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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手拈住那枚落叶,无意识的端详了会儿,手的主人把叶子拿起来对着太阳光线的方向,微微仰起头来,清俊无双的容貌令人望之心悸。
柔暖日光照耀在身着官服的俊美青年身上,流过那青丝发髻上插着的羊脂白玉簪,细白瓷颈上挂着的青玉雕龙挂,劲瘦纤腰上系着的团花透明玉佩,还有那拈着落叶的左手食指上戴着的碧色琉璃板指
件件色泽匀称,凝脂般晶莹剔透,一看就知全是价值不菲的好玉器。
别处的人或者不知,青龙京城的人却无人不晓,这些都是澜王殿下身份公告天下前、还是京城神秘贵公子之一时,游历天下的五年间,从外面带回来给夏府大公子的聘礼。
不说别的,只那份心思,就是独一无二的。
夏府大公子跟澜王殿下大婚那天,把身上惯佩的玉饰全都换成了这些聘礼,喜气盈盈的站在夏府门前含羞浅笑,美的那叫一个光华绝代、风华万种,把花了门票钱来围观夏府大公子出嫁的京城百姓们都看呆了。
值了!京城百姓们看得内牛满面,子琰公子怎么可以这样美好!
虽说头一回听说站在路边看人嫁娶也要花银子,但那是夏府大公子出嫁啊!这辈子估么着也就这么一次围观的机会!怎能缺席啊!
再者,同居京城之中,输人不输阵啊!没道理邻里邻居的都看了,只有自己家的人没看!落后什么的最讨厌了!绝对不能做凹凸慢!
有银子要看,没银子向白家钱庄贷款也要看!
能亲眼看到夏府大公子的出嫁,那是京城百姓们发自心底和肺腑的最真切的渴望!
不就是每人五两银子的近身围观钱么!掏了!这钱必须掏!必须的!
澜王府跟夏府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隔着六道街十二道巷口,长长的红毯铺的比四国赛时更奢侈更浪费。
就这红毯也是天家出资,买的夏家绸缎庄里的货,皇后出手大方,轻描淡写拿了体己银子,花啦啦明晃晃的扔到了亲家的口袋里,半点儿也舍不得委屈了这个使尽了手段费尽了心思赔尽了时间耗尽了金钱还得来不易的二儿媳妇。
换了别人必是要遭眼红嫉妒的了,可那是夏府大公子啊,于是,先一年嫁进太子府的太子妃非但不眼红不嫉妒,反而心中莫名有些欢喜,那个一直被话题缠身只可远观不可近身的子琰公子,今后和自己就是一家人了吧,算、算是妯娌呢,有些不可思议啊。
顺带一提,太子也是赐婚的,人选也是青龙后亲自挑的,唯一不同的是这桩婚事,是两个当事人都点了头同意后才赐的。
天家的长儿媳,当今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是正正经经按皇室宗族择偶礼制,经过层层筛选出来的。
太子妃是御使大人家的千金,出身京城名门,是真正的京城名媛。
说回澜王大婚的那天,那是所有花钱去看的京城百姓一生也难忘却的美丽景象。
夙轩没骑白马,也没抬轿,他从澜王府一直走到夏府去迎亲,脸上是掩不住也无须遮掩的笑意,红毯的那头,是他想要与之携手一生的那人,也是唯一一个能让他自发拘束自己心性的人,想哀声叹气的,却怎么也盖不住心头咕咕往外冒的欢喜,路上几回差点要失了皇子仪态。
夏平远远看到街角转弯而来的夙轩,眼底的笑就泛开了,等了这么久,确定了这么久,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是真的落在那人身上,不是不恼的,他迷惑过,困扰过,埋怨过,挣扎过,却从来没有放弃过,认定了一个人就没有想过转移,虽然他的感情浅,却满满的全给了那一人。
京城百姓觉得好煎熬好激动又好折磨,好像比自己成亲时更紧张。
为什么夙轩公子不飞奔而上?为什么子琰公子不飞奔而迎?这样不紧不慢的步伐,这长长的红毯要何时才能走完?好烦躁呐!
