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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璇往后退了几步,颤着声音道:“你先起来,站着回话。”
男子摇了摇头,珍重的从怀里捧出个小布包,双手高举过头递给李璇。
素锦上前接过小布包,递到李璇手中。她抖着手,把布包打开,里面是一个小小的荷包,荷包里是高孝琬从她这里抢去的帕子。如今那帕子和荷包都染上了鲜血,时间长久,血都变成了紫黑色。
李璇握紧手中的荷包和手帕,“李山你有什么话要告诉我。”
河间王府的侍卫长李山环顾左右,崔氏见状,挥了挥手。屋内的丫鬟、仆妇同时行礼,有续的身门外退去。
等到人都出去了,李璇又问了一次,“人都出去了,你可以说了。”
李山强忍的泪这时再也止不住了,他哽咽道:“三娘子,殿下他他被陛下给鸩杀了。”
“什么!”李璇和崔氏同时惊叫出声。
☆、第七十六章
“什么,你再说一遍。”李璇死死的盯着面前的男人。她现在到是不颤了,只是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飞快,似乎马上就能从嘴里跳出来一样。
李山发出一声低低的哀嚎,无尽的恨意与伤心隐藏在其中,让人听了忍不住伤心的同时,却又被那恨意所惊。“三娘子,殿下确是被今上给鸩杀了。”最后这句话,说得艰难无比,几乎就是从牙缝当中挤出来的。
崔氏面现惊慌,可她心中却是波涛翻滚,难道真是陛下所为?不会,不会是。她心中疑问刚起,就被压了下去。看着女儿平静至极的面容,崔氏暗暗心惊。阿璇与河间王的感情她再清楚不过,如今其中一个突然去世了,被留下来的那个会出什么事儿,谁都不知道,毕竟这世间为夫为妻殉情的人可是不少。
李璇现在越平静,崔氏越害怕。知女莫若母,她的这个女儿自小受宠,表面上看着温和开朗,万事都不在意,其时最是任性骄傲不过,那骨子里的张狂丝毫不逊于皇族的王爷们。河间王如果真的是陛下鸩杀的,这丫头弄不好就敢联合长广王、上党王把皇帝给废了。要是如她所想,不是陛下动的手,只怕她也会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让那个敢把手动到河间王头上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崔氏越想越惊惧,她想像不出,李璇真要是执意为河间王报仇,李家会如何。最后,不伦那一方胜利,李家都会付出沉重的代价。唉,李家危矣,真到的那个时候,她也只能舍了这个女儿,毕竟家族才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
李璇现在却没有崔氏想得这么复杂,她现在脑子里只回荡着一句话,“他死了,被人杀死了。”
李山见李璇两目赤红、脸目呆滞,心中一酸,往日里做为王府侍卫长的他,无数的护卫着自家王爷和李家的三娘子出外游玩。昔日俪影成双,今日孤雁单飞,也难怪三娘子如此悲痛。他本不想将殿下的话告诉李璇,如今见她三魂飞走了二魂,心下惨然,“三娘子,殿下嘱我告诉您一句话”
李璇的呆呆的看着他,无意识的问:“什么话?”
“阿璇,若吾身死,勿以我为念。去寻七叔,他可护你一生平安。”李山低低复述完高孝琬的话,对着李璇长揖到地,“三娘子,吾本该随殿下战死沙场,可殿下要吾回来代他看三娘子一眼。如今殿下心愿已了,该是吾为殿下讨个公道的时候了。”说完,直起身,大踏步的往外就走。
李璇这时回过神来,厉声喝道:“站住!”
“三娘子,殿下之意我已转达,您还有何事?”
“你等等,我现在心中很乱,有些事还要问清楚。”李璇定了定神,强压下心中的悲伤,开始把李山带回来的信息从头到尾的在脑中过了一遍。她现在就算是心神不宁,却也知道,鸩杀高孝琬这件事决不可能是天和帝所为。不,也不用说百分之百的肯定,就不是天和帝作的,但她却有九成的把握天和帝不会这么作。
从古至今有几个帝王会傻到临阵鸩杀一军统帅,更别提,这只军队还在最前线,敌军还未撤走,实刻都在想着卷土重来。他也不怕寒了将士的心,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替他卖命。就算对带兵的将军再不满意,也只会等到仗打完了,先封赏,再找时间统一算总帐。
天和帝如今内忧外患,他现在最大的敌人是长广王,而高孝琬明显和他站在一处,他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自断臂膀。如果鸩杀高孝琬的主意是天和帝出的,他的脑子一定是被驴踢了,这样损人不利已的事也能做得出来。
可不是天和帝,又会是谁呢?有这么大的能耐,给高孝琬下毒,还赖到天和帝头上。几乎是问题刚刚浮现,李璇就给自己找到了答案,一定是长广王高湛。只有他才有这个势力和手段,也只有他才能在这件事里得到最多的好处,并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问题是,高孝琬一向对他六叔防范有佳,长广王是通过谁下的手呢?
