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丐妻妖娆-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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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浅芜那张被颜料遮涂遍的脸上,唯有一双眼睛是灵动的,从这个人扫到那个人,试图发掘一些趣来,奈何无聊荒凉的感觉,忽然充满了心。
  那些人的脸,图像一般,在她眼前层层叠叠晃啊晃的,让她惶恐得想逃离。东方碧仁似是有感应般,朝她看了一眼,又不便明说话,只以好主子的姿态,体恤着下属道:“怎不好好吃饭?”
  众人的目光,聚集了过来。薛浅芜忙坐端正了,低垂着头,只拣距离自己最近的菜肴,往碗里扒拉着。
  赵太子迁似是不受控制,竟然低声笑着说道:“习武之人,多吃一些!”
  这句话说得轻,除了东方碧仁他们三人,旁人都没注意。薛浅芜错愕地抬起头,恰好撞进赵迁的眼眸里。目光交汇,两人都是一惊,这是怎个状况?
  赵迁不明白自己为何对一男子,产生如此关怀之情。薛浅芜却是不确定,他是否认出了她。东方碧仁与薛浅芜的心思一样,看了赵迁好久,才放了心。相信他也只是有熟悉感,并没认出丐儿。
  晚膳进行到了中场,比起一开始的肃穆,氛围轻松很多。赵渊沉吟了一会儿,捅破了窗纸道:“上次在蔻儿的庆生宴上,发生那件意外事儿,也是有目共睹!如今朔儿情况不好,要把蔻儿嫁人冲喜才成。朕忖度了很久,也没找出个合适的驸马人选来。想着仁儿蔻儿一并长大,两家又是深厚关系,现在他俩也不小了,该是成婚宜家的人了。不如凑着今晚,大伙儿商量一下,把这事儿定下如何?”
  早有心理准备,还是难以承受。
  皇上赵渊的这番话,无疑是给一锅煮了很久、就等盛出的汤,加入了各种料。酸甜苦辣,品在每人心中,滋味不同罢了。
  君无戏言,既已说出,就无收回之理。容不得反驳,容不得拒绝。
  素蔻公主粉脸满是激动,差点喜极而泣。几位妇人甚感宽慰,长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东方槊不表态,脸色泰然无波。仿佛这所有的一切,与他关系不大。宰相府要娶进的媳妇,是谁倒没什么打紧,他只是一个见证者,辅佐以公公的名义罢了。
  赵太子有些无奈,看着东方碧仁。那又如何?悲哀的岂只有东方弟?自己不也一样,对于婚姻毫无选择余地?何况东方弟是妹妹的心上人,终究是相熟的,强绑在一起,也不至于太生分了。而自己面临的则是,全然陌生的两个人,有朝一日,忽然睡到一张床上,多么可笑,情何以堪?
  东方碧仁不料想,皇上直接说了出来。连询问都没有,就这样决意了。
  薛浅芜透过浓厚的妆,悲哀地看着他。东方碧仁急得俊脸通红,张了好几次嘴,都在妇人们的举杯庆祝中,岔了过去。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把婚期商定在了本月十五。
  扳着手指算算,几乎没有准备时间。不过对于两家来说,也没什么好准备的,该置办的早齐全了,剩余的主要是讲讲排场,走走礼仪形式。
  东方碧仁苦于插不上话,站起身来。梅老夫人察觉儿子意图,忙过来按着他,满脸含笑地道:“仁儿,还不谢过皇上赐婚?”
  “这”东方碧仁额上流着汗道:“我不喜欢”
  话没说完,李皇后接话道:“皇上,还有迁儿!”
  柳淑妃一听姐姐开了口,也欢喜跟着道:“是啊,迁儿比着仁儿,还大上些许月!哪有哥哥未娶,弟弟先成家的道理?索性来个双喜临门,两个娃儿同日娶妻得了!”
  赵渊愣了一下,哈哈笑道:“你们不说,朕还差点没想到呢!听说那个叫做采娉是吧?是个难得贤惠的好姑娘啊。”
  这场指婚闹剧,越发乱了。此时焦躁的不仅有东方爷,还多出来个赵太子。
  东方碧仁急怒挣扎,尚有缘由,皆因心有所属。赵太子迁就奇怪了,他没心仪女子,立个像样的太子妃,来为皇室传宗接代,本该是好事啊,为何也是一副便秘表情呢?
  排斥也罢,不喜也罢,反正在长辈妇人们的操纵下,他俩没了一点儿发言权。赵迁尚能勉为其难,涩涩饮了半肚子酒,接受了这事实。东方碧仁却不行,终于爆发,吼了出来:“能听仁儿说一句不!”
