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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篱头也不抬便低下头来拼命检视自己身上的衣物,紧紧护着领口,紧接着吼起来:
“混蛋(BAGA)!!!”
“登徒子!!!”
“我对人类没兴趣。”他慢条斯理地说,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气鼓胀红的脸。挺有生气的嘛。
她恍若未闻。 “禽兽不如!!!”“趁人之危!!!”“色狼!!!”
一根纤白手指已经指到他面前,指他这天怒人怨的偷香贼。直接把她话里的‘色’左耳进右耳出。
杀生丸抓下那根手指,握在手里,正色看着呆掉的女人。满脸严肃:“我不是妖狼一族。”私逃在外那么久,连他杀生丸是妖犬族都忘了?!哼。
阿篱呆呆地瞪着那张久而未见的俊脸,关于自己的视力已经恢复这一点足足用了半刻钟来消化才完全吸收,眼眶红了,眼泪盈盈转在眼眶里,终于还是没有掉下来。
“杀、杀生丸是你吗”
和室外通红的火焰燃烧起来,冲天昏红,黑烟里夹杂着肉块焦味。噼剥的木柴燃烧声,还有肉被火烤时的滋滋声,掩住了她那一声低唤。
“女人,该不会连我杀生丸也忘了吧——”他看着她那双通红的眼,一望而去是毫不掩饰的眷念深情。
曾经在笛子少女眼中见过,他不以为然;如今到了她那里,却莫名觉得心情极好。连被扇一巴掌的耻辱也一并勾销。
他的眼神柔和下来,看着她鼓着一张脸通红,刚想说些什么,牵扯到受伤的下唇一阵疼痛,展开的眉又拧起来。
“你咬我?!”
“哼——”冷哼一声,他不以为意。心想你自己上次不也是不经过本妖同意就咬上来
“色狗!”阿篱低斥一声,脸色愈发红了,清丽的眉目隐约艳若桃花。
“原来你还记得我是妖犬一族。”他施施然然应了一句。
她瞪了他一眼,带出些似嗔似怨的风情来。“难怪爱咬人”
他的目光投过来,落在她红艳下唇上,静静地不说一句话。空气中的静默带起暧昧的丝缕来,欲言未言欲明未明,只教阿篱心跳一点一点加快。
恍惚间,杀生丸伸出手一揽臂,已经把她的身体一拖一拽拥进了怀里。额抵额,眼对眼。
纯澈的金瞳里印出她清亮有神的大眼。
“阿篱——”手臂锢在她腰间,不容半丝拒绝。
“嗯?”低应一声。她的手臂主动揽上他的颈。
“眼睛好了?”他淡淡问。“完全好了?”
“好像是不知道怎么,就能看见了”
“你怎么会躲在这里?”
阿篱醒过来之后,初见杀生丸,乍然而至的惊喜让她无暇顾及其他,如今心情一平稳下来,才想起:以他那样一个性格出现在人类的住所会引起多大震惊,对于冒犯自己的人类又会怎样毫无迟疑地杀掉,又
她急起来:“杀生丸,你、你北条家是我的救命恩人。”
“是相彦救了我。就是那个十五岁的少年,很谦和的性子,跟我弟弟一样,是个温柔体贴的人呢”她似乎对那少年很是喜欢。他定定看着她的眼。心尖上一块地方觉得不舒服起来。
“是你的救命恩人,不是我的——”他杀生丸也不需要任何人类来救。
“”阿篱无语,脑后冒出几条黑线来,有种无力感。“对!是我的救命恩人,不是你杀生丸的!!!”她这一阵气恼来得毫无原由。看他不冷不淡的表情,更加郁了口气在心里发不出来。情绪波动加上唇上咬伤,真真是痛。
“你在气什么?”杀生丸凉凉看她眼底两团怒焰,见她生气勃勃,唇角弯起极细微的弧度。“杀那些卑贱人类只会脏了我的手。”
“杀生丸少爷,杀生丸殿下,杀生丸大人,我一个区区人类阿篱怎么可以脏了你的手你的身呢,放开我吧!”她双手推拒着他的肩膀,岂料腰间越来越紧,简直要把她融进他身体里一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什么关系呢!”