李璇跪坐在席上,大脑飞速的转动着,“李统领,我想知道,你怎么知道是陛下派人鸩杀了三哥?”
李山还未说话,崔氏抢在两人之前开了口,“阿璇,带着人回你的小院里问去,我会派人给你守门的。”
李璇此时才发现,几人是在正院正堂之内,的确不是个问话的好地方。她强咬着牙,让自己从容镇定一些,“李统领,这边请。”
“三娘子,请。”李山心中为自己的王爷叹唉,一腔的情义白白浪费在这女人身上。自己亲自报信,她却还是不信,亏得王爷临终前还在为她打算。哼,到底人家是陛下的小姨子,李家的利益、前途都在陛下手中掐着呢。没了王爷,以李家嫡女的身份,照样会嫁得好,荣华富贵一样都不会少。
李璇不是没有感觉到李山明显外露的情绪,可这样事,她一定要问明白。只有找准了仇人,她才好帮高孝琬报仇。害了他的人,一个都别想跑。
回到金玉园内,李璇把园内所有的丫鬟、仆妇全都打到了院外,吩嘱众人,没有传唤,连院子的门都不许进。然后,才带着李山走进书房。
“李统领,咱们不说废话。我再问一遍,你怎么知道是陛下派人去鸩杀了三哥?”
李山同样跪坐在李璇的对面,规矩的微垂着头,“殿下大胜,突厥军退了五十里。咱们原想着要称胜追击的,殿下见突厥军退而不乱,怕中埋伏,便带队退回边城修整。正好,陛下犒赏三军的东西也到了。殿下高兴,招众将一起宴饮。为怕饮酒过度,让突厥有机可趁,殿下笑着和大伙说好了,只饮三杯,其余的酒放在城中存着,等咱们击溃了来犯之敌以后,再痛饮一场。没想到,酒中有毒,殿下只喝了一碗,便毒发了。”
“陛下派人赏的酒,去犒赏三军的人是谁?”李璇眯了眯眼睛,封赏的酒,难道还能每坛都下毒么,那样等把出征的官兵一网打尽。在这乱世中,有兵马在手,才有底气,再蠢的人都不会用出这招。
“是河南王殿下的妻兄给事中王琳。”李山干脆的答道。
“王琳?”李璇不太认识,但是河南王她还是很熟悉的。河南王高孝瑜是文襄帝的庶长子,高孝琬庶出的大哥。他们兄弟之间感情一向很好,没道理帮着高湛害自己弟弟吧。“你们喝的酒都是再开坛的么?还是,先倒进酒壶里,后来才倒给你们的。”
李山被李璇这么一问,也觉得有点不太对,事发之后,他光顾着悲伤、愤怒,再后来一心赶路,没有来得急细想,现在想来,事情真不太对。“三娘子,咱们当兵的都是粗人,再说出征再外,那还能拿着小酒杯慢慢的喝。酒都是成坛搬到外面,现开的封,再给我们一碗碗的上。”
“不用说,三哥和你们喝的是一样的酒了。”
“是。”
“倒酒的时候,在屋内?”
“对。”
李璇深深的蹙起双眉,“三哥可是和你们喝的一坛里的酒,他的酒是谁倒的,谁上的。”
李山细细思索,“是王琳给殿下倒的酒,又端给殿下的。至于是不是我们一坛的,这个不知道。”
“在屋里?”
“是。”李山肯定的答道。
李璇真个糊涂了,下毒的看来就是王琳了,只是他在屋内,众人的眼皮底下,这毒是怎么下的呢?“你们没检查一下三哥喝的那坛酒么?”
