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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谢紫衣本来就脱口而出,漠寒你是怎样的人,还用说?但他话到嘴边,忽然觉得漠寒的表情极为陌生,他闭上眼,都能清晰的想到漠寒是什么模样,但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不再揣测漠寒是个什么样的人,因为无论如何,这个人,都不曾让他失望。
“我杀死常枭龙,并不是你我合招无法杀他,而是情势危急,我师父性命攸关。”
“我知道。”
“蜀地那次山石崩落太快,我的武功是逃不出去的,与其死两个人,不如推开你。”
“我知道。”
“并不是为了,为了让你知道我是怎样的人,只不过那是唯一的选择。”
谢紫衣静默半晌,然后缓缓点头,还是只说了三个字:
“我知道”
那次山崩后,他并没有立刻离开,看到了漠寒回来找他,但没看到就松口气离开了,并没有到处找他,再见时也没故意提起这件事,谢紫衣是多疑的人,九州的NPC都很难相信玩家,如果漠寒是自以为对谢紫衣做了许多立刻趁热打铁的人,这些恩与情,也不过被谢紫衣当做是必须要给予同等回报的事情,对漠寒的心思不过冷笑视之,完全不会放在眼里。
哪怕这一次与常枭龙同归于尽,等见面第一句话,也是问他是否无恙。
誓言这样东西,对玩家是什么约束的,谢紫衣也不把它放在心里,不过那下着雨的夜晚,跟漠寒一个门里门外,想到的却是全身是血的漠寒倒下去没气的时候,几乎是立刻化作白光。
玩家死了,完全可以不选择立刻重生。
漠寒不可能不想知道,后来他们是否有成功突围,但他仍然连想都不想,立刻原地消失,为的是什么,换句话说,如果他不立刻重生,对谁会有影响,什么影响,谢紫衣心知肚明。
说喜欢一个人,就不要带着算计的心,除非对方很傻很迷恋被你喜欢被你付出的感觉。
漠寒从来就不是他死党那种带着一束花,一个礼物,天天电话寒暄问暖装温柔就去追心上人的那种,陈墨骂过他迟钝没神经,会被人嫌弃是正常的,但他们阅历毕竟还少,并不知道在某些人眼里,那样才是靠不住的人,根本不屑一顾,以为小小手段就会让他们心动的,简直就是把他们看做傻子。
“我知道,你没想过这些,因为我是什么样的人,对你并不重要。”
漠寒并没注意到谢紫衣神情变化,他深深吸一口气,神情很沮丧,一直以来他知道自己陷得无比深,但谢紫衣在想什么,那就真的只有九州系统知道了,他不强求,也不想着太多的东西,这样生活才能很好,眼下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种很凉的感觉。
苦笑,早在南枫镇,其实他就知道也许会这样罢。
“这就好比馍馍吧,当初天天给你送的时候,也不是想你以后天天能还我十个我才去送的。”
谁会要算付出去多少,要准备收回多少的账,那还是值得一生铭记的感情吗?起码漠寒做不到。
“未来是什么,我也说不好,人有旦夕祸福,九州又是这样一个世界,但凡有九州一天,我不会离开你,是我不好,我没想过你的意愿,其实九州很大,只要你走出去,能够遇到比我好很多的人,不一定是玩家,不一定要武功好,比如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姑娘,会依赖你,每天等着你,那”
“每天等着你的人是我!”
谢紫衣初始没有表情,等漠寒说到这句时候,忽地勃然色变,厉声道:
“你不属于九州,你每天来的时间也不一定,连赶路的时候,也只能等你来的时候你感觉不到,没有人愿意跟一个玩家一起走江湖,因为总是在等,而人在等什么的时候,就容易想很多很多的事情,你又知道么?”
“我”
“出去,我不想听你说任何话。”
谢紫衣伸手一掷,那棋子锵啷一声落地,立时粉碎,他极力遏制住动摇的情绪,还自嘲的一笑,“你不用说你会时时刻刻留在这里,不是我不信,而是你一旦如此,你在九州之外的生活呢?你没有亲人吗?朋友呢?九州并非真实存在,我也不是一个真正活着的人!”
“梁先生”漠寒试图按住他愤怒欲挥落棋盘的手,却被冷冷甩开。
谢紫衣微微闭眼,声音暗哑,缓缓点头:
“你是很好的人,但你说的那句话,更适合你自己!会有更好的人等着你,你无需如此!”
