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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闻言一怔,道:“你指的可是轮回?”
胤禩将马头调转,面朝着胤禛笑道:“正是,四哥可信么?”
不料胤禛竟点了点头,“我信在这人世之间,轮回报应因果循环,今生诸多的劫,便是前世留下的孽。”
胤禩闻言笑道:“如此可见,四哥也是信缘之人了。”
胤禛点头道:“自然是信的,你我兄弟,便是可遇不可求的缘分。”
胤禩笑笑,附和道:“是呢,其实这样看来,父母兄弟,子女夫妻之间,都是缘分天成,实属难得啊。”说罢见胤禛神情温和,便继续道:“四哥与四嫂是天赐良缘,四哥也该多花些心思陪伴四嫂才是啊。”
胤禛听罢,脸色一僵,口气有些生硬道:“你就是为了劝我这个?”
胤禩颇有些苦口婆心,“四哥的岳丈是步兵统领,四哥与四嫂感情和睦,费扬古大人定会更死心塌地效忠四哥的。”想想胤禛后来建立的粘杆处,便是比其他阿哥多走出的一步棋,现在胤禩既然决定要追随胤禛,就更要为他多设几步棋子才是。费扬古虽然是胤禛的岳丈,可是胤禛为人冷淡,与乌拉那拉氏的娘家往来甚少。胤禩这样劝他,也是想起上一世的佟国维,分别佟家是胤禛养母的娘家,无论从哪个方面都应与胤禛更为亲近,可佟国维却选择了支持自己,想必其中既有胤禩八面玲珑,善于笼络人心的一方面,也有胤禛为人疏冷,并不与佟家多于结交的原因在。
胤禛神色复杂的看了胤禩半晌,见他神情诚挚,语气恳切,瞧得胤禛心里酸酸涩涩的只觉得极不是滋味,末了叹了口气道:“你想的倒多,四哥还是那句话,乌拉那拉氏是皇阿玛赐得人,我必定不会薄待了她的。”说罢顿了一顿,看了胤禩一眼,继续道:“你今日的话,四哥记下了。”
胤禩见他没有恼,这才放下心来,笑道:“其实也是弟弟瞎操心了,四哥不嫌弟弟多嘴便好。”
胤禛微一点头,淡淡道:“这里风大,回吧。”
两人回去之后,便接到康熙的口谕,着令所有人三日后返京。
待一行人回宫后,胤禛果然与乌拉那拉氏感情越发好了起来,平时若是无事的话,便回去与乌拉那拉氏相伴读书说话,久而久之,成了宫里有名的一对恩爱夫妻。
胤禩见他的时间便少了些,不过却是想着胤禛肯听进自己的谏言,倒也不以为意,胤禟胤誐更是巴不得早就如此,他们俩就可以霸占胤禩。只是胤禩见他们满口不提自己中毒之事,便料到必定是康熙命人锁了消息,想必这位精明的皇阿玛也早察觉出此事不对了。胤禩倒是乐见如此,更省去了他要安慰众人的口舌和心力。
胤禛回来后头一日上书房时,发现后头一直空着的位置上坐了一个于与胤祥年纪相仿的小孩,见了自己便笑着叫了一声:“八哥!”
胤禩不由感叹,血缘果真是可怕的东西,就算胤禛与胤祯两人再不交好,容貌依旧是有着七八分的相似,现在这小小的胤祯,眉目之间便能看出几分胤禛的模样。
胤禩笑着摸摸他的头道:“十四弟身体可算是好了,以后可要当心才是,别让你额娘和我们这几个哥哥为你担心。”
胤祯似乎很是受用他的亲昵,笑着应了下来,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笑意,与胤禛那张喜怒不形于色的脸截然不同。
回宫之后,胤禩的日子过得稳妥而顺遂,太子竟也没再找过他的麻烦,每次遇见便是匆匆而过,除了几个小阿哥天天缠着自己玩耍外,胤禩与胤禛的关系倒好像疏冷了些,连高明有时都叫奇说好些竟有日子没见着四阿哥了,胤禩想想自己当初苦心劝他笼络乌拉那拉氏的娘家,没想到胤禛还真是做的尽善尽美,一天到晚也不见他人,想到这里,胤禩也不由有些觉得,这胤禛现在真是见色忘弟,最近鲜少来自己这儿指导自己练字下棋了,可是胤禩又不好意思上门去打扰人家鸳鸯好梦,久而久之,两人除了上书房的时候碰面最多外,私底下倒不怎么见面了。
十四 笙歌杂沓娱清夜
说话间便又到了一年岁末,这日胤禩早早的下了学,便赶去良贵人那儿给她请安,看她手中捏这个荷包在绣,便略带责备的劝道:“现在日头已经不足了,额娘便少做些针线吧,若是累伤了眼睛那可怎么好?”