李山此时有些羞愧,他抓抓脑袋,“我们当时一看殿下把酒吐出来,就慌了。王琳一看殿下中毒,大声哭嚎,直说是陛下误他,然后就要自杀。兄弟们一气之下就把他抓了,连酒坛都打碎了。后来,北周和突厥联军来犯,殿下吩嘱我一定要回来见您,之后就晕了。我和兄弟们领兵抵挡,却还是没有守住。我们当时都被冲散了,我和几个弟兄遇到王琳,他哭着说殿下已去,尸身在乱军中下落不明,可能是被北周夺去了。我们当时就要领着手下杀回去,王琳说是要回京去问问陛下,为何要陷他于不义,为何要毒杀有功之臣。我们几个一商量,殿下的心愿未完,再加上我们几个我的官职最高。大家一商量,就由我带着王琳回邺城,找陛下讨个说法,他们继续去寻找殿下的尸身。”
“你和王琳一起回来的?他人呢?”李璇猛的站了起来,她有点十分不好的预感。
李山不知道李璇为什么如此紧张,受到她的感染,不由得也紧张起来,“我想先来完成殿下最后的心愿,进城之后,便与王琳分开了。他说要去昭阳殿见陛下,我说让他先去,等我见过您之后,就去昭阳殿找他,一起为殿下讨个公道。”
李璇咬了咬唇,从李山乱七八糟的描述当中找到了最重要的一点,“你们只是听说三哥死了,却并没有亲眼见到是不是?”
李山看李璇眼含希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不由得十分艰难的咽了口吐沫,“三娘子,我们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殿下中毒在先,城破在后,生还的希望不大。”
作者有话要说:咳,这章改了又改,只能这样了,俺尽力了再次发现,阴谋阳谋神马的果然不适合俺,俺还适合充满着狗血天雷小白的甜肉文啊为毛晋江要严打呢?要不俺就可以剧情不足用肉替了,再次痛哭离场!
PS:再次申明,俺不但是亲妈,还是花痴!俺舍不得高孝琬死,码了好几次都下不去手。可是,可是,他不死,后面就只能NP了。不喜欢NP的姑娘们,对不起了,我想了好久,都没想不出女主嫁了高孝琬之后,这几个男人之间肿么才能不打起来。高涣那个坏蛋,怎么才能不对高孝琬起杀心呜呜,这些人对于求而不得十分的有执念,尤其在对于别人的老婆,更是执念好深。
☆、第七十七章
李璇听了李山的话,半晌没有言语,好半天之后,她才吐出一句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我决不承认他已经死了。”
“三娘子”李山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才好,喃喃的唤了她一声之后,抓抓头发说不下去了。
“李统领,我知道你先累了,不过我还是喜欢你能去拦王琳。能拦到他最好,不能的话,你就先回河间王府吧。”
李山站了起来,郑重的对着李璇一揖,“三娘子,请放心,如果可能,吾一定做到。”
李璇看着侍卫长那壮硕的身子渐行渐远,她也知道,过了这么长的时候,想要拦住王琳不太可能。但是只要有一分的机会就要去作,否则她一定会后悔的。
再想想,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做。李璇慢慢的在塌上坐了下来,心中无边的恐慌和伤心此时全部涌了上来。她也顾不得世家小姐的仪态,以塌上曲起双膝,把头埋在双臂之间,痛哭失声。她在心里和自己说,只哭这一场,哭过了,就该努力去寻找真相,查出那个暗中下手的人,她会让他后悔出生在这世上。
崔氏在站门外,听到屋内的哭声,挥手让丫鬟们都下去。她叹了口气,哭出来就好,就怕她在心里憋着,到时候越想越偏激,万一做出什么事来,后悔就晚了。崔氏就这样一直站在门外,听着屋内的哭声,从大到小,再到若有若无的抽泣,终于再无任何声响。
她想了想,还是没有进去,只是吩咐丫鬟们好好照顾李璇,就转身出去了。崔氏回到正院的时候,发现丈夫和儿子都回来了,而且每个人的脸上都愁云密布。
“郎君,你们这是怎么了。”崔氏坐在李祖纳身边,轻声问道。
李祖纳长叹了一声,“夫人,咱们李家的祸事怕是不远了。”
崔氏心中一惊,“郎君为何这般说。”
李祖纳摇了摇头,示意一旁的儿子说话。李琛得了父亲的允许开口道:“今日有人闯昭阳殿,怒骂今上。”
崔氏皱了皱眉,“何人如此大胆?”
“王琳,河南王的妻兄,现任给事中,就是他去军前犒赏三军的。”李琛说到这里,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