说着又筋疲力尽的扶住额头,加了最后两个字:
“出去。”
夜色里银烛高烧,发出轻微的剥嗤声响,谢紫衣疲倦的听着漠寒停顿很久后,忽然转身,走向门边的脚步声,然后就是门被关上,木栓撞合的声音
等等,带门的时候怎么能从外面销木栓?
谢紫衣一惊抬头,眼前一花,因为知道是漠寒,惊疑之余还是犹豫了下,然后就被牢牢抓住肩,被一把抱住,勒得他险些都要透不过气。
一只手,直接就在扯他的衣领,漠寒几乎是磨着牙低声在他耳边低声说:
“我今天还就不出去了,你看怎么着吧!”
115、水殿风来暗香满
日近初夏,暴雨欲至,晚间就有些闷热,除了靠近木榻的那扇外,其余窗户是关着的,忽而起了凉风,一下将那扇半掩的菱花朱棂窗吹开了,驱散了一殿浓郁的落冉香,风从莲池那边带来清冷的气息。雷离这边相当远,遥遥的只能听见沉闷的轰鸣。
“叮锵。”
素锦衣带上所系着的那块润透光洁的玉玦,被扔到一边后发出清越的撞击声。
因为重量,它滚了几圈后还好落地时恰好躺在衣带上,没有碎,这时一道闪电撕裂夜空,那块玉玦内里恍如云雾的纹路,被照得清清楚楚,然后一件明紫色外袍银鹤绣纹的外袍就飘落下来,将玉诀的光华完全遮蔽了。
近距离小巧的擒拿功夫,让楠木榻周围的东西纷纷遭殃。第一个翻倒的是棋盘,黑白两色的水晶棋子滚得到处都是,不小心硌到身上就是一个个红印。
“罗浮掌最大的限制就是,越近越麻烦”
漠寒闷闷的声音在笑:“要不一击致命,要不分筋错骨,点到为止是不行的!啊,还有点穴,可惜,梁先生你不用内力如何点穴呢?”
“漠寒!”
“啧,我说的是实话,谁让梁先生你武功太高,威力太大”
漠寒说着,忽然停下动作,不管不顾一把紧紧抱住,头埋在谢紫衣肩上低低说:
“你真不愿意?”
“”
有比这更那啥的问话不,难道还非得人说愿意不成,什么居心!
谢紫衣看着窗外被风吹得一片零落的紫藤花,目光有些恍惚,半晌才缓缓说:
“我怕你后悔。”
“噗,瞧你说的,怎么会是我后悔?”
谢紫衣恼得一掌击去,不过漠寒翻手就抓住了,挺认真的上下打量:
“你天天穿衣服得多麻烦啊,这么复杂层层叠叠的。”
最关键的还是怎么扯都撕不坏吧,脱一件外袍就比练一套剑法还累。
在谢紫衣还没发作前,漠寒已经先问:
“怕我后悔,就别动,不然以后我后悔的时候怎么办?”
谢紫衣闻言僵住。
(九州耗费一个G内存运算分析几秒,总算搞懂这话的双关意是啥,于是淡定的屏蔽掉这边的状况了,顺说漠寒你可以更无耻点,居然在这个时候无所不用其极。啥,问它为什么不等着看好戏?喂非礼勿视啊,刻意窥探超出界限的玩家隐私,这是不行的,核心原则不能违背,职业道德懂咩?)
绛红琉璃长笄簪抽出后,乌发散落一榻。
温凉的肌肤贴近时,谢紫衣忽然说:
“那要是我后悔呢?”
“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漠寒生怕谢紫衣再反应过来将这个伪逻辑看透,那大好良机就彻底没了,干脆俯身就咬,漆黑一片看不分明,轮廓都是要摸的,略微开始急促的呼吸声就在耳边,慢慢摸索到脸颊上,然后缓慢凑近。
“你要再胡思乱想,我就——”
“如何?”
