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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这样啊难怪这几天运功障碍呢。”程苒儿若有所思地低眉自语,相信了。
正在这时,巡夜太监路过龙栖殿,洪亮的报更声传入寝殿内,程苒儿与长孙怜月同时吓了一跳。
“已经五更了。”长孙怜月目光朝窗外夜空扫了眼,几许慌乱掠过,转瞬便伸手将还在呆愣中的程苒儿推向门口:“快,再一会儿就要早朝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离开再说。”
“啊?哦哦哦”反应过来的程苒儿应声而出。
临走前,因为听不到身后紧跟而来的脚步声,程苒儿下意识地回眸忘了一眼,不巧正好看见长孙怜月返身为尤熙帝悉心掖好锦被。那一刻,程苒儿发誓,她看不出来眼前的女人对尤熙帝有着多么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从她那行云流水般一丝不苟的温柔动作以及不经意间不自觉流露出柔光的眼神中,她真的一点也看不出来。
安顿好一切,长孙怜月起身抬头,发现程苒儿还没离开时有那么一两秒的诧异,但停顿过后便催促着她一道离开了。
就这样,龙栖殿内两抹黑影轻盈飞速安静地移动着,所过之处银光闪过,众石化者醒。
到达安全地地带后,程苒儿微喘着望了望身后距离甚远的龙栖殿,长舒口气,将好奇的目光转向长孙怜月银光暗透的蜷缩指节:“你用的是蛊?”
“嗯,这是睡蛊的解药。”顺着程苒儿的视线,长孙怜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掌心,然后拍掉所有的剩余银粉。
程苒儿悻悻嘟嘴:“哎哎哎,这么有趣的东西,为什么怪老头到现在都还没教过我呢?哪怕一点也好啊”
长孙怜月毫不犹豫地直接忽略掉程苒儿投来的欣羡目光,冷声道:“蛊术是长圣女自小的必修课,但因其剧毒,所以圣女孕期前后皆不得碰。”
“切,距我掉胎到现在都一年多了好不好,早就可以玩了。”程苒儿小郁闷了下,复双手合十朝长孙怜月狂抛星星眼:“呐,借我几只蛊虫玩玩好不?人家一直很好奇的说耶。”
“不行。”无视某苒可怜巴巴的哀求,长孙怜月转过眼断然拒绝。
“唔,婆婆你好小气哦。好嘛好嘛,有借有还的捏,表这样啦”装可怜装可怜,就不信你不心疼咱这么可爱滴小媳妇儿。
“”甩了甩胳膊仍是没甩掉某只誓死粘过来的八爪章鱼,长孙怜月的表情很是无语,终于忍无可忍地大喝:“够了,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呜”程苒儿识相地立即收手噤声,只是那双扑扇扑扇猛眨的水汪大眼睛还是显得尤为惹人怜。
无奈,长孙怜月走上前拉起程苒儿的双手安抚性地拍了拍,耐着性子不着痕迹地转移开话题:“丫头,最近小心一点,运功时不要勉强,非必要时刻不要使用咒术。还有,吞下这个,以后哪天要是发觉身体有什么不适的话,不要轻信任何太医的话,直接派你的笨笨入宫给我报信,嗯?”
“耶?为什么?这又是什么?”程苒儿愣愣地看着长孙怜月将一颗大大的药球状物体放入自己的手心,疑惑不已。
“护心丹,虽然无大碍,但还是谨慎些的好。”长孙怜月面色无异地解释道:“入口即化,现在就吞了吧。”
原来是这样啊
一点小小的感动涌上心头,程苒儿不再犹豫,仰头一伸脖子咽下了护心丹,随即便觉丝丝甜意与芳香充盈着整个口腔,非常的舒服。
“哇,好好吃,!”程苒儿餍足又意犹未尽地砸巴砸巴嘴,一个高兴飞身扑入长孙怜月怀中蹭啊蹭:“忽忽,谢谢婆婆,爱死你了!”
“哼,现在倒是记起喊我婆婆了?”长孙怜月一脸的不领情,显然对刚才程苒儿的无礼并不是完全的不在意。
唉唉唉,得罪婆婆咯。程苒儿真想抽冲动的自己一嘴巴子。
“其实,婆婆没有对陛下下药对吧,婆婆刚才是在帮陛下治病?”想了想,程苒儿还是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
长孙怜月似乎一怔,不太自然地转过身,避开程苒儿的直视:“是么?怎么才一会儿功夫,你就改变了看法?”
