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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印证了众人之前听到的风声,女皇真的遭萧丛飞软禁。
萧丛飞跟随在御辇旁,一直小心翼翼地盯着她,生怕她摔落御辇似的。待他看到坐在首席座位上,惬意地自斟自饮的洪叶冬时,立刻脸色大变,喝道:“谁允许你坐在这里的?”
“怎么,不是我坐,难道还是你坐吗?”洪叶冬的口气依然轻慢得很,“萧大人,如今做皇夫的人是我,可不是你。难道满朝文武百官再大,能大过女皇的丈夫州胎吗?”
萧丛飞冷笑道:“是不是皇夫,只怕还说不准。”洪叶冬斜睨着他。“哦,难道你们要毁诺不成?”
“成与不成,还要等女皇的意思。女皇本人没有点头,我们做臣子的,谁也不能强迫她。”他说得冠冕堂皇的看着萧遥,用手一指洪叶冬,“陛下,这个人的来历非常可疑,他说他是南黎国来的,身上却没有南黎国的通关文牒作为凭证,说不定是敌国间谍——”
“我愿意。”她幽幽淡淡地开口。
“什么?”萧丛飞睁大眼睛。
满朝文武百官也都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她再说一遍,“这个人,我愿意嫁。”
“陛下,这种玩笑可开不得!”萧丛飞大声说:“难道您要把北陵的未来交给这样一个人的手里吗?”
萧遥的明眸投到他身上,轻轻一笑。“北陵的未来早就不在我手上了。它,不是在大人的手里吗?”霎时,四周陷入一片死寂。谁也没想到,女皇竟然在这个场合公开和他撕破脸,挑明她被挟持了。
萧丛飞也没想到她竟然会这样大胆,冷静一笑。“陛下真会开微臣的玩笑,北陵上下,谁不知道陛下才是一国之君,北陵当然是陛下的。”
“但是朕的行动却在你的监控之下,也就是说,北陵其实是在大人的手中。”
萧遥根本不接他抛出的台阶,还将本已说透的话说得更直接一些。
他再也按捺不住,拉下脸。“陛下最近重病,大概是病得头都沉了,来人,把陛下抬回内宫休息。”
“慢着。”
清淡如风的声音徐徐飘来,听在萧丛飞的耳里却异常难受。
他霍然转身,“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谁说的?”洪叶冬悠然起身,嘴角挂着一抹神秘莫测的微笑,款款走到萧遥的软榻前,伸手握住她的柔荑。“尊贵的女皇陛下,您是想留在这里,还是想跟我走呢?”
“混帐!”萧丛飞勃然大怒,指着他大喊,“把这个狂妄之徒给我拿下!”
话音刚落,就有十几名侍卫一拥而上,想制服洪叶冬。顷刻间,狂风大作,所有人都被这阵风吹得东倒西歪,睁不开眼,等到风势稍缓一些,萧丛飞揉着眼睛一看,惊见萧遥已经不在御辇上了。
“来人啊,有刺客!”他脱口叫道。
“噗!”不远的地方,有人轻笑了声。
萧丛飞转头去看,只见洪叶冬扶着萧遥站在院子里。
“你!”他万分惊诧地瞪着洪叶冬,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是轻视了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一边质问,一边留意着四周,准备随时给自己人打暗号。
洪叶冬冷冷地看着他。“萧丛飞,枉费你也是个萧氏贵族,深受皇恩却不知报答,竟然胆大包天企图篡位谋反,这样的大罪,若在中原,你该受车裂之刑,若在我东野,该诛十族!”
“东野!”满场的惊呼声随着杯盘碟碗的捧碎声,响彻满场。
东野的名号让在座所有人都心惊胆跳。萧丛飞陡然惊醒过来,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是谁了。来自东野,有御风之术……东野鸿啊!
“快来人,他是东野皇帝!”指点着他的手都在颤抖,声音已变了调。
他朗声大笑。“不错不错,你总算在最后关头聪明了些,朕是东野之君,以朕的身份来匹配你们女皇,不算是辱没了她吧。你在怕什么?”
“好大胆子,你不仅只身潜入我国,还敢公然抢走女皇,东野鸿,这不是你的地盘,不是你说了算的!”萧丛飞招呼着两边的侍卫,“今日谁拿下东野鸿,赏金千两,官升六级!”
