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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亲她的脸,又是内疚又是惭愧又隐隐有那么一点得意。她终于是他的了,只属于他。
岑三娘不理他。
杜燕绥像哄孩子似的哄着她:“三娘,别哭了好不好?你说句话好不好?”
岑三娘扁扁嘴终于不哭了,用手指戳着他的胸放狠话:“你是我的人了,你敢碰别的女人,我就阉了你!”
杜燕绥哭笑不得。
床上一片狼藉,叠得好好的被子不知何时被扯散了,衣裳扔得到处都是。岑三娘那好意思叫阿秋夏初来收拾,身上汗津津的,浑身不舒服,就嘟着嘴埋怨:“都怪你,现在怎么办?”
又没有自来水,大中午的要洗澡要人从后面的小门抬了热水去净房。叫她怎么开得了口?
转眼间嚣张的气焰就没了。杜燕绥低头狠狠的亲了她一口道:“你放心,今天随时都烧着洗澡水的!”
岑三娘恶狠狠的瞪他:“我不管,你把这里弄好!让我叫丫头进来收拾,我宁可死!”
“多大的事啊,等着!”杜燕绥披了衣裳,披散着头发就下了床。
岑三娘啐他一口,缩进了被子里。
过了一会儿杜燕绥进来了,掀起帷帐,得意非凡:“外面一个人都没有,就方妈妈端了张小凳子坐在院里纳鞋底。我在门口喊了她一声,她都没见着我,就叫人去抬了热水了。”
岑三娘臊得满面通红:“你还好意思说!”
杜燕绥笑得张扬无比:“我十天才沐休回家,人人都知道我俩要亲热,这有什么好害臊的!我抱你去。”
岑三娘早捡了皱巴巴的中衣穿了,瞪他:“谁要你抱,一边去。”
杜燕绥掀了被子,弯腰将她抱了起来,在她脸上亲了口道:“口是心非的恶婆娘!”
泡进热水里,岑三娘深深吸了口气,浑身的毛孔都舒张开来。她有点倦了。
杜燕绥走了出去,再进来,手里多出一叠干净的衣裳,他放在澡桶旁边的小几子上,恋恋不舍的看着她:“咱家穷,一起洗能省多少烧水的柴禾,你是说吧?”
“不够自个儿上山砍去!”岑三娘可不想再在澡桶里再来一回。
杜燕绥伸手捏了把她的脸,知道她累了,哼了声道:“这次就算了。”
见他出去,三娘低头忍不住想笑,心里渐渐泛起一丝异样的甜蜜来。
她慢慢的拿着葫芦瓢往身上浇水,脑中不知怎的闪过一个又一个认识的人。突然就想起了许氏。
她记得这一世还没睁开眼睛时,听着许氏温柔的声音,靠着她温暖的怀里,自己曾安心的睡去。许氏像母亲一样陪了她整整三年。
“妈妈,我嫁人了。”岑三娘喃喃说着,心里一酸,将脸沉进了水里,这样,她就不知道自己是否流了泪。
等她换好衣裳出去,床上已焕然一新,有些心虚的往外看。
“方妈妈一个人进来换的。”杜燕绥见她作贼似的,忍不住想笑。
好吧,她总要习惯的。岑三娘坐在妆台前,心里又不甘心,伸手扔了块干帕子过去:“有什么好笑的?”
眉目如画,双颊嫣红,眼里水光滟潋杜燕绥捞住帕子,走了过去,熟练的给她绞干头发。动作轻柔利索。时不时瞅瞅镜子她的脸,又低头在她脸上亲两口。低声说道:“晚上肯定就不疼了。”
岑三娘把木梳重重的往妆台上一搁:“鬼才信你!”
