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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脸认真,不过话音刚落,南安王的大巴掌就扇了过来,他立刻一蹦三尺远:“父王你这样是不对的,你总告诉我做人要诚实,特别是对父母,而我现在说了真话,你却要打我,你这是言行不一,我要抗议!”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屋里跳来跳去,美丽也跟着他一边叫着一边上下乱窜,还试图去咬南安王,南安王气的脸都黑了:“畜生,我今天就宰了你!”
“美丽快跑,父王,你有什么火就对着我吧,美丽是无辜的!”
美丽低呜了一声,看了看朱抵,见他一直摆手,立刻身子一弓,后脚一蹬,然后像支箭似的冲了出去,南安王虽然也是身手利落,可到底抓了个空,只有在后面大骂,声音传出去后,听到的仆人一怔,然后就该做什么做什么了,只要二公子在家,王爷总是这么精神的!
而此时,高家正陷入一种诡异的平静里。这件事当然是掩不住的,但张氏的封口令起码在短时间内,还是有一定效果的,毕竟那一幕发生在正屋里,在场的只有夫人姑娘,随身带的丫头都没有上去,所以此时高家的下人大多是还不知道这件事的,他们唯一有感觉的就是,就是家里的主子们对安姐的态度仿佛有些不一样了。
无论是张氏还是舒姐,好像看向安姐的目光都充满了复杂纠结,高老太太表现的直观,晚上安姐去请安的时候就被她拉着看了好一会儿,不过她看完也没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说安姐长的不成呢,还是表示想不通这事是怎么发生在她身上的。
而在这些复杂的眼光之后,每个人的心境是不一样的。比如张氏,她固然没想过坏了安姐的姻缘,可也没想过她能嫁的多好,不是说她会做什么,而是安姐的出身、杨氏的出身注定了这一点。可现在,南安王府的二公子竟然要娶她为妻!是正正经经的妻子,不是妾!
虽然二公子只是庶子,虽然他处事看起来不着调,可那也是王府的二公子,没意外的话,一个郡王是跑不了的,而那时候,安姐就是郡王王妃了?
“夫人也别想太多了,这事还不知道会如何呢。”见她两眉紧锁,孙妈子就知道她一定是在想这个事,当下就开口道,“不说别的,大公子还没定下呢,二公子的事情恐怕也是不好定的。”
张氏叹了口气:“我也不是不想她得好,可她若真嫁给了二公子,以后心姐、静姐又当如何?可话再说回来,若她不能堂堂正正的进王府的门,以后这两个丫头也要遭罪。”
孙妈子张口结舌,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劝了,正纠结着就有丫头来报,说杨姨娘同安姐来了。杨氏穿的简单,只是一件半灰色的棉褙子,也没有戴多余的首饰,安姐穿的明丽些,但也只是条明绿色的百褶裙,还是包包头,母女俩都打扮的素气简单,手中却提了一个大红色的描金松江布的包裹,看起来就装了不少东西。
她们也没有带丫头,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一进来杨氏就同张氏行礼,张氏连忙拉住她:“你同我还客气什么?还不快坐了。”
孙妈子给她们上了茶,杨氏连忙起身:“不敢劳烦妈妈。”
“姨娘说这话可是折煞我了。”孙妈子笑道,“我早就说姨娘是个有福气的,这不,福气就来了。”
杨氏苦笑着,看了一眼周围,张氏见状就把身边的丫头都打发了出去,然后道:“你是有什么事?”
杨氏道:“不敢瞒夫人,我同安姐,正是为这件事来的。”
张氏一怔:“怎么说?”
“昨天的事,安姐已经同我说了。这事实在实在不合适。”
张氏没有说话,杨氏摸不准她的意思只有接着道:“不瞒夫人说,安姐只要嫁个老实本分有些产业的就可以,二公子的门第实在太高了。”
“这么说你是不想结这门亲了?”
杨氏立刻点头:“现在还说不上什么亲吧,我想南安王府那边也不见得愿意,只要咱们去说一声,这事就能算了吧?”
语气里带着不确定,但又充满了希冀,张氏暗暗的叹了口气:“现在这事不是咱们说算就能算了的,发展到这一步,若是不能成,两家的名声都有妨碍。而且,说句实在话,如果同二公子不成,以后安姐”
说到这里她摇了摇头,杨氏无措了起来:“那、那就没法子了吗?”
