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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崖身后的弟子有人出来反驳:“云崖师父是战国第一退邪僧人,怎么可能说错!”
云崖抬手制止了年轻气盛的弟子,“人类的确本来不可能奏响妖笛的。但是,她这妖笛里还残留着笛子原主人的执念,吹出来的笛音依然可以幻害人心。”
戈薇的目光往犬夜叉投去,拧眉,“犬夜叉,你刚才是”
他抓了抓头,“呃,似乎听着那笛声,然后慢慢就身体不能动了但意识还是在的。有”看到她扑在自己身上那一幕。脸红了红。“等一下!阿篱是不可能用幻术害人的!”他对云崖怒目相向。连带着七宝也愤愤然地挥舞小拳头,“没错!你就别来挑拨离间了!阿篱是十年后的戈薇,才不会害我们呢!”
阿篱心里一暖,这莽撞的半妖少年终归还是有温柔之处的。
弥勒沉吟半晌,提出自己的疑问:“如果阿篱小姐吹出的笛声真的可以幻杀我们的话,那么怎么会只有犬夜叉中了幻术呢?”
云崖法师也怔了一下,无法回答这样的问题了。
阿篱的眼神茫然起来,恍惚间似乎看到了血月下立在高杆上的男子,深绿色的和服,血红的马尾血红的眼眸。与南香弥子的描述截然不同,那个坐在初夏的绿林里吹笛的少年。
如云崖法师所说,这笛子里还残留着那个名叫修木的妖怪的魂魄么?那么
她明白了。她的眼睛恢复视力的原因,离魂遇见父亲的原因还有
半晌的沉默过后,阿篱低下眼,细细地抚摸过笛身,“是因为,这份执念刚好修木跟犬夜叉都相同吧”笛子主人心里的伤口,犬夜叉心里的伤口
“诶?什么执念不执念的?”犬夜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戈薇看向一脸傻乎乎的少年,眼神黯然,又是因为桔梗吗
KIKYO。
云崖双手合十长吟一声佛号,而后冷淡态度大改,关切地问起阿篱来:“小姑娘,你怎么会知道修木的?”阿篱把笛子收好,“是教导过我灵力修行的巫女告诉我的。”
“不知尊师是何名讳?”后边一众年轻僧侣震惊,今日云崖师父意外得多话而且态度少有地温和。
“是南香弥子(Shomiku)。”阿篱又补充了一句:“法师认识她么?”即便认识也不奇怪,阿篱知道香弥子应该是和面前这位僧人相去不远,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总是看上去极年轻,正是风华恰好静水沉香。
云崖看她的眼神温和下来,“何止认识,香弥子当年正是拜在我门下学艺。”当云崖未遁入空门前,侍奉神祢的神官,也不过是十六七岁俊秀温和的少年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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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香弥子离开日暮里那年,还不过是十六七岁的模样,独自流浪旅行,却没有自保的力量,最后终于还是遇到妖怪袭击,一路目的地逃跑,沉入黑暗中时还听到身后妖吼。
森森的绿阴里,有流水不断落入尖角的竹筒,泉水伫满后竹筒倾倒入另一只邻近的青竹。水声汩汩,清澈的水里倒影出桅子与黄桷。细碎的紫红色浮花在水面打转。
南香弥子睁开眼睛,一怔,撑着手肘坐起身来:“这里是”
守在榻榻米旁的便是当年的云崖,与她差不多年纪,现下见了她起身,惊喜地朝屏风后的人喊:“师父,她醒了!”竹屏后站着一男子,有修长的身形,莲色衣摆铺落在地板上,蜷蜷地露出一角青衣。
“是你们救了我么?”她问。
云崖淡笑温和,笑得眼角微翘,声音还是温润清和,“是我师父救了你。啊对了,我叫云崖,我师父叫”呃,师父的名讳小徒不便直呼。云崖继续笑,“你睡了好一会儿呢,大概受了很大的惊吓吧。”
“还好。谢谢你们。”南香弥子挽着唇角淡淡一笑,清清秀秀如山坡上随风开放的白菊,孤弱娇怜。
少年微微一怔,脸庞浮起一层薄薄的红晕。
她看着被少年称为师父的男子慢步走进来,出了神了。男子莲色的衣摆在行动间蜷成靡丽的花朵,如湖中一丛青莲,风姿雅然。
袅袅然然的莲香袭面而来。
在她发怔时,男子已经屈膝跪坐,微微颔首,“在下陶生,是此处守护的神官。”
