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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四岁的姑娘订婚是常事,连结婚都是很正常的。
雪兰默默地说了句:“祝贺你了。”
张维真却叹了口气:“祝贺个屁,他比我大八岁,听说私底下还养着一个女人。”
雪兰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连她自己都是跟着三姐逃婚出来的。
“我爸爸只关心那男人有没有能耐,其他的统统不在意,在他的想法里,女儿能当个体面的阔太太就很幸福了,至于男人三妻四妾根本是正常的。那男人就是很有本事,这才叫我爸爸看中的。”她摸了摸抽屉里的《燃秦》封面说,“要是我丈夫能像韩海龙那样就好了,无论多少女人勾引他,他都只爱自己的妻子。如果我遇到这样的男人,就算他穷我也不在乎,可惜我爸爸是不会允许我谈恋爱了。”
没错,张维真其实是雪兰的书迷,她家有一整套精装的《燃秦》。
“小说而已,都是胡编乱造的,你不要陷入其中,想入非非。”雪兰说。
“这世上的男人千千万万,自然有许多重情重义的好男儿,一生一世只爱一个人。”
“你未婚夫一定很在意你的,否则就不会给你送鲜花了。”雪兰安慰道。
“在意我?”张维真悄声笑了,“我这么又圆又胖的小姑娘,他一个成年男人会在意我?别说笑了,早就开荤的男人,才不会看我这样的小丫头呢。”
雪兰不知该说什么,于是沉默了。
两人无语半响,忽然张维真说:“对了,我这里有两张韩大家的戏票,你去看吗?”
接着,她唧唧喳喳地说起戏来,表情很兴奋,仿佛刚才沉重的话题根本不曾发生过,雪兰也急忙接着她的话题说笑起来。
真真是个好姑娘,从不让人为难的。
这天放学回家的路上,雪兰发现三姐一直闷闷不乐,问她怎么了,她却不肯开口。
等回到家里,她却扑到床上,委屈地哭了起来。
李氏问了好几次,这才知道三姐在学校叫人欺负了。
那位曾经高调拒绝贵公子追求的韩美玲姑娘谈恋爱了。
她幸福地告诉班上的同学们,那位何先生向她求婚了,因为帮了她很多忙,又保护过她,她感动于他的执着,于是点头答应了。
三姐想起雪兰的话,觉得同学一场,还是提醒一下比较好,于是就站了起来。
“我妹妹的同学说,那个何先生不是好人,你还是考虑清楚为妙。”
三姐太直肠子,也没有什么说话技巧,人家才刚刚公布了订婚消息,她就当众泼冷水,是个人都得生气啊。
韩美玲姑娘瞬间冷了脸:“多谢你的关心,不过不必了。”
她的几个好朋友也嘲讽三姐。
“你嫉妒美玲是不是?人家要嫁给何先生了,以后当阔太太,你不祝福也就罢了,还说三道四,什么德行。”
“不过是见不得别人好而已。”
三姐也生气了,反驳说:“我只是提醒你一下,不爱听就算了,何必说的这么难听。我妹妹的同学是千金小姐,认识的人总比我们多,她说那男人不检点,难道还会冤枉人吗?我只是提醒她当心点啊。”
“我知道他的事,他从没乱交过女朋友,都是女人倒贴他,他很洁身自好的。再说他都向我求婚了,必定是一心一意待我,谢谢你的关心,不过不必了。”韩美玲冷淡地说。
“你自己得不到这样的好男人,就以为人人都得不到吧,何先生愿意跟美玲结婚,有些人是羡慕不来的。”
“见不得别人好,所以诋毁人家,这么心胸狭窄,当心嫁不出去”
三姐憋屈了一路,回家后才哭道:“我再也不多管闲事了。”
“你哭什么哭,既然这么委屈,怎么不在学校撕烂那几个蹄子的嘴!就会窝里横。”李氏给她擦擦眼泪说,“那富家少爷既然要娶人家,这就是好事。你也要学着上前说恭喜,以后别犯傻了。再说了,人家姑娘虽然一开始嘴硬,但心里未必不想嫁给那富家少爷,你看不上人家,难道人人都看不上?不是每个家庭都像咱家这样衣食不愁的。”
三姐被李氏斥责了一顿后,在屋里哼哧了一晚上。
第二天,三姐带着红肿的眼睛起床了。用过了早饭,姐妹二人坐上王叔的黄包车来到学校。
“我今天不上学了,姐姐你帮我请假。”雪兰说,“我想去趟《文学报》的报社。”
“怎么?”三姐问,“你找许编辑有事?”
