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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第二天上午,虔诚拜佛的室友还在各个景区徜徉,我已经基本结束了“普陀三宝”的参观瞻仰拜佛行动,中午时分在旅店附近的小街上买了一点吃食当午饭,又在花店里买了两朵紫色的莲花,慢悠悠的回到了旅店。
回到旅店的时候,正是饭点。旅店里有个文昌阁,名字听起来文绉绉的,好像是个古迹,其实也是老建筑改建后的古今结合产品,内部装修已经基本现代化,除了门楣和外墙壁上还能找到一点古旧的影子之外,基本上也只有它的名称“文昌阁”是个老名头了。
今天的文昌阁变成了很多旅行团包餐的地方,如果不是后来从百度上查了一下它的来历,不会有人想到,就是这个地方,这个叫“文昌阁”的地方,当年还是接待朱德、刘少奇等人用餐和下榻的地方。
那天我一走进去,就听见人声鼎沸,满眼所见皆是嘈杂不堪的人群。加上日照正午,晒得人发昏,听见这样的嘈杂的声音和纷乱的人群,只觉得头脑发涨,心烦意乱。我忙不迭的带着午饭,逃向旧楼,经过一个长长的楼梯,穿过一条不长的走道,就来到了满目绿色的旧楼屋顶花园。
就好像陶渊明来到了桃花源里一样,这里与前庭仿佛是两个世界。
屋顶花园里很安静,几乎没有人,除了我,就只有蓝天、白云、绿树、红花与清风。花园里种着许多绿色的植物和一些开花的灌木。不知名的小野花,还有紫红色与桃红色的杜鹃花,正在盛放。万绿丛中点缀着这些灿烂的红色,显得煞是好看。
花园地面上铺着的是鹅卵石子,看这些东西的年头,应该也是当年的老物件。我踩着那些铺着吉祥图案的鹅卵石,禁不住又在脑海里浮想联翩,会不会许多年前,蒋氏和宋美龄相互挽着手臂,也从这里走过呢?
花园里有一条走道连接着旧楼的大楼,只需要走上几阶台阶,就立刻能看到空旷而寂寥的主楼二楼的楼面。有些褪色的红色地砖,黑色的镶边,灰色的石柱,红色的雕花门窗,白色的带装饰花纹的天花板,组成了旧楼建筑的主要色彩。
旧楼被装修成了标房,一般是租给旅行团的客人。白天旅行团的客人们都在景点里游玩,只有到了晚上才有些人气。所以白天楼里就没有什么人,正好给了像我这样的背包客十成十的机会满满的去品味与体会此地的妙处。
因为有着长长的走道,所以这里更加的安静,完全听不到前庭的吵闹声,除了我之外,再无第二个人在这里徜徉。偶尔有旅店的清扫工走过,也是快步的离开,旋即又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流连在这幢老建筑里。我想,我实在无法用文字来形容这种站在那里的感觉,很是复杂。只要一想到它的历史,我就忍不住会叹息,走起路来脚步都会放得轻轻的,仿佛怕惊扰到这里的历史。
它真的很漂亮,虽然有后人在它的身上做了画蛇添足的修改,抹去了它本来素净而美丽的本色,但,瑕不掩瑜,我依然从它带着沧桑的身体上,看到了它的美丽。从二楼走上楼梯来到三楼,三楼是一个有着左右对称六角中式亭子的大阳台。从阳台上望出去,可以看到身后的群山,看到旁边普济寺的香烟,看到前方新建的佛教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多宝塔。
当然,几十年前,站在这里望出去,应该只能看到背后的群山,旁边的普济寺,前面的这些新建筑应该都是没有的,估计一眼所见的,大约只是绿色的大山吧。阳台上没有人,不过却有人气,旅馆的工作人员将自己盖的被子和鞋子都晾在了栏杆上晒太阳。想到这里当年好歹也是门禁森严的“GMD”行政机构,现在却变得这样有人间烟火之气,实在觉得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天底下大约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长久不变的。
