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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岸上的项哲本还不紧不慢地脱衣服,打算错一下林少淮的锐气,以谢这几天来被他摔坏那么多东西的心头之恨,却忽然发现水里的家伙似乎不太对劲,那承受着巨大痛苦的表情让他的心猛地揪了起来。
他迅速将衣服扔到一边,一头扎进了水里。
水,无边无际的水,那是记忆深处最恐怖的噩梦。
林少淮想伸手,却抓不住任何的东西,他又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在饥饿中痛苦的呻吟,他还想到了大哥,那双紧紧抓着自己的手到最后还是无力的放下了。
那曾经美好的童年成了一场梦,梦醒了是举目无亲,是流离失所,是街头狗一样低贱的生活
水,漫过了头顶。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父亲走了,母亲去了,大哥的手再也不会伸向自己,在崩溃的边缘,眼前似乎亮起了一道白光,那光的尽头是将军,他最崇敬的将军。
他将手伸向他,他说:“想活下去吗?跟我走。”
想!当然想!
谁不想活下去?谁愿意这样窝囊的死?
在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
将军,是将军给他的希望!
一伸手,抓住了,那双温暖的、坚实的、让人无比安心的手,是这双手的主人让他重新做回了一个人,给他饭吃,教他武功,带他行军打仗那一刻,林少淮仿佛回到了昨日,项羽还活着,在帐中运筹帷幄,谈笑风生。
千万子弟愿为他赴汤蹈火,天下百姓愿臣服于他脚下。
但是,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是他亲眼看着将军的鲜血染红了江边的泥土,是他亲手抱着将军的尸体跳入那滚滚江水之中,那曾经的豪言壮语在瞬间灰飞烟灭,化作尘埃,消失殆尽。
那一刻,所有的一切似乎被重新经历了一遍,被拖到岸边的林少淮定下神,看到了项哲那焦急的眼神。
他不是将军,不是
林少淮眼神黯然了下来,尽是失望之色,项哲看在眼里,竟是一怔。
为什么这家伙会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为什么自己被他这样的看着,心里会有憋气的感觉?不应该是这样的呀,好不容易才整到他,他应该高兴才对,应该嘲笑他一番才是。
顿时,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我去换衣服。”林少淮从池边站起来,他已经浑身湿透,白T恤贴在身体上,胸前狰狞的伤口再次浮现出来,在项哲眼里愈发的刺眼。
“等一下!”他忽然叫住他。
林少淮回过头,漠然地看着他。
那眼神扫过自己的时候,项哲本想说出口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似乎这个男人所受到的伤害并不是他一声对不起就能抹平的。
项哲不知道林少淮这是怎么了,只下意识地觉得,是自己刚才那任性的一脚让他生气了,对自己失望了。
失望就失望吧,反正他本来就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自己,可是可是怎么能是林少淮呢?这个人的命可是自己救回来的,吃他的,穿他的,用他的,还把他家辛苦赚来的东西都砸个稀巴烂,就算是阿猫阿狗也该之恩图报吧?
他皱了皱眉头,把那句对不起重新又吞了回去,定了定神道:“快去换衣服吧,一会儿还要出门。”
…
气压,非常低。
这是许志康在见到项哲时的第一反应,然后他敏感的发现原本看上去忠厚老实的林少淮,今天似乎也不太对劲,一双眼沉着,让人摸不到边。
该不会两人闹别扭了吧?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的时候,许志康忽然觉得很神奇。
这是谁?项哲啊!如今娱乐圈发展势头最好的艺人。说他脾气差,那是当然的,会跟人闹矛盾,那是必然的,但是会像现在这样闷着头不说话,跟人冷战的,那绝对是门都没有的!
许志康看看项大少,回想他每次跟自己对着干的时候,都是一副死皮赖脸,我说不干就不干,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样子,可现在呢?