“因为婆婆没有那么做的理由啊。”长孙怜月温柔掖被的场景再一次浮现脑海,也促使程苒儿冷静下来好好地想了想,果然发现破绽百出:“别的不说,就单说婆婆若想这么简单地取陛下性命算报仇的话,那十多年前受宠时救可以轻而易举地办到了,又何必等到现在?不是自讨苦吃么?”
长孙怜月回身,看向程苒儿的眼中有那么点少有的惊艳于赞许。
“还有啊,”程苒儿笑了笑:“依照着婆婆您八年来卧薪尝胆精心筹备的计划,相公好容易才翻身重新爬到今天这步。眼看着胜利在望,如若陛下现在这种半死不活的局面下断气,那可就功亏一篑了,日后要重振旗鼓的从继位既年轻又是死敌太子手中夺走江山会更加的难上加难,不是么?”
“你很聪明。”长孙怜月默许地点点头,放远了目光,凝视天边的那缕曙光:“我的确没有必要这么急于一时地要他的命,再给我多一点时间,制造机会让他改诏比他撒手归去后从他儿子手上抢皇位来得省事得多。”
仅仅是这样么?
程苒儿静静地看着长孙怜月看似冷漠的侧颜,不禁悄悄地在心里埋葬那未敢出口的最后一个理由您舍不得呢,婆婆。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理由与顾忌,您若有心杀他恨他,根本不可能呆在他身边生活了那么多年,为他而笑,依傍他活。
一切都是借口而已,或许颠覆一个王朝比毁掉一个君主来说更具复仇的意义,但潜意识的,婆婆还是在为延缓尤熙帝的死罪寻找着借口。
尤熙帝对她的好,对她的宽容,对她无休无止极尽有求必应的宠溺,她不是看不到,不是没感觉。或许真的很难接受很难承认,但下意识的,她终是感激。有没有爱不知道,但情义,终是在的。
一个女人,情感永远凌驾于她的理智之上。倘若不是这样,当年的长孙怜月拼了命的也会鲁莽地刺杀尤熙帝为夫报仇,就算做不到当场,也一定会千方百计拼了命地寻找机会下手,而不是这样冷静安逸地筹谋一切;倘若不是这样,当年的长孙怜月就算是死,也不会同意嫁进宫中以仇人为夫,让自己与心爱人的结晶认贼作父;倘若不是这样,当年的长孙怜月有千千万万亿个机会与理由,阻止日曦王朝一代明君的成长,可她却迟迟没有出手
仇恨,可以抹杀一个人的理智,却不无法泯灭一个人的人性。怜月圣女,此生你注定逃不掉的,为何不选择放下仇怨,就这样真心接受尤熙帝然后从此过上幸福安逸的生活呢?逝者已斯,何苦呢?
“你那是什么眼神?”长孙怜月一转头便见程苒儿瞪着自己一脸痴样,于是小愣之后,直接一掌拍醒。
有事没事总拿乱猥琐的花痴眼神往自家婆婆身上瞟,什么毛病这是囧
“呃,咳咳,没事没事”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的程苒儿忙回神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道:“我刚就在想,这陛下到底得的啥病,怎么病了那么突然,而且太医们都治了那么久了仍不见好转,该不会是遇上什么顽疾了吧?
“不是病。”
“瞎?!”程苒儿吓了一跳。
“哼,那点伎俩瞒得过太医瞒不过我。”说到这长孙怜月眸间寒光闪烁:“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一种很高级很稀世的绝顶短期慢性蛊毒。”
“慢性蛊毒?”脑中闪过什么破碎的片段,程苒儿甩甩头狠咽了口口水:“所以一直都是婆婆您在暗中喂药控制陛下的病情,延缓他的发作期?
“不然你以为?”长孙怜月言语中是掩饰不住的忿忿。
“奇怪,会是谁呢?居然敢这么嚣张,直接下药弑君?等等!蛊毒?”电光闪过,程苒儿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惊恐地瞪向长孙怜月。
似乎是看懂了程苒儿的恐惧,但长孙怜月既没有默许也没有否定,只是那么淡淡地说道:“放眼满朝,尤熙帝死对谁最有利,你我心知肚明。宫廷朝野权术角斗向来如此,没什么好惊讶的。”
“怎么可能!”程苒儿禁不住失声尖叫:“那是他的父亲啊,亲生父亲啊!再怎么胡闹,也不能这样不顾伦理道德吧?那跟畜生有什么两样?”