良贵人笑着摸摸儿子的脸颊,欣慰道:“额娘知道你的孝心,额娘平日在深宫之中,左右也是无事可做,这个还差几针便好了,绣完了便不绣了,可好?”
胤禩笑笑道:“儿子哪敢违抗额娘的意思呢?只是额娘可要说话算话才好。”
良贵人抿嘴笑道:“你这孩子,额娘可什么时候曾骗了你不成?”两人说说笑笑间,良贵人手里飞针走线,倒真是不一会儿的功夫便绣好了这个荷包,只差挂上穗子便好了。
良贵人问胤禩选用哪种颜色的穗子来陪才相称,胤禩见那是个墨绿色的荷包,上头绣的是弯月喜鹊的图样,想了想便择出浅金色的线来,又配了颗白玉圆珠上去,良贵人麻利的弄好后,赞赏道:“你的眼光比额娘实在是好的多了,才能配出这样好看的荷包来。”
胤禩连忙自谦道:“额娘这是说什么呢,儿子哪儿能及的上额娘的眼光呢?不过是误打误撞,还算入得了额娘的眼罢了。”
良贵人闻言含笑着放下荷包,拉过胤禩的手道:“过了年你便13了,岁数也大了,有些事是你该明白的时候了,若是看你房里伺候的人中,有哪个还得眼的,只管告诉额娘和你惠额娘便是,我们自然会替你做主的。”
胤禩一听这眼下之意是要让他纳侍妾了,不由有些涨红了脸,无措道:“额娘这是说什么呢,儿子还小,从不想这些的。”若是他前世那般岁数,什么没有经历过,只是这辈子他心思丝毫都没放在这上过,被良贵人这样突然一提,竟觉得十分不好意思起来。
良贵人捏捏胤禩低垂的红脸,笑道:“你啊,脸皮子这样生,这事儿你惠额娘早先便跟我提过,只是觉得还是由我知会你一声好些,你若是真有了什么想法,只管告诉额娘便是,可别怕羞啊。”
胤禩越发觉得脸上发烫,连开口都不好意思了。
良贵人还欲再说,不料门口响起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朕看看是谁怕羞了?莫不是老八?”
胤禩与良贵人俱是惊得抬头,只见康熙正面带笑意的进了屋里,两人连忙请安,康熙免礼道:“不必多礼了,眼看年关将近,朕来看看你,近日来可好?”这话是对着良贵人说的,良贵人因其身份低微,常年不得康熙圣宠,此刻得他一句关怀,不由大为感动,泪盈于睫,颤声回道:“回皇上,奴婢很好,谢皇上挂心。”说完不禁拿着绢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珠。
康熙看了心中也觉感慨,对良贵人温言道:“胤禩聪慧懂事,诗书骑射上也很下功夫,这里面也有你一份功劳。”
这便是给了良贵人极大的面子了,良贵人几乎要拜倒谢恩,“奴婢哪里敢当,全是皇上和惠姐姐教导的好,让奴婢白捡了这样大的一份功劳。”
康熙让胤禩将良贵人扶起,看她妆容简素,衣裳也是半新不旧的样子,叹口气道:“这些年,你也是不容易。”
良贵人拭净眼角泪珠,谦卑道:“奴婢这些年过得很好,皇上实在不必为了奴婢忧心。”
恭敬克俭,谦卑有礼,是这对母子共同的特点,也是康熙最满意良贵人的地方。闻言康熙也觉得舒心不少,一低头瞧见桌上的荷包,笑问道:“这是你绣的?颜色倒是不俗。”
良贵人温婉笑道:“谢皇上夸奖,这上头的穗子还是胤禩帮着配的。”
“哦?是么。”康熙饶有兴味的看了看手里的荷包,“那便送给朕吧,可好?”
