新下属去了。
这厢岑三娘请了众人坐下。
阿秋拿了卖地板和鱼得的一千多两银子,让账房记了公账。
岑三娘就开口说道:“当务之急是添置春夏时的衣裳。侍卫长你回去统计下,该做的武士服有多少套,回头王妈妈领人去量尺寸。先做两位账房先生的,然后是外院侍卫门房们的,内院丫头婆子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