张氏摇摇头,见她一脸凄惶,心下有些不忍,就道:“也不是完全就没法子了的,就算亲事说定了,这下面还有五六年的时间,不定怎么样呢。”
这话不过是安慰语,杨氏却像抓到了救命稻草:“对对,夫人说的是,时间还长着呢。”
张氏笑着点点头,然后就说到了别的,过了一会儿杨氏母女就告辞了,待她们出去后,孙妈子就道:“这看起来是好事,还不知道是什么祸事呢,二姑娘就算嫁过去了,这以后的日子”
说的这里她叹了口气,张氏也跟着摇了摇头。她们早先只觉得安姐走了狗屎运,一步登天,可现在想想还真不好说,齐大非偶。安姐既不是她生的,高老爷又只是个从五品的官,就算成了郡王妃子,在那个圈中也是要被轻视的。早先张老夫人为什么让她嫁给高老爷,不就是因为她是庶女吗?
想到这里她倒没早先的纠结了,只是觉得个人有个人的缘分,至于嫁的好坏,还真就不代表日子过得如何了。
而此时,杨氏母女正在面面相觑,虽然本就没抱太多希望,但被张氏否决后她们还是有些失落,特别是杨氏:“早知如此,就算拼了命也要把你许给康哥!”
安姐没有说话,比起那个几乎没有印象的康哥,她也不知道那个二货公子是更好些还是更坏些,不过现在看来,她和他是注定了?
“不如我再去求求你父亲,也许”
安姐摇摇头:“还是不要了,姨娘去了一定是要被说的。”
“说就说,这是你一辈子的事,我的姑娘啊,你不要觉得那个二公子出身高贵又长的好就是个好姻缘,这门户不对,以后你不知要吃多少苦头呢。”说到这里眼圈就红了,“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嫁给你父亲?还不是想着他是个官,又是一起长大的,他总会对我好的,可是、可是”
安姐本来是面无表情的,见她这个样,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杨氏道:“不行,这事一定不行!”
见她这个样子,安姐也知道多说无用,只有让她去试。
这天晚上,杨氏特意叮嘱厨房做了几道家乡菜,又亲自调馅蒸了荤素包子,然后哄着高老爷高兴后才开口,哪知道她这边刚透露出意思,那边高老爷就翻了脸,说她鼠目寸光不知好歹,这种事别人家求都求不来,安姐要不是上辈子积德,这辈子又走运,根本就不可能得到这个姻缘,她不去谢菩萨上香,还在这里想退,简直就是愚不可及。
“我知道二公子是个好姻缘,但齐大非偶。安姐不过是我生的,到了王府里难免被人看不起。”虽然被骂的狗血喷头,杨氏还是白着脸争辩,“到时候她的日子不知要多不好过呢。”
“她在王府里被人看不起,到了别的地方就能被人看得起了?”高老爷对她的说法嗤之以鼻,“而且女子出嫁从夫,到时候只要她好好孝敬公婆,服侍丈夫,就算难上一两年,过后总会好的。你既然知道她是庶女,就别有什么想法了。”
杨氏身体晃了下,咬着牙:“高博荣,你没有良心!”
高老爷拍桌而起,瞪着她,杨氏抬起头看着他:“就算她是我生的,那也是你的女儿,也是叫你父亲的!”
“不可理喻!”高老爷说着,甩袖而去。杨氏看着她的背影,紧紧的咬着下唇,直到咬破了皮,咬出了血。刚才她与高老爷说话的时候是把屋里人都支出去的,后来众人见高老爷怒气冲冲的出来这才进来,见了她这个样子都被唬住了,一时间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先出声,直到安姐过来。
“姨娘”安姐过来握住她的手,“姨娘你不要这样。”
“安儿”杨氏看着她,嘴唇哆嗦,过了好一会儿突然抱住她,“我后悔了,我后悔了,我后悔了!安儿,我后悔了啊!”
