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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更有人嚷道:“谢二姑娘说的没错啊,灾民们要没有吃的,真会造反啊。要我我也不肯等着活活儿饿死。官府到今天也不放粮,还不让别人熬粥,是想让灾民们冲进来把我们都抢了吗?”
一片叫嚷声中,那官兵首领脸都发白了,暗道这个谢西风真不愧她的母夜叉罗刹之名啊。就这么几句话,真真是把我和我们老爷都推到了刀尖上去。他头上急的直冒汗,脑袋四下里转动,却到处不见老爷踪影。忽见谢西风伸手虚按了按,于是人群便安静下来,听她转身对那首领语重心长道:“官爷,刚刚小女子这番话,并非是针对各位官爷和兵爷们,小女子也知道,你们只是奉命行事。但这事有轻重缓急,相信即便知府大人在此处,看见灾民情况,也不会不体谅我们一片拳拳之心。官爷们也是爹生娘养,家里也是有妻有子,人说将心比心,请官爷们想一想,若是您的老母亲,您的妻子儿女就在灾民当中,随时可能被饿死,只要有一碗粥,哪怕这碗粥并不厚,甚至就可能捡回一条命。官爷会怎么做?这人心都是肉长的,城外那黑压压的一片,是人命,不是禽兽畜生啊。官爷,西风求您了,就放我们出城赈灾吧。”
这番话一说完,谢西风竟一撩裙子直挺挺的跪在了那官兵首领面前,大声哽咽道:“西风在这里替城外那些朝不保夕,嗷嗷待哺的孩子们求您了;替那些眼睁睁看着儿女饿死的爹娘求您了;替那些奄奄一息的老人们求您了。”她说一句话,便磕一个头。她身后的赵明臣和丐帮子弟一见她这样,不由得个个眼泪夺眶而出,忽见永怀也一下子跪下去,梗着脖子大声道:“我们替二姑娘跪着求官爷,但是若你们还不放行,我们就打出去。”
此言一出,围观而来的所有百姓全部齐刷刷的跪了下来,那首领的脸上都没有血色了,腿肚子也直打哆嗦,他今日算是知道了谢西风的厉害,这女子何止是辩才无碍,那字字句句,更是打动人心,就连自己,表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心里都为之震动,他想起一句话:仁者无敌。想来别说自己,就是知府老爷,此时此地也只有放行了吧。
刚要挥手放行,就见刚才派出去的那个小兵忽然跑过来,在他耳边悄语道:“老爷来了,也听见刚才那谢二姑娘的话了,老爷说放行吧。”话音刚落,就见自家大人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把手一挥,对谢西风道:“二姑娘起来吧,我们老爷说放行。”
话音刚落,周围掌声雷动。一阵阵欢呼声震长空直达云际。这么多日子里,那官兵首领竟是从未像此刻这般感动骄傲过。眼见谢西风就要从自己面前走过,而他是深知自家老爷的性情的,那脑袋也不知怎么了,忽然就发起热来,左右看看无人,便一低头,飞快的对经过身前的谢西风道:“老爷未必肯善罢甘休,姑娘万万小心。”
谢西风脚步都没顿一下,行云流水般从他身前走过去,若不是那随风飘来的一小声“多谢”钻入耳朵,那首领几乎要以为对方是根本没听到了。他怔怔看着那袅袅而去的窈窕身影,心中忽然间就窜出一句话:这才智,这定力,他妈的这女人要是生成了男儿身的话,天下间还有谁能是她的对手?