长孙怜月徐徐转头,不出一语地凝视着程苒儿,眼中满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与宁静,仿若一切,她早已看透早已习惯早已,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处变不惊。
“不!不可能!我还不是不相信!”不知不觉中,程苒儿早已泪流满面,她蹲下身死死地抱住自己的头,企图隔绝整个世界。
嗯,掩耳盗铃懂么?这个世界,完完全全超乎了她的想象与底限,她受不了,真的受不了了。所以,蒙上眼睛吧,看不到,她还可以抱有一丝希望,她还有留有一丝想念。呐,这个世界,还没有灰暗到那样一种程度。
她不相信,就算是铁证如山的事实摆在眼前她也坚决不相信,慕容子浩会为了区区一个皇位企图谋害自己的亲生父亲。
不是那么那么的渴望得到父爱么?
不是那么那么努力地期盼着父亲的每一分关注么?
不是那么那么的坚持,坚持着对神一样的父亲的那份虽然幼稚却执着得可爱的膜拜么?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一夕间,亲手毁掉自己几十年来的全部信仰呢?
印象中的耗子大叔啊,那样别扭,那样可爱,那样善良。即使化身回高高在上的太子,即使再坏再任性,也总还是有那么点谁都无法去彻底泯灭的善良底子。
这是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
该相信么?相信你?抑或是相信眼前这所谓的事实?我亲爱的耗子大叔。
109 苒儿遇害
转眼大半个月就这么过去了,程苒儿安安静静地呆在冠华居里安分守己。是的,自从那晚见过月妃之后,她终于彻底的安静下来。不再想法儿偷溜出去,也完全放弃了自己那早已飘摇勉强的开朗面具,从此郁结。
说难以接受也好,说不能面对也好,这个世界都已经这样了,她既然无力改变,无力逃离,那就只有适应。在找到机会重返二十一世纪之前,她至少要适应到学会保命。那些快乐啊反抗啊不羁啊什么的,都太遥远了,从她阴差阳错地被卷入这个世界之后,就注定不会再是二十一世纪那个永远无忧无虑小迷糊却小幸福着的简单孩子程苒儿了。
在此期间,慕容子然一次也没有来过。对此程苒儿其实并不意外,太后鱼安阳王既然敢明目张胆的就这么把她宣进宫软禁起来,那就自然早已做好了十全的准备。虽然暂时没搞明白他们想干什么,但相信只要他们不愿意,那在眼下尤熙帝病重卧榻期间,凭着太后的权威以及安阳王手上的百万兵权,就足够挡下那个人来找她的步伐,那个怀着满腔复仇烈火对母亲的愚忠愚孝的玥王爷。
或许曾经的程苒儿可以毫不犹豫不假思索地向所有对他们夫妇俩不怀好意的人大声宣告,哪怕没了全世界慕容子然也绝对不会辜负她放弃她。可现在却不行了,再白的女人总是要长大的,而成熟后的程苒儿看头看明白的第一个事实,就是她最最亲爱的相公,早就已亲手将她推向风口浪尖。
其实有先例的不是么,想想当年尤熙帝对月妃爱的那样死去活来,可为了平息满朝大臣们的愤怒保住皇位,最后不也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打入冷宫,直至最终被送入禁宫受虐也无从知晓,不是么。
事了,皇室的男人都这样,八年前事尤熙帝,那么八年后呢?答案毋庸置疑。
为权也好,为仇也好,甚至是为了欲望,只要在必要的时刻,她程苒儿就算是站出来当人质当筹码当代价成为玥王爷完成丰功伟业的小小台阶,都未尝不是完全的不可能。
嗯,玥王爷,不是慕容子然,更不是小木头。
而相比之下,慕容子浩倒是来得勤一些。当然没有打着太子的旗号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一切就像当初那样,他易容成叔子浩只身潜入冠华居看她。
虽然大多时候程苒儿都处于失神的冥想状态,但他似乎并不介意眼底这个除了发呆其他什么事也不会干的程苒儿。这样的她对他来说是陌生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