“放开我!”
“不放。”不温不火一句。想及她倒在破碎妖尸与血汩中的情景,手上的力量反倒紧了紧。当时以为她差点就
“放开我!”大怒。
“”
“我咬死你!”怒至极,昏了头。狠狠咬上那妖怪的嘴唇,不经意竟用过了力,咬破了他下唇,血腥味涌入她口中,苦涩味与腥味浓重。
“对、对不起”她急急要退,后脑已经被他单手控住,压在那里不能动。唇贴唇,血腥味分散在彼此口中,连气息也相互交换。
阿篱挣了挣,连身体也一起努力要挣脱他的控制。“我叫你别动——”他紧紧抱住她,声音里带着奇异的低哑。“唔?!”她大窘,乖乖地坐在杀生丸怀里,任他静静抱着。
那滚烫灼裂的眼神,她要是还不明白什么意味,就是真的笨死了。
“如果是你,那没关系。”
许久,他突然低首在她耳边说道,声音低沉温醇,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气息。她正靠在他怀中,鼻腔胸臆都是那种樱花一样清清浅浅的气味,安心得让她昏昏欲睡,实际上也是睡了一趟回笼觉然后惺忪醒来。
她模糊听得一句,还没有意会过来:“什么没关系?”
杀生丸把下巴搁在她肩上,嗅着她身上清淡气味,静静阖上眼眸。不再说话。那些不速之客已经被他瞪退,相信不会再来打扰他们了。
眼角余光看到他静静垂下的眼睫姻红静美的眼影,阿篱一动不敢动。睡、睡着了?
不敢打扰到男妖的小憩,许久许久,直到和室外那通红火焰熄了,天上星子如水,阿篱终于在心底呻吟起来:好、好饿——
寻找(4)
北条相彦以弱年之姿承续家主之位,只因为那疼宠少年到骨子里头的婆婆,在那一场浩灾中尸骨无存。日式大宅内很快布了麻孝,到处都是素白之色。
“少主,医生带来了。”
屋檐下,布服家仆毕恭毕敬地揖了一揖。身后是白发白须的老者,挎着药箱。
“进来吧。”屋内传出温和男声。
家仆引了医者入内,扶起榻榻米上的少年,让医者上身把脉,然后便侍立一旁。那粉色和服的女童也伴在少年身侧,忧心忡忡地看着。
老者捻须半刻,又问了些病况,只说是染上“风寒”且又急惊乱了心绪。
“相彦叔叔会很快病好吗?”北条优姬追问道,小脸上满是担忧,两手紧紧揪着少年衣摆,不肯松开。
经此一劫,北条家已是人丁零落。
老者含笑点头,开了张药方,领了药金,便离开了。
北条优姬放下心来。她此刻,便只剩下少年这一的的亲血缘亲人。家庭之内本家分家之间的争斗,已经嘎然而止。争了一生抢了一生,到头来一场妖袭,却落了一生的空。也是可笑至极。
少年脸色苍白,不忘安慰身侧女童,将手覆在她肩上轻拍,笑意温润。“别担心,小优。”
她点了点头,往他身上靠了靠,仍是有些后怕,只念着要快快见到西园寺真介。那一场妖群肆虐的惨痛经历会是她一生的噩梦。“相彦哥哥。”想及自己忽失双亲兄姐,又是一阵哽咽,低垂下来的睫毛轻颤,已染了大颗泪珠子。
少年看她难过模样,长叹一声,伸臂揽她入怀,柔声安抚。“还有我呢,小优莫怕。”
他与北条家人相处时日甚短,并无多大感情,加之天性凉薄,早已看惯人世无常,面对北条家剧变自是淡然处之。若有意外,则是那橘衣女子,笑颜温婉安然,一颦一笑皆成了他心上不能淡去的烟墨绘染图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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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童来到和居时,少年命下人上了壶热茶。
“此次前来,我是想带优姬回西园寺家住段日子。”男童的来意明确,不愿自个儿的未婚妻再留在噩梦之地。
“这段日子,是多久呢?”少年问道,自斟了杯茶,扶着茶瓷抿一口,清清喉间的腥甜。他的内腑伤了,却是因为那日妖群袭来之时,受了剧烈的碰撞。恐怕是不能全然好了的,为了让北条优姬安心,故又请了医生来演那么一出。
“真介与优姬早已订婚,这次虽然是早了些,但北条家出此变故,我担心优姬,所以请您应允。”北条优姬便是永远嫁入西园寺家,再不回来。
