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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浅芜看着丝栾急于撇清的样子,想起方才她一个人悄悄回干霖院避免祸端,不禁长叹口气,再对柳采娉道:“刚才都说了,始作俑者是我。太子妃别再逼问她了。”
柳采娉不瞧薛浅芜,只道:“本太子妃偏偏不信是你。因为你没有伤我的理由。何况从你眼里,我也看不出丝毫的恶意。”
薛浅芜呆住了,这她的邪气,有目共睹,哪知到了太子妃这儿,就行不通了呢?当个替罪的人,竟有那么难吗?暂且不说,两次事件追究祸端,她确实是不折不扣该担责任的那个啊!
看来,还是只能怪她长得太善良啊。连太子妃都深信她不疑。
丝栾咬了咬唇:“太子妃真是要把矛头指向奴婢,奴婢也没办法。”
“既然如此,那就去干霖院收拾一下东西,住到前院来吧。”柳采娉哂笑道:“你这种人,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丝栾在泪眼怯意中,撂出这么一句:“太子不想让奴婢挪住处”
话中反抗之意已经很明显了。柳采娉的声音抬高了三分道:“你要是个省心的也好,偏偏在暗处使些不入流的伎俩,然后再让憨实傻气的姐妹为你挡!你当大家都是傻子了么?你屡教不改,想来本太子妃把你弄在身边看着,太子也不会有异议!”
薛浅芜团团转,奈何说的每一句话,都没丝毫分量。只得任柳采娉带着一干人,到干霖院替丝栾收拾起各种东西。丝栾含泪泣着,在她们把大包小包连着她人一起往前院拖去时,她一语惊人道:“太子喜欢的不是我!你们为什么都觉得是我?我不要去前院,我不要去前院,我一旦去前院,太子就再也不会看我了!”
薛浅芜听得头皮生寒意,不由与如谷对视了一眼。如谷露出焦急神色,连连向丝栾使眼色。
恐惧绝望的丝栾,哪里管得了这些?凄叫声一遍遍回荡着:“太子喜欢的不是我!我不要去前院!”
薛浅芜心乱如麻,看向柳采娉道:“要不等太子回来再处置丝栾吧!或者,真有什么内情呢!”
“她做作喊两声,就能欺骗得本太子妃吗?”柳采娉淡漠道:“还真是个软骨头的!去了前院,我会把她这种浅薄的人当做对手看吗?她根本就不配!我只是不想让她在暗地里使些滥手段罢了。”
薛浅芜张张嘴,却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太子妃就那么深信不疑?就不觉得太子或许喜欢的另有其人呢?
柳采娉似是猜出了她的困惑,临走前留了句:“你身边的那个姐妹,看着面相老实纯真,还不懂得情事;而你看着,几乎不像个女孩子,太子自然不会看上你的。只有被带走的丝栾,狐媚子下贱气,一看便是见了男人就依附勾引的主儿!最让本太子妃眼黑的莫过于妖女了!”
薛浅芜听了,越发不知该怎么说。太子妃在识人相貌、窥人质地这方面,或许的确高明,但是人的口味各异,岂能凭常理去揣度?东方爷应喜欢知书达理温柔淑女,但却看上了一乞丐,世间男子岂只爱媚?
第一七五章觊觎乃大忌,惊鸿难一瞥
太子和东方爷踏春回来,正要往干霖院去时,太子妃满脸笑容地迎上来,说道:“想来想去,臣妾还是把丝栾接来了!这么一朵解语花儿,住在那样冷僻院子,臣妾心里过意不去,总觉得委屈她!看在外人眼里,还误认为是臣妾悍妒呢,连个丫鬟都容不得。何况,看着太子和东方弟每每劳累了一整天,却还要往干霖院跑着聚,臣妾真真心疼!这段时日,就有了不少的闲言碎语,知情者说太子被鬼院的丫鬟迷了魂窍,不知情的总猜着你们在商量什么重大机密。”
赵迁怒道:“不过是因为那里清静些,我和东方弟喝喝酒论论棋!再说宫里一提起干霖院,都说阴气盛重,作为我朝相当有身份的两男子,阳气自是比常人重得多,常去走走,也能早破除了那些不羁之谈!你身为太子妃,竟肯相信那些鸡毛蒜皮嚼舌根的言论?也能任凭谣传在太子府滋生?”
