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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为它在那儿吗?”里格尔挑战般地问道。
“可能。这只是第一步,紧跟着我们要搜查你们每个人的房间。宇宙航行学专题讨论要到明天上午十点才开始,在那之前我们全力以赴。”
“在那之后呢?”
“那恐怕就不得不叫警察了。”
他们忐忑不安地走进维里叶的房间。里格尔满脸通红,考纳斯面色惨白,塔利亚费罗竭力保持镇定。
昨夜他们曾在人造光源下在这个房间里见到横眉怒目、衣衫不整的维里叶紧抓着枕头怒视他们,撵他们出去。此刻他们感觉有一股无味的死亡气息在室内弥漫。
曼德尔拔了拔窗上装的起偏光镜,想让房间里光线更充足些,他调得大多了,东方的阳光一下子直射进来。
考纳斯赶紧抬起胳膊遮住眼睛,尖叫了一声“太阳!”其他几个人都愣住了。
考纳斯满脸恐怖的表情,好象他瞥见的是使人致盲的水星太阳光。
塔利亚费罗想起他自己对露天活动的本能反应,不由得直咬牙。十年远离地球,他们都被弄得不大正常了。
考纳斯跑到窗边,摸索着拔弄起偏光镜,然后才大大地喘了一口气。
曼德尔走到他身边问,“怎么回事?”其余两个人也跟了过来。
城市舒展在他们下面,鳞次柿比的砖石建筑沐浴在初升的阳光中,一直伸延到远方的地平线。建筑物的阴影投向他们这一面。塔利亚费罗忐忑不安地偷偷朝太阳瞥了一眼。
考纳斯死死盯着近处的什么东西,胸口发憋,想喊都喊不出来了。外边的水泥窗户略有暇疵,有一条小小的裂缝,里面插着一条一英寸长的灰白色胶片,大部分暴露在初升太阳的晨光之下。
曼德尔嘎然发出一声愤怒的喊叫,一把将窗子推上去,把那东西抓到手里。他纂起手遮住它,两眼通红冒火。他说:“在这儿等着!”
谁都没有作声。曼德尔走后,他们都坐下了,茫然地面面相觑。不到二十分钟,曼德尔回来了。他的语气平静,但是却给人一种印象:只不过是由于狂怒的发作早已过去,他的声音才这般平静。他说:“藏在缝里的一角感光不太厉害,我能辨认出几个字来。是维里叶的论文。其余的全毁了,无可补救,一切都完了。
“下一步怎么办?”塔利亚费罗说。
曼德尔灰心丧气地耸耸肩,“事到如今,我也管不了许多。质量转换算是完了,一直到有一个和维里叶叶同样有才华的入再把它槁出来。我要继续从事这项工作,但是我对自己的能力不抱幻想。由于一切都完了,我看你们三个人哪个有罪都无所谓了。还有什么关系呢?”他似乎全身都瘫软了,陷入了绝望之中。
但是塔利亚费罗的声音却强硬了起来。“行啦,打住吧。在你眼睛里,我们三个人当中任何一个都可能有罪,比方说,我就可能有罪。你是学术界的大人物,绝不会说我什么好话。一般的看法可能认为我不称职或者还要差劲,不过我可不愿意背嫌疑犯的黑锅。咱们还是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吧。”
“我不是侦探啊。”曼德尔沮丧他说。
“见鬼!那你为什么不叫警察呢?”
里格尔说:“等一”等,塔尔。你是不是暗示说我是罪犯啊?”
“我只是说我没罪。”
考纳斯惊慌地提高了嗓门儿,“那样一来我们都得接受心理探测检查。可能对心智造成破坏”
曼德尔高高举起双臂。“先生们!先生们!请静一静!有件事我们不找警察也能解决。你说得对,塔利亚费罗博士,要是事情到此就算了,那对无罪的人是不公平的。”
他们各自怀着不同程度的敌意一齐朝他转过身来。里格尔说:“你主张怎么办?”
“我有个朋友叫温德尔,顾尔思。你们可能听说过他,也可能没听说过,不过我也许可以安排一下,今天夜里去见见他。”
一
“去见他又怎么样呢严塔利亚费罗又追问道。“那对我们又有什么于系呢?”