当她被一顶小轿抬进高家的时候她失落过,当她跪着向张氏敬茶的时候她失落过,当她被高氏母子冷落的时候她失落过,这些年她在高家有很多不如意,但她总能说服自己。高老爷是官了呢,高家不同以往了呢,她现在也有妈子丫头了呢,人不能太贪心她总是要自己想,如果她嫁到一般人家,不说锦衣玉食,妈子丫头,就是吃饭碰上个灾荒年估摸着也够呛。可是现在她后悔了,她想,如果她嫁到一般人家,她的女儿一定不会是庶女,而不管有多少艰难,她的丈夫也绝对是和她一样疼爱亲身骨肉的。
她抱着安姐哭的那么伤心,那么痛苦,安姐也忍不住红了眼圈,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浓烈的爱意,她的前男友没有如此爱过她,她过去的父母也没有如此爱过她。
在杨氏的哭声里,她感受到了一种幸福,她闭上眼,把头轻轻的靠在了她的肩上,慢慢的道:“娘,你放心,我会好好的,不管嫁给谁我都会好好的。”
她没有叫姨娘,没有叫母亲,叫的是娘,但陷入到悲痛懊恼中的杨氏完全没有注意到这点。
此后的两天都没有什么动静,只是张氏被叫回张家一趟,她回来后没有没有同高老爷说什么,只是看他的目光有些复杂,高老爷问也问不出来,只是暗自揣测,是不是这婚事有了什么变化?想到这些又不免埋怨杨氏不知好歹,说不定这变化就是让她给念叨的!不过两天后南安王府就请了媒约上门,虽然只是一个官媒,而不是礼部的官员,高老爷异常兴奋,之后的事情没有半点推脱为难,那样子简直是恨不得把安姐连夜打包送过去。
好在南安王妃也是真心想促成这事的,该有的流程都没有简略,待纳吉时就送来了两副全套大头面,十六匹红绸,此外礼品、香烛也都是按照规格送的,除了这些更有一对大雁。要知道现在这还不到二月,也不知这大雁是从哪儿找的。
待把这一切完成后,安姐同朱抵就算有了婚约,虽不会马上成亲,可若没有意外的话,几年后两人就会是夫妻。而当这事定下没几天,高老爷的任命就下来了,江宁府知州。
当这个任命一下来高老爷就傻脸了,也不知是该哭该笑。本朝以来,江宁府大有发展,是有名的肥地,但知州还是从五品的官职,他从中央到地方按理说是要升一级的,可现在原地踏步,这放在别人眼里,绝对是有蹊跷的,事实上他自己都觉得有蹊跷,可找张氏也问不出什么,最后他只能认为这是张家的惩罚。
☆、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在安姐所知道的那个历史上;江宁府此时应该叫做应天府;是留都;是后来南直隶的首府。但在这里;安姐发现这江宁府大概和她所知道的江苏省类似;当然;她只是大概的听高老爷这么一说,地图在现在属于稀罕玩意,别说想在地摊上随处可见;就算是高老爷的书房也没有。事实上过去的高老爷对这一块也不是太熟悉;他只知道这里有海运,有织造,有盐业,还有一个规模颇大的火器营,至于包括了什么地方,有多大面积,还是这一次的任命下来后他特意去看的。
他自己都不甚了了,更何况再转述了。所以安姐也弄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她还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自她来到这里后就发现有一些东西和她想的不一样,比如那些高产作物,比如暖房,比如玻璃而这一切好像都是从太、祖那里传来的,那么她可以认为太、祖是老乡吗?
想到这里安姐有些囧,先不说太、祖已经死了多少年了,就算他们在同一时代,难道她还能跑过去拉着他的手认亲吗?看人家打下天下这气魄,估计她要真跑过去,迎接她的绝对不是两眼泪汪汪——就算朱元璋命中注定是要当皇帝的,可也不是随便过来一个人就能把这事干成的。不过就算如此,她对这个时代也多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你在那里发什么愣?”杨氏的声音从左边传来,安姐回过神,“没什么,我在想,夫人为什么不与我们同去?”
杨氏沉默了片刻:“夫人总是有她的考量的。”
虽然这个任命有些突兀,但当消息传来,府里的气氛还是可以的,毕竟江宁是个好地方,传说中的鱼米之乡,富庶之地,又有这些年的外贸,虽不能同两广相比,可稀罕玩意也不少,而比起两广,这地方更靠内地,更令人容易接受。高老爷本来还头疼把谁留下,全去是不可能的,总要有个人看家,毕竟他们在京里还有些产业,而在他的想法里,到最后,他还是要回京的。
入阁拜相,他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