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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川兄,时间不早了,弟还要回龙陵前线去。战事紧张,不能与兄长谈,实为憾事。待弟一举夺下龙陵之后,寻到机会,定要与兄不醉无归!”
刘润川点点头,与他伸手相握,沉稳笑道:
“我等着不久之后与达云一起把酒言欢!此去务必多多保重!”
刘润川坚持要送黄杰出医院,两人正朝着医院大门走去之时,迎面从医院大门口走进来两位衣着不凡的女士。她们两人并肩而行,似在窃窃私语,因此并没有在意从她们身边经过的一群军官。黄杰无意的扫了她们一眼,原本并没有在意,只当是住院官兵的家属。但转念一想,竟越想越觉得其中一人的样貌格外眼熟,似曾相识,不过一时之间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那位女士。
他的脚步略有迟疑,步子便下意识的慢了下来,忍不住想要回头再看一眼时,发现身边的刘润川脸色很是奇怪。他不知道刘润川是怎么回事,只有些莫名的回头看着那两位身姿窈窕的女士背影。猛地,沉淀在久远记忆深处的几个片段从他脑海中顿时跳脱出来,只是电光火石的一闪念,他就想到了什么,一拍大腿,一把抓住了刘润川的手臂,又惊又喜的大叫道:
“哎呀!我说怎么看着那么眼熟!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润川兄,润川兄!刚才那位从我们身边经过的女士,不就是你当年的女朋友,林秀清,林小姐嘛!今天真是太巧了,太巧了!该碰上的人啊,全都碰到一起去了!这可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三十章
林秀清终于在医院住院部的二层楼梯上,拉住了近乎“仓皇而逃”的刘润川。她用力的攥着他的胳膊,急切的叫道:
“你,你等一下,等一下我们,这么多年没见,难道,已经生分到没有话和我说的地步了吗?”
刘润川没有回头,任由她拉着自己的胳膊,冷冷的回答道:
“说什么?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你我之间早已无话可说。”
“连一句解释也没有吗?上次明明就是你!”
“解释?那我当年的疑问,又该向谁去讨问解释?放手!”
“季衡!”
林秀清的这声呼唤,如同一下子触痛了他内心深处的伤疤,揭开了那段他最不愿触碰的往事。他飞快的扭过头来,俯视着她,眼睛里露着阴冷的凶光,令从未见到过他这副表情的她禁不住有些心惊。他用力的将自己的胳膊从她的手里挣脱开来,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充满嘲讽的一字一句:
“这位太太,抱歉,我不叫季衡,我姓刘,叫润川,和您真的不是很熟。所以,大庭广众之下,请不要和一个男人拉拉扯扯!那会有伤您尊贵的体面!”
林秀清怔怔的望着眼前这张脸部几近扭曲的面孔,心头被一阵阵不断袭上的哀伤所笼罩。她喃喃的说道:
“你的心里,果然是恨我的。”
他冷笑一声,扭过头去,不愿再看她忧伤难过的表情。向前走了几步楼梯,他停了下来,微微侧过脸,对着身后的她狠狠的说道:
“你以为我只是恨你那么简单吗?有时,我甚至恨不得杀了你!”
他的话语里,带着复杂而痛苦的感情,林秀清抬起头,看着他隐在阴影里的背影,默默的低下头,神伤不已的追忆道:
“以前,你从来不会这样和我说话快二十年了,你,真的变了好多。”
刘润川似是被她的话勾起了记忆深处尘封多年的往事,他的冷酷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动容。他背过脸去,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缠枝莲纹,低沉的说道:
“人总是要变的。经历了那么多,鬼门关也不知道闯过多少回了,怎么可能还像当年那样天真幼稚。你,不是也一样变了吗?”
林秀清怅然的摸着自己的眉眼,自嘲的微微一笑,低语道:
“是啊,二十年了,怎么可能不变呢我是不是变老,也变丑了?所以,我们才都没能第一眼就认出对方来。”
“认出来了又怎样?难道一切都能从头开始吗?”
