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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先生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打开风衣,从内口袋中取出纸笔,然后说:“既然如此,在下义不容辞,还敢请问先生名讳?”
“小女子刘五姐,文刀刘,一二三四五的五,姐姐的姐。”
王先生一笔一划写下了一张契约,然后递给雪兰:“先生过目一下这份字据吧。”
纸上写的是,某年某月某日,某商业会长王品宪,字长林,与雪后山岚刘五姐于某饭店签订赈灾款交割协议,王某收取刘某现大洋银行存单二十五万,用于中原地区的旱情赈灾之事。王某保证将捐献款项用之于民,如有违约,日月可鉴,天地不容。最后还按上了王先生的手印。
“既然是合约,我们就还需要有证人,或者先生可以直接请您的报社为证,在下一定言而有信,决不食言。”王先生说。
“这就不必了,我相信先生为人,因为在报纸上看过您的事迹,所以知道您的商行组织粮队进陕甘送粮,不然也不敢直接把这么大笔的款子托付给您了。要张单子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并且我希望得知钱款的具体流向,或许今后我会持续通过您的组织捐款。”雪兰说。
王品宪却皱起了眉:“怎么?先生做了这么大的事,难道不想让人知道吗?有了您这样的义举,必定会有更多人效仿的。”
雪兰摇摇头说:“不瞒先生,我不肯示于人前,也有我的苦衷。若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也许会影响我们一家安静的生活,小女子虽有心做些贡献,但能力微薄,还想过平静的日子,所以也就仅此而已了。”
“原来如此。”王先生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向雪兰拱拱手道:“先生高义,是我为难先生了,请您勿要介怀。先生乃是真君子,真英雄,在下佩服。”
“王先生哪里话,您做慈善多年,这次还站出来组织赈灾,在我心里您才是真正的英雄呢,是为国为民的大侠。”
“先生如此说,我倒是惭愧了,我虽然组织赈灾,倒也没有真的倾尽全力。”
“先生莫要胡说,有心就好,说什么倾尽全力,这世上还需要有先生这样心怀天下的人做更多事呢,岂止赈灾一件。”雪兰说。
王先生眉头紧锁,迟疑了一会儿说:“既然山岚先生仗义护百姓,我王品宪也不是那等只说不做的人,我个人也会再追加五万捐款。先生的捐款我必会善用,并把一切细节汇报给先生知道。”
听他这么说,雪兰急忙起身道:“那一切就麻烦王先生了。”
“怎么?您这就要走了?”王先生急忙问。
“我与母亲约定早些回家,这便告辞了。今日之事,还望先生保密。”
王先生犹豫良久,叹了一声道:“好吧,我送先生出门。”
二人一出饭店正门,雪兰就看到一个身穿黑西装的青年正在大叫:“爹,你终于出来了,山岚先生呢?我还等着问他要签名呢。”
他正被几个侍者拦着,所以他使劲踮着脚,伸长脖子向前巴望,看着有点二,长相还有点眼熟,雪兰仔细看了看,这不是那天在北平大学出面维护她的男神吗?
不过男神你怎么了?你特意打扮后过来的吗?这个像汉奸一样油光瓦亮的中分头是咋回事?那天在学校看到你的时候,你还很正常啊。
皱了皱脸,雪兰搭上了王叔的黄包车,王叔拉着车走了。
后面王少爷还在问他爹:“山岚先生呢?他在哪儿呢?”
王老爷皱眉看了自己儿子一会儿说:“人家走了。”
“走了?我怎么没看到?”
王老爷笑了笑说:“怎么?你以为写书的都是仙风道骨的老神仙?”
“爹,今天山岚先生找您究竟为了什么事?”
王老爷望着远去之人的背影,长叹一声说:“人生感义气,功名谁复论。”
然后,他钻进了汽车,任儿子怎么问,也再没说什么。
雪兰做完这件事后回到家里,发现李氏的脸色还是不太好,于是撒娇道:“娘,咱晚上吃什么?我出去买只烤鸭吃吧?”
“吃?你哪儿来的钱吃?”
“娘挣给我吃的呀。”
“我的钱才不给小没良心的花。”
雪兰赶紧滚到她怀里,拱了好几拱。
“去去去,别赖在我身上。”李氏推了推她,然后又问,“全给人家了?”
