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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陪她？不大好吧？”郦天霄泼了盆凉水道，“若是让人发现了，只怕要给先生带来麻烦，还是”
“是啊，你还是不要去了吧。”凌书南一听郦天霄的话，就也急急插嘴，“更何况你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要做我的监护人，咱们这样偷入武昌城，他们会不会认为有别的目的？若是被发现了，对你名誉只怕不利。”
“粪土而已，不要也罢。”黄昏轻松一笑，“不过，人多眼杂，确实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殿下身份特殊，只怕还是不要出面的好，就由我入夜后带凌姑娘去查访好了。”
“这”郦天霄一时找不出合适的理由，眼见凌书南的脸上不自觉地挂出一股期待，他于是厌恶地别过脸去，只往椅背上一靠，懒洋洋道，“也好，反正我也没打算去。”
第三十二章 携手看月光（1）
一入夜，黄昏便与凌书南换了夜行衣，一起下了西山。
明明身上背负着一双命案，可凌书南竟然非常不合时宜地萌生出一种春游的感觉。明明今日来回奔波，两条腿都有些浮肿了，可她却一点也不觉得累，只觉得西山前往武昌城这一路，竟然是那样的短暂美好。
这一路凌书南的开心，黄昏自然是感觉得到，他不禁摇头笑道，“古人形容真汉子，常用一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可比起凌姑娘，只怕是差远了。”
凌书南嘻嘻一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自己一定没事。既然一切都会好的，我又干嘛苦着张脸？”她目光投向他，心里其实是有答案的，每一次她以为自己快要死翘翘的时候，黄昏都会像天使一般出现在她身旁，她潜意识里头觉得，黄昏就是老天爷为她开的金手指，再糟糕的事她都已经经历过了，现在有他在旁边，她一定不会有事。
“清者自清，凌姑娘能有这样的心境，就好了。”他朝凌书南微笑赞许，却瞧见凌书南的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他与她目光相接，忽然意识到什么，头一低与她错开焦点，不动声色地取了头上的黑色的幞头蒙了面，大踏步地往前走去。
黄昏的这个动作，似乎在给凌书南以刻意疏远的感觉，她心下一凛，微微有些失落，但更多的则是懊恼。她追上他的步伐，想要说些什么，脑海里却是一下闪过那白色的袈裟，于是又什么也说不出口。
突然，她伸手拽住他，黄昏正诧异间，凌书南已经抬起一根手指，朝上指了指，示意他看上面。
黄昏仰起头，只见自己的头顶正上方，有好几只白翅飞蛾盘旋，他猛地一抬头，那些飞蛾倒是一哄而散了。
凌书南拍手“哈哈”笑了起来，“那几只笨蛾子，一定以为你的头发是火光，所以都一个个来飞蛾扑火啦！”这还是头一回瞧见，有飞蛾把人的金色头发当成火光。她大笑了好几声，忽然也觉得月色下，黄昏满头的金发微微反射着清冷的光芒，格外地惹眼。她不禁有了一丝好奇，“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不等黄昏肯定，她就已经发问，“为什么你的头发是金色的？”是混血么？
“你的问题还真是有你的特点”黄昏无奈地一笑，想必是想起那天夜里她问他蒙着面纱会不会看不清路。他弯了眉眼，见她还等着答案，于是只好回答道：“小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吃不上饭，头发就是那时候变黄的。”
凌书南一怔，他轻描淡写地语气险些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那似霞光般的金发竟然是因为幼时吃不上饭？可是，到底他幼时饥饿到了何种程度，竟会使得他的发色再也不能恢复？
原来眼前这个神一般的男子，也是有着坎坷故事的。他的童年只怕比她想得还要凄惨，她再笑不出来了，“你是因为吃不上饭，才出家的吗？那你的病也是那时候就有的么？”
