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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摸着门道。
就连原先对她不理不睬的大厨,也被她努力学习的诚意打动;若是做菜时她站在一旁,还会主动教授料理食材的诀窍。员工供餐时段就成了她进场小试身手的良机,于是餐厅的工作人员们一连吃了三个礼拜的黄鱼,还得自备各种调味料,勉强把那些焦了淡了烂了的鱼肉吞下肚。
没有人苛责她不及格的厨艺,看过她在休息时间仍窝在厨房熬汤、试味道,一一将结果记录在笔记本上头那股专注劲儿,不管是谁,都会对她存着包容和鼓励的关怀之意。
“晨莹,这盘端去八桌。”将香气四溢的糖醋里肌装好盘,二厨吆喝着要张晨莹上菜。
“好!”
搁下处理到一半的火腿块,张晨莹元气十足地应了声,便单手抄起瓷盘,顺便捧着一盅金针排骨汤,稳稳当当地走向外场。
中式合菜小馆的特色之一,便是嘈杂与热气蒸腾的气氛;吃饭的人兴高采烈地谈笑、服务生一碟一碟地上菜,丝毫不受制式的餐桌礼仪拘束。这家馆子也不例外,座无虚席的中午时段,整间店都好像要沸腾起来似的热闹着。
“我跟你们讲,这家馆子的菜超赞的,尤其是那个西湖醋鱼,哇塞!我怀疑西湖道地的菜还没有这家好吃。”
关泽辰摇晃着杯里带茶叶的绿茶,看同在一实验室里的博士班学长极力吹捧这家馆子的菜肴有多美味,自己倒是没有太多意见地任由学长点了一桌子菜。
一向随意拿便当果腹的他,对食物并不讲究,只要吃得饱就心满意足。今天学长不知怎地龙心大悦,居然拉着全研究室成员上馆子,还表明本日由大哥付帐,请大家千万不要客气。既然有人自愿破费,他也就乐得随着众人走路到这家位于学校附近的中式餐馆,乖乖在餐桌上等饭吃。
点完菜,众人开始热络地聊起天来。话不多、也不习惯主动发言的关泽辰捧着茶杯专心喝茶,被动地倾听同学们聊天的话题,嘴巴只用来啜饮茶水。
注意到他的安静,博班学长主动将话题转到这位沉默的学弟身上:
“泽辰,听老板说,他帮你提了直攻博的申请?”研究生一向将指导教授称为老板,取其主掌研究生生杀大权之意。
无故被卷入话题的关泽辰楞了楞,抬头望向学长并无恶意的和善眼眸,他惜字如金地简短回应:
“嗯。”
“要拿博士,不考虑出国拿吗?”博班学长兴味盎然地打量这位一向安静的学弟。
才刚结束在国外的交换学者行程返国的他,与新来的硕班学生都不熟,但这位异常苍白的学弟却特别引他兴趣。以正取第一名的优秀成绩考进所上,|Qī|shū|ωǎng|连指导教授都对这位学弟表达高度看好之意,允诺要让他直接以五年时间同时拿下硕、博士学位。
但这位学弟的态度,却内敛得惊人。
要说是生性内向么,似乎又不是羞涩的样子;他的寡言,比较像是刻意在避开些什么。与同学维持着平淡友善的关系,却绝口不提自己的私事,只会因着课业或专案事务与人交谈,整个人维持着一种温温的调性。
像是谜一样的奇异学弟呀。
听见学长的问话,关泽辰眼中光芒一闪,随即被垂下的眼睫掩盖。
“不行,太穷了。”他那脾气倔如牛的老爸连饭钱都不肯资助,更何况赞助他到国外念书?
“哈哈,跟我一样耶。我也是因为没钱,才窝在国内念博士班。”博士班学长惺惺相惜地伸长了手、用力拍拍关泽辰肩膀:“不过没关系啦,在国内拿也很好啊,省钱嘛,又不用担心出去那么久,回来都没人脉了。”
关泽辰点头微笑。身旁的同学又将话题移转到最近与电算中心共同承接的案子上头,他再度回归只听不说的本位,一边不经意地浏览餐厅内的装潢布置。
突然间──
“学长!”
一声惊呼攫住了他的注意力,关泽辰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两手端满碗盘杯碟的女性伫立在他面前,挣扎了半天,才从高迭的餐具堆中探出头来与他对望。
“张……学妹。”世界真是太小了。
“学长来吃饭喔?”张晨莹抓牢最底下的大汤皿,忙不迭地热情招呼:“第一次来吧?我之前都没看过你耶!啊对了,正好要拿汤给你,顺便端给你好了。”
“学妹!等一下──”
听见张晨莹的话,关泽辰马上想起先前那些按时递送到他研究室里的补汤,才想将她拦阻下来,张晨莹却已急急忙忙奔回厨房,让他只能对着厨房猛瞪眼。
“学妹?”博班学长又逮着了发问的机会。“系上的吗?”