“嗯。”
“哎!”李氏叹了口气说,“罢了!娘什么也不说了,只是总是一想起来那么多钱没了,心里就疼的慌。”
三姐正站在门口,此时走进来说:“快让她担心点别的事吧,再去想那些钱,她就得闷出病来了。”
“哎呀,你回来了?许编辑怎么说?”雪兰急忙问。
三姐摇摇头:“听说还对峙着,偶尔有小规模冲突,不过没打起来。”
“阿弥陀佛。”李氏双手合十道,“千万别打起来。”
“要是真打起来,咱们家就得走,许编辑说的。”三姐道。
雪兰也有点担心,照理说北平这边没发生过大规模战斗,可是经常听到的枪炮声却不是假的,万一打仗的时候,兵痞子冲进城来为非作歹呢,万一掉下个炮弹把房子炸平了呢。
这天晚上雪兰又熬夜熬到很晚,然后那位神出鬼没的面具小哥又来拜访了。
雪兰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跟他打招呼说:“哎,你又来还面具啊?”
小哥站在雪兰窗前,半天没反应,然后忽然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眼前是个皮肤黝黑,面容俊美的年轻小伙子,一双眼睛黑亮精神,紧紧地盯着雪兰。
“我要走了”他一开口就说。
雪兰听他声音发闷,知道这句走不是普通的走。
“你要离开北平了吗?”雪兰问。
“我我们班子天南地北的走,去年在天津,今年在北平,现在北平这么乱,我们准备去上海了”
“这样啊。”雪兰看着他说。
“我我”小哥低下了头,半响,他抬起头郑重地说:“我知道你是大家小姐,肯定看不起我们这些跑江湖的,但我肯定还会回来的,你等着我。”
雪兰听了这话,不禁老脸一红,怎么说的好似你有什么了似的,还等着你呢。
“我可不是什么大家小姐,而且就靠写跑江湖的混吃饭呢,谁看不起谁啊?”雪兰说,“你可别胡说八道。”
“反正你等着我就对了,我叫殷久远,你记住了,我”
雪兰急忙打断他:“我说你挺厉害的啊,我家小黄那么凶,邻居家里来个陌生人它都不消停,你进来它怎么一声不吭啊?”
“那是,也不看看小爷我是谁,我可是训练了它不少时候呢。”
“你还真是经常来我家啊。”
“我想见你嘛”他脸一红说。
哎呀妈,没能阻止人家说出来,这小年轻太正太,让心里年龄将近三十的雪兰再次产生了蛋蛋的忧伤。
☆、第55章
昨晚上,那位纯情少年表白之后,也许是太害羞,竟然就飞遁了,留下原地囧囧有神的雪兰。
第二天,她带着黑眼圈起床的时候,却听到有人砰砰拍大门。
许编辑居然一大早就来了,他好像一夜没睡,满脸疲惫。
“先生、夫人,赶紧收拾东西,坐火车走。”
“怎怎么?打起来了?”李氏忙问。
“是,昨晚西边打起来了,看来战争可能扩大,未免波及北平,咱们得走。”
华夏人都是安土重迁的,哪怕雪兰这个来自后世的人也一样,别看她在自己的小说里,总是描写战争残酷,让老百姓远离战场,可自己遇到的时候,却迟疑不决。毕竟在北平这座房子里住了这么久,说离开就离开,她还真有点舍不得。而且无论在哪里,都没有家给人的安全感强烈,就算是个狗窝,也是自己的地界,比去外面人生地不熟强。哪怕战争来了也一样,否则就不会有那么多沦陷区的老百姓了。
“其实留下也没什么大不了,他们不可能打老百姓。”雪兰说。
“先生,其他人咱不管,但是报社指名道姓,您和几个重要的作者都要送走,就怕你们有什么闪失。您放心,沪市那边的住处都是现成的,先生放心过去就是了,等北平这边安生了,您再回来。”许编辑又看向李氏,“夫人,时间紧,火车站人山人海,咱们的票来的不易。”
雪兰还在犹豫的功夫,李氏却吆喝道:“别磨蹭了,咱们走,别人想走还走不了呢。”
自从听说能走,李氏早几天前就收拾好了包袱,直接就能拿着走。
春喜自己有家,李氏当场给她结算了工钱,狗剩一家根本没别的去处,却不肯离开,说是愿意在这里给她们看家,李氏也就点头了。只有大妮,她哭着跪下,求李氏带她走。
“夫人您带我走吧,我怕哥哥嫂子再找来。”
李氏迟疑地看向许编辑,许编辑点点头说:“先生要带人走,无论几个人的票都能匀出来。”
这就急急火火要走了?雪兰有点傻眼。
“我我还跟维真约好了,今天要陪她选结婚用的东西。”
“她们家肯定也知道打仗了,这时候谁还出门买东西,叫狗剩他爹给送个信就行了,咱们赶紧走。”
从许编辑来,到雪兰她们收拾好东西坐上黄包车,也就花了不到两个小时。
结果在火车站,雪兰还遇到了许编辑的一家老小。
许编辑说:“我听说这次闹得很厉害,几路联军打过来,我也是先带着家人去南方避一避,等没事了再回来。”
雪兰被李氏牵着,就坐上了火车,她嘴里还回味着早上胡同口卖的豆浆味呢,转眼这就要去千里之外的沪市了。
没觉得激动,只觉得火车站沸沸扬扬,乱得人眼花,吵得人心烦。
直到坐上火车了,雪兰还说:“其实不用这么小题大做,军阀们也顾及名声,不会在老百姓聚集的城里打仗。”
“你怎么知道?真打起仗来,谁还顾及这些。”李氏反驳道。
雪兰奇怪地看着李氏问:“娘,你不怕吗?”
