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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北京的禁城,以明黄正红为主色,浓丽张扬,这里却是以玄素两色为主,显得宁谧庄重。此时已近晌午,我决定待午膳之后,稍事休息,再召见众臣,赐宴也放到了晚上,所以我们绕开了大殿,直接向后面行去。
进入后宫,花木渐多,但最多的却是竹,看来南梁的第一位皇帝对竹定是颇为偏爱,整座后宫竟似融于了竹海之中。只见丛丛幽篁,掩映着疏疏落落的楼阁殿宇,清幽到有些凄冷。大概因为江南多雨,殿宇檐宽廊深,重重回廊几乎将所有宫殿连在了一起,竹荫下的回廊幽暗深远曲折无尽,让人不禁升起一种错觉,顺着这重重回廊一直走下去,或许就能走到那已被尘封的遥远岁月,走入那个逝去的朝代。
缓缓行去,我渐渐有些恍惚,这里,好像有点眼熟呢对了,这儿可不是像足了泠泉宫?我呆了一下,猛地摇了摇头,然后,仿佛逃避什么似地,骤然加快了脚步。
当日午膳安排在了后园湖畔的竹语阁中,我选这里,是因为这里三面临湖,恐怕是内宫之中视野最开阔的地方了。至于人员,我犹豫一下,最后邀了二哥、玄瑾、先生还有谢曦,无论如何他们几个都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亲最近之人,而且以后彼此之间少不了要打交道的,我自然希望他们能融洽相处,至不济维持一个表面上的平和也行啊。
结果,刚到竹语阁,我心中的美好希望就被打碎了一半那时我刚和先生议定了那件事,然后两人说说笑笑来至阁中,却见屋中只有谢曦和锦帆晴霞三人已至。三人立于窗畔,一面赏景,一面低语,见我进来,瞬间犹豫之后,还是先后跪下行礼,只是神情各有不同。
我自然急急两步抢上前去,扶起了谢曦。不过这样一来就和后面的先生还有服侍的人离得远了,结果,扶谢曦的手还没松开,已听到锦帆压得极低的质问,“你什么意思!让我家公子住在宫里?”
谢曦闻言没出声,手指却轻颤一下,随即就从我掌中抽回了手。
我怔了一下,却不知如何作答。虽然之前他也是住在我的行邸,不过毕竟条件所限,内外分界并不是很清晰,但到了这里,外殿内宫清清楚楚,纵使他们想忽视也是不可能了。我却任由从人将他们安置在了后宫,也难怪锦帆愤怒。只是这其中的原因我却无法明说,说了也只能让他更愤怒。难道我能直说,把人放在身边是为了便于监视?或者我希望能离他近一些?于是最后我只淡淡看了看锦帆,一句话也没说。
见到我这爱搭不理的样子,锦帆眼里差点没窜出火来,身形一动就要扑上来,当然立刻就被谢曦晴霞一边一个抓了回去。
这时只听门口一个清亮的声音笑道,“咦,咱们好像来得晚了,错过了好戏。”
我霍然回头,只见一人锦袍玉带容颜俊美,一双凤目满含笑意,正是二哥。而他身后一人,乌发雪肤,白衣翩翩,却是玄瑾。
玄瑾并未接口,他的目光正凝在我身后的谢曦身上,神色未动,眉宇间的霜寒却仿佛比之前又重了几分。
我顿觉形势不妙,正要打个哈哈岔过去,两人已来至近前,屈膝行礼,我慌忙去扶。
结果我还未及想出折来,二哥已直起身,开了口,“对了茗峰,这位谢枫谢公子,你应该还没见过。谢公子文才武功都是极为出色,让人十分敬服呢。”
玄瑾不知听到没有,锐利的目光紧紧盯在谢曦脸上,口中一字字道,“谢兄,别来无恙?”