他又看看林少淮,不知怎么的,总觉得有些奇怪,可却又说不出来,纠结了良久,许大经纪人头疼了。
许志康啊许志康,你贱不贱的啊?项哲跟你吵的时候,你嫌他难搞,现在他难得不说话,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如此一想,许志康豁然了,朝项哲催促道:“快点快点,导演他们都在等你一个人呢!”
项哲点头,竟然没说“急什么急”“让他们等会儿又不会死”之类的话,而是默不作声地走进了电梯。
林少淮随即要跟进去。
“哎!”许志康叫住了他,“你跟进去干吗?是剧组开会,外人不得入内!”
“我要保护大”他顿了顿,又轻轻地说了声“阿哲”。
项哲的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就知道这家伙没把自己当主人,大人前大人后的叫,其实不就是在把他当他们家将军的替代品吗?
他骨子里是个骄傲的人,绝不允许自己变成谁的替代品,心一横就把电梯门给关上了。
门缓缓地合上,逐渐变成了一条缝隙,最后将两人对视的目光隔断了。
电梯里,项哲忽然心情暴差,气冲冲地进了会议厅,当下就和卓子峰给杠上了。
“全组人等你一个,像什么样子?”今年刚四十出头的卓子峰有一双锐利的眼睛,说起话来气势逼人,当项哲走进会议室的时候,也只有他敢用那样的口气同他说话。
项哲毕竟是做艺人的,虽然心情不好,但也不至于像个愣头青似地跟监制对着干,但是他也没说对不起,扫了一眼卓子峰,坦然地坐下。
可怜导演名气没这两人大,夹在中间很尴尬,只好打圆场道:“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就开会吧。”
一般影片开拍前,都会集中剧组人员,大家相互熟悉,分配工作,讨论影片的各种细节等问题。
这样的会议是冗长的,本来项哲只是过个场,毕竟他是演员,很多细节和他无关,他只要负责表演就行了。
但是想到外面林少淮还等着自己,不知怎么的,他就忽然想让他多等一会儿,于是原本只要出席几十分钟的会议,项哲硬是扛了好几个钟头。
可怜那些小配角们,原本打算好自己那份会议开完,就能溜之大吉,还能出去吃个饭,泡个吧什么的,可现在大牌主角都不走,自己怎么好意思走呢?
于是,原本应该越开人越少的会议,过了好几个钟头,所有人竟然都纹丝不动地坐在位置上!
到最后,就连导演大叔都被这样坚持不懈的精神所感动了,激动地说:“我拍了那么多年电影,没有见过你们这么认真负责演员,我相信我们这部电影一定会取得圆满成功的!”
“啪啪啪啪”
鼓掌声骤响,唯独项哲在那走神:那家伙,应该还等着吧?
“咳咳。”许志康刻意咳了两声,为难地看着某个在自己办公室的沙发上正襟危坐了足足四个多钟头的林少淮,极度郁闷。
现在他终于能切身体会到项哲的痛苦了,这家伙虽然跟尊雕塑似地,什么话都不说,可偏偏就是这样,反倒有无形的威慑力,时刻提醒着身边的人他的存在。
这种感觉很揪心,仿佛蹲大号的时候,有个人隔着门站在厕所外面,不说话也不走动,就是门缝下面那么一双脚让你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憋不出来。
终于,许志康忍不住了。
“那个谁,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用。”林少淮简单地回答他,继续目视前方。
额许志康接下去要说的话全给打了回来,良久才又憋出一句:“那你要不要喝口水?”
“不用,谢谢。”
“你这样坐着累不了?要不要出去走走?”