他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愕然，但很快又了然于胸，“你是听唐羿耘说的？”
凌书南无暇回答，而是急道：“你既然是黄昏，天下谁人不识君，只要你说一声，我相信有无数人都会帮你去寻龙珠的下落。而那些有着龙珠的人肯定也会心甘情愿地把龙珠借给你。凭你的贤名，想要集齐九枚龙珠，并不是特别难的事，你为什么不试试，说不定你的病就有救了呢？”这番话在她心头转了好几个圈了，此刻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
第三十二章 携手看月光（2）
黄昏眼里毫无波澜，嘴上却是轻笑起来，“你以为龙珠是鸡蛋啊，随便找人一要就有一箩筐？”
“”
没等凌书南回答，黄昏脸上的笑意已经敛去，“我什么都没做，就已经这样了，若是真的有人想把龙珠给我，不知要生出多少血雨腥风来。”
凌书南蓦地想起今天与他在松风阁时，突如其来的行刺，究竟是什么人，竟然会要对一个淡泊名利的方外之人下重手？黄昏是不可能得罪人的，那么杀他的人究竟是为了什么？她胸中的疑团越来越多，“到底是什么人想要杀你？还有，你一直对外宣称闭关，是不是只是想找个借口躲避什么人？”
黄昏并不作答，瞧了凌书南一眼，狡黠一笑道：“你刚才只说问一个问题，我也已经回答过了。现在，轮到我问你。”
“你去欧阳府见孙淼，还是为了龙珠吧？你为何还要去找龙珠？”
凌书南一时语塞，黄昏又道：“我已想出解毒的方子，药材我也都收集得差不多了。若是顺利，也许不用十天，你的毒就能解了。”
这些日子，她身上大喜大悲丸的毒，想必令他费了不少心思吧。尽管他并不知大喜大悲丸的解药需要七日一服。
“你不信我？”黄昏的话让凌书南连连摆手，“怎么会不相信你！在这个世界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说着，不禁声音变小，心扑通扑通直跳。
黄昏并没有觉察出她的异样，听她如是说，他恍然道：“那么你去找龙珠，并非为了你自己？而是为了曾太子？是他派你去欧阳府的？他可知道你身上的毒”
他心思剔透，能看透这些，再由着他猜下去，只怕自己被郦天霄下毒的真相也会给他发现。凌书南慌不迭地打断，“你也犯规了！一口气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教我回答什么好啊？”
“凌姑娘，不要再找龙珠了。那真的是万恶之源，孙淼夫妇的事，便是个再好不过的证明。”他轻轻地劝着，不是苦口婆心，却满是真诚。
凌书南于是假模假样，故作认真地点了点头，“放心吧，等找到真凶洗脱我的嫌疑后，我就找个饭馆打工去！再不能把自己搭进去了！”还笑着朝黄昏吐了吐舌头。黄昏无奈地摇了摇头，可她只从他的眸子里，看到一个坚定不移的自己。
城门已经落了锁，黄昏朝她十分大方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凌书南一怔，想到他方才的疏远，此刻却又毫不避嫌，倒是令她有些忐忑地摸不着头脑，可眼见黄昏巍然立在城墙根下，欣然朝她招手，谁抵挡得了这种诱惑。凌书南才不管什么袈裟不袈裟的，脑袋一热，高高兴兴地就俯上了他的背。
他身上特有的梅香令凌书南微微有了沉醉的感觉。当黄昏纵身跃起，她的心也随之一提，一瞬间竟已是离了地面七八米远，她只觉得整个人跟做云霄飞车一样，刺激紧张却又恨不能再来一次。
黄昏的轻功极好，明明担着一个人，却一点感觉不到沉重。双脚在城墙上如蜻蜓点水般，几乎没什么声音，如同乘了电梯一样，往上直奔。靠着凌书南的指引，黄昏很快就带着她找到了欧阳府。
此时的欧阳府，一片漆黑。只有正屋设的灵堂传来一丝亮光。空气中隐隐有纸钱焚烧时的气息飘来。若不是有黄昏陪着，凌书南直觉得阴森逼人。两人绕过灵堂，直奔后院东厢。因东厢是命案现场，跨院已落了锁，还被捕头们贴上了封条。这下倒省事，两个人也不怕会被人打扰。
第三十二章 携手看月光（3）
黄昏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房门，借着月光，凌书南还依稀能看到床边与地上已经干涸的血迹，触目惊心。她矗立在那里，半天没有动弹，忽然，她冰凉的手间有了一丝温暖，她吓了一跳，差点没立稳，幸得腰后一道手臂扶住，才没让她摔倒下去。
“小心踩到血渍。”
