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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妃芳心大悦,立即吩咐诸人备酒添灯,更不忘了坐于镜前精心装饰。换上王上最喜的月白广袖襦,系上同色轻罗百褶裙,外罩绿纱长褛,头上三支金钗摇摇欲坠,面上一对秋波盈盈欲出,这番的花容月貌,除了帝王,谁还能有福消受?
煊王来了。醇酒,美人,清歌,妙舞,他一贯的高贵,优雅,面含宠溺的微笑,望着怀中娇美的人儿,一杯酒常是自己饮了半杯,剩下的半杯送入她的樱桃小口。夜阑曲散,帘幕低垂,芙蓉帐内,春情涌动在此时,若非有天大到事关国体的事,想是不敢有人来惊扰的。偏偏——
“王上和娘娘已经安歇了,有什么事明天再回不迟。”门口的宫女十分纳闷:跟在王上身边的人应该都是聪明精巧才是,怎么会有这等不解事的人。
“不行!”来人坚持得很,断然道,“明泉在不在?请他给王上报一声,就说——”
“明泉公公在重华殿当值,”宫女也毫不客气,“请公公回去,明日一早——”
来人生气了,横眉立目道:“你一个小小的丫头,敢擅自作这么大的主,误了事你承担得起么?还不快快报王上,说外出办事的明源回来了!”并非有意以大欺小,有一部分也是为她着想,上一次自己得到消息没有及时回给王上,王上的眼神至今余悸犹存。并非龙霆大怒,也没有暴跳如雷,但就是两道眼睛里的阴寒浓鸷,使得他一连数月的梦境被它惊醒数次。如果此次再误了事,不单自己的小命,恐怕连这个小小的宫女也要被殃及。
宫女显然没料此人如此顽固,恃着主子受宠,咬唇道:“公公如果有胆尽管自个闯进去,小婢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丫头,可不敢扰了王上和娘娘的清梦!”
“你——”来人气得头顶冒烟,是不一样,主子圣恩正浓,一个小丫头也敢对他大呼小叫,这后宫,果然是势利场。
“大胆!”一声清喝,从门内传出来,“是谁在外面?”如此的威严,如此的震慑,当然只有他们的煊王。
来人不再与那不识好歹的宫女斗气,长声道:“王上,奴卑是明源!”
明源?俯在盈软香躯上的身子陡地支起,问:“什么事?”
“王上让奴卑查的事有了些眉目,奴卑怕如上次那般给错失了良机,紧着向王上禀报来了!”
“你这大胆的奴才,也不看现在是什么时候,怎么敢在这里大呼小叫!”另一声尖厉的叱责从身后传来,几个提灯小太监簇拥着一个体态圆润的大太监,姗姗而来。
明源向其恭身一揖:“小人参见寿公公。”
寿公公探出兰花指,咂着嘴道:“你说你这小子老大不小的了,还是王上跟前当差的,怎么如此不知轻重?现在是什么时节?敢在这咋天呼地,惊了圣驾,你有几颗——”
“够了,”宫门訇然大开,他们的王上衣冠整齐地显身而出,笑吟吟地,“寿公公好气派,方才明源的呼喝朕未觉如何,倒是公公您的叱咤风云让朕好生受教。”
啊哟,王上这话可是绵里藏针,真不知当初那个弱冠少年哪里去了?“王上,老奴只是夜里巡视经过此地,听见这些孩子们争执,怕这些个孩子不知轻重,惊了王上和娘娘。”
“难得寿公公这大半夜的不休息,还要巡视后宫,看来朕的后宫是一时半刻也离不了公公,明源,多向寿公公学着些,知道么?”
“是,”明源毕恭毕敬地对着寿公公一礼,“还请寿公公不吝赐教。”
纵然老奸巨猾,也已冷汗在背,想自己长长短短侍候了三代帝王,惟独这位年轻的王上心思最难捉摸,满口诺诺不敢再多赘言。
“走罢。”夜色中,径自头前走了。明源紧跟其后。
寝宫内,芙蓉帐里,美艳的女子,香肩全裸,酥胸半露,桃花般的面上仍处在愕然中:王上,走了?片刻前尚温存缠绵的身躯离开了?有多大的事,可以让一个欲望高炽的男人舍弃温玉软香,连寸时也等不了?