“哼,彩头真少啊。”东野鸿冷笑道:“朕却另有个彩头,谁能拿下萧丛飞,朕,赏金万两,封护国侯!”
“是!”嘹亮的喊声竟然响彻云霄,接着从阴暗的黑夜里,一下窜出几十名黑衣人,将萧丛飞及他的一干手下围住。
“你们要造反吗?”萧丛飞又震惊又困惑不解,“这里是北陵,不是东野,他赏什么金、封什么侯?”
“这是我的赏赐。”萧遥忽然开口,盯着他。“你以为你可以只手遮天吗?若是北陵亡在你手里,我萧遥宁可当场自刎谢罪!”
这才发现她已经不是刚才那病恹恹的样子,这让萧丛飞再度大受打击。“你、你的身体……”
东野鸿笑咪咪道:“你能下药,我就不能解毒吗?”
萧丛飞又喊,“陛下难道忘了我和您说的话?您就不怕四殿下……”
萧遥眉心一揪,看向东野鸿。
这是她最为忧虑的事,而在昨夜,一切行动之前,东野鸿派赤多妖带话给她,说一切妥当,这一切当中,应该包括了皇弟的平安吧?
没想到他却懒洋洋地说:“朕只保妻子的平安,至于什么四殿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爱怎样就怎样吧。”
什么?!她大吃一惊,正要说话,却被他一揽腰肢拽出了院子。他突然摆手,陡然从宫殿的四面围墙上又跳下无数兵卒,将这片殿宇围得密不透风。
“这是你从东野带来的人?”没想到他竟然可以在这里埋下这么多人马。
东野鸿笑道:“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在北陵的地盘上用这点人马作战吧?这是你最器重的赤多族,才肯将兵马交给我调遣。”
“可是,你应该有救萧迦出来吧?”
看到她着急的样子,他却诡异地一笑。“我刚才说的话你难道没听到吗?”
“你不会真的不顾他的死活吧?”萧遥大吃一惊。
他冷笑道:“若不是他,你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你还要替他说话!”
“他还是个孩子。”她急着想为皇弟说话。
“但他已经是个擅用权谋的阴谋家了。”
东野鸿的话让萧遥震惊又困惑,她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发现自己已经被他拉上了一辆马车。
“你要带我去哪里?”难得她说服了赤多妖和赤多和也他们那些死心眼儿,到现在还不知道皇弟的具体消息,她焦急不已。而东野鸿的话又是这样虚实难辨。
“我已经是你的皇夫了,你不会忘记这件事吧?”东野鸿贴近她的脸,食指在她的唇上轻轻划过,“我按照你的意思参加了这次比试,顺利夺魁,你也应该遵守你的诺言,跟我回东野。”
“一月之期还未到。”她挣扎着。[这里还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吗?“话落,他吻上她的唇,吞没掉她所有的反抗。
忽然,马车一停,车外赤多妖的声音响起,“陛下,有人挡住了去路。”
萧遥立刻挣开东野鸿要下车去看,却被他一把拉住。
“你以为现在还会有谁挡我们的路?”
“当然是萧丛飞他们的人。”
东野鸿又露出那个诡异的笑容。“萧丛飞早已是瓮中之鳖,无可畏惧,包括他的同党,此刻肯定也被赤多和也的人马控制了。”
萧遥瞥他一眼。“我的人马几时这么听你的话?”
“知不知道当初我入宫是谁给我带的路?”他笑着,“是赤多妖。和萧丛飞那种人比起来,他们知道在这种危机时刻和我连手,才是对你最好的选择。”
“狂妄!”
“这不是狂妄,”东野鸿紧紧握住她的手,声音一沉,“因为只有我才会不惜拚了性命也要救你脱离危险。”
她心头蓦然涌起一股热流,让她几乎难以自己。但是外面一个人的高呼声令她浑身一震。“东野鸿,放了我皇姐,否则今日你休想离开陵都!”
“皇弟?”她惊喜地叫道:“他没事了?”
“从头至尾他就没事。”东野鸿紧紧抱住她,“别去,他只是在骗你,他要的其实不是我的命,而是你的命。”
“什么意思?”
面对萧遥的困惑,他深深地望着她的眼。“你以为,萧丛飞真的有这么大的胆子,身为一个二品官,敢犯上作乱?你就没想过他背后其实是谁在为他撑腰吗?”