  全场被这一喝,震得鸦雀无声。
  见过一向温和如玉的人,发起火来,是怎样一番场景吗?就像漫天冰雹,劈头盖脑砸进了静潭里,波涛溅起,拍打溅湿岸边乱石。
  梅老夫人看着儿子激动的脸,生怕他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捂着胸口闷叫一声,躺在地上昏了过去。
  “母亲!”“夫人!”“伯母!”“姐姐!”纷杂声音同时响起。
  薛浅芜的心,于刹那间,如坠冰窟。梅老夫人这病真够及时,一切皆成定局。

  第一贰六章沙砾碜心间,何以度流年(上)
  梅老夫人忽然昏倒,赵渊急忙传太医来诊看,结果也没验出什么毛病,只说苦心劳神,气血不足,静泊调养,歇歇就会好起来的。还特意嘱托道,半生操劳,到了这般岁数,万不能费心太重了,不然屡次昏厥下去,恐怕就难治了。
  李皇后深有同感,红着眼眶儿道:“还不是这些儿女们,净不让人省心!但凡事事顺着父母的意,懂得长辈们的良苦用心,哪里会有这种局面?仁儿相比还是懂事的,我却更苦了,蔻儿迁儿两个,都特别爱闹腾,片刻不能让人安宁,早晚一天,母后的心血都为你们耗尽,你们就遂愿了!”
  这话不仅让赵太子迁、素蔻公主愧疚汗颜,听在东方碧仁耳中,更是难当。
  李皇后口中责怪的是自己那一双子女,却把东方碧仁绕进去了。或者是说,言此及彼。
  赵太子迁说什么也不会再反对婚事安排了。东方碧仁满腔块垒,然在母亲病倒当头,也不好说出半个反对的字眼来。
  赵渊派人备了舒适的马车,送东方槊夫妇回府去。梅老夫人未过多久,就醒来了,只是看着身子骨虚弱得很,仿佛只要稍微劳累生气一下,就又旧病复发了,连日在病床上躺着。东方碧仁本孝,让薛浅芜先独自回新府,他留下来照顾母亲。
  孰却不知的是,梅老夫人一直暗暗与宫里的李皇后、高太后联络着,准备着婚嫁事宜。
  东方碧仁看到里里外外打忙的人越来越多,宰相府一天比一天出落得喜庆,忍不住问:“他们这是作甚?”
  梅老夫人答道:“母亲心里长期发闷,想要看些喜庆颜色,调整一下。”
  东方碧仁总觉得不踏实,那天皇上忽然指婚,又逢上了母亲昏倒这个变故,不会就真仓促定下了吧?
  凑着空儿,去宫中看赵太子迁。结果发现宫中也是一派喜庆忙碌景象,赵迁却是格格不入,独自卧躺在花丛间,半壶残酒,自暴自饮。
  东方碧仁惊问缘由,赵迁愁闷地道:“你竟不知道吗?这月十五,太子妃就要进门了,我却没半点儿当新郎官的喜悦感!”
  “竟这么快?”东方碧仁变了脸色道:“那晚的草率决定,怎能当真?照你这么说来,咱兄弟俩同日娶妻,也是势在必行的了?”
  “亏你向来聪明!被蒙混到了这地步?”赵迁眯着眼看他道:“我就不信!宰相府能没什么动静!”
  东方碧仁只觉事态严重,措手不及。也顾不得与太子相商了,忙返回宰相府,奏梅老夫人道:“母亲,你现在生着病,如何看着仁儿成亲?这事绝对不成!恳请母亲托了媒人,暂把婚期缓一缓吧。”
  梅老夫人闻言知意,无法瞒到洞房花烛之夜。只流着泪对儿子道:“皇上当众指婚,金口玉言,怎能更改?你当时不反对,现在一切都定局了,若再提出悔婚,你把皇上置于何地?你还让蔻儿活了不?你把母亲置于何地?”
  接连问了一串儿后,梅老夫人忧心忡忡伤感地道:“儿啊,东方家的担子,可都在你身上的啊!你若任性,就先别管母亲,任我病死算了!”
  东方碧仁进退两难。事情尚未解决之前,又不好去新府见薛浅芜。接连数天,他都苦苦守在梅老夫人房中,企图说动母亲,可是徒劳无功。
  赵太子迁他俩,真谓同病相怜,聚的日子自然就多了些。别人都在张罗忙得昏天暗地,他们却在醉中度日。
  这几次去宫里,竟没见到素蔻公主,不然东方碧仁定会从她着手,推去这门婚事。
  装作无意问起赵迁,自己都是河里的泥菩萨,难以保全了,赵迁哪有兴致理会这个?醉得摇头晃脑地道:“女孩子出嫁前,你见哪个抛头露面,出闺房胡乱跑的?”
