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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杜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是地主婆娘,地里头什么没有?说到底做的还是自家人的生意,你们说,从自家舅舅手里买一园子白菜,还是供着皇亲官吏吃的,能像市井那样讲价么?”
说着他又瞪着刘老杜道:“你前个月进的地瓜当我不知道什么价?你那月最起码有五十两的结余!”
“得了皇差就发横,见着户部就要钱,你当我只管给钱不管查?
你以为让大家伙儿吃糠喝稀的就能让皇上治户部的罪?
我告诉你,就算你让大家喝淘米水喝上一年,闹得满城风雨,我们也不怕!这次户部不给银子还就是故意的,这个月没有下个月还没有!
等你把腮帮子里屯的那点银子都吐出来,咱再细水长流!”
文正听罢立刻帮腔,“刘老杜,你可听到了?”
刘老杜一脸衰相,立刻趴在地上说自己错了,鼻涕眼泪大把大把,被几个小太监拖了出去。
刘老杜走了,风雨阁也安静了下来,文明芝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得意得跟风里的狗尾巴草似的,脑袋直晃。
王充看了看四下,问:“你们还有什么事要说么?”
“兵部有事。”
一大群人唰唰唰地扭头看去,我表弟姜瑞年一脸淡然地看着王充。
“说吧。要是紧急,立刻票拟批红。”
“边塞的军粮不够了。”
文正问,“要多少?”
“要是户部给不齐,就先要五万两,随后再补。”
文正大手一挥,“递折子,票拟。”
霍仪突然插嘴,“慢!”
霍仪一脸笑意,“国库没钱了。”
文正一愣,“前两月刚收的盐税,怎么又没钱了?”
霍仪摊手,“有钱不禁花呀。”
“花哪儿去了?”
“工部!”
于是大伙儿都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工部替宫里造的两座宫殿,前个月塌了。不但尚书侍郎都去刑部大牢吃窝窝头,还得搭上人力物力再造两栋。
造宫殿不比造民房,用材都是往好里选,价钱自然不便宜。
不过工部只管堆木头,钱什么的都是伸手要。
跟谁要?
自然是户部了!
反正皇上他老爷子从没想过动自己的私库。
我特地看了允琦一眼,却见他一脸平静,仿佛这个工部尚书只是大街上的阿猫阿狗似的。
文正说:“姜侍郎,你看户部也是手头紧,军粮可否缓一缓?”
“不能。”
两个字。我表弟把一代名臣文正堵了个猪肝脸。
“那怎么办?国库空着,户部总不能去大街上抢银子!”
姜瑞年双手抱胸,一脸淡定,“各司其职,我们只管打仗用兵器,怎么筹银子不是兵部的事。”
“你们还管要钱!”文明芝一脸火气窜了上来,“姜瑞年,你就是一二愣子,说了缓一缓,你就把事儿放这里提。
既然你话都这样说了,我就给你句明白,没钱!没钱没钱就是没钱!
有本事上我家打劫去!”
“闭嘴!”文正的猪肝脸一下子黑了,“吵什么?这不商量着么?”
王充见他们这样吵,也看不下去,劝道:“姜侍郎,户部也是没办法,谁不知道霍尚书和文侍郎给六部又当爹又当妈的。
你们伸手要钱是轻松,可他们每年收点赋税都要被百姓骂死。
说白了,这是里外不是人的活儿,你们体谅些,但凡有事先扛着,户部都是讲理的人,凡事有个先来后到,你们今日提了,改日银子来了,绝对第一个给你们送去!”
王充是管批红的,他这么说,就是摆明了批红不给。但他也不想得罪人,所以把话都说圆了,两头都不气着。
我觉得,我表弟这下是拿不到钱了。
人穷得叮当响,难不成真要去文家打劫?
正宫皇后的嫡系,说抢就抢,不是活腻了么!
姜瑞年也不恼,只是淡淡道:“文侍郎,你方才跟刘大人算了笔帐,现在姜某也想跟你算笔帐。”
文明芝挑衅地看着他。
姜瑞年缓缓道:“姜某不是户部的官员,但大钱的流入流出各位也是有目共睹。”
“今年五月,户部收山东的牙税,六月收两江及淮河的户税,七月是盐税,八月还有边区小国的朝贡。
而从五月至今,也就工部和礼部要了银子,这么多的钱难道就一个子儿都没剩?”
