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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装丽人目不斜视,淡淡的开口:“本尊只为先太子妃和红莲小主梳发,若还有第三位主子,当属皇太孙妃娘娘莫属。”
堂内众人心神一紧,刹时气息凝滞。
墨自勇掩在袖内的手紧紧的握成拳。
“是妾身鲁莽了。”墨夫人脸色变了变,很快又回复如常,自己为女儿梳发。
妇人唱:“一梳梳到头,一世永无忧,一梳梳到尾,夫妻白发齐眉,二梳”
三梳梳完,简单的挽了一个发髻。
墨蓓任人摆布着,一声不吭。
妇人又唱:“戴新娘冠-”
高堂上的墨自勇,慢慢起身,走下三阶台阶,站到女儿左边,取过侍女递上的百花冠,给墨蓓戴上。
墨夫人取盖头,给女儿罩上。
两人慢慢后退,回到高堂归座。
“敬茶-”
随着妇人唱,侍女扶新娘起座,撤去座,另一位扶着代兄迎亲的少年,让两人并肩站着,递上茶盘,由新人敬高堂茶。
两人捧茶移前,微微躬身。
墨自勇夫妻领茶。
侍女换去茶,递上红绸花和玉如意,让新人执着。
“拜高堂一”妇人又高唱。
宾客纷纷起身。
高堂之上的一男一女,微微一动,在流光一划间,双双站至一侧。
众人微怔。
高堂代表着娘家,论理,莲皇太孙的使者是有资格受新人一拜的,但,两人却偏偏不领受,那只表示着他们并没认可墨家。
墨自勇夫妻脸色微白。
一对新人已躬身拜了拜,转身,又朝四方宾客拜了拜。
“礼成-”妇人取盖头将新娘子遮住,又高唱:“新人出阁-”
那声音,一阵一阵的传了出去,整个墨家内外皆可闻。
外面的乐声骤起。
少年牵着妇人扶着新娘,人群的簇拥下外走。
满堂观礼的宾客送行,青袍男子与宫装丽人,墨自勇夫妻四人在前最后,后面是客人和侍女。
出厅堂,出庭院,三门二门,往大门。
墨家的陪嫁,一抬一抬的紧随其后。
“来了来了!”
围观的人群,笑嚷了起来。
新人出大门,宾客留步。
唯有嫁妆一件接一件的从一侧抬出;
在旁观者嘻嘻哈哈声中,回身,躬身一礼,少年与妇人挽着新娘送入花轿,少年上马,妇人与侍女陪在轿侧,在礼乐声中,迎亲队转了弯,回凌家,后面,墨家的嫁妆队伍整随其后。
当花轿一转身,立于墨家大门内的青袍男子与宫装丽人身形一闪,犹似流星划过虚空,弹指间飞入空中,又一闪,没入一侧的屋舍背后。
两人掠过虚空时,比闪电还快,旁人根本还不及看清,墨自勇与那些紧随之而站的人只觉眼前花了花,当再定睛一看,眼前哪还有人影?
嗖-
几人的心弦瞬间紧绷。
墨家宾客与最近的围观者没有看清,但,那一幕却没有逃过隐于民舍层顶人群中,或隐于各隐秘角落的某些人的眼。
在据墨家很远,近街道转弯处的一家客馆三楼的楼栏上,正倚栏而眺的面戴银色和月牙色面具的男子,唇角浮出笑意。
“要不要赌一把?”一人提议。
“想赌什么?”另一人淡笑。
“赌墨家女能不能平安的走出此街。”
“公子,我可不可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小淘气跟墨家有仇隙否?”