“是关于新书的,我要当面跟他谈谈。”雪兰说。
三姐知道妹妹写新书的事情,于是点点头说:“路上小心了。”
然后又对王叔道:“麻烦您看顾我妹妹,一路上跟着她,别让她走丢了。”
王叔笑道:“别担心,我会把五姐全须全尾送回家。”
《文学报》的报社是一座几层高的写字楼,在这个年代已经称得上豪华大厦了。
雪兰这个背着书包,扎着大辫子的小姑娘还没走进去,就被拦在了门口。
“我是许政昌先生的侄女,有事要找他。”雪兰说。
“来这么早,编辑们还没上班呢?”看门的大爷说,“要不你在门口坐坐吧。”
于是雪兰在报社门口找了个台阶坐下,默默等待着。
正是清晨,这里是繁华的市中心,到处人来人往,马路上川流不息,许多上班族拿着早点边走边吃。
不管是十年,还是一百年,很多事情都是不会改变的,就像这些为生计忙碌的人们。
“哎!”许编辑一下黄包车就看到了雪兰,指着她一通叫,“五姐,你怎么坐在这儿?”
“许叔叔,我在等你,我给你带来了这个。”雪兰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黄色的牛皮纸信封。
许编辑一看信封就裂开嘴笑了:“动笔了吗?走,去我办公室。”
许编辑当然知道雪兰要写武侠小说的事情,这半年的时间里,他帮她找了许多武术书籍和中医书籍,可是雪兰一直在准备,没有轻易下笔,今天总算是等到了。
雪兰坐在他办公室里,而许编辑正在读《射雕英雄》的正文。
没有写太多章,仅仅写了开头三万字,可是许编辑却读了好久。
最后他说:“先生的文笔明显进步了,可是”
“有什么问题吗?”雪兰问。
这部《射雕英雄》虽然盗用了金大侠的故事,但是通篇都是雪兰用自己的语言描述的,大到整个背景,小道路人甲的姓名,毕竟准备了半年之久,草稿都打了一沓子。
“故事很好,情节也很精彩,可是这里面的江湖故事不太像武侠呀,倒像是神话故事。”
雪兰明白许编辑的意思,这篇文章跟传统的武侠是很不同的,里面的人像神仙一样有神通,不但能飞来飞去,还能点穴什么的。
这个年代的武侠是很现实的,压根没有这些玩意,举个简单的例子,连‘内功’这个词都还没有创造出来呢。
许编辑当场就提问了:“这个内功是什么说法啊?莫非我给你找的那些武术书籍里有这种功夫?”
雪兰头疼了半响,解释道:“所谓内功就是人内在的气功,而外功就是拳脚上的功夫。比如一个人只练拳脚功夫,而不注意修炼内功,那别人打他的时候,他虽然体表没有受伤,可是五脏六腑却已经不行了。就好像你把一块豆腐装在一个铁盒子里,重重一摔,铁盒子好好的,可里面的豆腐却碎成了渣,但如果里面也是一块铁,不就没事了吗?”
许编辑像听到什么新奇事一样,一脸兴致勃勃:“先生好会设想啊,的确如此,我看到许多武侠小说里讲,武功高手通常都懂医术和养生,必定就是这个道理吧,只是没有先生说得形象。”
其实这都是后世写武侠小说的人总结出来的,虽然不知道现实中是否真有内功这种东西。
“先生觉得这本书不好?”雪兰一脸担忧地问。
“非也,先生的书怎会不好,虽然没有像《燃秦》那样一开始就设定新奇,但读下来却很有味道,故事情节也分外精彩,先生打算现在开始连载吗?”
“是的,我就是特意来跟你商量这件事。”雪兰说。
“先生打算写多少字?”
“两百万字左右,我每次写五六千字,大约要写两年时间。”
“每日五六千字可不少啊,先生还要上学,时间足够吗?”
