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忧心忡忡的他正想把副官召来问话,就见一个传令兵匆匆的自漫天的烟尘中小跑而来,向他的副官报告了什么。很快,他的副官便上前低声报告道:
“师座,都打听到了:此次空袭,日机的投弹目标大部分在市区内,多为居民聚居区,不在我师官兵整修所在地。除西郊海源寺附近落下了几颗炸弹,炸伤了3团的十几个弟兄,他们受了点皮外伤之外,其余各团基本上没有人员伤亡。请师座放心。”
刘润川点点头,原本一直紧紧皱着的眉头终于略微松开了一些。他沉吟片刻后,又问:
“他们伤都要紧吗?要不要送医院?”
“我也问过他们了,听说问题不大,都是皮外伤,他们说让卫生员包扎一下就行了。”
“皮外伤也是可大可小的,若是处理不好,伤口感染可是能要命的。告诉下面,不要逞强。实在不行就送医院,否则要他们医院做什么!”
“是!”
“医院里的弟兄们呢?都没事吧?”
副官略有些迟疑,立刻引来了刘润川带着不满之色的目光。副官连忙回答道:
“师座,医院那儿,暂时,暂时还没有联系上。可能那儿的电话线被炸断了”
“不是说轰炸的目标都在市区吗?陆军医院又不在市区,怎么会联系不上?”
“日机轰炸的目标,除了市区,就是陆军医院了”
“就算电话线被炸断了,可电话线是死的,人是活的!电话联系不上,就派人过去看看,跟我这么久了,这么点事情还不知道怎么做吗?”
“师座,我派了,可派去的弟兄回来说,路被炸断了,正在抢修,车子过不去,只能原路返回。”
“这叫什么话!都不会动脑子的吗?车子过不了,那就下车走着过去!怎么也要打听出来医院那儿兄弟们的情况!敢情生死未卜的人都不是他们,所以都不当一回事,是不是?!去,叫他们爬也要给我爬到医院去!”
“可,桥断了”
刘润川大怒,不待副官继续说下去,转身就朝副官吼道:
“放屁!你们什么时候他妈的都变成怂人了?打腾冲那会的劲都到哪儿去了?游!给我游过去!滇池的水淹不死他们!再多说一句废话,信不信我毙了你?!天黑之前必须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要是办不到,明天给我滚到炊事班去扛饭桶!”
“是!”
副官虽然不到三十,但也跟随刘润川多年,知道这位师长的脾气是有名的言出必行,从来不讲半分情面。军令一下,他哪里还敢怠慢,立马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准备用“爬也要爬过去”的劲头去打听陆军医院的情况。
刚走了几步,他被刘润川又给叫了回去。看着面色凝重,眉头紧皱的长官,副官的心里忍不住七上八下的打起鼓来:
“师座,还有什么吩咐?”
“你刚才说西郊的海源寺附近也给炸了?”
“是,3团的弟兄们所以才给炸伤了。那帮小鬼子也忒不是东西了,连佛门清净地都不放过,且等着佛祖收拾他们吧!”
“听说龙主席的公馆就在海源寺附近?”
“是,当地人都说那片的风水好,所以很多别墅都修在那儿。以前云南省财政厅长林思宜的公馆也修在那儿,离海源寺也就三四里地的样子”
副官的话还没说完,就见眼前一个影子一闪而过。待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刚才还板着脸训斥他的师长已经箭一样的冲了出去,朝着西郊的方向飞奔而去,完全视混乱不堪的街道现场如平地。副官显然被师长千年难得一见的好身手给怔住了,不过很快,他就跟了上去。看着师长矫健的背影,他一边跑,一边心里还在暗暗的感叹:
“难怪弟兄们都愿意跟着师长出生入死,师长这‘爱兵如子’的名声可绝对不是吹出来的啊!看来,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医院的消息打听出来,不然,自己也不配再跟着师长了!”
刘润川带着两个侍卫千辛万苦赶到西郊海源寺时,已近黄昏。尚未走近,他就已经看见被炸塌了一个角的千年古刹,心禁不住猛地一沉。
自医院一别,也许是感于害她无辜受伤的那份歉意,让他再没有勇气踏进过那里。可他的心,却再也不受他的控制。大约是因为多年之后的重逢,勾起了他内心深处从未真正熄灭过的欲望,于是,他无法再如以前一样若无其事,还是利用了军队的关系,探听到了她在昆明的行踪。而前几天刚送到他手中的调查报告上,清楚无误的写着,她目前就住在离海源寺不远的西郊林公馆之中!