可这烦躁还没烦完,红毯就走完了,似乎也只是转眼的时间,来迎亲的新郎倌就站在了另一位新郎倌的面前。
一个眉如刀裁目若朗星,缓缓踏步而来;一个双眸清亮嘴角含笑,静静站在府外——
新人身上量体而裁精剪细绣的红色喜服,衬的两人更加出色,站在一起,如同一双倾城璧人。
夙轩笑着拉起夏平的手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夏平笑着回了一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夙轩笑道:“若你先我离开,我会立刻用你所有钱财养二房三房四房五房。”
夏平亦笑道:“若你负心变心或先我而亡,我立刻带着所有钱财改嫁且另娶三妻四妾。”
夙轩眸光一闪隐掉后,笑道:“击掌为誓。”
夏平伸手与他互击三掌笑道:“绝不反悔。”
夏夫人脸上带着长辈和蔼的微笑,手在背后掐夏老爷的后背,声音从唇齿缝中咬牙细细流出来:“老爷,夙轩这孩子太危险了,不是个好东西!”
夏老爷脸上带着长辈慈蔼的微笑,顶住后背的掐疼,声音同样从唇齿缝中细细流出来:“夫人,论心狠,咱们琰儿也不是良善之辈啊。”
澜王不负众望的吻了少卿大人时,整个街头街尾全都凝固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京城百姓兴奋地捂着嘴巴好想尖叫,要命了,光天化日的,怎么会有这么相配的两个男人!
亲吧,吻吧,时间再长些才好!
鼻血算什么?脸红算什么?不好意思又算什么?
光明正大看,还是从指缝偷看都不管了,眼福什么的,既然花了银子,一定要看回本钱来啊!
新人拜别夏老爷和夏夫人,返程回澜王府的路上,两人的手一直牵在一起,满面通红又大大方方任人观看,坦然率真天经地义的模样可爱到爆。
站在庭院的青年官员全身上下仿佛笼罩在一层珠光宝气的光华里,美的令人侧目。
“好歹还值些银子好吧,确实很值钱唉,终究都是些无辜之物,扔了碎了怪可惜的”夏平喃喃自语着,眯了眼,羽扇般的长睫动了动,轻叹一声,不知是对着手上的板指说话,还是对着手上的那枚落叶说话。
远远望去,只能看到他目光专注在树叶因逆光而纤毫毕现的脉络上,似乎是在看那叶边折射起的一层淡淡的七色流光。
虽是落叶,在初冬的阳光照耀之下,并不显悲伤之气,反而别有一种生命之美。
“看呐,咱们夏少卿就是美啊”
“不论何时看到,都像一幅画”
“真是赏心悦目啊!”
寺衙回廊里来回抱着宗卷走动的吏官们在看到庭院中的青年时,总会不由自主的发出这样的感叹。
有小吏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如果能不那么就更好了”
另一个小吏赞同道:“就咱们夏少卿这性格,难怪澜王会”
庭院回廊另一侧——
太府寺吏甲:“你说那事儿是真的假的?”
太府寺吏乙:“看这样子,怕是真的吧”
太府寺吏丙:“真是想不到啊,那么温柔体贴的澜王殿下也会”
太府寺吏丁:“其实已经很好了,听说澜王跟夏少卿大婚以来一直鹣鲽情深琴瑟和谐,都没吵过嘴呢”
太府寺吏丙:“好什么,这就叫‘澜王夫夫,恩爱三年,不吵则已,一吵惊人’,听说少卿大人这回跟澜王殿下吵翻了天,两人已经有月余没说过话了!”
太府寺吏甲:“唉,那又怎样?咱们夏少卿跟澜王殿下都不是普通人呐,明着都吵得四国皆知了,表面上还跟无事人一样,各上各的朝,各做各的事,天天还能同饮同居互不理睬互相无视,不知道他们心里怎么想的,冷战能冷到这份上也算是奇葩了。”
太府寺吏乙:“可不是,连京城赌坊都开赌局了,赌咱们少卿大人跟澜王殿下头一回冷战能冷多久,连户部的黄大人跟咱们苏大人也参加了。”
太府寺吏甲丙丁:“”
太府寺吏乙:“听说本来这次的赌局黄苏两位大人也想开来着,可惜被天家抢先了一步。”
太府寺吏甲丙丁:“天家多贪多狡。”
来回穿梭在太府寺衙内各部门之间的小吏们悄声的窃窃私语着,彼此的脚步却均未多做停留。
八卦归八卦,工作还是要认真做的,不然被寺卿大人和左右两位少卿大人捉到了错误之处,下场就不是一个惨字概括得了的。
身为太府寺的官吏当知道的一条黄金行为准则就是:流言传说八卦什么的虽然重要,但在这之上,工作和薪俸更重要。
*
青龙京城·澜王府。
夙轩喝完手中茶,放下茶盏,抬眼不动声色的扫过眼前三位好整以暇悠然自若坐在那里喝茶的老熟人,好心问道:“三位大人,子琰公子快回来了,你们要留下来一起用膳吗?”