她被他的反问问得哑口无言。他亦沉默不语。这个问题,也许永远都是无解的了。因为,一切,早已成定局。他笔直的站在楼梯上,一动不动,背影看起来像一尊铜塑的雕像——冰冷、漠然、绝情。她望着他的背影,想到这个人曾经带给过自己的美好岁月,鼻子禁不住有些酸涩,眼睛里,渐渐的蓄起了水气。
沉默良久,她长叹一声,掏出手绢,轻轻的擦去眼角的泪水,柔声说道:
“不管怎样,还能再见到你,真好。”
“有什么好的!如果能选择,我宁愿从来没有见过你。”
她低下头,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她还是决定要将自己心中埋藏了太久太久的话说出来:
“季衡,当年的事情,其实,我”
似是生怕再触痛到心底的痛处,刘润川一抬手,飞快的打断了她的话:
“不要再说了。当年的事情,我全都忘了,忘得干干净净。还有,不要再叫我‘季衡’,这个世上早已没有季衡这个人,他已经死了,二十年前就死了!”
林秀清张口本欲再解释,可最后,她还是咽下了本已到了嘴边的解释。她的唇边泛起一缕苦涩的笑意,转言道:
“润川,这么多年来,你,过的好吗?家里的父母、妻儿都好吗?”
“多谢!劳您挂心了。像我这样的人,天生的穷酸相,命里注定就是天煞孤星,怎么配享天伦之乐?父母在多年前过世后,只有我一人活在这天地间,与军中的弟兄们作伴为伍、孑然一身,哪里会有妻儿之福?和弟兄们在一起,我活得很好,很开心,因为他们不会背叛我,离开我。”
他最后的话,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度,口气凶狠的好像要吃人。林秀清知道,那是他特意说给她听的。他所受到的伤害那么深,绝对不会原谅她,而且,他还恨透了自己。她知道,一切都是到自己的自作自受,她本没有理由责怪任何人,甚至没有权力得到他的谅解。
可是,那么多年来,心里苦的人,又何止是他。自从他们分手之后,她的生活中仿佛就失去了快乐,快二十年了,她几乎都忘记了,自己也曾有过哈哈大笑过的快乐时光。她错了。是的,她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她不敢求得他的原谅,她只是想要告诉他,当年她真的不是故意欺骗他,真的没有玩弄过他的感情,她曾是万分真心的想要成为他的新娘
她的心潮涌动难以自抑,快步追上前,再一次抓住了他的胳膊,真诚而急切的叫道:
“季衡”
她的呼唤终于令刘润川心里的最后一层防线彻底轰蹋,火山爆发似的怒意席卷了他的全身。他蹭得一声转过身来,红着眼睛,凶相毕露的一把反抓起她的手臂,毫无怜惜之意的将她拖拽到自己的身前,死死捏着他的大手,如钳子一般仿佛要将她的手臂捏断。
他怒不可遏的朝她大吼道:
“我说了!不要再叫我‘季衡’!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季衡这个人了!你的耳朵聋了是吗?我不叫‘季衡’!那个名字的存在,就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曾经做过多么愚蠢的傻事!它告诉我,我被你变成了一个没脑子的白痴,一个痴心妄想的傻瓜!
怎么,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为什么不敢看?!感到愧疚了是吗?你也会感到愧疚吗?这可是天大的笑话!当初你对我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得意洋洋的样子,你忘记了吗?嗯?!你可以忘记,但是我,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曾忘记过!你给我的羞辱,这辈子,我都不会忘!
请不要在我的面前露出这副充满楚楚可怜的表情,你以为还会让我心软、还会让我动心吗?别做梦了!那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林秀清!你现在有丈夫,有女儿,有安定富足的家庭,有无忧无虑的生活,这一切不都是你想要的吗?这些我给不了你的生活,你现在已经拥有了!恭喜你,你实现了你的梦想!我恭喜你啊!
那么,既然当初你一脚踢开了我,选择走你的阳关道,为什么你还要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你还要挡着我要走的独木桥?为什么?我已经努力的躲着你,忘记你,你为什么还要纠缠不休?难道,你想向我炫耀自己的幸福生活,是吗?还是想告诉我,你看,幸亏当初我离开了你,否则,我怎么会过得像今天这样好?