她愕然又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黄昏，以及突然给她以温暖的那只手，他握着她的手，却全然不觉似的，只是轻声关切道：“你手心冒汗，脉率不齐，可见精神太紧张了。我看你还是在外边站着吧，里边我来看就好。”
不由分说，就拉着凌书南走出东厢房。于是凌书南的手心冒的汗更多了
她坐在窗下，透过屋檐看窗外的月亮，一时黄昏出来，与她并肩而坐，好一会儿才说，“你确定要听吗？”
凌书南点点头，黄昏于是将他的推断说与她听，“床上的血迹呈喷溅状，凶手应该是一开始就对床上的人行凶，而且血渍是在床头，应该是人迎动脉被割断所造成的。而地上的血迹呈抛甩状，应该是被凶器连续不停刺穿胸口所造成的。整体看来，这个凶手在进来时，就朝床边走去，应该是跟床上的人说了什么话，之后就拔刀杀人，这时候另一人想要阻止凶手，却被凶手用匕首连刺数刀而死。这之后，凶手取下两人的首级，不知为何，又走到了桌边，留下了沾着血的脚印。”
“床上的是孙淼，阻止凶手的那个人就是钟夫人。”凌书南顿了顿，“桌边躺着的是欧阳老爷，凶手一定是过去对欧阳老爷做了什么，让他没法醒来。”
“那就对了。”黄昏见凌书南半晌没说话，不由有些歉疚道，“我似乎不该说这些话，吓着你了吧？”
凌书南连连摇头，“我没有吓到。恰恰相反，我很感动。其实，钟夫人那个时候，完全可以跑出去的，可是她却没有，而是拼了命地想要去救孙大人。明知道自己根本就是以卵击石，可她却连想都没有想，就把自己生的希望给白白放弃了。孙大人临死前见到她这样拼死护他，他一定感到欣慰，不论她视他是爱人还是亲人，总之，他们两人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是再没有怨恨了。”她静静地说着，唇边带着一丝苦笑，可是那笑意终究渐渐冰冷，“可是，究竟是谁，要这么残忍？！”
想到那个杀人凶手，凌书南忍不住瑟瑟发抖。
黄昏安慰道：“你别急，我再进去看看，说不定还有别的发现。”
“等等！”凌书南脑中灵光一现，猛地拉住黄昏，“你刚才说凶手是先杀孙大人的，对吗？”
黄昏应了一声，凌书南于是道：“凶手与他们应该是认识的！倘若是个陌生人，钟夫人肯定会离开床边，到门口质问来者是谁，那么凶手就应该先杀了钟夫人才对，即便他直奔孙大人，也定会受到钟夫人的阻挠，或是碰到桌椅什么的，总会有争执的痕迹留下。可是那个人却能一直到床边才行凶，可见他们是认识的，或者，至少他们说过话，让钟夫人和孙大人一开始对他并没有戒心。”
黄昏点了点头，“有些道理。”凌书南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凶手就不可能是孙玉钦了。他并不认识孙淼夫妇。
忽然，黄昏朝她使了个眼色，拉起她的手就往房间里头钻，眼瞧饭桌背后有一尊屏风，他不假思索地就拽着她躲在后边。
凌书南还没反应过来，忽然听见院子里一声响，她的心咯噔一跳，竟是有人来了！
那人在院子里稍作停留，就直奔房间，来人并未点灯，进房间后四处转了转，最后似乎往床边去了，凌书南心下狐疑，偏偏又什么都瞧不见。只是这人偷偷摸摸的进来，自然不会是仵作捕头之类，难道是凌书南心怦怦直跳，听得那人出了房门，生怕他要走了，身旁的黄昏却像是知晓她心思似的，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似乎在告诉她，稍安勿躁。
他凝神听着外边的动静，蹑手蹑脚从屏风后走出，在门边向外望了望，眼见凌书南跟出来，忙指了指自己的背，“我们赶紧跟上。”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凌书南点点头，二话不说就俯上他。
第三十三章 谁在算计谁（1）
两人远远地跟着那人，直到他七拐八弯绕进了一间民宅。此时已是二更，黄昏背着凌书南这一路走来，几乎家家户户都已经入睡，可是那人进去的那间屋子，却还亮着灯。
屋子里，还有人等着他。
黄昏将凌书南轻轻放下，凌书南屏息贴着墙，只听一人道：“好侄儿，事情我已经办妥了，你给我的那个剑穗，我往床角塞了，就按你说的，既不起眼，又能让人找到，嘿嘿，我保证，这一次，只要他们再重新查一遍，定然会发现剑穗，到时候，姓郦的，说什么也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