“不累,不用。”
许志康崩溃了:大哥,你不累,我累啊!》《
Chapter 10
林少淮在许志康的办公室的呆了足足六个钟头,滴水未进。
就在耐力超常的许志康都忍无可忍,准备出门避难的时候,项哲总算开完会,下来了。
一进办公室,就看到林少淮像尊塑像似地坐在那儿,再看许志康摆着一张苦瓜脸,当即明白这家伙应该已经以这样的姿势保持到现在了。
心里憋得慌,他敲了敲门,冷淡道:“走了。”
林少淮一言不发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跟着他往外走。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在身后看着这一幕的许志康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暗暗提醒自己:这闷蛋太能折腾人了,以后千万不能和他独处。
项哲的车就停在摩尚大楼的地下停车库里,是辆黑色的路虎,宽敞、气派,是项哲最爱的车型。
他把车开出去的时候,林少淮正站在车库门口等他,低着头,眼睑微垂,车库门口的灯光正好打在他低垂的脸上,洒下一片阴影。
这个男人,单看那张安静的脸,和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真的很不搭呢。
这年头在项哲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停下车,按了按喇叭。
林少淮抬起头,漠然的目光与他对视数秒,然后缓缓走了过来,拉开车门上车,在这里呆了半个月,他对这些倒是已经适应了。
一路无言,车匀速行驶着,从摩尚大楼向东,越过两条马路,上了跨海大桥。
车内的气压低得惊人,项哲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这家伙赌气,可偏偏看到他那双冷漠的眼睛,就是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越是想不明白便越憋着难受,等到车开到大桥中间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踩下了刹车。
突如其来的停顿让一直沉默的林少淮回过神,他没有说话,只是无言地看了项哲一眼,又继续低头想自己的事情。
项哲终于恼了。
“Shit!”他懊恼地拍了一下方向盘,然后迅速转过身,一把拎住了林少淮的领口。
“说!你想怎么样?”项哲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尽是压抑已久的怒火。
林少淮回过神,望向项哲,一丝诧异掠过眼底,很快便被掩盖了,他说:“大人,怎么了?”很平淡的声音,让人不由得愈发火大。
项哲气得想揍人:“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我哪里惹你不爽了?有话就给我说清楚,别这么藏着掖着,像什么男人?”
不知为何,林少淮忽然不敢去直视这个人的眼睛,他垂下眼,缓缓道:“大人没做什么,是少淮自己心里有事。”
“有什么事你就说出来?现在这样算什么?”他拉着他衣领的手收紧,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很近,空气都渐渐凝固起来。
“我”林少淮顿了顿,用极为低弱地声音道,“只是有点想将军了”
那一刹那,项哲注意到他低垂的眼,眼中闪过一丝落寞的哀伤,像是一个绝望心死的人,对生活不再有期待。
“砰!”
声响过后,林少淮只觉得左脸一阵疼痛,嘴角溢出血丝,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口间。
心中不由得一阵苦笑:下手很重呢
“痛不痛?”那一拳的始作俑者冷冷地问。
他摇摇头,不说话。
又是一拳,打在右脸上,比刚才的力气又大了几分,眼前有些眩晕。
“痛不痛?”他继续问。
林少淮咬咬牙,继续摇头。
“很好。”项哲一字一句地吐出那两个字,然后稳住他的双肩,朝他额头狠狠地顶了过去。
这力气可不是盖的,当年他在学校里踢足球,头球是他的强项,虽然这几年疏于锻炼,但是这一击力道绝对不轻。
终于,林少淮不再摇头,他是真的痛了,刚才没有运功护体,而项哲的力气又毫无保留,这一下撞在额头上,整个人都晃了一下,两耳嗡嗡的响。
“这回痛了吧?”项哲问。
林少淮没有回答,他就当他默许了,继续道:“你记住这个感觉,痛说明你还活着,而你那个将军,他已经不知道痛了。”
那一刹那,似乎心里的那跟弦被狠狠地拨了一下,林少淮怔怔地看着项哲,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那么说。
“如果你因为一个没有感觉的人,去麻痹自己,最后连痛都不知道了,那你活着也没意思了!”他的目光坚定地看着他,“我问你,你想活下去吗?”
“你想活下去吗?跟我走。”
很多年前,那个他心目中神一样的男人第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就是这样问他的,从那之后这个世界上死了一个在街头乞讨度日,连狗都不如的林少淮,多了一个征战沙场,不畏生死的林将士。
没错!要活着,就要放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