柳采娉敛衣跪下道:“请恕臣妾直言。防人之口,甚于防川,越是不让他们乱说,他们越疑惑其中有什么。臣妾以为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太子和东方弟少去那种地方坐饮,改派些侍卫们住在那儿,一样可以祛阴散寒。臣妾在太子府特意置备下了一间密室,安静宽敞得很,在里面畅聊绝对没有人打扰。另外丝栾住在这儿,太子也可以随时召她去侍奉,不必往来跑着麻烦了!”
东方爷看他们夫妇有僵持的苗头,赶紧笑道:“叨扰太子妃了。实在惭愧。”
“都是一家子人,说什么惭不惭愧的!”柳采娉旋即笑开了颜,含着几分希冀与委屈道:“只要太子和东方弟,不嫌弃臣妾擅自做主就行了。”
“怎么会呢!”东方爷畅笑道:“迁兄有你这样的贤内助,是他的福分呢。”
说罢朝赵太子笑了。赵迁稍不自然,也笑着咳嗽道:“太子妃也不必太自责了。既然丝栾已经搬过来了,挪来挪去的也麻烦,就让她住在前院吧!”
柳采娉露出了如意甜美的笑。岂料赵迁转望着东方爷,再道一句:“在那个小院里坐习惯了,这乍然挪到前院还真不适应!罢了,没有佳人作陪也罢,东方弟啊,咱们还去鬼院切磋闲聊去吧!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去,身正不怕影子斜,本太子还怕那些捕风捉影嘴生疮的不成?”
说着向东方爷使个眼色,就要同往干霖院去。柳采娉急唤道:“太子!”
赵迁懒懒散散一笑,对柳采娉皱眉道:“身为皇家的太子妃,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注意仪容!太子妃你照镜看看,你的鬓发乱成什么样子了!”
柳采娉最看重德容工行,这排到第二位的容,竟被太子挑出了毛病来,一时大窘,急匆匆往屋里走去,跑到镜子前左照照又照照,看是否纰漏了。但见鬓发纹丝不乱,哪有一点差错?
瞬间反应过来,被太子调弄了。登时脸色更红,气得跺了跺脚,偏噎得很,一句话都说不出。
侍女怯怯地迎上来:“太子妃要不要一同去干霖院?”
柳采娉道:“还嫌不丢人吗?咱们要是去了,影响了太子的心情,他立刻就生气回前院了,你可担得起么?”
那侍女一时无话了。胸里憋满了气,枯坐了一会儿,柳采娉挺直腰板,步进了丝栾的房间,闲闲笑道:“住得还好?”
丝栾小声答道:“太子妃安排的地方,自然是最好的。”
“但愿你心里也这么想呢。”柳采娉来回踱了几步,漫不经心地道:“你这个可人儿住在这儿,岂料还是没能留住太子。太子竟舍得扔下你,往干霖院去了。”
丝栾眼里闪过一抹幽怨的光,很快掩饰了去,笑道:“或许太子爱去那儿,有别的原因呢!奴婢早就说了,太子并非因为奴婢,才经常去的干霖院。”
“倒是这前院的姐妹们抬举你,高估你了。”柳采娉道:“早知这样,就不把你弄到前院来了。你原本也不配。”
丝栾面上不动声色,却暗暗咬着牙,挤出几个低低的字符道:“既然不配,请太子妃准许奴婢回干霖院。”
柳采娉忖思了片刻,轻轻在她耳畔笑道:“既来之,则安之——你就那么不安分么,刚来就想离开?你在这儿,本太子妃心里踏实。就算太子对你看不上眼,难保你就对太子无意吗?”
看着床头镶嵌的汉白玉夜明珠,以及床前垂的销金纱帐,柳采娉从鼻孔里细细哼了声道:“本来想着太子宠你,为了不被埋怨,特意把你的房间装点了番。看来竟是完全没必要了。”
说到这儿,柳采娉唤了丫鬟道:“把这间房空置出来。在本太子妃的寝房后面,有几件放杂货的耳房,给她随便空出一间,里面什么也不要添置了,有张床就行了。”
丫鬟依着吩咐照办去了。丝栾的眼泪,在眼眶里幽微地打着转儿。
“怎么?看着属于自己的东西,得而复失,心里难过?”柳采娉蔑笑道:“其实你算不上侍妾的规格!比普通的丫鬟强一丁点罢了!特意为你腾出一间房子,你还不满意吗?”
丝栾落泪道:“奴婢谢过太子妃恩典。”
柳采娉假惺惺叹气道:“其实这样,本太子妃有两个目的。一是让你吃些苦头,你才会有对比,才可能产生效忠的念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心高气浮躁的;但凡你肯时时处处听我的话,自然有出头的一天。二来太子并不是真的喜爱你,你到现在还没侍寝,却住太奢华的房间,这事儿如果传出去,有人会埋怨本太子妃偏心呢!万一哪个多舌的在太子跟前告状,我倒没有什么,只怕太子会更不待见你呢!”