关泽辰无奈地点点头。“大二的。”
“我们系上的学生,怎么跑来这里打工?”
博班学长很是惊讶。资工系的学生一向自产自销,不是被电算中心聘去管理主机,就是被创新育成中心里的各公司延揽去帮忙维护系统,从不需要烦恼没工可打的问题。
这位大二学妹放着吹冷气坐办公桌的优渥工作不干,却跑来餐馆当跑堂小妹?
“我不知道。”关泽辰两手一摊。“跟她不熟。”
餐桌上的众人还在纳闷着,张晨莹却已端着一锅热呼呼的东西奔回桌前。她小心翼翼地放下锅子,上盖一掀,白烟争先恐后地窜出,随之飘荡的气味让所有人脸色一凛。
“呃……我们没点这样吧?”博班学长伸手指向浓稠不见底的汤汁。酸菜肚片汤的汤汁应该是清的啊!
“不是不是,这是特别煮给泽辰学长喝的。”张晨莹笑盈盈地摆上调羹:“不过你们想喝也可以呀,都是系上的学长对不对?我可以再多熬一些,一点都不麻烦哦。”
“大热天的,喝这个会流鼻血吧?!”另一名硕班学生满脸惊恐地瞪着墨色汤汁。
这么浓的当归味,虽然不知道还有什么料,但……夏天喝当归汤?会不会太补了一点?
眼见张晨莹又开始发挥她诡异的关心方法,关泽辰果断地推开椅子、站起身,对张晨莹招招手:
“学妹,麻烦你过来一下。”
在一桌子人兴味十足的旁观下,张晨莹好奇地尾随着关泽辰走出店门。“什么事啊?”学长的表情看起来好严肃呢。
转过身,关泽辰微微低下头,俯视张晨莹天真无邪的表情。“学妹,我真的很感激你的关心,但是希望你不要再弄汤给我喝了。”
“为什么?”张晨莹张大眼睛:“不合你胃口吗?你可以跟我说呀!我会弄很多种花样的,你可以把你的喜好告诉我……”
关泽辰打断她的话:“如果你是担心我公报私仇,那你大可放心,我不会故意把你的分数打低。之前说要好好“照顾”你,也只是一时兴起想捉弄你,没有真的要报复的意思。”
他难得起了坏心眼,就害得学妹天天勤劳地送汤递补品,人果然不能乱做坏事。
张晨莹抿着嘴唇思索片刻,才仰头瞪住关泽辰。“那件事我根本忘了。”
“那你干嘛老是送补汤给我喝?”一周七天,从未间断,勤快得让他消受不起哪。
“我是看你好像身体很虚弱,脸色又老是白得吓死人,才会想要帮你补一下嘛。”
张晨莹撇撇嘴。
“真的只为了这个理由?”还以为她先前说的只是借口,目的是想要巴结一开始就结下梁子的助教……
“喂,你心机很重耶。我不能只是单纯想要让你健康起来吗?”居然以为她是想要献殷勤、讨好人的投机者。“你就乖乖喝汤,等身体好起来再感谢我吧。”
关泽辰哑口无言地注视她片刻,这才想起另一件需要沟通的事:
“还有学妹,我没有月事不顺的困扰。”
“嗄?”
她听得一楞一楞。学长怎么会扯到……这么女性的话题上?
关泽辰的脸已经臭得不能再臭。“所以你不用再弄中将汤给我喝了!”
想起每回一掀开闷烧罐就会扑鼻而上的那一股气味,他到现在还余悸犹存。星期一三五是四物汤、二四六换中将汤,明明恨不得将这些东西倒掉,却又不忍心辜负她的好意,都快把他喝成了个娘儿们了!
面对关泽辰别扭的怒气,张晨莹还疑惑地歪着头:
“可是我妈说过,喝那个可以让脸色红润、气色变好啊……”所以妈妈每个月都会弄给她喝说。
“……”
有理说不清的关泽辰气恼半天,只得草草丢下一句:
“总之以后我不想再看见那些汤。”
“喔。”张晨莹失望得连肩膀都垂下去了。“可是……”
“还有什么好可是的。”关泽辰斥道。眼尖地瞄见玻璃门后的同学不断往这端投来有色眼光,他急忙与张晨莹拉开一段距离:“我进去了。你──怎么了?”