“噗(噗)(噗)——!”白花言三人同时喷出一口茶水。
夙轩顿感压力,但与生俱来的属于生于帝王家的骄傲和心气儿都令他掩下心中的不安,佯做云淡风清般的道:“三位大人,怎么了,可是这茶不合心意?”
白恒三人互看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种种复杂难辨的神色,再看一眼夙轩,齐齐暗叹。
花熙最先沉不住气,挠了挠后脑勺,探问道:“夙、呃,澜王殿下,你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吗?”
夙轩显出一丝抱歉,但并不焦急也不紧张,很自然的点了个头。
言泓桃花眼斜了斜,咕哝一声:“这个样子,亏子琰受得了。”
花熙撇了撇嘴,压低了声道:“一个多月了,子琰的耐性也快用完了。”
白恒没接他俩的话,却展了折扇遮住半边脸,露出的眼睛弯了弯,像只大白狐狸。
夙轩抬眼往三人那瞥了瞥,眉头一皱,表面很快又平静无波了,仍是温和淡笑的模样。
但内里是不平静的,那三个青年官员那样自然的提起某个人的名字,那种语气,昭示着跟那名字的主人有多熟捻一样,很刺耳。
作者有话要说:一直拖着没填,我的错理由借口什么的都算了,pass我躺倒任踩任抽任唾弃上周末开始重看前文找感觉,填坑对不起真心看文的人,爱你们,想你们以上背龟壳飞奔下
6…2
6…2夙轩跟夏平是在七月下旬回到青龙的,之前一年的时间里,他们夫夫二人代表青龙皇族出访了其他三国和一些周边小国,并参与了诸多国际合作会谈,比如进出口贸易,比如海岸条约,比如反恐,还出席了这一界在朱雀国举办的四国赛。
正事之外,青龙帝后二人事先均许诺过,可由澜王夫夫随意支配。
于是,有过一次长达五年游历经验的夙轩带着夏平在闲暇时遍赏了几国的风景,体验了各国不同民俗,以补偿当年独自游山玩水的大错。
十年前,夏平就想着跟夙轩一起出来增长见闻的,后来因为圣旨赐婚和夙轩逃婚的事作罢,如今,与夙轩大婚两年后,终于得以一偿夙愿,开心之余,也没少敛钱财珠宝,走到哪里收到哪里。
回青龙时,整艘豪华轮船上满载着夏平从各处收刮而来的宝贝,看的夙轩哭笑不得。
拥着心爱之人一起在船头看那水天一色美丽的海景,夙轩在夏平耳边笑叹:“你啊,你说说,我怎么就偏偏喜欢上了你这么个钱奴呢?”
夏平眨着泉水般清澈明亮的瞳眸扭头看他,颊生红云,摸着皓腕上一长串风格各异的玉镯子,笑得清扬婉兮,迷得夙轩边叹气边偷香,几乎要溺死在怀中人的羞涩里。
夏平被他吻的虚软,终于被放开后,水漾的双眼似瞪非瞪半点威慑力都没有,又不甘心示弱,便反吻回去,主动啄了夙轩好几下,引得夙轩情动不已,差点把持不住,直接把人按倒生吞活剥。
船上的女侍宫人们早就习以为常了,看到的全都会心一笑,澜王夫夫的恩爱在青龙绝对是道美丽的典范。
吻着吻着吻出火来,海景也不赏了,直接拉人回房,摒退了男从女侍,夙轩毫不客气地把人吃了。
“因为你爱我”等两人平静下来温存依偎时,夏平揽着夙轩的脖颈,沙哑着声音得意的在他耳边道:“因为你是我的夙轩。”
*
皇宫·青龙后寝殿。
半靠在床榻上的青龙后开心的逗着已经三岁的长孙,纤纤玉指捏捏小家伙的脸,赞道:“小疏儿可真会长,尽随你父王母妃的好,这模样活脱脱就是个小美人胚子,将来长大了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女儿家的心呢!是不是呀?”最后一句已经纯是逗弄小娃儿了。
漂亮的小娃娃听了祖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