“奴婢知道了。”丝栾服服帖帖跪在地上,严整地磕了三个头,说道:“请允许奴婢自己去打扫住房,不劳那些姐姐妹妹们了。奴婢原本就是该干粗活儿的,承蒙太子妃偏爱着,才走到了这步。”
柳采娉含笑点点头:“知道就好。但愿你自始至终,都能如今天这么明白,才不会辜负了你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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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浅芜正和如谷猜测着,今天的事该如何办,太子妃会不会狠狠告上她们一状,以及丝栾在那儿怎么样之时,太子和东方爷来了。薛浅芜心虚得只会呵呵笑,那模样着实傻得很。东方爷看见这笑容,脊背一麻,揽着她的肩道:“可是又闯祸了?”
“没啊,没啊。闯什么祸。”薛浅芜干巴巴地笑答着。
赵迁奇了怪道:“东方弟也真是令人不解了,怎么上来就问丐儿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糊涂话儿?”
东方爷摆摆手,笑得一脸宠爱:“迁兄有所不知,丐儿在闯下祸之后,行为与正常时是截然不同的。进来时我看她笑得如傻愣子,心里就没了底儿,料想着她闯下什么祸了。”
赵迁惊奇地问:“真闯祸了?”
薛浅芜索性不说话了,只闭紧了嘴,脸蛋儿憋得红红的,一个劲儿摇头。东方爷哀叹着:“丐儿是说,我是哑巴,太子你奈我何!”
赵迁当然没辙。东方爷来回看了一阵子,忽然想起丝栾去了太子妃那儿住,心里有了方向,直接装迷糊开口道:“怎么少了一个丫鬟呢?那个叫丝栾的,对么?她到哪儿去了?”
这一个大活人丢了,薛浅芜也不好忽略了去,只得答曰:“她拉肚子蹲厕所去了,不知要到啥时候回来呢!你们今儿个就别指望见她了。人家那么大的一个闺女,见了你们面子上多挂不下啊!”
赵迁不知他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留情地拆穿东方爷道:“刚才从前院过来时,太子妃不是说了吗,丝栾”
还没说完,东方爷就向赵迁不停地使眼色。赵迁支支吾吾,把那半截儿吞进了肚里。
薛浅芜听到“太子妃”“丝栾”这两个关键词儿,浑身如遭冰被,登时头脑彻底清醒过来。看来柳采娉已把情况说明了,那该怎么办呢?面对亲爱的东方爷,她想要完美些,实在不愿承认自己又惹祸了。
可是明明闯祸在先。难道来个死猪不怕开水烫,一口咬定没闯祸吗?
就说自己捡了一个线圈,正巧被太子妃撞见。一切纯属误会,误会。
这样想着,薛浅芜眼睛里多了几分狡黠。胜券在握,胸有成竹,含笑注视着他们。
两位男子被她正眼看得不好意思,嗓子里干了干,齐齐问道:“你为什么这种眼神?”
薛浅芜先发制人道:“你们俩在唱双簧么?打量我不知道?”
东方爷否认道:“真的没有。真唱的话,为夫也只和你同唱。至于太子,他有太子妃呢。”
薛浅芜高兴了,笑对东方爷道:“这话才是真刀砍到了刃上。刚才你不是从前院来的吗,他们那对唱双簧的夫妇刁难你没?”
“被为夫化解了。”东方爷道。
赵迁啧啧摇头:“东方弟啊,有了弟妹,就出卖起兄弟来了!我可是冤枉啊,什么时候合唱双簧对付你了?!”
薛浅芜严肃地咳一声道:“我和夫郎说话,太子暂时别插口啊。我怕默契被打破了。”
赵迁无奈地道:“好吧。只要东方弟不拿我开涮,随你们怎样唱!”
薛浅芜目光盈亮,问东方爷:“在前院可逢着了故人吗?”
“有故一人,往昔金兰姊妹情深。”东方爷答道。
薛浅芜再问:“故人逢喜,不见夫婿在房?”
“喜而不喜,实乃一厢情愿。”东方爷略一思索道。
“既云不喜,何不携之归来?”薛浅芜看赵迁侧耳凝神听着,马上换成了京剧调子,听起来不伦不类的。
东方爷怅息道:“且安而已。”
如谷在一旁满头黑线道:“以前听你们吟诗作对,很少能听得懂。原本以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