文明芝不服,“你六月不也来要银子么?还揣了把刀,土匪似的!”
四下窃笑。
姜瑞年不以为杵,淡淡道:“问你要八千两,你就给了六百两,半道上被你们主事追上又要回去了。文侍郎,我就奇了怪了,是哪家揭不开锅了呢?”
文明芝听得闷头不响,只顾装聋。
文正脸上又红又白,“怎么回事儿?霍尚书,你们这是怎么搞的?”
霍仪那一脸弥勒笑立马消失了,随即摆了张苦瓜脸,“阁老,私人借贷,如非特殊,是不能报名字的。”
霍仪一边说着一边朝文正挤眉弄眼,后者会意,“私人借贷,的确是有个这个规矩,那”
“那就六部表决!”
话音刚落,十几双眼睛都唰唰唰地看向允琦。
罪魁祸首眨巴眨巴那双小花眼装天真,沉默以对。
我就知道,他仗着自己年纪小,又是皇子,先发狠话后装傻,余下的自然有人跟着收拾。
果然,不一会儿一个声音蹦了出来——
“我同意报名字。”
这个声音有些冷,打在桌子上“当当”的,我一扭头便被柳毓那玉面才子外加六部之首的气度闪瞎了眼。
而他则低着头看着手里的茶盏,说话像在铁板上钉钉子一般,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刀山火海也得爬上去照办。
“一个人,连军饷都给花上了,到底是个什么来头,难道诸位都不想知道?”
第四章 人精萧华衣
那年殿试,我弟柳毓拔了头筹,一是因为文采,二是因为风采。
当时的国子监司业方琼见了他,就满脸惊讶,说他是“封疆之气,入阁之相。”
他有没有拍我爹的马屁倒不清楚,不过,很多人都点头认同。
并且,他们一致质疑我是不是我爹的儿子。
我弟现年十七,虽说还没入阁拜相,可吏部侍郎的位子坐得是稳稳的。
再加上尚书的身子不好,已经连请了一个月的假,现在吏部就归柳毓管,迟早有一天会有大把人递折子扶正他。
到那时,其余五部的堂官见了他都得矮一截,谁叫人管着你的饭碗呢!
我弟现在就属于红得发紫一呼百应的状态。
世人说的好:柳毓一声吼,六部抖三抖,霍仪江上走,水里鱼没有。
柳毓牛在他的权力,霍仪牛在他的胃口。
我弟一开口,霍仪立刻说不行。
姜瑞年拍着桌子说要查。
四殿下允琦一脸天真烂漫的微笑就是不表态,于是大伙儿又看向两外两个人。
礼部薛靖,刑部萧华衣。
一个呆子,一个人精。
这两个人要都不同意查,那允琦再反对就是个平手,事情就得扔给文正。
文正是文明芝他爹,总不至于给自己家人找麻烦,一定会驳了这件事。
要是这两人都同意,那允琦也不用说话,怎么都是查定了。
所以,现在这两个人,简直就是那铁判官,一句话定生死。
就看帮谁。
那要是一人同意一人反对呢?
很简单,这事——
不可能!
这场表决,说白了,就是二皇子党的霍仪、文明芝跟四皇子党的柳毓、姜瑞年斗法。
都是自家人帮自家人。
薛靖和萧华衣就是自家人。可惜他们和霍仪和柳毓都不是一伙儿。
人家是太子党的哼哈二将。
一大群人,有人在看薛呆子,有人在瞪萧人精。
薛呆子也看着萧人精。
萧华衣喝了口水,仿佛要说话,待到众人竖起了耳朵却又没声音。他扭过头看着外头的天色,笑的十分诡异。
萧华衣,华亭人,人称华亭仙子。因为养了一只叫央央的八哥,跟他关系好的直接叫他萧八八。
当然,如果你硬要叫他萧八哥或者萧哥哥的话
他考过进士,成绩属于甩尾巴的那堆,自然就不能跟我弟那样平步青云。
第一份差事是华亭知县,七品芝麻官,后来查了件案子,就升了一段,成了同知,后来因为政绩不错又升了知州,后来又做了江宁知府,杀过皇亲国戚,入主过顺天府,得了皇上他老爷子的赏识,成了刑部一把手。
翻翻他的履历,那真是一步一个脚印,一步一个品阶。
所以,就算他有时很孤,有时很滑,给的承诺像放屁,也没人敢动他。
他就是泥坑里打过滚的野猪,你赢了,动到他了,大不了他回泥塘过日子。可你要败了,被他一脚踢到火坑里
哼哼,刑部有的是折腾人的东西。
他就是块精钢,刀枪不入,水火不怕!