而戎晅,沉稳不紊的步履中,此时加进了些匆促,问:“这次,你确定么?”确定么?一次又一次,希望,失望,希望,失望,周而复始,循环往复,如此的折磨,还要他承受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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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明源从头至尾的细述,他长眉微蹙,瞳光闪灼,足足有一刻钟,未置一辞。
而半刻钟前,从床上着急忙慌爬起来的明泉,捧茗而进,眼见王上在灯下变幻莫定的颜色,无声问明泉:“发生何事?”
明源摇头,以眼色示意其不要多问。
“明源,这个人,你可是亲自所见?”戎晅长指抚额,挡去了眸内的不安。
明源点头回道:“奴才正是因为和他有过一面之缘,才发现他与王上所寻之人有几分相似。因为此人的易容之术并不高明,而且他也不太善于伪装,也许他不想伪装,总之,他给人的感觉很奇特。”
奇特?戎晅抬头凝视他,说:“你将他与您说过的每一句话再重复一次!”
“是,”明源未语先笑,说,“他有趣得紧。称厉大将军为‘木头将军’,自诩是什么‘宇宙超级无敌美少年’,教驻军附近村子里的少年唱歌‘小呀小儿郎,背着书包上学堂’,还要背什么诗‘轻轻的,我来了,正如我轻轻的走’。尤其奇怪的是,他一个瘦弱的少年,对冷霜般的厉大将军没有一丝惧怕之意,看着他沉下脸来,会说他是‘机车表情’,厉大将军瞪他,他会向他大叫‘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而咱们一向以治军严明著称的厉将军,却好似拿他没辄。有一回他闹得实在过份,将军要拿军规治处置他,岂料这位爷三两下爬上大树,抱着树枝摇摇欲坠,将军看得害怕,叫他下来。他却说‘你答应不罚我,我就下去,要不然摔死算了’,将军在众目睦睦之下应允了他的要挟,他才哧溜哧溜地滑下来。厉将军气不过,将其扛在肩上入了帐,不一会儿传来他的哭喊声,说什么‘你不是我姐姐,干嘛打我屁股,姐姐,姐姐,我要姐姐’。”
戎晅唇角倏地溢出久违的狂喜,大叫道:“是她,是她,她是翎儿,如果她在那儿,那淼儿也不会太远。天,朕如何没想到她们会女扮男装?太好了!”
明源、明泉诧异地交换了一个眼角:他们的煊王,这是——喜出望外么?从在王上身边当差以来,这般的情形绝无仅有吧?
戎晅意识到自己的失控,咳了一声,敛颜道:“那除了她,你没在她身边发现另外的人么?比如说,她口中所说的那个‘姐姐’?哦,亦可能是‘兄长’?与她长得有几分相似,但要更聪明,更美丽些?”
明泉有些糊涂了:王上嘴中所说的“她”,到底是男是女?一会儿姐姐,一会儿兄长,还有“美丽”一说?莫非这几年王上差使明源长年在外,寻的就是一个不男不女的人?难不成,与他们哥俩是同道中人?
明源摇头,答:“奴才与其短晤后,因觉得她可能是王上寻找人中之一,生怕再像前几次般误了时机,便急着赶回来了,请王上饶恕奴才失察之罪。”
戎晅朗笑一声:“朕赏你还不及呢,处理得很好。说吧,想要什么样的打赏?”
明泉暗喜:明源有赏,凭我们的交情和他的大方阔气,定也能分一杯羹。
“王上,奴卑不敢,王上对小奴有再造之恩,奴卑纵万死不足报万一,哪还敢要什么打赏?只要能够真正为王上分忧便好。”
明泉暗中叫苦:死明源,死脑筋,王上富拥天下,一点小小的打赏会有什么难?你不要,兄弟我要呀。
戎晅大加赞许:“难得你这份心,不过以后不要动辄将‘死’字挂在嘴边,朝堂上那些虚伪狡诈的老家伙们已经让朕听得烦了,朕不喜欢自己的人也总这么说,知道吗?”
“王上!”明源、明泉眼中盈泪,跪了下去:自己人?这一声,任是多大的奖赏也抵不了的。
“朕要微服出巡,到豳州城查探军访。明泉,你还是负责守在寝宫外,对外只说朕龙体欠安,需要静养,替朕挡住。我这一去,如果事情顺利,七八日便可返回;如果有阻碍,就不得而知了。你能挡多久便挡多久,实在顶不住时叫睆公主出来帮忙,知道么?”