城外的十几万灾民在十几天的等待中已经绝望了,正有几个人商量着要造反的时候,忽然就见从城门处驶出了一队队的粮车,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揉了下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一直到那庞大的车队驶到面前,他们才真的相信,是有人放粮来了,而且一放就是放了这么多,看来今天,终于可以喝点带米粒的米汤了。
灾民们在短暂的震惊过后,便彻底爆发了。便有人上来问是不是官府从今日起放粮。丐帮的弟子们撇了撇嘴,答案几乎是异口同声:“屁,指着官老爷,你们情等饿死吧。若不是谢二姑娘慈悲,宁可得罪官爷,也要赈济你们,到这时候你们也别想看见一粒粮。为这个,谢二姑娘都给人跪下磕头了。”
这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在灾民中流传,很快的,几万灾民就知道了有一个女菩萨,人人都称她谢二姑娘,为了他们这些灾民,不惜把自家能卖大价钱的粮食拿出来给他们熬粥,还为他们得罪了官府,甚至下跪求情。无数灾民感动的热烈盈眶,直说若是有命回去,定然要替西风立长生牌位。
但这些谢西风都没有在意,她不是什么小女孩儿,会为这种万众瞩目感激的感觉而欣喜和飘飘然。她只是用最快的速度令人支起了几十口大锅,一袋袋白花花的大米下了锅里,顿时就把其他几个大户家的粥棚衬托的好像蚂蚁一般。
不到半个时辰,空气中便开始飘散着米粥的香气,无数灾民争相涌来。锅前已经站满了丐帮子弟和米铺里的伙计,一碗碗粥流水般施放出去。谢西风倒是帮不上什么忙了。于是她看了一会儿,见一切都上了轨道,便带着秋香走到灾民中,还不等向里迈步,忽见永怀跑来,拦着她道:“姑娘,都是灾民,病的病死的死,死了的甚至都没办法送到别处埋葬,姑娘富贵身子,千万别再让这里的腌臜气味给熏坏了。”
谢西风叹气道:“你的好意我明白,没关系,我只是随意走一走罢了。你看这满目凄凉,若是人人都能在这里走一走,便是铁石心肠,怕也要软化几分,也许就没有那么多囤积米粮等着哄抬米价的黑心商人了。”说完永怀也没了言语,垂头退到一边道:“既这样,那我不扰姑娘了,姑娘请便吧,只是别走太远。”
谢西风点点头,顺着那些或蹲或躺的灾民中走过去,入耳的是无数呻吟声,其中夹杂着一些欢呼:“啊,这么厚的粥,天啊,好久没吃着了”再就是狼吞虎咽争相吞粥的场景,只看得西风心有戚戚。
忽听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传来,惊了西风一跳,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男人手里端着碗刚领到的白粥,眼泪滚滚而下,在他身边是一个妇人抱着孩子,哀叫的声音直穿天际:“儿啊,儿啊,你睁睁眼,你爹爹拿回粥了,是有米的粥啊,儿啊,娘没用,要是娘能在粥碗里多找出几粒米,你或许就能挨到这个时候儿了,儿啊,你睁开眼看看吧,是你一直念叨着的白米粥啊,你闻闻,多香啊这粥”
西风听见身边有人叹息道:“唉,作孽啊,那女人为了给儿子省口粥吃,和她汉子两个从来不吃一粒米,只喝那米汤,结果到底还是没保住这孩子,唉”她走过去,只见抱在妇人怀中的孩子已经瘦的皮包骨头,望过去就好像是一具骷髅一般,越发衬托的那两只没有闭上的眼睛又大又亮,虽然那双眼睛已经失去了所有生机。
秋香捂着嘴,眼泪滚滚而落,慢慢的那哭声越来越大。却见西风走上前,伸出手将那孩子的眼睛轻轻合上,“啪嗒”一下,一滴泪水滴在那孩子的脸庞上,可惜他已经感受不到这来自城中的最后一丝温情。
远处忽然又传来一声惨嚎:“娘,娘啊,你为什么就不听儿子的?那观音土吃不得啊,吃不得啊,你怎么你怎么就到底吃了呢娘啊”
“姑娘,回去吧,我看不下去了。”秋香拉着西风的衣袖大哭着哀求,却见西风一双泛泪的眼睛已经红了,听她恶狠狠道:“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要看,我要看着,我要好好看着这人间的活地狱,我要永远把它记在心里。永远记住”她握紧了拳头,指甲陷进肉里,鲜血蜿蜒而下,滴在这片悲惨的土地上。
当永怀等人再次看到谢西风的时候,差点儿就吓傻了。他是见过谢二姑娘发飙的时候的,当初那么强悍的土匪首领,这位姑奶奶眼都没眨一下就把刀戳进了对方的心窝。可是现在他却觉着,他宁可对着那时候的谢西风,也绝不愿意再看现在的谢二姑娘一眼,这哪还是位姑娘家?根本就是个刚从地狱里出来索命的罗刹。
第二十章
不想面对也得面对,永怀硬着头皮走过来,挠挠鸟窝脑袋,对谢二姑娘作揖道:“我的好姑娘,怎么去走了一圈儿,就变成了这么个模样呢?”说完看了看谢西风身后的秋香,只见她脸上满是泪痕,眼睛都有些肿了,他心想这才是女孩儿家该有的正常样子吧?哪有像谢二姑娘似的,从灾民堆里走一圈儿,倒像要吃人似的。
谢西风愣愣的看着永怀,她还没感觉到自己通红的眼睛满布着杀机。不过深深吸了几口气之后,她倒是稍稍平静了下情绪,再多的悲愤,也要压在心里。想真正为这些灾民们做点事儿,就不能让悲愤冲昏了头脑,那样不但救不了灾民,连自己和亲人也要搭进去。
夕阳西下,谢西风终于回到家中,众人忙问她这一天都做什么去了,听说她去了城外,谢老爷谢夫人差点儿吓得跌下椅子,直叫道:“我的儿,你去那里做什么?听说他们都吃人的,你这样的女孩儿家,怎么怎么也敢去那里?”
