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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男人们照例都移到了偏厅去谈天说地,女士们便都在宴客厅旁的小厅里相聚,端着茶,极优雅亲昵的互相问候着这些年的近况。只有当话题之中提到了韩婉婷的时候,几位女士便都心照不宣的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压低了声音,改用英语小声的交谈起来:
“两个月前,我在波士顿街上遇到了婉婷。那时我才知道,她已经不住在纽约了,两年前就搬去波士顿。”
“波士顿?为什么会去那儿?”
“听她说,是逸之在那儿当警察,所以他们全家就都搬去波士顿了。”
“什么?当警察?这太不可思议了。”
“是的,而且听说干得很不错,这几年破了不少案子,很得上头的器重。”
“波士顿,波士顿我记得韩士诚也住在波士顿吧?”
“没错。我听说他和逸之几年前就和解了,现在韩士诚特别喜欢这个女婿呢!”
“哦,天哪,真是让人难以置信。他还记得以前是怎么样反对婷儿和逸之在一起的事情吗?他变得倒是快,这个奇怪的老头子。”
“也许是生过一场大病,看透了人生的关系吧。到底是一家人,再有什么恩恩怨怨也都是过去的老黄历了,更何况婷儿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总之,现在婉婷一家在美国的日子过得挺不错的,至少比陈立夫一家过得好多了。”
“思平和思安都怎么样了?这些年,我心里一直还想着那两个可爱的孩子,有时耳朵边还仿佛听见平儿用她娇娇的声音喊我呢!哦,还有老大,今年他都25了吧,成家了吗?”
“她家的三个孩子啊,都活脱脱是婉婷小时候的翻版,是最喜欢读书的。老大前几年就大学毕业了,说自己还年轻,不想那么早结婚,所以现在还在念书,都念到博士了。平儿和安儿一个念高中,一个念中学,成绩都很好,婉婷一点心都不用操。”
“他们的生活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从他们离开台湾后,我这心里啊,就没平静过。所以这些年,我连他们的消息都不敢打听,只好装鸵鸟了。现在听你这样说啊,我可真是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呢!”
“姨妈,以后您不用再为婉婷和逸之的事情伤神了。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他们的心里早就不介意了。”
“唉!可惜啊!今天这样好的日子,他们不能来。不然的话,我们大家聚在一起,开开心心的说说话该多好。自从离开大陆后,大家各有各的生活,你们又远在美国,有时候想找个人贴着心的说句话都不行啊!再过些年,我们这些人都上了岁数,不能再飞来飞去的时候,想要经常的聚到一起说说话就更是不肯能喽!”
宋美龄抚着膝头,扭头看向窗外的花园,悠悠的叹了口气。孔令仪伸出手去,轻轻的握了握她的手,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然后微笑着说:
“姨妈,别这么伤感啊!今天是元宵节,好日子呢!你看,我们大家不是都来了吗?”
“来了还是要走的,还有些人是连来都来不了的啊!天上的月亮一个月还有圆一次的时候。可我们家唉!不说了,不说了。再说下去,我这眼泪倒要出来了。”
“姨妈,您可千万不能掉眼泪。不然,让姨夫看到了,还以为我和姆妈一起欺负您呢!”
