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兴许因韶绾端端没能带个儿的名讳,此趟武斗会,她亦没能遇上想娶她的,倒是遇上甚多想将她败于裤衩下的。然则那些想击败她的男子最终都折服于她的石榴裙下。
当是时,置办武斗会的主办方,在都城的蔷薇园里头搭了座分外庞然的武台子,但比这座台子更庞然的,却是一层又一层的簇簇人头,据闻蔷薇园外还有三层的人因买不到票,而只能在外头踩高跷观看。
韶绾的武艺算不得登峰造极,于凡人里头却冠满京华,这点单从她能踩着踩高跷者的人头,逃票进入蔷薇园而瞧出来,可想擂台上的骁勇骑士于她眼里,全是凡夫俗子,是甚容易便能手到擒来的兔儿。
而正在霸占武台子的兔儿却是楚国小有名望的少年英雄,伍家小月生的男孩,连同韶绾的小名儿一起念,五月蔷薇。她此后曾念过许许多多遍,从深情脉脉到冰凉憎恨,偌大的转变因了怎般的爱恨情仇,过了许多年,她早已忘却,大约记得这一段掌故的,只有记载着他们这一世命格的金簿子而已。
少年英雄伍月乃是真正的英雄,人长得周正健壮,五官亦甚是精致,赢得许多姑娘们的手绢,乃至于台子周圈挥落了两大沓子的花手绢。可见少年英雄一辞并不是个噱头,而是有真材实料的。
韶绾终究应了年少气盛的年岁,对姑娘们的呼喊不置一词,见得许多不稂不莠的樗栎被伍月一连五招挑下台后,终不能将心里头的这股少年心性忍一忍,扛着红缨枪,再次籍着人头跃上武台子,双手一拱,算做了个水得不能再水的礼仪,目不旁斜道:“沈氏韶绾,略领公子几招。”
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勇猛做派,出尽了风头,台下噤若寒蝉,沈将军的女金吾赵国各处皆有耳闻,沈家韶绾,将来乃是赵军里头的第一把交椅。伍月能不能将她挫败,便是众说纷坛,结论相左。
此番韶绾虽略做了个简便的男儿妆扮,到底因没将细眉化得锋利如剑些,没将小脸化得方正威武些,亦没将胸前的汹涌澎湃束得宛若平镜些,便甚容易被看出是个姑娘。
伍月是个有眼色的,此前上来英雄请教的姑娘,皆是大码儿的,要个头有个头,要体重有体重的女金吾,如韶绾恁般玲珑小巧的身子骨,他不得不将英俊的剑眉挤兑在眉心,对着比他矮了整一脑瓜的韶绾嘲讽了句:“沈韶绾?就你这般的姑娘?”
他的话实则是指她的身子骨忒纤细,忒柔弱,令他恨不下手来蹂躏,亦是打了令她略感羞愧,从而急流勇退的算盘。
但,被父亲一手一脚扶植起来的第一把交椅,只将少年心性沉了一沉,端起红缨枪,矛峰有冷冽清光,像极了一张清淡的面容,摆足了架势要将他撂倒。
伍月只得与她认真一把,手头的方天画戟于空中画了个圈,对峙上那柄冷冽红缨,英俊的五官似将千年洞壁里头的英石雕刻来的,眸光中有意味不明的光辉闪过。
世间的英雄总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然今日将这句话放在伍月身上,便缩水了,且缩得厉害。适才方天画戟却似不是平素使惯了的兵器,同他唱起了反调,笨拙地抵抗了韶绾五招,于第六招被生生撂下武台子。周围的人不约而同地腾出一块地,令他被撂也撂得快便,只索一声低沉的闷吭声。
少年英雄似从未遭到这般打击,猛然抬起一张怒中带红的脸,韶绾却连笑意也不曾予他,拎着红缨枪挑起画戟甩与败者,泠泠地将他望着。