这天的天气极好,阳光明媚,清风徐徐。来自海上的风吹在面上,隐隐的带着点海的味道。六角亭子遮住了正午的毒辣阳光,带来一片阴凉。在这样一片青山环抱的幽静环境之下,亭子的八面来风让人只觉得心旷神怡。我坐在石凳上,拿出买来的午饭,就着水,悠闲的吃着,在繁忙的日常生活中,能这样悠然自得的欣赏风景,品尝小点,难得的就像神仙过的日子一样。
边吃我还在边想,不知道当年蒋氏和宋美龄有没有像我这样,优哉游哉的坐在这里,品品茗,看看风景,说说家常话。说起来,我还是有些可怜蒋氏的。这个人,一辈子都活在斗争中,天天都在操心自己的权力,防着他人的暗算,很少有真正的舒心日子过。严格说起来,估计只有抗战胜利后那短短的几个月时间,他的声望和权力达到最顶峰的时候,他才会感到稍微的开心一点。随着后来政治局势的突变,他想要过上几天安生日子都是不可能的奢望了。
可惜我不知道他是何时来到普陀山的,想来,没准就是在败逃台湾的前夕吧。因为这里离他的宁波老家很近,离他要去的台湾也很近,作为海防的前哨基地,为了部署兵力,做最后的抵抗,适合驻军的普陀山应该是他必须要来的地方。
那天在百步沙边漫步,我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和室友胡乱的吹着牛。说着说着,一个人说,从这里游出去会不会到日本?另一个说,别游着游着又游回上海去了。我哈哈大笑说,搞不好还真回到吴淞口去了。玩笑归玩笑,我望着黄色与暗绿色相间的海面,眺望着远处的一个个小岛,我就在想,从这里到台湾要多久呢?从这里开出海去,是不是很快就能看到台湾岛了?
为了写这部小说,我看了很多民国时期的老照片,其中有不少是和蒋氏去台后的生活有关。有一张照片我的印象格外深刻,那是已经年逾七旬的蒋氏,相比于大陆时期,他明显苍老了许多。他坐在一艘军舰上,穿着军装,向着远方的海面眺望着,面上明显带着寂寥与悲凉之色,看了让人不禁唏嘘。
很多记录蒋氏生平的书籍上都提到过,自从被迫离开大陆,逃亡台湾后,他在海上,总是喜欢向着大陆的方向眺望,尤其向着自己的老家宁波眺望。虽然极目所到之处都是茫茫海面,几乎看不到一片陆地,但他总是坐在一隅静静地望着,望上很久很久。
作为一个极其传统与恋乡之人,蒋氏的思乡之心确实很令人动容。所以,当我静静的坐在他曾经下榻的地方,安然自得的吃着午饭,看着风景的时候,睹物思情,推己及人,不免要替他发上几分感慨。
午饭后,我继续在旧楼里散步。旧楼的后面,有一个意境非常典雅的小花园。说它小,只是现在的花园范围比较小,仅剩一个有一座小桥的鱼池和一座被截掉一半的假山和两座被封去了一半的亭子。根据它的残迹判断,当年它的范围应该很大,只不过现在是被后人渐渐蚕食所造成的。
后花园里有好几棵又粗又壮的参天大树,长得歪歪扭扭,横在鹅卵石铺就的小石道上。鱼池和鱼池上的小桥绝对是古老的物件,青石板上刻着的古典人物故事已经在风雨岁月的剥蚀下面目不清,青苔遍布,看着就是有年头的东西。鱼池倒也不小,看着有一个室内壁球场的大小,而且很深,足有六七米深,但是鱼池里的水因为常年缺少专人管理,已经干涸的只有一米多高,里面被人扔进去了许多的杂物垃圾和落叶,看着不像鱼池,倒像是臭水沟。
鱼池里的水散发着臭味,颜色深得又黑又绿,本以为这样的水池里绝对不可能有鱼,不料,我皱着眉头朝下面一张望,居然还真看到几条红色的鲤鱼一个个张大了嘴在水面上呼吸。想必是水下的空气实在稀薄,为了生存,它们只能这样在水面上呼吸维持生命。
不过,我实在是为这几条鱼的生命感到担忧,以它们这样恶劣的“居住条件”,死亡只是早晚的事情。在它们的旁边,就浮着好几条已经开始腐烂的鲤鱼尸体,看那些鱼的个头,都有筷子那样长,想来早年这里的水环境不是这样差,它们还能长到这么大。后来环境越来越恶劣,它们最后只能这样一个个死去。
一个挺漂亮的鱼池,里面还有假山,估计当年在这里生活的鱼是很开心的,还可以在假山间嬉戏追逐。只是现在,没有人再来管理了,就落得这样无奈的境地,看着着实觉得可惜。