谢曦轻轻抿了抿唇,不慌不忙抬起眼迎上了玄瑾刀锋似的视线,只是平日澄澈的眸中波澜翻涌,半晌才慢慢平静下来。接着,他微微一笑道,“托玄兄的福,还好。”
然后,两人都住了口,只是目光却仿佛胶住了一样,难解难分,其间隐隐有火光迸溅,竟似乎还伴着噼啪的轻响。
幻觉!我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了!我使劲儿甩甩头,深吸一口气,终于止住了血液往我快胀到两个大的脑袋里狂涌的势头,这才发现,背上已是汗湿重衣。
眼睁睁看着两大高手还在继续着目光的对峙,火爆激烈,我真是后悔不迭我知道这两人明里暗里斗了多年,梁子不是一般的大,可真没想到能大到一见面就要开打的程度啊,说到底,之前也不过是各为其主么幸亏之前我已把谢曦的事情和玄瑾透了一些。
想开口劝,可本能地也知道,我劝,恐怕除了把自己也送到风暴眼里,没其他用处。于是,我不由求助似地四下望去,可惜没一个人注意到我乞怜的目光。二哥和先生的视线都在两人身上徘徊着,二哥眉峰轻挑,先生微露诧异,晴霞则是怔怔望着玄瑾,神情一阵恍惚,而锦帆却望着她,脸上又急又气这个,这个,情况好像不是一般的复杂啊
正在我急得抓耳挠腮,无计可施的时候,玄瑾已开了口,“谢兄果然才智过人,胸襟宽广。”
淡淡一句话,却让我的头立时嗡地又大了一圈老婆啊老婆,你真行!别看平时不开口,一开口就要人命啊!果然,谢曦听到这话,瞳孔猛地一缩,全身都绷紧了,好半天才慢慢恢复过来,表情尚算平静,可脸色已是苍白如纸。
我又是心痛又是头痛,脑子里更乱了,这时只听旁边传来了一个柔和的声音,“陛下,时候不早了,午后您还要召见群臣,不如早些用膳吧。大家席上再聊也是一样,好不好?”却是先生的声音。
我立时转过弯来,赶紧道,“正是正是,坐了这么久船,又忙了半天,大家都累坏了吧?赶紧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休息!”随即转头吩咐宫人开席,然后一手抓着先生一手抓着二哥,就往桌边走。走了几步,只听身后终于传来了脚步声,提了半天的心这才算放下一半。这才想起,转头给了先生一个感激的眼神。
先生回了我一个温和的微笑。
可等到坐下我才发现又犯了错误先生二哥我一手拽了一个,就座之时两人自然就坐到了我的两侧,而为了拉进彼此的距离,我又特地要了一个小圆桌,于是谢曦和玄瑾就亲亲热热地坐到了一起我大汗
结果一顿饭我都是胆战心惊,还好那两位倒是都颇会养生,严格奉行食勿言的信条,终于让我平平安安吃完了这顿饭。当然这也亏了二哥今天很给面子,虽然瞟向先生的眼神依然够冷够凌厉,但是至少没有当场发作,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谁知我到底也没能高兴到最后酒足饭饱后,玄瑾率先起身,行礼告辞,人都走出两步了,却又突然转头对谢曦道,“陛下宽仁,谢兄当知感恩,安分守己,不要有一天让人说陛下是引狼入室。”
我顾不得被玄瑾讽刺是引狼入室,第一反应是回头去看谢曦。
果然他脸色更难看了,可他还未曾发作,一旁的锦帆已受不了了,大声接道,“你说谁是狼?我看你才是狗!就会看着主人的脸色狂咬狂吠!”
瞬间玄瑾眼中寒芒一闪,我心里咯噔一下顿叫不好,正要开口,身旁的先生已起身笑道,“下人不懂事,胡说八道,独孤大人息怒,千万不要和下人一般见识锦帆,还不快给独孤大人道歉!”
锦帆梗着脖子红着脸哪里肯听,谢曦却站起身,对玄瑾拱手道,“下属出言无状,还请独孤大人见谅!”声音干涩,表情僵硬,显见这句话说得艰难无比。
玄瑾却不说话,只转过眼,冷冷瞟了一眼先生和谢曦。
我也连忙起身赔笑道,“好了茗峰,锦帆少根筋,说话向来这样,你别生气了。”
玄瑾转过眸子,看了看我,这才对谢曦淡淡道,“管好你的人,别等我替你教训。”
谢曦声音也已冷到了极点,“独孤大人事务繁忙,不敢有劳。”
玄瑾今天火气似乎特别的大,这句回答好像让他不太满意,转头看向谢曦,仿佛又要发作。
我都快哭了这样的场面一辈子也没遇到过啊幸运的是先生又出来拯救我了,只听他立时道,“请独孤大人放心,谢兄回去定会惩戒于他。”先生不是多事之人,想来因为谢曦救过先生性命,所以今日才会数次帮他解围。
玄瑾终于收回目光,转身要走,哪知一直没出声的二哥却在此时轻笑了一声,悠然道,“看来谢兄与卢大人关系不错啊。很好,跟着卢大人,正可好好学学为臣之道。”说完,起身行礼,转身离开。
啊!我要吐血了!本来上次二哥和谢曦谈得不错,我还颇为欣慰,哪知今天先生的数次相帮却让他把谢曦当作先生的朋友,一并怨上了。
再看先生,手指紧紧抓着桌子,低垂着眼,紧抿着唇,脸上之前的从容微笑再不见踪影,我顿时一阵心痛当日之事,先生从未真的放开,二哥这一句刺得正是地方。
谢曦他们即使不知端的,只看先生的表情也猜到不是好话。谢曦怔了一下,未及开口,锦帆已挣开旁边晴霞的手,上前两步大声道,“那总好过跟着你们兄弟学友悌之道!”