好了,你看到了,你看到我今天凄凉孤独的结局了,心里很得意,很开心吧!是不是还在暗自庆幸,幸好当初没和我这样的穷鬼在一起?是,我没有妻子,没有儿女,没有钱,也没有势,就连我这个师长,都当了快十年!二十年前我是个没钱没势的穷鬼,二十年后,我还是个没前途没本事的窝囊废!你满意了?满意了?”
刘润川怒吼着,将二十年来压抑在心底里的痛苦毫无顾忌的朝她倾泻而去。二十年来,他心里的这个伤疤始终没有愈合,它一直都在流血、流脓。这个如同毒疮一样的伤痕,在他心里变得越来越大,几乎要烂透了他的心,掏空了他的魂,抽干了他的情。
他恨她,恨得难以自拔,恨得整个人的性子都变得近乎疯狂。二十年来,他忘记了自己还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忘记了自己的身体里也流着火热的血,他把自己变成了无情无心的一块石头,变成了战场上一块难以撼动的铜墙铁壁。他不止一次的告诉自己,男人没有女人,照样可以做英雄,照样可以活得很好!
他的眼睛被满眶的泪水逼得通红,可他宁愿咬碎了牙齿,也不愿意在她面前落泪。林秀清此刻再也无法按捺心中的痛意,泪如雨下,遍湿衣襟。他的话,句句如同一枚枚利箭射向她,刺痛了她的肉,击碎了她的心。当年她自以为是的抉择,并没有让他走出情伤,反而将他伤得体无完肤。可这个世界上,她最不愿意伤害的人,只有他,只有他啊!大错已然铸下,可她却没有了挽回和弥补的余地。
他的恨,他的痛,还有他的伤,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做?这个罪,她该怎么赎?
她不管手腕上传来的痛意,用尽了自己的全部力气,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死命的摇着头,哭喊着想要向他解释,想要告诉他,她从没有背弃过他,没有忘记过他,她的心里从来只有他:
“季衡!季衡!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好吗?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不是的!你误会我了,你真的误会我了”
“骗子!骗子!我一个字都不要听,不要听!你给我,给我滚!”
刘润川急怒攻心,情绪已然彻底失控,根本听不进林秀清的只言片语。理智早已被他撕扯的粉碎,他的心头只有一个念头——他再也不要见到这个狠心无情的女人!
他奋力拉开了她的手,重重的甩开,转身就要大步离开,不料,盛怒之下的他用力过猛,站在楼梯台阶上的林秀清突然受力,毫无防备,重心顿时不稳,整个人尖叫着朝后跌去,眼看着就要滚下层层楼梯。
“秀清!”
刘润川看到这一幕,睚眦尽裂,大喝一声,以迅雷之速飞身朝她扑去,几乎在她纤弱的身体将要落在台阶上的瞬间,他以身为垫,准确的接住了她,将她牢牢的纳入了自己宽厚的怀抱。两个人紧紧相拥着从楼梯上翻滚而下,尽管身体很痛,但他的心头还是被不断涌上的后怕与庆幸淹没了:幸好,她没事!幸好,他接住了她。幸好,她就安然的在自己的怀抱里!
终于,他们一起滚到了楼梯下,重重的落在了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身体好像被车子碾过一样痛得他呲牙咧嘴,额角甚至还被撞出了血痕。可他却顾不上自己的痛,连忙低头看向怀中的林秀清。
她紧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裸露在外的手臂和小腿上被撞出了一大片斑驳的瘀青,脸色苍白的好像一张白纸。无论他怎么拍打她的脸颊,怎么呼唤她的名字,她始终都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呼吸也越来越弱。
看着毫无反应的她,刘润川的胸口猛地一滞,随即铺天盖地的恐惧感朝他密密的袭来。纵横战场二十年的他从未惧怕过死亡,也从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但是,这一刻,他竟第一次感到了无言的恐惧。他颤抖着双手,抱紧了她的身体,难以控制的放声大叫道:
“医生!医生!快来人救救她!快来人救救她!我不许你死!我不许你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三十一章
十月底,龙陵战役进行到最后也是最关键的攻坚阶段。盘踞在龙陵的日军已在国军连续三个月不间断的进攻之下,陆续被蚕食、消灭。中方军队尽管伤亡巨大,但补给的队伍仍在源源不断的派往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