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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龙看着不知所措的阿根,又看了看沮丧的黑皮,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对着老大道:
“老大,不管她家的背景如何厉害,可她还是一心要和你做朋友的啊!我也觉得,黑皮刚才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阿龙的话,被“老大”的手势打断了,他低下头,沉默了很久,屋子里的气氛凝滞的让大家都感觉到了窒息。过了许久,等大家再看见他的脸时,只见到他的脸上满是跋扈而轻浮的笑容。他轻扯着唇角,慵懒的半靠在床上,慢慢地说道:
“行了,都别说了,再说下去,我就该成那只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了!将来该怎么做,我心里很清楚!就算她真是一只白天鹅,也不见得我真就要去做那只癞蛤蟆!我虽是一个混蛋,却不是蠢货,不会笨到相信有钱人说出的话!
答应和她做朋友,哼,不过是陪有钱人家的小姐随便玩玩而已。她从我这里得到的不过是一些无谓的虚荣心,好让她觉得自己就是救苦救难的天使。而我,却能从她那里得到更多的实惠和好处。瞧,咱们身上这穿的,还有这些吃的,不都是她白白的给咱们送来的吗?
既然和她做朋友,能得到这么许多的好处,那我为什么要拒绝呢?说难听些,我们不过就是在互相利用罢了。听明白了么?今后别把我和这样的大小姐扯在一起,她不怕被人笑话,我还怕呢!”
说罢,他想也不想的倒头睡下,背对着黑皮他们,随意的扯过身上的破毯子裹住了自己的全身。见老大不再理会他们,剩下的四个人也不想再自讨没趣,最后也只得乖乖的闭了嘴,各自寻了自己的破毯子和睡觉的地方,四个人紧紧的靠在一起,抱成一团,以彼此的体温抗御正月里的寒意。
屋子里安静了许久,老大均匀的鼻息声轻轻地响了起来。这时,一直闭着眼睛装睡的四毛悄悄地支起身体探头看了看依然背对着他们的老大,低声问身边同样装睡的黑皮道:
“你说,老大刚才说的话,是真心的吗?”
黑皮没有睁开眼睛,而是闭目养神一般很笃定的摇头,长舒一口气,自信的回答道:
“你只须瞧瞧他脑袋下枕的是什么,就知道他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了!”
四毛一听,立刻来了劲,连忙从被窝里起身,轻手轻脚的蹭到老大的床头,借着昏暗的月光,看到了他的脑袋下枕得是什么。看明白了这个,他也不禁捂着嘴巴呵呵的偷笑起来。等他回到被窝,另外两个闭着眼睛装睡的家伙也都忍不住好奇心,纷纷爬了起来问他。四毛满脸笑意,凑到他们中间,低语了几句,大家便都心领神会的偷笑起来。
被这个事情刺激的来了兴致,本来就了无睡意的四个人便凑到了一起,低声的闲扯开了:
“你们觉得,韩小姐对咱们老大什么样的感觉?会不会真像戏文里常演的那样,将来以身相许?”
“看戏看傻了啊!人家是大小姐,是家里厉害成那样的人物,怎么可能嫁给老大?!什么叫‘门当户对’,你懂不懂!她将来要嫁的,一定是非富即贵的那种人,是哪家哪家的公子,反正绝对不会是老大的!”
“可,可我觉得韩小姐和其他那些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不一样。也许”
“也许个屁,就算她真喜欢老大又怎样?难道她还会为了老大,反出家去,跟着咱们这样有上顿没下顿的穷鬼过风餐露宿的日子?做梦去吧!”
“那她到底喜欢不喜欢咱们老大啊?”
“反正不会是讨厌吧。不然,也不会说要和老大做朋友。人家可是正经的名门之后,要和什么样的好人家做朋友没有啊,何必来找咱们老大!你们说是不是!”
“老大也真是的,喜欢就喜欢呗,这有什么好害臊的,还偏要说那些话骗咱们。这不是摆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就是,我早就看出来了,老大喜欢那丫头有日子了。以前每次都听他说。她要是再敢来,就见一次打一次。可我瞧那丫头回回都来,老大又有哪回打过她?我看啊,他是嘴上喊得凶,心里爱的紧!”