闻讯而来的三团团长头上还裹着渗着血的纱布,带着自己的副官,快步从寺里迎了出来,见到长官,连忙敬礼。刘润川从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上下打量了一下军服上血迹斑斑的部下,急道:
“怎么回事?伤得严重吗?”
“报告师座,小伤,就是让一块炸弹碎片给蹦走了一块头皮,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刘润川点点头,一边继续询问军中弟兄的受伤情况,一边打探着海源寺周边的消息:
“这里落了几颗炸弹?”
“五颗,两颗落在了寺外头,两颗落在了西山,海源寺的禅房后墙正中一颗,幸好兄弟们都习惯了早睡早起,炸弹下来的时候,除了几个腿脚不便的伤员,都在禅房外头洗漱,不然今天说不定就不是十几个人受伤那么幸运了,搞不好得有好几十条命撂在这里了。”
“受伤的弟兄们都安顿好了吗?”
“寺里的方丈让我们都到后山避一避,那里有个天然的溶洞,很大,我去看过,别说一个团了,就是一个师放进去,都还绰绰有余。地方是不错,就是那里比外面冷,我已经让弟兄们带好御寒的衣物,先搬过去了,好歹把伤养好了再说。”
听到自己手下的将士们暂时能有一个安全的整修场所,刘润川放心的颔首,还不忘对着常年打仗粗鲁惯了的部下提醒道:
“这次要不是咱们跑到人家庙里休整,没准也招不来那群白眼狼。好好的寺庙都因为咱们给弄坏了,人家啥话都不说,还找了个更安全的地方让你们去安心养伤。这样大慈大悲的活菩萨,你们可都得怀着感激和恭敬之心,不许在人家面前没规矩!听见没有?”
“师座您放心,弟兄们心里明镜儿似的,绝对不会坏了您的规矩。”
“还有,受伤的弟兄们让他们安心养着,其余的人,只要手脚全乎、能动唤的,赶紧到庙里去帮方丈修庙去!人家不开口,咱们不能装糊涂。做人得有良心!这事,伯颜,我可就交给你了。记住,在保证兄弟们和寺庙上下的安全前提下,务必在咱们走之前,把这事一定给我办好了!办好了,回来我给你记功!”
三团团长李伯颜听罢呵呵一笑,凑到刘润川的身边,嬉皮笑脸的讨价还价道:
“嘿嘿,师座,记功咱就不要了,那玩意不顶吃不顶喝的,多没意思。您要是觉得我办事办得不错,就赏我几瓶好酒喝吧。自打进了云南,这都快小半年了,我都还没钱买过一瓶好酒呢!肚子里的馋虫都快跑出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刘润川飞起一脚就朝他的屁股上踢去,边踢边笑骂道:
“兔崽子!身上的伤都还没好利落,就又惦记着喝酒!早晚喝死你!好!只要你把这事办好了,你要喝多少我就给你多少!”
“保证完成任务!”
李伯颜一听喜笑颜开,立刻来了劲,赶紧对着刘润川来了个最最标准的军礼。刘润川嗤笑一声,没多说什么,只是顺势将话题引向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上去:
“那两颗落在寺外头的炸弹知道确切爆炸地点吗?”
李伯颜想了想,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
“这还真不好说,不过听炮弹下来时候的哨音,估计落弹地点应该离这儿不远,顶多一二里地的样子。没准落在了龙主席公馆的附近。”
这时,李伯颜身边的副官插了一句道:
“团座,下午我听一个庙里的和尚说,他从外头采药回来,经过龙主席的公馆,说是那儿除了几块玻璃和几块瓦被震坏了之外,基本上没多大损失。倒是那财政厅厅长林思宜的公馆,听说一多半的房子都给炸坏了,三层的小楼只剩了两层。那和尚说他走的时候,还看见林家看门的老头和老太在那儿哭呢!”