上一秒还谈笑风生的正常模样,张晨莹此刻却青着一张脸,双眼惊恐地撑大,连唇上原有的血色都褪去,一副吓得魂飞魄散的丧胆样。
张晨莹伸出颤抖的手指,指向关泽辰身后的马路,嘴唇抖抖颤颤,居然连话都说不出来。
纳闷地掉过头去,只见一名约莫中年的男性鬼魂游移在大马路上。他的躯体极为破碎、周身染血,变形的身躯似乎被重物压击过,一颠一颠步行着,呈现出怪异的型态。
“怎么了?”关泽辰的纳闷不曾稍减。
这些凄惨的画面他见得多了,更骇人的他都遇过,看到最后,连视神经都为之麻痹,再也没什么恐怖电影可以让他感觉战栗。
没记错的话,张晨莹不也与他一样具备阴阳眼?即使是看到这样的画面,也该是习以为常,而不是惊讶得几乎休克呀。
张晨莹却依旧颤抖得连站都站不稳。关泽辰往前跨出一步,牢牢扶住她,她却挣扎着想往鬼魂的方向跑去。他正想开口,两颗斗大的泪水却倏地打在他握住她双手的手背上。
“爸爸……”张晨莹呜咽着,双脚往马路不停挪动。“爸爸……”
关泽辰怔住了。
他弯下腰,紧紧抱住张晨莹,以免情绪激动的她误闯马路,铸成憾事。张晨莹却不肯放弃地挥动着双手,直到那名鬼魂突然换了个行走方向,一张死白却完整的脸正面朝着他俩望来,她的身躯才陡地一软,摊倒在关泽辰怀中。
“爸爸……”嘴里还不停地喊着。张晨莹的眼泪爬满她胀红的双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没事了。”下意识哄起人来,关泽辰腾出一手轻轻拍抚张晨莹抽搐不休的背脊,语气转换得无比轻柔:“不要哭了,乖,没事喔……”
张晨莹瑟缩在关泽辰怀中,双眸紧紧闭起,泪水却依旧奔流不停。
第五章
午后温柔的阳光灿亮亮地洒在深褐色的原木地板上,米色的窗帘在窗缘随风轻飘,转动不休的电扇吹散了空气里炎热的气息,酿出一室舒爽微暖的氛围。
热水瓶在一旁呼呼冒着热气,关泽辰从橱柜里找出一包先前从夜市买来、号称能安定情绪的综合花茶,取出几撮放到玻璃壶内,浇上滚水,一阵甜蜜清香的味道立即在空气里漾开。
“喝一点?”
将花茶倒进马克杯,他端着茶杯走向蜷坐在沙发上的张晨莹。
“谢谢。”
张晨莹揉揉哭肿的双眼,扔下手中的卫生纸团,接过杯子,小小口啜着烫舌的花茶。
关泽辰好耐性地看着她低头喝茶,又转身抓了一盒饼干摆在桌上;在她不主动发言的情况下,一句话也没敢多问,生怕又触着什么禁忌。
一个钟头前,张晨莹在馆子前哭倒在他怀里,当下引起众人的侧目与议论纷纷。他的同学与学长更是义愤填膺地冲出店门调解,一致将矛头指向他,完全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学弟,男人要敢作敢当,让女人哭成这样,能看吗?”已经成家的博士班学长说起话来权威十足,其他人则在一旁用力点头。
“我……”
'奇'关泽辰哭笑不得,想为自己辩解,却又很难让众人明白方才的情况。张晨莹偏偏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要说是讲话了,连喘息都一副力不从心的模样。完全处于挨打的地位,他只得垂首聆听学长大人的训话:
'书'“事情做了就做了,不要现在才想逃避责任。有没有听到?下午不要回研究室了,带你女朋友回家休息,老板那边我会替你搞定。”
'网'资工所一伙人离开饭馆之前,还不忘轮流拍拍他的肩头,口气语重心长地:
“好好处理,不要败坏我们资工所的名声啊。”说得一副恐将危及今后对外联谊福利的沉重模样。
于是他沉痛地扛下这“始乱终弃”的奇耻污名,扶着这位连手都没被他牵过的“女朋友”回到赁居的套房,还要善尽好男人的责任,想尽办法负责平复她的情绪。只可惜他向来不善于处理男女之事,因此也只能冲冲茶、端端饼干,坐在椅子上旁观她自动复原的经过。
一壶花茶喝得都快要见底,张晨莹吸鼻子的动作终于逐渐趋缓,表情似乎也平静下来。关泽辰拎起花茶壶,趁着回冲的当儿,朝衣柜的方向皱着眉、摇了摇头,才又回到茶几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