“谁说不是呢!上回我瞧老大扑过去救她的时候,紧张的脸色煞白。自己受了伤,还在她面前逞强呢!要不是担心人家,何必不要命似的去救她?连我阿根这样木木的人都看出来了,老大怎么可能不清楚自己的心意呢!我想,老大一定喜欢她喜欢疯了。”
“就是喜欢疯了也不奇怪啊,那韩小姐人漂亮,心肠好,手又巧,还愿意和咱们这样的人做朋友,这样天仙一样的人物,谁不喜欢她啊?老大今年都16了,在我们乡下老早就该成亲娶媳妇了。他喜欢韩小姐,人之常情嘛!”
“喝!听你这话里的意思,敢情你也喜欢韩小姐?阿龙我可警告你,那可是老大看上的女人,你要是敢动歪脑筋,我他妈第一个不饶你!”
“滚蛋!谁说我看上她了!我就是在说一个事实而已!老大的女人,谁碰谁鸡鸡烂,一辈子尝不得女人滋味!”
嘿嘿嘿嘿
众人听了这样的诅咒,皆忍不住埋头在被窝里闷笑不已。四个人又低声的互相抬杠和扯皮了一会儿,终于觉得乏了,一个个相互依偎着,渐渐地进入了梦乡,呼噜声和磨牙声开始此起彼伏。这时,“老大”的身体动了动,缓缓睁开了一直假寐着的眼睛,伸手抚摸着头下枕着的那件冬衣,仰面看着破败的天花板,想起那天她站在自己身前,那样纯纯地看着自己笑的样子,心就在胸膛里跳得飞快,连身体都开始阵阵发热。
他们说的话,他都听在耳朵里。说来可笑,他的那些小心思,兄弟们竟然早已看透,甚至不屑一顾。他的确为兄弟们的这番心意和对他的支持所感动,只是,很多事情,他并不敢想的那样简单与轻松。
正如阿龙所说的那样,在这样一个讲究门当户对、讲究身份、背景和家世地位的世道里,她的将来与他的将来,根本是没有交集的。她不可能走进他的人生里,而他,也根本无法走近她的生活。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东西,即便追求一生,历尽千辛万苦,也终究是无法得到的。因为人与人之间有太多的鸿沟需要跨越,有太多的阶梯需要攀登。更何况,是两个身份背景有着天壤之别的人。
无论是哪一方想要靠近另一方,所付出的代价都将是巨大的,等待着他们的,也许将是铺满荆棘与危险痛苦的道路。既然注定了无法得到,那么,又何必执念于此,苦了自己的心,也害了别人的一生呢?
想到这里,他的心跳得渐渐慢了,身体也渐渐地冷了下来,他闭上眼睛,喃喃自语道:
“我这样的人,若是再这样想着你,怕是连我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一章
上海的这一仗,从新年之前打到了新年之后,已经连续打了一个多月,直到快出了正月,看情形依然没有要停止的迹象。战事正酣,战火燃烧的范围也是越来越广,从市区一直蔓延开去,一路朝着北面城郊扩散。尽管如此,但发源自闸北的这场战事,已经让曾经繁华至极的远东第一大城市,变得伤痕累累、满目疮痍。但凡是去过战区的人回来,只要提起所见所闻,都免不了要黯然叹息、潸然泪下。
每天的报纸上都有连续的战况报道,沪上市民的心,都随着这些报道的内容好坏而变得跌宕起伏。眼看着日本军队不断的登陆沪上增援战事,而中国方面的增援军,除了张治中将军带来的第五军之外,再无一兵一卒的增援。如此悬殊战况的对比,让每个人都免不了要为已经坚持战斗了一个多月、伤亡惨重的十九路军的将来而感到了忧心忡忡。
很快,市民们的担忧就变成了残酷的现实。
在日军增援部队加入到战斗之后,也许是不想让这场战事再这样打下去,尽快解决中国军队的“无谓”抵抗,为配合地面作战,日本方面出动了大量的飞机在天空中进行狂轰滥炸,海面上还有舰艇部队不断的向陆地上发射炮弹,猛烈的炮火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将十九路军和第五军的阵地吞没,所有工事、壕沟都被炸得残破不堪、如同虚设。
尽管自尘土中钻出的中国守军像是誓死捍卫阵地的土地神,一步也不退缩,但是,人的身体终究还是肉做的,哪怕再英勇无畏,区区血肉之躯,如何能承受得了来自四面八方雨点一样的炸弹、炮弹和飞梭一样的子弹?更何况,这些守卫上海的异乡子弟兵,在没有后续增援的情况下,已经拼了命一样的连续战斗了一个多月,每个活着的人都被伤痛和饥饿所困扰,疲惫交加、弹药匮乏。毕竟他们不是神仙,不是铁打的,如何再能承受得了遍地日军一次次不停顿的攻击?