“小女南香弥子,非常感激您的救助之恩!”南香弥子深深俯拜,教养一览无遗。一旁云崖微笑起来,“原来你叫南香弥子。呵呵——”
男子站起身来,明显无意久留:“既然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南小姐请尽快回家吧。战乱时代,少女只身在外总是不安全。云崖会派人护送你。”
南香弥子神色一黯,摇头:“陶生大人,小女已经无处可去。”那是个再也回不去的,回不去的家。她挽着嘴角,笑得透明哀伤。云崖见了,心思一动,已然是初初动了情愫,只是现下还不自知。
男子淡淡瞥了她一眼,神色依旧清冷淡定,却不为所动,转身便出去了。“云崖,你安排好这位小姐的去处。”去附近的人类村庄也好,去远一点的人类城镇也好,总之不会是这里。
南香弥子俯身一拜,“陶生大人,小女没有归处,也不需要去处,只求您教导我防身之术,让自我放逐的我能自保。”
男子的身形顿了一下,很快便转出廊外。云崖扶起她,微笑:“南小姐,你是想向我师父学习巫女之术么?”南香弥子点头,“只要可以自保。”
“不管什么苦都能吃?”
“是。”她点头。
他想了想,起身追了出去,出门时扶着纸门回过头来朝发怔的她淡笑:“不用担心。我帮你去跟师父说。像你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他以前就收过两名女弟子,不过已经结业出师好几年了。”
火堆暗红,火焰上架着的竹筒里茶水开始蒸腾出香气。
讲完了故事,云崖啜一口茶液,润了润干哑的嗓子。犬夜叉一行还有他的年轻弟子围坐在四周,只为了他那个少年少女的故事发怔。
一帮是以为没想到这么严肃的老人年轻时居然也有这么旖旎的一段私恋。一帮是迷惑不解:“南香弥子是谁?陶生是谁?”
阿篱提出烧开了水的竹筒,往周围各人杯里添了茶水,一边问:“那为什么后来香弥子是拜云崖师父为师了呢?不是应该”云崖微一颔首,感谢她为自己添茶,而后慢慢解释道:
“是陶生师父的安排。他当时似乎预料到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便让我接受香弥子的拜师。”阿篱的手抖了一下,滚烫的茶水倒在了手背上,猛然抬起头来震惊地问:“他怎么会时日无多?!”
“是四魂之玉的反噬。”
“四魂之玉?”有人极其惊讶。犬夜叉拧了拧眉,回想五十年前的事,“我似乎听桔梗说过,把四魂之玉拜托给她净化的神官,就是因为它的反噬而死了。”钢牙也插了一句:“我也听族中的长老提起过。”
阿篱摇摇头,不敢相信,绝对不可能的!怎么会爸那么,还一直在等的妈妈怎么办?明明说好了的明明说好了的她咬紧下唇,问:“他不是战国时代最强大的神官吗?”
云崖沉郁着脸色,有些唏嘘:“那时候陶生师父不知为何,一夜之间灵力消耗殆尽,所以才会让四魂之玉有机可趁。”
那么说,还是因为她而
竹筒倾倒在地上,茶液流了一地,茶烟袅袅中阿篱捂着脸低下头。戈薇珊瑚七宝上前拥住她颤抖的肩膀,关切的话听来也很遥远了。
“呜~~爸”阿篱把脸埋在臂弯里,泪流满面。戈薇眼神一僵,“爸?”
她的爸跟她的爸不就是同一个人么?对了,陶生这名字,一开始便觉得太亲切了。不正是失踪十年的,父亲的名字
日暮家与战国的缘分竟如此深刻纠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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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崖小坐一会儿,已经是暮色沉沉了。到了分岔路口,他带着年轻弟子跟他们道别。目光扫过一眼旁边站着挠脑袋的钢牙,眼色一沉,“下次再见面,我还会履行除妖之责的,妖怪。”
钢牙的手顿在空中,冷汗,咕哝一句,“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了呢”云崖唇角弯得弧度极细微,眼神里染了笑意,“所以最好别让我撞见你做伤天害理的事。”
其他人哄堂大笑。犬夜叉给了他一拳,“哎,钢牙,最好别让我撞见你做伤天害理的事,不然我会拔刀相向的!”钢牙怒瞪他一眼,“切!最好别让我知道你这家伙又欺负戈薇,否则我一定会抢走她的。”
这一句却是踩到了半妖的地雷了,他脸一红,扑上去撕咬,“少自作多情了,戈薇才不喜欢你呢!”