“所以并不能坚持更新,两日交一次稿子吧。”
“那好,我们编辑部商讨一下,会尽快在报纸上刊载《射雕英雄》。”
☆、第36章
当一位作者一炮而红后,再写新文的时候,无需大声呼喊,读者们自然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所以虽然《燃秦》结束的时候获得了骂声无数,可是作者一写新书,却无数份报纸上赶着给雪兰打广告。
“雪后山岚曾经宣称封笔,结果腆着脸换了东家后,又继续写书了。品性低劣至此,实在难以让人相信他能写出什么好文章。”
“看来雪后山岚也知道自己文笔不佳,半年后再出新书,也写得有模有样了,可惜雕琢之感甚重,许多文法十分眼熟,模仿抄袭了不少人吧。”
“这本《射雕英雄》分明是虚幻之作,虽然纳入宋朝的背景,却根本不符合历史真实,出现许多错误的情节。又鼓吹反社会封建的意识,竟然还敢自称武侠小说,滑天下之大稽。”
“早就知道这些图利作者,为了金钱胡乱操纵笔杆子,写些无聊之作愚昧民众,让无知之人在虚幻中消耗光阴,实在令人不齿。”
如此,虽然骂声很多,但《文学报》的销量自从雪兰开始连载起就噌噌的往上涨。赵晗清主编为此还特意来雪兰家拜访过,人家跟许编辑一起上门的,还带了不少礼品。
“祝贺先生,新连载的文章获得了开门红,文章刚刚连载了不到十万字,已经有许多书商上门打听出书的事情了。”赵主编笑道:“大家都想见见雪后山岚,但让我回绝了。”
“麻烦先生您了。”李氏感激地说,“我们孤儿寡母也就图个清静安逸,若不是门庭单薄也不会让五姐扛起家中重担,但实在不愿她抛头露面。”
“夫人放心,我等都是言而有信之人,必定照顾好先生一家的名声。”赵主编说,“只是有些可惜了,有许多社会名人都希望结识一下先生呢,您知道吗?有一位京戏大家想把您《燃秦》中的闯天门一章改编成戏呢,还有电影公司想买《燃秦》的版权。这些可都是大进项,您看”
“我不好亲自出面,如果不劳烦,就请先生代劳吧。”雪兰说。
赵主编一下就喜开颜笑了:“如此甚好,我们一定会好好安排,必定不会让先生吃亏的。”
“您说哪里话,多亏您帮衬。”不明真相的李氏感动地说。
雪兰默默地叹了口气,心想在这个时代做女人太憋屈了。全权由报社代理,里面的水分就太多了,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还有一件事。”赵主编犹豫了一下后说,“我看了先生今天的连载,这剧情嘛”
“您但说无妨。”雪兰奇怪地看着他。
“啊,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但为了安全起见,得提醒先生一句,这个关于政府官员的故事,不妨少写为妙,莫谈政事,莫谈政事嘛。”赵主编笑道:“我们文学报虽然各种文章都刊载,但对于针砭时弊或者含义太深的文章,我们也是谨慎发表的。
雪兰笑了笑说:“总归写的宋朝,应该没有大碍吧,我的故事都是臆造的,谁也不能强词夺理啊。”
原来《射雕英雄》的故事,在雪兰笔下已经大不相同了。原本的故事情节暂且不说,雪兰添加了很多三教九流和民间疾苦的剧情。
比如今天赵主编提出异议的故事情节,就是因为雪兰安插了一个小故事。
主角初到宋国,遇到了女主角,结果却遭遇了一件不平事。某个大宋官员看上了一个酒家女儿,于是污蔑酒家为金国奸细,除非把女儿送给他,否则就把他们一家老小关进监狱。那女孩不堪受辱,撞柱自尽了,官员反恨女孩临死前咒骂他,于是非但霸占了酒家的田产,还把酒家告上公堂,三个儿子都被污蔑为奸细被判处死刑。酒家无奈,写了一个大大的‘冤’字背在背上,从酒楼上一跃而下,惨死在街头。
“就怕别人说你借古讽今,讽刺当今的政府,您也知道张大帅占了京津之后,进步文人可是杀了不少啊。”赵主编心有余悸地说,“咱们报纸之前也受了连累,专栏作家王先生就是因为写进步文章,至今还被通缉呢。”
“先生放心吧,我不会一时脑热就写出格的情节,我选的故事必定不会映射当今时事。”雪兰说。
“先生能想到这点就好,不是我干涉您写作,只是现实如此,我们也无可奈何。何况武侠故事本就有些离经叛道,先生还是小心些好。”
雪兰点点头,赵主编担心的没有错,因为武侠小说都有一种《水浒传》的意气,通常与官府为敌,宣扬的是非法的反动和暴力活动,所以一般的武侠小说,最终结局都是归顺朝廷,当了大官什么的。如果这本书写在清朝,很可能一下子就被定义为反书了。不过既然是为了心中的意气而写,自然也不惧怕这种程度的威胁。何况被抓的那些人,都是写杂文、新闻等时政批判文章才会遇难,若写武侠小说都被抓,人家张大帅的政府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