“他是个怪人,”曼德尔含糊其同他说。“很怪,而且在他的本行里才华出众。以前他曾经协助过警方,这回他也许能帮助我们。爱德华·塔利亚费罗禁不住惊诧万分地瞠目凝视着这间房间及其占用者。它和他似乎都是与世隔绝的,并非众所周知的外部世界的组成部分。这个隔音完善、不开窗口的巢穴绝无尘世的喧嚣。地球上的天然光线与空气也由人造光源和空调设备取而代之。
房间相当大,昏暗而零乱。他们好不容易穿过乱七八糟堆满东西的地板走到一条长沙发处,那上面放的缩微胶片被毛手毛脚地胡乱堆到一边。
房间的主人有一张圆圆的胖脸和矮胖滚圆的身驱。他那两条短腿四下走动十分迅速,说话时头部不住地摇动,直到厚厚的眼镜快要从鼻子位置上长着的那不起眼的肉球上震落下来时才告停止。他那双眼睑肥厚、有点向外突出的眼睛和善纯真地朝他们闪烁着。他在自己那套两用组合式办公桌椅处坐下来,室内唯一,一盏明亮的灯光直射在他身上。“欢迎你们赏光,先生们。对我这里的环境请多加包涵,”说着他那短粗的手指比划着向四面一挥。“我正在为我积攒的许许多多地球以外的各色物体进行分类编目。这可是一项庞杂的工作,例如
他离开座位钻到书桌旁的一堆零星什物里,最后拿出来一件烟灰色半透明的东西,呈粗糙不平的圆柱形状。“这东西,,,他说,是木卫四上边的,可是非人类智慧生物的遗留物。还没有确定下来。先后发现过一打之数,这一块是我所知道的最完整的标本。
他信手把它丢到一边,塔利亚费罗跳了起来。胖子朝他这边看了看:“它不会碎的。”他又坐下了,短粗的手指紧贴在肚子上,听任它们随着呼吸缓缓起伏。
“好了,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呢?”
休伯特·曼德尔替他们作了介绍。塔利亚费罗不由得深思起来,确实有个叫温德尔·厄尔思的人最近写了一本书,书名是《水一氧行星上的相应进化过程》。写书的肯定不会是此人。
他说:“你就是《相应进化过程》一书的作者吗?厄尔思博士?”
厄尔思的脸上露出了欣悦的笑容:“你看过了?”
“哦,不,还没有,不过”
厄尔思的表情立即变得不以为然了:“那你应该看,马上看。我这儿有一本。”
他又从椅子上跳起来,曼德尔喊道:“先等等吧,厄尔思,急事先办,很严重啊。”
他简直是把厄尔思硬推回到椅子上,开始滔滔不绝地谈了起来,以免再被什么其它不相干的问题所打断。他用令人赞佩的简练语言把整个经过叙述了一遍。
厄尔思在倾听的过程中脸色渐趋红润,他扶住眼镜往上推了推,喊道:“质量转换!”
“我亲眼目睹的。”曼德尔说。
“你从来没跟我说过。”
“我曾发誓要保密。那个人很古怪。我刚才解释过了。”
厄尔思一拳敲在书桌上。“曼德尔,你怎么能允许一个偏执的怪人把这样的发现据为已有呢?必要的时候,应当用心理探测法从他那儿把这项知识挤出来。”
“那样会要了他的命的,”曼德尔急辨说。
厄尔思双手紧捂着脸,坐在那儿前后摇了起来。“质量转换,那是使一个体面的文明人能够旅行的唯一方法,唯一可能的方法,唯一可行的方法。要是我早知道就好了,要是我当时在场就好了,可那家饭店离这儿差不多有三十英里远。
里格尔在一旁听着,脸上显出不耐烦的神色,插口说:“我听说有一条快速交通线直通大会会场,十分钟就能把你送到那儿。”
厄尔思一下子愣住了,鼓着腮帮子用生疏的目光打量里格尔。他猛地立起来,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里格尔说:“中什么邪了?”
曼德尔嘟哦着说:“该死,我应该事先警告你的。”
“警告什么?”
“厄尔思博士从不乘任何一种交通工具旅行,那是他的怪僻。池只靠两条腿四处走动。
考纳斯在昏暗处惊愕地泛着眼睛。“可他是个外星学家呀,对吧?是个研究其它行星上生命形式的专家呀?”