我看着锦帆,瞠目结舌我和二哥的事纵然已是公开的秘密,那也是秘密,还从未有人敢当着我们的面,明目张胆说三道四,所以瞬间我只是惊讶,连愤怒都没想到但下一刻我已回过神来,暗叫一声,完了!纵使原来二哥只是迁怒,现在也变成真怒了。
旁边的谢曦此刻已经反应过来,厉声喝道,“住口!”
二哥脚步立时一顿,半晌缓缓转过身,微笑道,“要说友悌之道,我们慕容家自然算不上典范,要学,还得学前梁萧氏兄弟争储,比着抢着把朝中栋梁杀了个干净,直闹到兵临城下方歇!若非如此,恐怕这锦绣江山、华丽宫宇还没这么容易姓了慕容!”
“你!”锦帆炸了,腾一下扑过来就去抓二哥的领口。谢曦听了二哥的话,却是身体一震,失神间,竟未能及时拦住锦帆。
二哥身体向后一躲,可锦帆这一抓根本没能递至他的身前,已被旁边玄瑾挡开。锦帆已经气红了眼,不管不顾,竟一掌就向玄瑾打去,然后我也没看清玄瑾怎么出的手,只见锦帆腾腾腾退后好几步,一跤坐倒在我的脚边。
我顺手拉起他,忍不住脱口叹道,“你强!和我二哥斗嘴,和我老婆动武!下次反过来没准儿有戏”然后顿了一下,摇了摇头又道,“也不一定!”
锦帆自然没理我,反而一下挣脱了我,却被急忙来的谢曦抓住。谢曦顺势看了我一眼,眼神怪怪的。
我这才意识到我刚刚说了些啥?我说天!我说我老婆!我真是晕了头了!我呆呆半晌,才慢慢抬起头,看向玄瑾。
只见他也正看着我,灿若星子的眸子一动不动,久久凝望着我,一语不发。
我也静静望着他,忽然,仿佛再也承受不住他的目光一般,骤地垂下了眼等我再次抬头,他已不见了踪影,只有大开的殿门犹自微微晃动,门外,翠竹如海,浪涛卷来,瑟瑟沙沙,如泣如诉
经过一顿精彩至极的午膳,我终于承认,看来,要建立一个和睦相处的大家庭,任重而道远啊或者,有些矛盾真是不可调和的?
心中抑郁,草草见过地方众臣,就让大家散了,然后单独召见了小周。
屏退众人,我把和先生定下的计策细细说给了小周。小周听了,一时没说话。我也不催他,任他低头沉思,自己也琢磨着那个计划,可是想着想着就走了神,然后不知不觉轻轻叹息了一声。
这时,我放在桌上的手忽然被人轻轻握住,耳畔有人悄声问道,“陛下因何不快?告诉臣,让臣为您解忧,好不好?”小周的声音,却是从未有过的低沉温柔,深情款款。
我听得瞬间汗毛直竖,蹭地收回手,躲出去八丈远,紧紧靠在椅背上,一脸惊恐地看着小周。
小周怔了一下,然后立时一脸哀怨,凄凄地道,“陛下,臣哪里不好?为什么陛下就是不能接受臣呢?”
我傻傻看了他半晌,终于确认他又是在作怪逗我,这才擦了把汗舒了口气。接着才意识到被他整得形象大失,便想挽回点颜面,于是故作自如地笑骂道,“你这算什么,自荐枕席吗?看来你终于确定了未来的方向,准备往奸臣那边发展了?”
小周哈哈一笑,终于恢复了正常,答道,“陛下这回可猜错了!臣只是发现陛下对自己的枕边人似乎特别宽容,所以也想混入其中,给自己多加重保障罢了。”
我这才明白他的用意我当初没杀先生,反而收了他,小周就十分反对,后来我给二哥封王,让他更为不满,不知这次留下谢曦,他是否也有所察觉。几件事加在一起,又逢今日我用了先生的计策,终于让他忍不住了,故而换了种委婉的方式,又来劝诫我了想到这里,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同时也不禁有些感动,笑骂道,“果然是朕猜错了,原来你不是想当奸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