“有,也没有。”微微一笑,答得模棱两可。
“我赌了,赌墨家女不能平安通过此街。”戴银色面具的男子,信心百倍般的下赌:“若我输了,十年内任公子差谴。”
“先生,我们还是不赌,只看戏罢。”戴月牙色面具的人,笑吟吟的望向对面某一处。
“就知你早知小家伙准备捣乱。”男子微笑,也望了过去。
两人视线所及处亦是一家客馆,在其楼顶上聚着多的人,二楼檐瓦上,一少年倚柱而坐,他一身白袍,连束发缎带都是白色,人却是粉妆玉琢,漂亮得像是个洋娃娃,额间点着一粒殷红的朱砂。
少年环臂倚着柱子,遥遥的望着凌家迎亲的队伍,嘴角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那姿势,闲适随意,潇洒至极。
实际上,少年已经保持其姿势好久了,从凌家迎亲队到来之时便一直保持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好在一直跟着,否则我还真认不出来。”银面男子抚了抚发丝,发出一声赞叹:“无破绽,连气息都与之前不同,如此天赋,前无古有。”
侧眸一视,戴月牙面具的人悠悠浅笑。
两人默默的关注。
凌家的迎亲队伍,掉头,踏着地毯不快不慢的前行,虽已走出老远,后面的嫁妆还没还从墨家源源不断的外抬。
一抬抬或大或小的物件,件件用红布包裹。
“哇-”
“好丰厚的嫁妆!”
大道两侧的人群,差点瞪爆眼珠子。
就算是大世家,也不用如此显摆罢?
人群瞧得冷汗,有些好事者默默的计数。
长街长长,但,也总有将尽的时候。
再过二百余丈,队伍即将转弯,转入另一条更宽的大道,同时,相据白袍少年所在楼舍也不足二十丈、
端坐着的白袍少年,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依着柱子站起,冲着下方一笑,随意的挥了挥手。
嗖-
就在挥袖之间,一点白光似流星划过,一闪飞向凌家迎亲队伍的上空。
“什么人?”
闻到破空之声,禁军大喝。
同一刻,凌家队伍之人俱抬眸。
嘶咝-
两旁群众吓得狂吸凉气。
“砰-”
当人群才抬头,那一点流光已一闪至了凌家童男童女的上空,如烟花般迸裂,发出一声闷声。
伴着那响声,空中腾起一股五彩烟雾,尘烟飘飘,像雾气弥散,烟火的味道也随之飘散。
遥遥相望的两男子,露出一抹苦笑。
唰-
烟花迸裂之际,迎亲队伍不约而同的刹步。
于一刹时,大街寂寂,再无人声。
“怎么回事?”
目送着的墨家宾客,人人大惊。
墨家家仆在一愣神后,火速去查探。
而烟尘飘逸处,无论是屋顶的,大街上的,人人探颈相望。
“阁下有何指教?”少年端坐于马背上,望着之前白光飞出之一角,目光寒凉。
“嘻嘻,正好你所说,确是有事指教。”白袍少年笑意宴宴的接话。
同一刻,身形一弹,人似白鹤,腾空飞起。
“啊-”抬首而观的人群,看着忽然出现的一点白色,惊得眼芒乱跳。
凌家众人凝目一瞧,一眼瞧清了空中少年的容颜,个个眼神微凝。
不认识。
每个人无比确认自己从没有见过其人。
敌?友?
少年心中划过疑惑。
呼-
白袍少年身才越过屋舍飞至空中,空中一匹白缎如旗帜飘出,正落在他脚下,那缎长托着他,以令上方的人似踏云而至。
唰-
白缎飘忽着从无数人头顶飞过,整整齐齐的铺在红地毯上方,白,如雪,白得不染半丝异色,它镶在红色之上,两两分明,直刺人眼眸。
白色?
围观者暗吸冷气。
这不是故意冲人家的吉利么?
暗自心惊人,视线紧紧的锁住一身雪白的少年身上。
迎亲队伍默默的望着前方,不动不退。
少年催马向前。
抬轿的人静静的立着,并没有放下花轿。
马儿从中间越过人群,走到最前方,少年居高临下的望着比自己还年少,比自己更矮的少年,眉宇间浮现出凌厉色。
白袍少年微微仰首。
尼玛,又是仰望!
墨泪表面淡然,心里早将对方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他丫的,她最恨仰望别人了!
不爽,十分不爽。
心情不爽,情绪不佳,又亲切的问候凌空的祖宗们。
一个不发话,一个不主动问,两人无言对视。
无声凝望的人们,小心的控制着呼息,禁卫军则个个蓄势待发。
“你,何人?”少年眼眸越来越冷。
噗嗵-
人群屏息,周围只有心跳声。
白袍少年神色更冷,语气寒如冰:“你,凌云志?”