谢西风勉强笑道:“爹爹放心,女儿没事。其实那些灾民不像你们说的这么可怕,他们也是人,不是长着毛的禽兽畜生。”说完将自己今日在城外的所见所闻将给谢老爷谢夫人听,秋香忍不住又哭起来,也在旁边帮腔道:“太惨了,老爷夫人没看见,若不是跟着小姐,人说给我听我都不信的,那哪里还是什么朗朗乾坤的人间,根本就是活阎王地狱,太惨了。”
谢老爷和谢夫人都是不知道这些的,闻听也不由得都愣住了,谢东风更是忍不住掉下眼泪,对妹妹道:“明儿我也亲自去城外熬粥,为他们尽一份力吧,也许就能少饿死两个孩子”
谢西风道:“不必你去熬粥,要帮他们,不是在这上面。”说完转向父母道:“爹,娘,女儿是什么人你们都清楚。自我管家以来,尤其是这二三年,商场相争,我从未对谁手软过。我知道人们背地里都叫我夜叉罗刹,我不在乎。我从来不想当什么人善被人欺的贤良淑女,所以从没有妇人之仁。我也逼的别人家家破人亡过,虽然都是各有原因,但我绝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然而今日在城外,女儿真的是被震动了,那个孩子他他看上去还不满十岁,身上身上的骨头却根根可见,只是一层皮包着,他死不瞑目,小嘴巴还张着,似乎生命中的最后关头还在喊着饿。随处可见饿死无人收的尸体,老人,妇女,孩子,几个瘦骨嶙峋的男人,神情木然的抬起一具具尸体随意堆放到人群外,连坑也不挖,更别提裹尸的席子”
说到这里,谢夫人已经听不下去了,流泪道:“孩子你别说了,娘听了心里难受。”谢老爷也道:“好了好了,爹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干什么事,就去干吧。咱们谢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善人,每年修桥铺路的,但这些年,却也没干过丧良心的事儿。何况如今你管家,更是不知挣下了多少家业,也该往外散一散了。只是你记着,家里最原本的那一千顷地,是你姥爷家几代传下来的,你不许变卖,这也是给咱们找个安身立命之所,总不能为了救人,最后全家人也跟着饿死,你爹我我唉,我就是不想着自己,我也不舍得你娘和你啊”
谢西风“扑哧”一笑,过来搂着谢老爷的胳膊,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呢,娇声道:“爹爹说哪里话?女儿是那么个没算计的吗?女儿的确是想尽力帮那些人一把,但也绝不会把整个家都给搭进去。爹爹放心,有您这句话,女儿便可尽情施为了。”
“你你可别惹出什么祸事来啊?”谢老爷有些不放心,到底还是叮嘱了一句。西风笑道:“爹爹放一百二十个心,女儿是要救人,能惹什么祸?哼,想来算计女儿的人,现在还没生出来呢。”话音未落,就被谢夫人啐了一口,听她笑骂道:“一个闺女家,还有脸说这个,你啊,将来是真找不着婆家了,我听你姐姐说那个小花子虽然是丐帮的人,但长得不错,功夫也好,你看他对你有没有意”
“娘。”谢西风满头满脸的黑线,跺脚道:“你在说什么啊?永怀他只是个小孩子。”
谢夫人撇撇嘴,喃喃道:“那有什么?只要对你好就成,你今年不也才十九吗?算什么大人?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
“够了,娘你别说了,我要么独身一辈子,要么就给你找个和姐夫一样的好女婿成吗?”谢西风忍不住告饶,然后拉着姐姐就逃出来,听见身后的谢夫人还在那里啐她:“呸,还想找好女婿呢,人家小叫花子肯要你,娘我已经烧高香了,好歹一表人才还有功夫嘛”
这个时候半开玩笑的母女两个谁都没有想到:谢西风真的一语成真,她不仅有人要了,而且这个要他的人还是天下间最尊贵的男人,她的那个婆家,也是这世间最至高无上的所在。当然,这是后话,先按下不提。
与此同时,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