“三娘。”尾音拉得长长的,他从身后抱住了她,不舍的说道,“明天又要回宫当差了。”
等净房已再换过了水,岑三娘就推他:“还不快去!我都饿了。”
杜燕绥就一步三回头的去了:“吃过饭你就歇着,有什么事我来办。”
“禽兽!”岑三娘骂了声,拿了梳子梳头,猛然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轻轻拍了拍脸,怎么也拍不掉脸上的笑容。
她梳好头,开箱子找了衣裳穿了,收拾得整整齐齐,朝净房瞅了眼,这才走了出去。
“少夫人,午饭都热着哪,这会摆行吗?”方妈妈果然坐在院子里的小凳子上,四周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见着岑三娘,方妈妈眉眼带笑,上下一打量,又压低声音说道:“三娘子,妈妈回头给你拿瓶药膏。你就忍着点,姑爷十天才回家一次呢。”
岑三娘拼命想装得若无其事,发烫的脸早就出卖了她。
方妈妈瞧着她害羞的模样,想起岑三娘父母早逝,也没个长辈疼她给她说那些事,心里就生出一丝怜惜:“今天妈妈来服侍你。丫头们早被妈妈打发出去了。”
岑三娘嗯了声,又低声说道:“妈妈,成亲那日尹妈妈来收走的,不是那个。”
“我知道,交给我来办,不会让老夫人知道的。”方妈妈笑了起来。
“还有”岑三娘咬了咬唇,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还没满十六,妈妈可有法子不让怀上。”
方妈妈轻轻点了点头,又道:“可万不能让姑爷知道你这心思,杜家毕竟人丁单薄。”
“我晓得的。”岑三娘点了点头。
杜燕绥穿戴整齐走了出来:“妈妈,吩咐摆饭吧。”
方妈妈忙行了礼道:“奴婢这就去。”
见她出了院子,杜燕绥从身后抱住了岑三娘,嗅着她发间的香,喃喃说道:“三娘,咱们好一辈子吧。”
夜聊
岑三娘睡了足足一个下午,醒了后才觉得全身都疼。
方妈妈将帷帐挽起,端了碗药汤来:“奴婢亲自熬的,没人知道。”
岑三娘看着黑糊糊的药,有点迟疑,这管用么?会伤身体不?
“您放心吧,大户人家都有这样的方子,奴婢被您提了管事妈妈后,特意去找大夫人的乳娘拿的。大夫人后来不是也生了两个小少爷?”方妈妈是打算一辈子跟着岑三娘,事先就做好了各种管事妈妈的手段。
岑三娘一咬牙喝了,反正让她这岁数怀孩子,她真觉得过不了自己的心理关。再说,年龄太小,生孩子有危险。岑三娘想着就害怕。
方妈妈塞给她一瓶药膏:“奴婢早给你准备着呢。没曾想今日才派了用场。用了会舒服些。”
“妈妈。”岑三娘嗔了她一眼,又问道,“姑爷人呢?”
方妈妈一边收拾着床铺一边笑道:“都瞅准了姑爷今日沐休呢。来了两拨人。二房的三公子来了,还有上回那位送了一堆衣料的徐夫人。姑爷吩咐不让叫你,这会儿应该在花厅待客吧。”
二房的三公子?岑三娘在心里转了几个弯才反应过来。是二房和韦家订了亲的那位。肯定是找杜燕绥商议借房子的事。徐夫人来干嘛?送份子钱?
岑三娘收拾停当,拿了针线筐,继续做针线。
这时,听到外间脚步声踩的院子作响,透过窗户看到是小四儿那丫头。
方妈妈扭身就往外走,扯开了嗓门开骂:“小四儿你给我站住!传个话能在这院子里撒开脚丫子开跑,回头老娘用竹条子抽得你腿肚子!”
小四儿蓦然停了下来,拍着胸口道:“妈妈你让我禀了少夫人再训我!”
“出什么事了,跑这样急!”岑三娘透过窗户慢悠悠的问道。
小四儿隔着窗户行了礼:“少夫人您赶紧换衣裳吧!孙少爷使人来说,宫里来人了,请您赶紧换了衣裳去前院接旨。孙少爷已经去接老夫人了。”
说完就眼巴巴的望着方妈妈讨饶:“妈妈,我错了,以后再不敢了。”
“去把阿秋夏初叫进来服侍少夫人梳妆。再有下次,讨饶也不管用。快去!”方妈妈笑骂了声。
“多谢方妈妈!”小四儿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转身撒腿就跑。跑了两步,停了下来,往后张望了眼,看到方妈妈又叉起了腰,只得小快步往前走,等绕过了照壁已提起裙子开跑。
“这孩子!进来四个就数她最皮!”方妈妈笑着说了声,禀了岑三娘,“少夫人,奴婢去给您备软桥去。”
岑三娘心里有几分明白,大概是礼部这时候空了,把诰命册子和礼服做好了送来。她换了见客的大袖衫。匆匆带了阿秋和夏初去了前院。
前来颁诰命的是宫里一名内侍和一名礼部的官员。用四字骈体文赞扬了岑三娘一番,封了淑人。
岑三娘接了五彩丝织就的诰命书卷,这就是她身份的证明了。
赏了一件朱红底绣花雀对襟大袖的礼服。还有一套尚宫局打造的金制花钗冠。淑人的花钗冠上有七枝花树,七只翟鸟。
杜老夫人换了礼服来接旨,她穿的是件紫色的绣鸾鸟对襟礼服,戴了顶九树九翟花钗冠,还多了些金钿子。花冠衬着满头银丝雍容华贵。
岑三娘最高兴的是,她也有工资了。大概每年能得一千石粮食。相当于杜燕绥两个半月的工资。虽然换成银子极少,总比没有强吧?