塔利亚费罗已经站了起来,此刻正立在放在支架上的一台银河镜前面。他注视着里面各星系图象闪烁的微光,他从来没见过么大。制作这么精巧的银河镜。
曼德尔说:“不错,他是个外星学家,但他从来没去过任何一个自己专门研究的那些行星,也决不会去。三十年当中,他从来没去过距离这间房间几英里以外的地方。”
里格尔哈哈大笑。
曼德尔的脸由于生气而泛红了。“你也许觉得很滑稽,不过我奉劝你在厄尔思博士回来的时候说话还是留点神为好。”
过了一会儿,厄尔思侧身进来了。“很抱歉,先生们,”他小声说,“现在我们接着谈咱们的问题吧。也许你们之中有人愿意认罪了吗?”
塔利亚费罗鄙夷地扭歪了嘴唇。要说逼人认罪,这位闭门自守的矮胖外星学家可没那份威严。好在也用不着他。
塔利亚费罗说:“厄尔思博士,你和警方有联系吗?”
厄尔思红润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自得的神情。“我没有官方背景,答利亚费罗博士,不过我和他们的非正式关系确实不错。”
“那样的话,我可以向你提供点儿情报,以便你转达警方。”
厄尔思用手在腹部一位,把衬衫下摆伸了出来,用它慢慢地擦起眼镜来。等他擦好,又把它不怎么稳当地架在鼻子上,才说道:“是什么情报呢?”
“我要告诉你维里叶死的时候在场的是谁,扫描他的论文的是谁。”
“你已经把疑案解决了?”
“我一整天都在想这件事。我认为我已经解决了。”塔利亚费罗对他的话引起的轰动颇感得意。
“哦,怎么回事呢?”
塔利亚费罗深深地呼了口气。虽然他已经盘算了好几个小时了,这可不是件轻松的事。“有罪的人,”他说,“显然是休伯特·曼德尔博士。”
曼德尔瞪着塔利亚费罗,淬然涌起的激愤使他呼吸急促。“你注意,博士,”他大声说起来,“假如你有什么根据”
厄尔思高亢的男高音盖过了他的插话。“让他讲嘛,休伯特,咱们听着。你怀疑他,并没有法律禁止他怀疑你啊。”
曼德尔怒冲冲地不作声了。
塔利亚费罗努力不使声音发颤,说道:“这不仅仅是怀疑,厄尔思博士。证据十分确凿。我们囚个人都知道质量转换的事,但是我们当中只有一个人,也就是曼德尔博士,看过实际表演。他确实知道这项发现是事实,他也确实知道有一项关于这项发现的论文。我们三个人只不过觉得维里叶多少有点儿精神错乱。唉,我们曾认为他至多不过是有个机会。我觉得我们十一点钟去拜访他只是为了核实一下上述看法,虽则实际上谁也没把话说明。可他的举止只不过比往常更加疯癫。
“以上说明曼德尔博士熟知内情并具有作案动机。下面,厄尔思博士,再描述一下其它方面。无论是谁在午夜时分去找过维里叶,见到他倒下、并且扫描了他的论文,此人(我们姑且隐去他的姓名)看见维里叶又苏醒了过来,听见他打电话,一定大吃一惊。这个罪犯在惊恐之际,想到了一件事:他必须消除掉一件能证明他有罪的物证。
“他必须摆脱掉尚未显影的论文底片,而他又必须设法保全它,不使人发现它。这样,如果他没有受到怀疑,日后就可以再把它弄到手。外面的窗台正是理想的地点。他迅速地推开维里叶的窗户,把胶卷放到外边,走掉了。这一来,即便维里叶幸免于死或者他打出去的电话造成了什么后果,他的话也只能是自相矛盾,可以轻而易举地证明他确实精神错乱了。”
塔利亚费罗犹如凯旋般地停住了话头。这番话是无可辩驳的。
温德尔·厄尔思困惑地瞧着他,双手交叉在一起,两个姆指不停地绞动,拍击着他那宽大的衬衫的前襟。“他说:“这其中有什么重要关键吗?”
“重要关键就在于窗户是被人推开的,胶卷被放在了露天之下。请注意,里格尔在谷神星上、考纳斯在水星上,我在月球上都生活了十年之久,其中只有不多的几次短暂的假期,昨天我们彼此间还几次谈到适应地球环境时遇到的困难。
“我们的工作环境都是没有空气的天体。我们不穿宇宙服从来不到户外去。听凭自己暴露在未经封闭的空间之下对我们说来是不可思议的事。我们之中谁也不会不经过一翻剧烈的内心冲突就去开那扇窗户。可曼德尔博士是唯一一个一直住在地球上的人,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