“你欺负我,你姨夫会相信。可你说你姆妈欺负我,你姨夫才不会信呢!小鬼头,胡说八道的本事倒是越来越像婷儿了。幸好你们不常在一起,不然啊,你就是第二个婷儿了。”
宋美龄扑哧一声笑了,用纤细的手指点了点孔令仪的手背,姨甥两人亲昵的抱在了一起。女眷们不像男人们有那么多的想法和心思,也没有多少政见上的不和,所以相互之间的感情还算亲厚。相形之下,偏厅里的气氛显然不如小厅里那样笑语盈盈。尽管看起来大家都很客气,但这种客气之中带着明显的疏离与隔阂。
蒋介石与宋子文关系自西安事变后就一直不好。来台后,蒋介石每每反省丢失大陆的原因时,总要将主要责任归咎为经济政策失败。而那个时候,主持经济大局的,正是他的大舅子宋子文。加之当时为抑制国内通货膨胀,宋子文曾经大量抛出黄金以平抑物价,这又一次让蒋介石为之气愤,屡屡在公开场合大骂宋子文为“误国第一人”。
而宋子文也是一向看不惯蒋介石心胸狭窄与虚伪的为人与做派,两人在中央政府共事多年来,郎舅二人为各自的政见不合已经不知道吵过多少次。所以,这次如果不是看在妹妹的面子上,另外还想再看望一下已经被囚禁了十多年的老朋友张学良,宋子文是根本不想来台,更不想强颜欢笑的来参加这么个装模作样的团圆晚宴。
蒋纬国本也不是蒋介石的亲生儿子,来台后,蒋介石一力培养自己的儿子蒋经国为接班人。蒋经国虽然表面上对这个弟弟一直很不错,但在权力上处处加以掣肘,从不给与真正的实权。蒋纬国明白哥哥的忌惮,心中虽然不快,却也何其无奈。
蒋纬国与哥哥客套的说了几句后,便端着酒杯走到了宋子文的身边,笑着与他碰了碰杯,闲聊了一会儿,两人的话题中便提到了离台多年的韩婉婷与狄尔森。蒋纬国与韩婉婷的关系一直很好,韩婉婷离开后,一度有段时间,他气愤父亲的迁怒与不公,甚至很少回家。虽然这些年他与在台湾的韩婉婷没有过多少联系,但心里依然很是牵挂。只要有人从美国返台,他必是要前去打听一番狄氏夫妇的近况。
宋子文抿了口酒,口气中不乏称赞的低声道:
“婉婷一家过得极好,绝对比呆在这儿强上百倍。现在想来,反倒要谢谢你父亲的那个命令。离开了这个弹丸之地,婉婷和逸之再不用被什么人给束住手脚,活得反而自由自在。你不晓得啊,如今逸之可厉害了,都快成了波士顿的神探了。好几桩大案子都是他带着人侦破的,还上过几次报纸头条呢。”
“呵呵,我就说嘛,那小子不是一般人。还是婉婷有眼光,看人一看一个准。可惜今天这样的场合他不能来,不然,真想和他多聊聊。”
“他不能来,你可以去啊!反正你父亲又没有限制你的自由,找个机会去波士顿,见见婉婷夫妇,还有你的侄儿们。这么多年了,孩子们都长大了,一个个都很出挑。你也应该去看看他们了。”
“是啊,反正我在这儿什么都做不了,纯粹一个摆设,还被人像防贼一样的防着,倒不如像婉婷那样,离开台湾,到美国去生活,图个太平和心安,免得平白的让人疑心和忌惮。”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蒋介石的目光不断的向他们这里瞟来。深知蒋介石疑心病重的宋子文和蒋纬国见状,也不好再聚在一起说什么,便心照不宣的闭上了嘴,各自散去。不冷不热的宴会气氛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多,因蒋介石、孔祥熙等人年事已高,不能熬夜,所以众人纷纷拜别散去,澄清湖行馆中重又恢复了往昔的宁静。
其后数日内,宋子文在前往台北探望了张学良之后不久离开了台湾,成为了蒋孔宋三家来台过节的众人间最早返美的人。没有人会想到,1963年的元宵节成为了三大家族的亲友们在台湾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齐聚。很多人陆续离开了台湾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也许是他们不想,也许是他们不能,也许他们觉得那块小小的岛屿根本就是不是他们的家,他们的根。所以,1963年后,蒋宋孔三家人就再也没有团聚在一起过。
也是这一年的秋季,狄思平被韦尔斯利女校的历史系录取,成为了她母亲韩婉婷与她的姑婆宋美龄的校友。见到女儿能踏着自己的步伐一点点成长起来,韩婉婷很是骄傲与自豪。不过,相比于母亲的激动与父亲的喜悦,这位大学新生却没有显出一点的兴奋与快乐,神情之中反倒带着几分与同龄人不相配的冷静。
女儿的异样,做母亲的自然看在眼中。她自己也是过来人,知道这个年龄,正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青春期,想到过去几年来女儿一反常态的安静,她很想与女儿谈谈,纾解一下她心中郁结的情绪。不过,当她还在想该怎么开口,该说些什么的之前,女儿就已经收拾好行李早早的去了学校注册报到。