挨得太近,谢紫衣刚觉得好笑,立刻就说不出话了。
九州会告诉NPC很多东西,但还有更多的事情,他们以为很明白,其实对细节完全不懂。就好比天下第一谢紫衣,他虽然周围侍女成群,也去过青楼楚馆,不过那些地方毕竟还没有糜烂到在大厅里就能见到各种镜头,最多是那些酒客蹭点豆腐吃,喂酒或点心什么的。于是他完全没搞明白某种特定情况下根本就不是唇贴着唇
雨已经开始下了,借着风,噼里啪啦敲得台阶与屋檐上一阵密集的声响。
被风吹进来的雨水打湿了丢弃在地上的衣物,已经垂下的满殿天青色帐幔。
窗前的那一缕长发也湿透了,漠寒背上也全是雨水,顺着他脖颈滚落下来,滴在谢紫衣脸边,很凉,惊得他猛一睁眼,总算想起了运转内息,才没背过气去。
涵元一气与临渊派心法相斥,两人同时一震,都松手的结果就是反而滚在一起。
“哈哈”漠寒笑得特别没良心,“你都不会换气的,能想得起来内息都想不到呼吸吗?”
当然秘诀是在对方恼羞成怒前再次吻上。
温软的触感,这种满足,就好像将一心一意想的人牢牢抱住没松手,怎么躲就这么点空间,还能躲得到哪里去,漠寒对这些事也不熟稔,他们并没有因为这样接触就晕乎乎得失去一切理智,动作更像是在互相试探,然后慢慢迷醉在这样的感觉里。
感官的刺激很轻易就能有,但这却是很难共鸣的接触。
至少,如今接近到没有缝隙的时候,是不反感的,然后那些烦躁也好像随着外面的雨声逐渐被洗去,意识开始有点恍惚,刚才还觉得不可解无法达成的未来已经有了,朦胧的好像一伸手就能碰触到,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深山绝谷里是听不到更鼓响的。
只有越来越近的雷声,沉闷而规律,意识恍惚的时候很模糊,然后越来越清晰,最后才发现,雷声早就停了,他们听见的,其实是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
最先能碰触到的地方就是脊背。
汗珠与冰凉的雨水都顺着那条曲线滑落下来,他们是不约而同伸出手的,随即同时一震,就觉得有什么在脑海里炸开般叫嚣,如果说刚才还有些许理智,现在已经荡然无存。
雨下得越来越大。
就好像什么声音都听不真切,起先缓慢摸索的动作也急迫起来。
如此接近,就好像真正能拥有,并无那一道隔阂的错觉
黑暗中目光迷离,却依旧明亮,相视的时候,有点茫然,就感觉其实这是一场梦吧,梦里面的事情都是错乱而毫无逻辑的,辨别不清一切怎么发生的,也根本不会去想这点,就想着等着之后的发展,越沉越美的梦,就越笃定这是真实,无论周围的事情有多不合理。
“梁”漠寒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真不想喊你紫衣的,他们都这么喊。”
“我并不姓谢”
“就像我并不叫漠寒?”
“对唔”
“那正好,我不问你,你也不问我。”
名字与人,不过是个称呼与缘分。
就靠着这个,许多人才能相遇,才能牵扯上关系。
许久,风渐渐小了,雨还是一样大,所以那些逐渐急促的喘息,都被遮掩得几乎听不出,雨水在屋外逐渐汇聚成溪流,汩汩顺着鹅卵石小径分成数股,冲走在这场急雨里满地凋谢的紫藤花瓣。
曳地的天青色帐幔下半全部湿透,已经不再飘起。
殿内有异样,不同博山炉里熏香的暧昧味道正缓缓散开,鼻尖嗅到全是这浓郁气息的漠寒忽然一歪头,挨得更近了些,在伸手探去的时候,他察觉到谢紫衣微微一僵。
“你不知道吗?”
“你觉得?”
喘息尚未平复,又不能调内息,手脚一时使不上力气,谢紫衣下意识的避了一下,不太愉快:
“我从没想过这些事情,因为这都是——”
漠寒立刻打断他,嚣张的继续摸索:“那我就说了,我想过,很多次!”
“你”
咣一声响,因为支撑窗户开启的木杆摔落了,那扇半开的窗彻底阖上,屋子里顿时彻底一片漆黑。
半晌,依稀听见一声闷响。
随即那扇可怜的窗户就整个被劈裂了,半边跌在廊下,呢喃轻慰的语声在大雨里听不真切,闷热的气息已经被这场雨浇得分毫不留,莲池里的水漫过了太湖石堆砌的假山边缘,雨持续下了大半个时辰,终于逐渐变小,最后天际又隐约传来雷声,不甚明亮的闪电,倒映得水光粼粼,将墙壁上,帐幔上描绘得到处都是,包括谢紫衣略微后仰的脸颊。
他靠在半边残落的窗棂上,湿漉漉的乌发遮住了半张脸,偶尔睁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