鱼池的旁边就是一座假山,其实这个假山的内部还是曲径通幽的,里面修了好几条小道和台阶,弯弯曲曲的通向假山的上面。想当年,这里的确是一处可以赏玩的幽静之地。可惜现在,被人为的堆上了许多的杂物,阻断了通向假山上面的道路。我在假山下方的三个入口处探头张望了许久,几次想要挤身进去,一探究竟。可想想又怕遇到遍布各处的蜘蛛网和只在阴暗处滋生的超级蚊子,最后只能望而兴叹,退了出来。
假山的两旁,一左一右的各建了一座亭子,明显与三楼阳台上的左右两个六角亭子一上一下的相呼应。左右对称的建筑,向来是中式建筑中的典范。这亭子只有一半,风格与苏州拙政园里半面亭如出一辙。亭子是飞檐,但柱子的风格却是欧式的,显然这是个中西合璧的亭子。右边亭子上有题刻名曰:耕明月,左边亭子上题刻名曰:吸清风。这个对联看着很是工整,名词清风对明月,动词耕对吸。但在我看来,这个“耕”字用的不错,但“吸”字实在用的不甚怎样,还不如用“读”来的更风雅些,也不知道当年这两个亭子的题刻究竟是谁的手笔,附庸风雅的修为水平真是不高。
亭子的两边各开了两扇门,通向花园的后面。我不知道原来这个花园的后面究竟是通向何处,又是怎样的一片天地。但今天,已经有一扇门被水泥给封了起来,另一扇门的后面就是旅店工作人员的生活区。当年的建筑恐怕早已被占用或拆空,已经无迹可寻了。
从这个后花园的整体风格上看,属于中西合璧。常常是中式的门庭下,有着西式的建筑装饰风格,而西式的风格之中,又有着中式的门窗,好像有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意思。罗马式的立柱、拱形的门洞,繁花的雕饰都是它的常见风格。但,时不时的,你总能从许多细枝末节的地方又找到中式的文化蕴藏其中。
一楼的台阶上,刻着象征平安吉祥的瓶、蝙蝠、嘴里叼着牡丹花的凤凰图案;鱼池桥上的扶手上,雕着代表吉祥的桃子、镇邪的石狮子和象征多子多福的石榴;花园里的花栏都围成了吉祥的云纹图案;就连台阶的边缘也被做成了波浪形的如意样。
旧楼的正面外观尚可,几乎看不出岁月在这里留下了多少痕迹。但是,在它的背面,随处可见其斑斑驳驳的痕迹。大片脱落的石灰墙体,破烂不堪的窗户门洞,到处长满青苔的路面和墙角,到处堆放着的散碎物品和乱拉乱接乱搭建的生活痕迹,让这幢曾经有过辉煌岁月的老建筑,好像一个正在老去的贵妇人,逐渐被锅碗瓢盆的烟火气磨去了身上的贵气,显露出繁华终究被雨打风吹去的沧桑来。
一栋楼的前面和后面,就好像人的两张脸,一张脸,在人前,笑迎八方来客;另一张脸,在背后,暗自垂泪自己的遭遇。
我很喜欢这个地方,喜欢想着它的过去,看着它的今天,浮想联翩。这样幽静的地方,在大城市里,已经很少很少。这样没有过份人为痕迹与更改的地方,也很少很少,说起来,还是要感谢它曾经有过的军方背景。如果没有军方使用数十年的历史,想来,它的命运早已被改写的面目全非了。
在普陀山的三天,我几乎每天都要去这个地方流连一番。临走前的那天上午,室友又去景区拜佛去了,我没有去,还是跑去了旧楼,在旧楼的上上下下来回的走了好几遭,拍了许多的照片,发现了一些前两天没有观察到的小细节,感觉很是满足,仿佛我这次来普陀山不是拜佛的,而是专程来拜访这栋民国老建筑的。
也许是我这一年来都在写这篇民国时代的故事,所以对民国时期的人和物都比较感兴趣。常常我写着写着,就会有很多类似的感慨,会被一点老东西弄得触景生情,唏嘘不已。昨天从普陀山回来之后,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在从普陀带回来的袅袅檀香烟气中,写就了今天这篇随想,算是为那幢不知建造年月,不知前世经历的民国老建筑写的小小的记述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四十四章
法国 巴黎
在孙立人将军带领的考察团到达欧洲的第三天晚上,艾森豪威尔专门为欢迎他们的到来而在巴黎的盟军司令部内办了一个盛大的宴会。宴会上,觥筹交错,衣香鬓影,人头济济。欧洲战场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