这是极大的恩典了,良贵人心中自然欢喜,笑的愈加柔婉,点点头道:“得蒙皇上不弃,是奴婢的福气。”
胤禩在一旁看着,总觉得康熙今日前来并非只是突然想到了这个多年不受宠爱的贵人而来。
果不其然,康熙坐了一会儿,起身要走前说道:“你入宫时间长,也是老资历了,儿子又教养的很是懂事,朕定然不会亏待于你的。”
两日后,康熙称卫氏德蕴温柔,性娴礼教,遣内阁学士席哈纳持节册封卫氏为良嫔。
自此,宫中人人皆知皇上因八阿哥而对良嫔另眼相待,对胤禩更是服侍的小心妥帖,对良嫔也丝毫不敢怠慢。可胤禩却是知道,上一世他额娘是直到康熙三十九年,才被康熙册封,而那时也是自己被封为贝勒之后的事了,现在康熙突然册封他额娘为良嫔,又偏偏挑了自己在的那天说了那些话,想必是为着自己在草原上中毒的事,赏下来的恩典吧。胤禩心知肚明,康熙平素最为痛恨那些高傲自满之人,故而不仅自己更为收敛,也劝告良嫔定要如往常一般,决不可露出半分锋芒,千万要比往日对人更加恭敬才是。良嫔素来便是与世无争的,如今见胤禩千叮万嘱这件事情,便也牢牢记在了心里,如此,反而更得了几分康熙的青眼。
康熙三十二年大年三十,康熙在保和殿设年宴,后宫中所有有品级的妃子俱数到场,地位尊贵的福晋,命妇等也会出席。一路自御花园走来便处处彩绸结挂,秀帷相连,殿内已有乐人笙歌互起,宫中的舞姬们且歌且舞,动作灵动轻盈,大殿内其乐融融,来往之人络绎不绝。
胤禩正与胤禟胤誐玩笑着,抬头瞧见十四又拉着十三远远的要找自己来,想着一下要对付四个小鬼,顿时压力倍增,便寻了个由头向后头人多的地方扎去,刚走了没几步,却发现前头有两人正与费扬古相谈甚欢,仔细一看,果然是胤禛与乌拉那拉氏。胤禩想想人家自家人正聊得开心,自己过去反倒打扰了人家,正准备像另外个方向挪去,不料被胤禛抬眼看个正着,淡淡的唤他道:“是八弟啊。”
胤禩被他这样一瞟,只好硬着头皮凑了上去,笑道:“见过四哥,见过四嫂。大人安好。”
费扬古连忙还礼,又寒暄了几句便被别的同僚招呼去了,只剩下胤禩与胤禛和乌拉那拉氏相对相看。三人都未开口,气氛有些僵硬,胤禩遂笑了两声向他二人道:“平时少见四嫂的,都知道四嫂与四哥伉俪情深,不过四哥也不用天天将四嫂藏起来呀。”
乌拉那拉氏近日来虽与胤禛感情仍是淡淡的,但胤禛每日回房都很早,又不纳什么姬妾,对她也颇为敬重的,日子算起来过得倒是不错。如今胤禩这样问起,她倒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羞怯的含笑看了眼胤禛,对胤禩道:“八弟可别打趣四嫂了。”
其实论起年龄乌拉那拉氏比胤禩大不了两岁,只是今日年宴,命妇们全都盛装出席,乌拉那拉氏穿了件烟霞紫的旗装,盘着高高的旗头,她身为胤禛的嫡福晋,装束自然要稳重大方,如此这样打扮下来,倒衬得她真年长了些许,与胤禛站在一处,只让人觉得是赏心悦目一对璧人。
胤禛见胤禩与乌拉那拉氏谈笑愉悦,眉心微皱道:“这就快开宴了,别站在此处了,入席吧。”
胤禩听了一愣,见胤禛的脸色不冷不热的,心里不由也有些不快,应了个好,便转身回了座位。
胤禟胤誐见胤禩脸色颇不好看的回来了,赶忙凑上前来询问,胤禩只道无事,便一个人愣着,有些发呆。
这个四哥自己当时好心劝他亲近乌拉那拉氏,本来就是为了他好,结果这人从草原回来后,便渐渐开始有些疏远自己,初时胤禩只觉得胤禛是听进去了他的劝告,但是现在看到自己,不似以前亲切也就罢了,竟还流露出几分腻烦的意思!
人家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可胤禛现在却是老婆如心肝,兄弟如衣服了!胤禩越想越气,狠狠地朝着胤禛的桌上瞪了一眼,结果正巧看到胤禛抬头看向自己的目光,胤禩一个慌神,随手拿了桌上一杯酒就灌了下去。
十五 香风吹人花乱飞
“咳咳咳”胤禩一仰头便将一大杯酒全吞了下去,顿时嗓子眼被辣的难受异常,可已经吞了进去的酒,吐又吐不出来,一时间脸憋得通红。
胤禟见状连忙递了清茶给胤禩漱口,胤誐在一旁乖巧的递上帕子给胤禩擦嘴,胤禩心里顿感安慰,哥哥虽然是娶了老婆便成了白眼狼,可是好在还有这样乖巧的两个弟弟跟在身边。
“八哥这是怎么了?又没人逼你,何苦和自己过不去?”隔着两桌的十四也拉着十三凑上前来,胤禩看着这几个小子溢满着关心的眼神,顿时有种子孙环绕的感觉,胸中一阵老怀安慰。对他们笑道:“只是八哥大意了,方才口干,随意拿了一杯便当是茶水饮了,倒教你们瞧了去。”
听了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