  东方碧仁越发坐不住了,心如煎炒烹炸,说什么都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无论如何得见见薛浅芜,把这事情告诉于她。
  黄昏时分,东方碧仁半醉着出现在新府门前。薛浅芜看到他醉的样子,心里不大欢喜,因为在她心中,哪怕逢着多大变故,东方爷都应是有主见的,淡然谈笑之间,就能解决一切难解之事。而他三番两次,以酒买醉,薛浅芜担心之余,怎能高兴起来?
  扶他回房,薛浅芜皱眉问:“这些日不见你,哪里去了?”
  东方碧仁醉着眼朦胧道:“我快要奉命成婚了。”
  薛浅芜听得心中骤紧,面色却很平静地道:“恭喜成为新郎。”
  东方碧仁似醉还醒,问道:“你不难受?”
  “我有什么好难受的?”薛浅芜的双眼有些模糊,吸吸鼻子,带笑说道:“你我各有自己命宿,你娶你的公主娇妻,我过我的逍遥日子,各自有路罢了。”
  东方碧仁道:“你非得这样伤我吗?”
  薛浅芜的心,痛得尖锐,强撑着道:“你让我怎么做?跑到宰相府大哭大闹吗?我有什么资格,我凭什么身份?”
  东方碧仁黯然不语,过了许久,他问了句很蠢的话:“如果不可推却,你会不会同意做我的妾?”
  妾这个字,若从别人口中说出,或许稀松平常,然从东方爷嘴里道出来,就如一把带刺的刀,绞得薛浅芜胸腔直痛。
  说不出来何种难受滋味。仿佛眼里含了砂子,喉中有了粗碜似的,揉也不是,咽也不成。
  薛浅芜发愣道:“你做什么,我都依你!只为自己的心!唯独这事,我依不了你,为的也是自己的心!就算在一起了,你我都不快乐,这种结合又有什么意义?何况公主即使允许你有妾侍,你的母亲允许你娶二房,那可能是我吗?”
  东方碧仁闭上眼,一脸疲惫地抱着她,怜惜地道:“我们还有时间,还有几天时间丐儿,相信我,一定会有办法的。”
  薛浅芜硬着脸道:“整个王朝,都知道公主要嫁给最优秀的东方爷了,你悔婚,公主怎么过?我倒是无所谓,一介草茉,身份低微,从哪儿来,还从哪里消失就是!公主却不一样,你们都背负得太多”
  东方碧仁嗓子哑得几乎说不出话。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难过。
  经历了一份真,想要摆脱这份感情,苦是一定要受的吧。日后不见,他有如花美眷,又有事业加身,慢慢地,这份伤痛就会埋葬了吧。
  所有一切,都抵不过时间尘封。最是淡泊流年,最是残酷流年。
  过了很久,薛浅芜亦和他相拥在了一起。彼此的心跳那样近,忽而却又飘渺了去。直到有人敲门传话,说是梅老夫人片刻不见儿子,再度病情复发,才把二人拉回了现实世界中。
  薛浅芜替他理了理起褶皱的白衣,让他回府照顾母亲。东方碧仁眼里,忧伤深沉,如同暮色降临在山岗的那抹苍寂,他捧着她的脸,坚定道了一句:“等我”
  薛浅芜目送他离开,立在门口,不想回屋。秦延早也听说了这件事,不知该当如何宽慰,站在距离薛浅芜不远的地方,一样凝眉默然。
  薛浅芜自言自语道:“他让我等等待可以多久?何时是个尽头?只怕很多感情难以遂愿,便是输在了这个等字上。”
  “嫂子不要伤心,峰回路转,一切都会有解决办法的。”秦延只能说些虚无的话。
  薛浅芜笑了笑,对秦延道:“我想去趟鞋庄,你要不要随我去了?”
  秦延闻言,惊觉自己确有些时,没去过那儿了。主要是为东方爷和嫂子的事情担忧着,又负责嫂子的人身安全。薛浅芜的心情不好,这数天来,宅的时日居多,秦延就也不远不近守着,尽着侍卫职责。骨子里刻着忠字,于情于爱的分量上,倒似淡了很多。
  现下听薛浅芜说,要去坎平鞋庄转转,秦延猛地一个激动,连连应道:“出去走走好啊,多散散心好啊。”
  来到坎平鞋庄,绣姑正在忙着,听说丐儿妹妹来了,平日里的淡漠一扫而光,迎上来拉着她的手,左看右看仔细打量,终是没说出一个字。
  也许她们之间,千言万语已不需要声音传达。薛浅芜忽然产生了一种喜逢亲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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