就这样,中国军队的防线渐渐地被日军逐个突破,所有第一线部队的阵地,都已成了尸块血肉与泥土弹片混合而成的焦土,几乎所有的将士都倒在了阵地上,壮烈殉国。这样惨烈的战斗在前线的每一个阵地上都有,固然中国守军顽强抵抗,可终究敌不过飞机、大炮的地毯式轰炸,于是,十九路军每投入一个疲弱不堪的营、连,几乎立刻会被全部消耗在阵地上。
此时此刻,十九路军手中几无多余的部队投入战斗,更无一兵一卒的援军,处境已是极为艰难。
上海战事进行到最激烈的那几日,也是韩婉婷感到最为揪心的时刻。因为,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一幕终于还是无奈的发生了。
二月末的一个礼拜天,韩婉婷跟着母亲一起去了堂姑妈的家中做客。因为平时堂姑妈都是与堂姑夫一起住在南京,并不常常住在贾尔业爱路上的别墅中,即便来了,也是行色匆匆,小住几日就走。所以,堂姑妈每次只要住在上海,便要和要好的亲眷们见见,闲话家常。
当她们到达堂姑妈家中的时候,客厅里已是人头济济,欢声笑语一片。韩婉婷乖巧伶俐的向着长辈们行礼,与平辈们打着招呼。很快,她就惊讶的发现,平时很少会出现在家族聚会中的三姑夫、堂叔和大姑夫居然也都出现在了这次聚会中。
他们和所有亲眷们只是简单的打了打招呼,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当他们见到她时,都亲昵而和蔼的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问了问念书的情况之后,便很快与在场女眷们告别,三个人一起移步去了二楼的书房。韩婉婷看着他们走在一起时,脸上那种神秘的表情,还有窃窃私语的形态,便已知道,这些大人们一定是要商议什么国家大事去了。联想到目前沪上紧张的战事,她自己在心里暗暗的猜测,也许就是要去商量沪上抗战的事情吧。
韩婉婷耸耸肩,没太在意。在她看来,虽然她深受父亲和二姑妈的影响,对国家大事也略懂一二,也有自己的看法与见解,但终究她也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女,对那些原该属于大人们操心的政事关心程度有限。所以,她见母亲和堂姑妈们都在客厅里坐着喝咖啡说话,便和从南京来的堂姐一起跑去了花园里玩耍。
她每次来堂姑妈家,都喜欢跑去花园里。因为这个花园的南边,有一泓池水,池里养着许多漂亮的锦鲤,池子边上有着用各色鹅卵石铺就的小径,小径弯弯曲曲的通向池子后面的树丛里。她最喜欢在云淡风轻的午后,踩着鹅卵石,静静地走在小径上,那种感觉格外清幽和雅然。
她和堂姐一起来到了花园里,两人一边慢步,一边说着话。因堂姐随着三姑妈一起住在南京上学,所以上海并不常来。难得这回能在三姑妈家里遇到,韩婉婷很高兴,看到许久不见的堂姐也很亲昵。
当她们说笑着来到了水池边上,韩婉婷看着水中的鱼儿欢快的游来游去,不由得想起了庄子说的一句话,便忍不住轻声吟了出来,她身边站着的堂姐孔令仪听见了,微微一笑,促狭的看着她,问道:
“咦?怎么这么感慨啊?难道,我们的小少女也到了情窦初开的时候了?”
韩婉婷一听,脸上登时飞红,娇嗔着怨怪着堂姐:
“堂姐,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哪有!”
“没有么?真的没有么?”
孔令仪睁大了眼睛紧紧盯着韩婉婷,清秀的面庞上堆满了藏不住的笑意,仿佛早已洞悉一切。韩婉婷看了看堂姐,硬着头皮回答道:
“当然,当然没有!”
“哈哈,小婉婷!说话都结巴了,还不是心里有鬼?!哼哼,你不承认也没用,我可是已经听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哦!”
孔令仪带着戏谑的神情看着韩婉婷,眉梢眼角里都是“我知道你的秘密”的得意。韩婉婷扬了扬眉毛,想了想,没有立刻追问,反而好以整暇的笑着反问她:
“堂姐,我也听说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