“你是说……”她脑袋轰的一声,像是被雷击到。
但她不敢说出心中的假设,因为她觉得这太荒谬了。
“别开玩笑了,萧迦还只是个孩子。”她强笑道。
“孩子?在宫外或许是孩子,但在宫内成长,耳濡目染的尽是互相毁谤排挤、争权夺位的事情,他早已不是孩子了。”
萧遥挑眉。“你胡说!你又不认识他。”
“我虽然没有见过他,但赤多妖跟随在他身边这么多日子,忙进忙出,他所看到的、知道的,要比我多得多。”东野鸿一顿,“难道这么多天里,你没有听说过关于他的事,或是任何让你起疑心的事吗?”
这句话,像电光石火般撕开了她的记忆。她猛然想起来在萧山的府中听到的那一段诡异对话——
“你以为凭你一己之力可以办得到吗?”
“要办大事,自然不会只有我一人。”
“不过是拉拢几个乌合之众。”
“可不只是乌合之众,还有你想不到的大人物。”
“大人物?能有什么大人物……是他?这怎么可能?”
难道,那个让萧丛飞得意,让萧山惊呼的大人物,竟然是萧迦?而萧丛飞以萧迦的人身安全来威胁她的举动,只不过是萧迦故布疑阵而已?
这怎么可能!那个在她回到陵都之后,最先对她敞开怀抱,笑着一直尊称她皇姐的男孩子,如今还不到十八岁的少年,怎么会有这么深沉阴险的算计?
“你心中的谜,也许可以让一个人来替你解答。”东野鸿对着车窗外说:“赤多妖,萧山过来了吗?”
“已经带到马车外了。”东野鸿朗声道:“萧山,如今这步田地,你该知道你已无路可走,若还想保住你家人的性命,记住,说实话。”
外面响起了萧山那苍老而哽咽的声音,“是,罪臣知道。陛下还记得罪臣曾经和陛下说的话吗?罪臣真的没有害陛下之心。”
“我明白,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有什么把柄握在萧丛飞的手里?”
“当年先帝并非病故,而是……被萧丛飞毒死的。”
“什么?”萧遥愀然变色。
“那时,萧丛飞在户部主事,贪了一大笔赈灾钱粮,陛下知道后非常震怒,要严惩他。他提前得到风声,找到我,让微臣和他一起……是罪臣一时胡涂,轻信他的一些鬼话,成了帮凶。”
她浑身发冷,牙齿打颤。“那,你们为何找我做皇帝?”
“萧丛飞说,如果陛下死后是四殿下即位,难免要立护国摄政王,他不够资格当摄政王,又怕权力旁落,于是怂恿其它皇亲先找您回来顶这个位置,这样既不至于让旁人对陛下之死起疑心,而且您是一个女流之辈,易于控制,所以才……”
萧遥的身心像是掉进了冰窖,多年来心底的疑惑终于在今日得到解答。可是,萧迦那时候还年幼,怎么会牵扯其中?
“后来四殿下知道这件事,找到萧丛飞,说不但既往不咎,而且还要重用他。因为陛下您挡了路,四殿下想拿回原本属于他的江山,就需要萧丛飞的帮忙,再后来……”
不用再说下去,她都明白了。
猛地挣脱东野鸿的手臂,她跃出车外,大声对前面喊道:“萧迦,你若是想杀我这个皇姐,就来吧!”
萧迦今日换了一身戎装,神情冷肃凝重,看到她忽然跃到眼前,竟惊了下,然后神情如僵石般沉声道:“皇姐,你都知道了?”
望着眼前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皇弟,萧遥惨笑道:“这片江山本该属于你,原本我想回到北陵之后就逊位于你的,没想到你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想将我置于死地,却不过是为了和我原想的同样结果。萧迦,你该和我明说的。”
他惨白了脸色。“皇姐,你不要误会。我虽然要争得北陵,但并非想置你于死地,我只是怕你和东野连手……”
“我若嫁到东野,对北陵只有利无害啊。”她觉得整件事太荒谬了。
“这只是你的想法。”萧迦用手中之剑指向她身后的马车,“东野鸿,你以为他就是个君子吗?身为君王,有谁不想扩张领土,有谁不想一统四海?东野族向来野心勃勃,他勾引你,为的只是要得到北陵,想让整个北陵都做你的陪嫁!”
“既然如此,那么……”萧遥沉重地抬起手,扯下脸上的面纱,让苍白绝丽的脸暴露在火把之下,脸上那个殷红的囚字也红得更加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