“哎,你们”弥勒无奈地笑,“又打起来了。”抚额,难得笑得很爽朗。
阿篱和戈薇相视一眼,淡笑,一同看向云崖法师,“云崖师父,我们送送你吧。”他略一沉吟,便点头,让弟子们远远跟在后面便成。
三人渐渐往夕阳走去。树木在山径下落了淡淡阴影,暮色和暖昏黄,如带着记忆里怀念的桅子花的颜色。
“云崖师父,请问香弥子有没有跟你提过日暮里这个地方?”阿篱问。戈薇也看着他,眼神里有相似的急切,“云崖师父,我们正在寻找日暮里。”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在暮色中美得朦胧。
“没有。香弥子并没有跟我说过什么关于日暮里的事。”转念一问:“你们为什么寻找日暮里?”
“是香弥子拜托我们的。这短笛,是她交给我的。”阿篱取出短笛。
云崖静默片刻,微微敛起眼睛,似乎叹息一声,然后恢复了冷肃,“原来是她的心愿她确实并没有跟我提过任何有关日暮里的事,但是当初我求陶生师父收她为徒的时候,师父一口拒绝”
廊下草木纤绵,墙角处的桅子花开了,在暮色里泛着暗香。
男子居高临下俯视他半晌,最后微敛了琥珀样的黑眸,沉声道:“云崖,你该明白,除了桔梗和阿椿,我无意再教导任何巫女。更何况,她还是日暮里出来的人,犬大将麾下。”
“师父——”少年云崖执着地俯拜在地上,只为了让莲衣神官收下屋内那名少女为徒。
男子不悦,“这件事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我的心意不会改变!”莲色的衣摆蜷伏滑过地板,如青莲花瓣随风渐渐远去。
“小徒的心意也绝对不会改变!”云崖急了。
青莲花瓣回溯,挟卷淡雅莲香。少年只觉得头顶被宽厚的大掌轻轻一压,师父的叹息在头顶响起,“云崖,佛家有十恶业之说,而你,你的魔障出现了。”
花香里,少年眼角含春,脸泛桃花。魔障已生,扎根,抽枝长叶,最后开成了咸池的桃花,朵朵晦暗。(注解:有中国神话里桃花有好坏之分,一为红鸾桃花,情意相投可成;二为咸池桃花,朵朵晦涩难言,花不成实。相传太阳西归处为咸池,杂草难生。)
故事讲到这,云崖也算是一句一伤。他说:“除了这些,我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了。抱歉,没有帮上任何忙。”
戈薇摇首,感激地笑,“云崖师父,犬大将和日暮里有关系这个线索已经够了。至少我们找起来也有些方向。”眼角余光瞅到阿篱在发怔,手伸过去握住她的,“你还好吧?”阿篱回以淡淡一笑,“还好。”还是在迷惑,犬大将跟日暮里怎么会扯上关系?而陶生又是怎么知道的?
父亲,浑身是谜。
云崖招呼了弟子跟上,“你们”顿了一顿,对于十五岁与二十五岁同处这一时空他还是无法理解,直接把阿篱和戈薇当成了双子看待。“阿篱,戈薇。我该上路了,你们好自为之。”想了想,那句‘最好还是跟妖怪保持距离’终归还是说出了口。“人类和妖怪相恋,是注定不会有好结局的。”比如南香弥子。
“云崖师父”阿篱看着他的背影,一群年轻僧侣簇拥着云崖。她迟疑着问:“云崖师父,后来当神官的你为什么会出家了呢?”
老人压低了檐帽,“因为这人世,已经没有了我的眷恋。”爱而不能相守,倒不如不再去关切。
因为南香弥子是日暮里出来的人,特别到时间对于她几乎失去了任何意义。
而他只能放手。
无声苦笑,他带着弟子远去。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