但凡这种人,吃过苦也能吃苦,都有张棱角分明嫉恶如仇的方脸,不是面如钟馗便是目光如炬,走起路来山摇地动,发起号令地动山摇。
萧华衣却是个异类。
他是个男人,却有双丹凤眼,一身的细皮嫩肉,走的是没声没息的莲步,吟的是风花雪月的诗词,怒起来一脸的娇嗔,笑起来满面风情。
可这样一个人,会使弓,能用剑,飞檐走壁上山潜水都是信手拈来。
这号人物通常就是个怪物,可萧华衣又不像怪物,他笑起来更像个妖精。
现在,一堆人被他笑得莫名其妙,正奇怪呢,外头便跑来一个人,急匆匆的,得了通报便冲了进来。
“萧尚书,您这会儿得快点,就缺您了!”
我悄悄问允琦,“这人谁呀?”
他皱了皱眉头,“都察院的。”
都察院?都察院的人来找刑部的干嘛?
难道
萧华衣慢悠悠地说:“我们六部正表决呢,让大伙儿先等等,我稍后就到。”
那人立马急了,“萧尚书,会审就定在这时候,大理寺和都察院的人都齐了,可就指着您呐!”
萧华衣叹了口气,为难道:“会审的事要紧,这我知道。可六部的事也要紧,六部的堂官都在这里,萧某不表个态,如何能走?”
四下都是清嗓子的声音。
萧华衣这话,摆明是让大家都开罪了都察院和大理寺。
大理寺也就罢了,里头还有些讲理的人。都察院可就不一样了,那就是一大林子,什么鸟都有!
不但什么鸟都有,领头的那几个还都是乌鸦!
黑心黑嘴的,说什么应什么,见什么奏什么,惹毛了,把你小时候拖着两条鼻涕哭哭啼啼的糗事都能兜出来!
我那小脑门上都开始冒汗了!
“那萧尚书就快表个态吧。”文正这块老姜不是假的,硬是要人家给个说法。
萧华衣盯着他看了许久,叹了口气:“文阁老,这事儿我也没个主意,不过”
他突然意味深长地说:“要是您硬要我表个意见,我也只能乱说了”
“其实我觉得呢”
我觉得,他的话很微妙。
就好像在告诉别人——别逼我!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我急了,就乱咬人!逮谁咬谁!
“萧尚书!”
文明芝突然插嘴道:“还是三司会审要紧,咱们这里哪能跟工部的大案相比?您是一国刑名,审犯人是正事,户部的芝麻绿豆就不麻烦您了。”
霍仪和文正也像送瘟神一样劝他,其余的人都不想惹麻烦,也跟着催他走。
于是,人精萧华衣很为难、很担忧、很不舍地走了。
无论是二皇子党还是四皇子党都暗暗松了口气。
少了他,表决黄了。
因为薛呆子其实也不呆,萧人精一走,他就开始装聋作哑,问什么都是一脸费解的表情。
闹了好半天,户部只能跟兵部下约定,要是七天内还拿不出钱,就把那人供出来以备兵部讨债。
六部的会开完,我回了趟工部便走人,下到底楼的时候看到他们分梅菜饼,正好还剩一个,我一个飞扑,给兜了怀里。
走出衙门刚要张嘴开咬,却想到允琦还没吃。
别看他老成,心思密得跟蚕茧似的,其实年纪小的很,也就比我弟大一岁。我给他做伴读的时候,从来是把他当亲弟弟对待。
他很会看人脸色,也很会蹬鼻子上脸。他知道我疼他,打小就腻着我给他当牛马使,干了坏事儿又踢我出去背黑锅。
我觉得那是小孩心气,等长大了就会好。待他长大了,似乎还真好了,至少给先生使坏的顽皮事儿不再做了。
可我觉得宠他宠上了瘾,觉得他走路就一定得拉着,他睡觉就一定得守着,他要什么就一定得给他翻出来。
就在他砍我,我脱离四皇子党之前的那个月,我还在给他挑鱼刺。
允琦爱吃鱼,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