封了红包送走钦差之后,杜老夫人笑咪咪的拉了岑三娘的手道:“明日进宫谢恩就能穿这身礼服了。一定极好看。”
说着给她讲了些觐见皇后要注意的礼仪。提到皇后,不可避免的就讲到了崔家。老夫人有些担忧:“万一明日皇后提起亲事,需得提前想好如何应对才是。”
杜燕绥就笑着宽慰她:“府中有您坐镇,哪里轮得到三娘对燕婉的婚事置喙。明日我在宫里,我会叮嘱皇后寝宫外值守的禁军,您就放心吧。”
杜老夫人叹了口气道:“你进千牛卫哪,最大的用处就是在宫里。皇帝近侍,后宫牵涉前朝,燕绥,你自己也得当心。”
杜燕绥恭敬的应了,和岑三娘一道扶了老夫人回正气堂。
吃过晚饭之后,两人回了归燕居,阿秋和夏初服侍完岑三娘换了家居衣裳,潜回了东厢。
两人一走,杜燕绥关了门,转身就抱起了岑三娘:“明天要早起进宫,早些歇了吧。”
岑三娘吓了一跳,搂着他的脖子求他:“明天要进宫,大爷,您缓缓行么?”
“缓什么?我不过是抱你上床歇着而己。”杜燕绥哼哼,将她抱上了床。
岑三娘如蒙大赦,笑嘻嘻的在他脸上亲了口:“你最好了!下次我一定把您老侍候得舒舒服服。”
杜燕绥眯缝着眼瞅她:“下次是什么时候啊?”
岑三娘趴在他身上哼哼:“下次你回府的时候啊。”
“哦。那行。爷我等着。”杜燕绥搂住她,话峰一转,“这些天都做了些什么?”
岑三娘就掰着指头数给他听:“重新安排了下人们的事务,堂嫂来给邹大郎提亲,打发走了二房伯娘们,还去了牡丹会对了,那副药是怎么回事?我听掌柜的说少了味当归,要传消息给谁呀?”
杜燕绥装傻:“太医开的方子就这样。那家药店的药好。”
岑三娘气结:“你当我是傻子啊?”
“三娘!”杜燕绥正色的看着她道,“我希望你平平安安的,不想让你掺和进来。外间的事有我呢。”
“我又没说我要掺和。你瞒着我,我心里不踏实。万一有什么事,我也有个准备嘛。像跑个腿送个信什么的。你既然让我做过一回,为什么还要瞒着我?”岑三娘不高兴了。
杜燕绥犹豫了下道:“你听着就是,别操心行么?”
岑三娘重重的点了点头:“傻子才白操心呢!”
那好奇的模样瞧得杜燕绥阵阵失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是给滕王的。武昭仪要见他。”
岑三娘吓了一跳:“让他私自返京?被皇帝知道会斩头的。”
杜燕绥有些无奈,想了想道:“你别管了。我一时半会儿和你说不清楚。”
“不行。”岑三娘不肯了,“咱俩说好。你有事别瞒我,我也不瞒你。武昭仪是不是要滕王帮她夺后位?”
这句话把杜燕绥惊得坐直了身体,侧耳听着外面有无动静,这才盯着岑三娘道:“你怎么知道?”
岑三娘翻了个白眼:“让滕王冒这么大的风险进京,难不成是喝茶叙旧,说我想你了?”
虽然历史并不是她熟知的历史。可至少抹杀历史上唯一女皇帝的机率太低了。杜燕绥很显然已经牵涉进去,她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杜燕绥叹了口气,拗不过她,只得轻声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武昭仪受宠,又被刘太医诊出八成怀的是皇子。受嫉恨再所难免。她怀有身孕后,皇上也不可能每日歇在她宫里。宫里又多了几名新宠妃。膝下无子的皇后,东宫太子的生母刘婕妤也忌讳武昭仪怀的是皇子。武昭仪从来不是个柔弱女子。她和王爷之间的事,我到现在都闹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情形。”
“你呢?”岑三娘只关心这个。
杜燕绥心里暖洋洋的,执起她的手放到了唇边摩挲着:“就算是为了燕婉,我也要帮她,明白么?”
岑三娘生气的将手抽了回来:“谁问你要站在谁那边,我是问你做事会不会有危险?”
杜燕绥笑着将她重新抱回了怀里:“放心吧,我连儿子都没有呢,怎么会以身涉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