男童躬腰行礼,神色诚恳。“请您应允。这对优姬来说,是最好的。”听着她近日夜夜噩梦,不能成眠,已然消瘦十分,他连忙请了父命,马不停蹄地赶来。若说喜欢,他是真喜欢这青梅竹马的未婚妻。
少年抬起眼来,自茶烟后看着檐上挂着的祈福铃铛。小小的铁塔铃,拖着块铁牌,叮叮当当随风敲响细细的声音。
“真介,若连优姬也走了,这北条家偌大的宅子”他低眼,失了淡笑。“便只剩我一人守着了。”那跟人见城有何差别。他作阴刀时,已经守着偌大的人见城,守了很多年
那男童领着北条优姬去了,少年终于还是抵不过自己的心软允了他,惟愿情可弥合,百年携手。
许久,他仍是坐在和居矮檐下,细细品着香茶。人走,茶凉。掩饰不住排谴不了的,都是刻骨的寂寞。偌大的家业何用,偌大的宅子何用。
又是一声叹息。少年的手指抚上自己的额头,一点一点揉着,阖上眼眸,微微叹息:这魂魄,这命里,该是带了孤煞命数。
如何又让我,再遇着你
阿篱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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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介,优姬,你们这是”看到那携手的一对男童女童包袱款款走过来,阿篱一怔。
杀生丸也停下脚步,低下目光,看着那手牵手的小情人。
“阿篱小姐,”男童笑了一笑,目光转过她身侧的雪衣男妖,怔了一下。把女童拉到身后护着:“他是阿篱小姐认识妖怪?!”惊疑不定。
阿篱微笑道:“他是杀生丸,我的”迟疑片刻。“嗯,我们认识。他从来不会乱杀人的。”因为不屑。
“抱歉。”他腼腆一笑,知道是自己杯弓蛇影了。
“你们这是打算离开北条家吗?”看着男童那张温朗颜面,总是让她想起自己的弟弟。想到草太,便会思念神社里的一草一木。
“嗯。”点了点头。“这边对于优姬来说,已经变成一场噩梦了。我想带她回家,换个环境,心情也比较容易放开来。”
阿篱越过他看着他身后那小心翼翼的怯弱女童。一夕剧变,原先那个天真活泼的小女孩也变成时刻担惊受怕的小兔子。轻微叹息:“北条家只剩下相彦和优姬了。若是连优姬也走了”那留下来守着这北条宅的少年,所有的噩梦和罪孽,便由他一人担着了。
“姐姐这是去找相彦叔叔吗?”男童心思细致,看着她问道。“你也要离开这里了?”
“嗯。”
“他现在人在和居,往那边一路走下去即可。我们先告辞了。”他指了路,便牵着未婚妻离开。
“再见。”阿篱转身看着他们,挥了挥手。
女童顿了一下脚步,转过头来,瓷娃娃般精致的面容本来一直是苍白无血色,此刻突然浮起一抹飞红:“再见”顿了一下,又问:“姐姐,谢谢你。”
阿篱一怔,笑着点头。“不客气。”然后朝身侧男妖说道:“我们走吧,杀生丸。”
身后,一高一矮的男童女童相对站着。
她咬了咬唇,再看看自己出生长大的大宅,泫然欲泣。男童拍了拍她的额头,手指点过她额头:“优姬,跟我回家吧。”
“以后,两个人的家。”十岁稚嫩的诺言,听来极是诚挚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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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上,阿篱小姐来了。”
少年挥了挥手,命通报的家仆退到一旁。他没有转身,只静静喝着清茶。
“你是相彦?”阿篱站在后面,细细打量着他。自从恢复视力以来,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起先优姬会来看看她,而他只是吩咐下人好生照顾着,随时待命,自己却不曾来探过一次,一敛从前的关切体贴。
“阿篱小姐是打算来向我告别吗?”少年淡淡的问。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