“咱们都要离开北平了,还怕啥?”李氏道。
“我是说,咱们要去沪市了,那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你去不怕吗?”
“怕啥?娘啥也不怕?再说有人家报社照顾咱呢,有什么好担心的。”李氏看着车窗外说。
雪兰看着她,忽然就笑了。
“你笑什么?”李氏问。
雪兰没有回答她,只是觉得她很好,华夏的女性都应该这么好才对。
上一次坐火车是在冬天,车上很多人还能捂着取暖。
这次坐火车是在大夏天,而且都是为了躲避战争逃难出来的,火车上挤得跟沙丁鱼罐头一样,雪兰她们还能有个座位呢,其他人就是站着。而且车厢里闷热无比,臭气熏天。连外面吹进来的风都是滚烫的,雪兰觉得自己都快吐了。
许编辑的太太丁氏是第一次出远门,火车上紧紧地看着自己的孩子们,小儿子第一次坐火车高兴,有点调皮的到处走动,被她按在膝盖上,啪啪啪打了一顿屁股。打得手劲那个大啊,雪白的小屁股上留下了几个发紫的手印,真是难以置信平时笑呵呵的丁太太竟然是个虎妈,小儿子被她打得一抽一抽的。
“这火车上乱,你给我安生生的,听到没有!”
“娘,我想尿尿,哼哧哼哧”
“尿窗户外头!”
这一路太艰难了
关键是坐火车的时间太久,到后来女眷里面,除了雪兰和李氏,竟然都晕火车了。许大姑娘晕的最厉害,几乎过一会儿就到窗口吐一次。
“哎呦,闺女别吐了,肚子里连酸水都吐不出来了吧。”李氏心疼地拍着许大姑娘的背说。
“爹,咱们都坐了两天两夜了,啥时候才到啊?要不就先下火车吧?”许大姑娘说。
“不行,再忍忍,你就这样下了火车,啥时候能再买上票,现在火车都运军需,火车票有钱都买不到。”
许姑娘听着就哭了。
“哭啥哭,没点出息,别人想跑还跑不了呢。”许编辑熊道。
然后火车又停在半路上了,这一停恐怕又要好几个小时。可是停下来,也对晕眩起不到什么帮助,许姑娘还是吐个不停。
“我觉得天在转,整个人好像还是跟着火车一起一伏的。”她哭着说。
正在这时,一个好听的声音插了进来。
“这位姑娘,你要是不嫌弃,我这里有点清心草,你用热水泡了喝口,晕眩也许会好些。”
雪兰抬头一看,竟然是一位很漂亮的妹子,她穿着绣了花的短褂和绿裤,头上扎着两个大辫子,鬓边还贴着一个好看的蝴蝶发饰,就是觉得有点眼熟。
李氏双手接过来说:“哎呦,那谢谢您了。”
“不客气。”姑娘笑了笑,就挤过人群,向另一个车厢走去,看起来只是偶然路过这个车厢。
李氏对着她送的药闻了闻说:“要不给大姑娘泡上喝几口吧,再吐下去可不好。”
雪兰还在想那个姑娘为什么那么眼熟,是在哪里见过,忽然她就想起来了,然后捂着胸口一阵紧。
哎呀呀,我说怎么觉得她这么好看呢?她不就是那个曾经欺骗了咱纯真感情和一个银元的英俊小生生吗?
雪兰还在这里黯然神伤,李氏已经给许大姑娘泡上了清心草,也不管是不是陌生人给的东西,安不安全了。
许大姑娘喝了药,说感觉好多了。
雪兰知道药其实也管不了太多用处,心理安慰起主要作用吧。
不管怎么样,这清心草帮助雪兰一帮人安稳地抵达了沪市。
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