李伯颜本想接着副官的话再说下去,却见师座的脸色极难看,一阵青,一阵白的,紧紧抿着唇,双眉紧锁,像是身体很不舒服的样子。他连忙关切的问道:
“师座,您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刘润川勉强压下了在胸膛里乱窜的燥动之气,使劲的咬着后槽牙,摇了摇头。此刻,他的心早就被那个人的生死安危给牢牢的牵制住了,根本再无心多留一分钟。于是,向部下交代了一些事宜之后,他在寺里面见了海源寺方丈,当面道谢之后,便匆匆离开了海源寺,带着侍卫直奔出事的林公馆。
因为那里,有个让他恨之入骨却又无法忘记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三十三章
韩婉婷最害怕发生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位于昆明近郊的陆军医院确实遭到了日机的轰炸,而且,受损严重。但凡是看到现场的人,一眼就能看透日本人的险恶用心。正如他们在战争中最热衷于轰炸中国的学校、图书馆这些承载着中华文化渊源与历史的地方,妄图以此手段来彻底的扼断中华民族之根一样;他们酷爱轰炸医院的初衷,同样恶毒,想要让中国人最终亡国灭种的念头在他们的心中从未消失过。
韩婉婷和林秀清在漫天的烟尘中赶到陆军医院的时候,立刻被眼前所见到的悲惨场景震惊了。满目所见,尽是残垣断壁;满耳所听,皆为呻吟哀嚎。大火燃烧着木头,浓黑的烟尘甚嚣尘上,让原本清澈湛蓝的天空被罩上了一层死亡的灰幕。
一段段残破的墙体之下,裸露出一具具来不及逃亡而湮灭在硝烟中的尸体。他们的身上大多穿着医院的病号服,蓝白色的条纹早已被鲜血浸成了红黑色;而有的蓝白色条纹的身体上还紧紧的覆着被玷污了颜色的医护人员的白色制服。那白色的衣服被鲜血所浸润、被燃烧着的木炭染黑;纯洁的白变成了刺目的红,变成了不忍见的黑,看了让人不禁为之潸然。
废墟之上,有人在不停的挖着残砖碎石,想要救出被压在碎石之下的人;有人瘫坐在地上,抚着身边倒伏着的尸体失声痛哭;还有人抱着从医疗室废墟下挖出的医疗药品,不顾自己满身血腥,伤痕累累,争分夺秒的与死神争抢着伤病员,为那些奄奄一息的人救治;但是,更多的人,则是茫然的在废墟上到处的寻找着自己的亲人、朋友,凄厉的呼喊着他们的名字,令人闻之心酸。
韩婉婷看到这一幕,心头已然冒出不祥之感,目光立时向着住院部大楼的方向望去。曾经四层高的住院大楼,从中间部分被炸弹炸出一个宽达十几米的豁口,几乎整幢大楼的玻璃窗全都被震碎,大楼整体如同被硬生生的一分为二,向地面歪斜着,墙面上巨大的裂缝像怪兽的一张血盆大口,向人们呲牙咧嘴的张着,仿佛随时都有轰然坍塌的可能。
韩婉婷看着,禁不住浑身冰凉,头皮发麻,脸色惨白,整个人抖得好像筛糠一样。她一下子甩开了林秀清的手,不顾她在身后焦急的呼喊,一头扎进了那片惨烈的废墟,疯了一样在随时可能倒塌的大楼外大声的叫喊着爱人的名字,用手扒着一块块硕大的砖石和几乎快要烧焦的木头,寻找着废墟之下可能生还的生机。
很快,她的纤纤玉手就被锋利的砖石割得鲜血淋漓、被烧得发黑的木炭烫出了一个个水泡,原本修得极好的指甲也全都断裂。她身上穿着的锦缎旗袍被废墟上旁逸斜出的石头、砖块撕破,手臂上、腿上、脚上,不多久便布满了一条条或长或短的伤痕,向外渗出血丝来。可她仿佛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依然不管不顾的拼命的挖着、找着、叫喊着。
此时,她已经感觉不到仲秋时节的肃杀寒意,浑身上下早已被涔涔的汗水所浸湿。秀丽的脸庞上满是混合着鲜血与烟灰的痕迹,额头上不断沁出的汗水,还有焦急的泪水与鲜血、焦灰凝结在了一起,好像戏子们画在脸上的油彩,一滴滴的顺着眼角额际滑落,打湿了她的衣襟。
林秀清小心的迈着还没有完全恢复健康的伤腿,一脚深一脚浅的行走在废墟上,时不时的被脚下的砖石与倒伏着的人体绊得趔趔趄趄,摇摇晃晃。有时,又会被突然从废墟下伸出的求救的人鲜血淋淋的手抓住脚踝,吓得魂飞魄散。
她看见韩婉婷就在不远处疯了一样的挖着废墟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