“王上放心,奴才早有经验了,此次也定不会让王上失望的。”
“嗯。”戎晅满意地颔首,又道,“明源,你虽舟车劳顿,但朕少不得还要你陪着跑一趟。”
“奴才不敢,”明源不无担忧地说,“只是王上,恕奴才多言,现在南方战事吃紧,您却要巡视北方军防,会不会惹来”
“这个,朕早有安排,纵算没有你的这个消息,朕原本也要走一趟豳州城的。而你的消息,朕只能说是天助,无非将行程向前提前了几日而已。下去收拾一下,明日早朝后,朕便动身。明泉——”
“是,奴卑会为王上规置简单行装,挑选几名得力侍卫。”
看看,还是自己着手培养的人好用,不消多言。“朕此次出去不想太张扬,人贵在精不贵多。”
“是。”明泉、明源领命下去。
翎儿,虽然不是朝思暮想的正人儿,但总是离她不远。
淼儿,此次朕是否真的得以见到你了呢?
芳草连空阔,残照满。佳人无消息,断云远。
不要再跟朕捉迷藏了,好么?忆得从前,曾有几次接连着问她“好么”,她总会在关键时不给顺应下去,只愿这一次,她会是一声“好”,以使六年来的刻骨相思得以消解,以使他不用再每被思念煎熬时,只能空对一池莲花满室寂寥。淼儿,朕为你作的“淼思吟”,你可曾听到?
深宫阒黑浩渺的夤夜,一曲琴音,从重华殿寝宫幽幽响起,飘然而出,丝丝缕缕,随着风,透出重重宫墙,荡进有心人的耳中,亦荡在不眠人的心上。
琴妃呆呆立在窗前:王上,又抚起这支曲子了,他总会在一个人独寝重华殿时弹起此曲。有几次,曾趁着他兴致正浓时央求他教此曲的谱子,王上均以惯有的浅笑不语。为何,他可以赠她价值连城的珍宝玉石,却对一首曲谱如此吝啬?或者,在王上心中,这首曲子的价值远高过赠予她的一切珍宝?就如,他那“慕莲室”的花儿,胜过满园春色一般?
“娘娘,不歇么?”贴身丫头侍琴轻声问。
“你听出这琴声了么?”
“什么?”侍琴迷懵不知。
“这琴声里,”琴妃幽怨的叹息,“是思念,是绵远无尽的思念,是浓烈痴狂的思念。难道,王上在思念着谁吗?”
蝶双飞 第二卷 第三章
豳州城,地处煊国北疆,毗邻郴国,乃军事重防之地。现负责戍守的,是世袭卫宇大将军厉鹞,因他的不苟言笑,性冷如霜,亦有人暗称其为“冷将军”。虽然厉家为世代世袭,但每一代将军都无愧“将军”之号,骁勇善战,智略过人,对王室更是誓死捍卫,忠心不二。而这“冷将军”,更是个中翘楚,其智其勇,让北部以蛮悍著称的郴国诸将领闻之丧胆,在“冷将军”外,又送了个“军神”给他,此也正是北疆虽久无兵乱却仍要厉鹞长年驻守的殊因。
现在,这位带领几千入伍新兵出城进行野外训练的“军神”将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他,眼下偏有了一件比孤身面对敌方十万雄兵更头疼的事情,扰得他夜不能寐,食不下咽。致使他在近期每日例行的巡视军务、操练军士外,额外多了一件必须要做不得不做的大事。那便是——
“冷木瓜,你在里面吗?”
来了!厉鹞扔了手中的战略军书,无力地拍额苦笑。
“冷木瓜!”帐帘一撩,一个瘦骨伶仃、精力超常旺盛的人儿一阵风似地卷进来,扑到他眼前,“木瓜,今天陪我玩什么?”
“翎儿!”他板起脸,虽然知道这对来人讲毫无用处,“我在忙!”
来人娇巧的小脸上甜甜地笑,俏眼眯成月牙状,说:“知道啊,等你忙完了嘛。放心,我是最善解人意八面玲珑的,不会在木瓜忙的时候捣乱,是不是很感激我呀?”
这个精灵古怪的丫头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呀?把她从男装小帽里钻出的长发给塞回去,宠溺地:“今天安静一会可好?我有一册军书要看,你在旁边乖乖坐着。”
小嘴儿一撇,鼻头一提,大眼睛里的泪马上涌出来了,抽噎着:“我就知道,木瓜哥哥你是烦了我啦,嫌我是个累赘啦,早知道,人家就不要随你到这大北方来,那个丏都什么都有,而且有个比你帅比你温柔的厉鹤哥哥疼人家,人家要回去了啦。”
单是她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