她很想不明白,为什么小时候那样爱胡闹,那样活泼开朗的女儿会在这些年突然变得如此安静。她不再像个野小子一样和弟弟一起疯玩,也不再像过去那样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她变得安静,文雅,举手投足之间全然走的是淑女路线。
虽然她很高兴看到女儿像个女孩子的样子,而且举止得体,谈吐优美,十足十一个小姐的模样。可是,她却总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劲,总觉得那一切都是套在女儿身上的一个伪装。她在用那层伪装束缚着自己的真性情,她在人为的扭曲着自己的言行。
她很为女儿感到担心。她宁愿女儿永远做个快乐的小女孩,也不希望她要用这种痛苦的方式来逼迫自己成为一个大家眼中的淑女,一个真正的小姐。只是,她寻找不出女儿这种变化的原因,也无从下手让她变回那个原来活泼可爱的思平。于是,她只能无奈的看着女儿在变得越来越漂亮的同时,人也变得越来越沉静。
女儿离家上大学去注册的那天,她看着女儿带着行李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门口,心中很是怅然,失落的心情让她不由得长叹一声,又走了一个啊。话音刚落,她就听见了身后丈夫的低笑声。
心里正有些不高兴的时候,他已经走了上来,轻轻的搭住了她的肩头,与她一起看着女儿身影消失的方向,低声安抚说,小家雀迟早是要飞走的,要去寻找自己的天地。咱们这一对老家雀的历史使命已经完成了一大半,身上的责任总算是轻了些,该高兴才是,还有什么好伤感的呢?
她听着丈夫的安抚,心下虽然不舍,却也渐渐释然了。是啊,不管她想与不想,女儿都已经长大了,不再是过去她怀抱中撒娇胡闹的小平儿了。当年,在平儿这个年龄的时候,她自己不也已经是离开了父母,只身去哥大念书了吗?
那时候,她只觉得兴奋与快乐,只觉得外面有着无限宽广的天地等着她去开拓,去闯,去体会。年轻的她丝毫感受不到父母依依不舍的心情,而今,她一次次看着念卿、看着平儿离家的身影,看着他们扑棱着小小的翅膀,努力的飞向天空,飞向外面的世界,也终于明白了这种又酸又甜的滋味。这就是为人父母的心情啊!
她靠在丈夫的身前,抚着自己的双臂,轻轻的呢喃着,等待着平儿的未来会是什么样的呢?她的生活中会有什么样的风雨,她都能承受的了吗?他搂紧了妻子,笑而不语,在心底里却暗暗的回答,平儿的未来是什么样我不知道,会经历怎样的风雨我也不能肯定。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她的身边一定不会少了他,有他会陪着她,保护她,与她一起走过那些风雨人生路。因为,他等这一天,其实已经等了很久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九十七章
1968年。
这一年,中国的大地上正在进行着一场前所未有的文化革命运动。数以千万计的优秀文物被疯狂的人们推倒砸烂、付之一炬,亿万民众不论想与不想,都被卷进了这场堪称浩劫的运动中。此时的中国人虽然不再是被三座大山死死压住的奴隶,可身上却扛起了一座沉重到无法直视的心灵之山,没有人能过上平静安宁的生活,反而陷入了越来越可怕疯狂的泥沼中而无法自拔。
也是这一年,美国与越南的战争进入到第八个年头,而且依然看不到要结束的任何希望。同年,城市间的种族歧视横行,尽管在1964年,美国的宪法已经宣布种族歧视与种族隔离是非法行为,但是,著名的黑人人权运动领袖马丁路德金还是死在了种族主义者的枪口之下。
还是在这一年,欧洲的土地上,一场带着霸权主义的侵略行为肆无忌惮的发生了。苏联红军一改当年解放者的姿态,变成了穷凶极恶的侵略者,在全世界的瞩目下,开着坦克,荷枪实弹的进入了布拉格,企图以武力来阻拦捷克斯洛伐克脱离苏联而独立,其公然干涉别国内政的嚣张行为让整个世界为之震惊。
这些发生在中美苏大国之中的国家大事,牵动着无数人的心,关系着无数人的生活与生命。但是,对于绝大多数的美国人来说,他们的生活仿佛离那些运动与革命太过遥远,那些风起云涌的革命浪潮与激进的运动,如同远在另一个星球,他们每天依然平静的上班、下班,生活仿佛从未因这些事情而有过任何的改变。
依然是在这一年,五十三岁的狄尔森正式成为了波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