“家兄凌云志,吾,凌云峰。”少年满眼阴狠:“来者通名。”
“问本少主?”墨泪目光如刀:“可知墨六少夫人姓氏?”
诶?
人群双眼大睁。
“姓钟,芳名钟兰。”少年微微一顿,眸子微凝。
“凌家凌云志与墨六少之女墨泪订有婚约,可有此事?”
“属实。”少年瞳目一闪,颔首。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人人浮出不解,那些事宁都老幼皆知,有什么好问的?
“很好,本少主有几事不解,你即是代兄迎亲,便请你回答,”负手,墨泪迎风而站,身似青松,语如霜刀:“第一,凌云志即与墨泪有姻约,当初墨六少夫妻遇难身亡之期,凌去志为何不曾去吊唁?第二,墨家墨泪失踪,凌家为何从不曾寻找?第三,凌云志所订正妻是墨家墨泪,为何正妻未入门,先取平妻?”
咝-
倾耳聆听的人,又狂吸凉气。
大陆的男子,可以娶正妻也可有平妻,但,正与平还是有区别的。
正妻正室,拥有绝对的权力,平妻,虽是妻,实际也只比妾高一分,却远不及正妻,甚至,在适当的时机,正妻完全可以处置平妻。
为维护正妻的威严,不管男子拥有多少女人,必须先娶正妻,再纳妾,平妻自然也必须落后正妻,哪怕晚一天也行。
先娶平妻后娶正妻,即是对正妻的轻视。
凌家先娶平妻,本是于理不合,奈何人家是万年世家,世人不说评说所以也就视而不知,这会儿有人跳出来,人们当即怔住。
也在刹时,人的心跳与呼息都有瞬间的停滞。
周围静得再无声息。
噗嗵-
呼呼-
暂时的沉寂后,是如雷的心跳声,和凌乱的呼息声。
凌家队伍,人人面色在刹时变幻了一阵,又归于平静。
“你,何人?有何资格过问凌家与墨家之事?”少年眉宇杀气流逸,视线凌利如刀。
凌家家务事,何容他人指手画脚?
凌云峰心中杀机流溢。
杀气临身,墨泪背皮紧了紧,腰杆挺得笔直:“本少主姓钟,钟家下任家主,宁都墨家墨自贵之妻钟兰出自本家。钟门家训,凡我子孙,归我钟门,生死婚姻,家主论定。墨家墨泪虽姓墨,却早已入我钟家名册,钟门子系受此羞辱,本少主安能不过问?”
钟氏,哪个钟氏?
周围的心跳瞬间加快。
大陆最著名的钟家,当属北域钟氏,其家族拥有千万传承,是九州最古老的世家之一,一族之力媲美一国。
如若是墨家六少夫人出自钟家,他们只能说,墨家是前辈子到这辈子的人都踩了狗屎,撞了大运。
“烬公子,那小家伙究竟是谁?”遥望着的戴银面的男子,终于无法保持淡定,满眸的惊疑,
戴月牙面具的男子扶额,心头无语,小家伙是哪根经脉搭错了,竟连钟家祖训都搬出来了,你说自己知道就知道吧,为何还要大声嚷嚷?现在,教他该如何解释?
他可没落掉之下小家伙说姓钟时身旁人那震愕的表情,现在只觉一个头两个大,油然生起万二分的无奈。
心中无奈,口中却是淡定如常:“先生,小家伙神奇着呢,更惊人的话我都听过,稍安勿燥。”
瞅一瞅,男子沉默。
钟家?
凌云峰的目光乍紧,顿一顿,才出声:“家兄与墨家墨泪小姐之事,吾并不清楚,阁下若有疑问,请移驾凌家,家兄现在正在家中。”
凌家众人,微微的动了动眉,随即又垂眉静候。
一干人的心,又悬了起来。
“移驾?小小凌家也敢劳本少主移驾?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冷冷的声音,忽的钻入人耳。
狂妄!
无数人暗惊。
羞辱,这是赤果果的羞辱,如何能忍?
“你”凌云峰大怒。
然而,他的怒火还没来得及宣泄出来,一声更冷厉的喝声一冲而至,将他才吐出的话生生打断:“凌家弃正妻而不顾,大张旗鼓先取平妻,如此羞辱我钟门子孙,是为何意?!”
厉喝如雷,字字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