这便是此后封建的男人们不愿让女人当家的缘由,倘若当家当得不成什么气候便也罢了,若是应了表壮不如里壮一话,便忒丢男人们的份子了,如此只能将另一句老话应一应,堂堂七尺男儿,连个姑娘家还不如,投環自尽算了。
玉袖想了想,倘若九州的七尺男儿皆投環了,自尽了,唯一的好处便是掐架斗殴,调戏良家妇女的事少一些,但坏处却大发了,直接性影响了热爱英雄的姑娘们的幸福生活,这便有些造孽。
伍月自不能折服于韶绾,亦不能折辱于一个纤纤弱女子之手,将一张英俊的脸白里透红,红里透黑,兀自欢雀地变了一阵儿后,踏着愤愤陨星之步到了登记名册的伙计跟前,从怀里掏出一大条金铢,踮起方天画戟跃上武台子,扛上架势,怒眉道:“再来。”
他想要吃一吃苦头,韶绾以为自己能成全他,重新端起派头,与他感天动地地掐起架来。
那日该是伍月的晦气日,星盘嘱咐严忌出门,严忌动武,还有严忌见姑娘。
武斗会的武台子被两只黑毛斗鸡附了身似得,斗得不亦乐乎,津津有味,旁处的人群亦看得不亦乐乎,津津有味。直待中天的盘盂渐渐滚变至一张红彤彤的婚轿子车盖,两只不服输的斗鸡被武斗会的主办方轰下台。
韶绾犟着一张巴掌大的秀气脸蛋,如画的眉目被夕阳燃烧下的青峰削得忒锋利,身上的衣衫无一处完好,破破烂烂似个臭要饭的。伍月却占不了上乘,几番争斗下来,已光溜溜着雪白膀子,果然健硕不见一块赘肉,六块腹肌正愤怒地做抖。
那一刻,两人的眼中再不能见着旁的物事,唯有彼此锋利的眉目,和波光荡漾的黑眸。
最终韶绾险险胜了伍月一筹,算是震住了本国的武斗会场子,将楚国的少年英雄英勇一挫,摘得魁星。众人哄笑着离场,将伍月的这桩算不得丑闻的新闻广传得很开。
韶绾单以为这桩事算告一段落,同邻国的这位少年英雄再不能有交际,哪里晓得少年英雄因有着同她一般的少年气性,甚是不能将那番折辱囫囵,籍着不争馒头争口气的理儿,频频巴拉住她切磋。
既是两位少年心性的人,又兼是男孩同姑娘的身份,这一来二往地切磋,切着切着,便切出了感情。
这里因岁月时光的累积揲,韶绾不能全全记得,却分外清楚首尾衔接的两段。
那是一片炫紫的树林,时隔一月,酷严暑日,恰是紫藤萝的展苞之时。千丝万缕的紫藤萝伏做垂丝状,条蔓纤结,似累累紫晶葡萄。每一朵花舱装载着姑娘的心酒,蜿蜒流淌在少郎的情瀑上。紫色的瀑布漫天遮云,如浸染过浮华的九天繁星垂落,悠悠摇曳间,两股旋风携夹着哒哒马蹄声势不可挡而来。
奔在前头的雪骢马,乃是韶绾出门打猎时的宝贝座驾,且今日,她最钟爱一身樱红的射猎装,又同后头一身黑的宝马装束格外搭调。一前一后中,姑娘麽跑得甚欢悦,少年麽追得甚欢悦,中途不忘猎射两只被吓得疙颤颤的梅花鹿,奇异的是,一路奔来的所有猎物皆似被吓傻了的形容,一个个教两人射得十分精准,直待将那一片紫藤萝林奔完,这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方告一段落。
玉袖看来,上头的这出戏不若是一码无声的前戏罢了,需至林子尽头了方是这出戏□迭起的一段。而这一段的开头恰落在一片紫中携粉的藤萝幽谷中,尖细的马鸣闹腾了几番,左右蹄音不住,不晓得从何处拂来阵阵银铃声。
既然是一处封闭的幽谷,两人自是要将一追一跑的势头住一住的,端是住了一住,□的段子也此时拉开帷幕。开场白着实出乎料想,不是被韶绾质问一问少年英雄追她的意图,却是少年英雄辔着缰绳围着韶绾打转,一面将爽朗的笑声打开:“你再跑,跑哪里,我都能追到。”
韶绾被绕得晕了晕,首先败道:“且先将你的黑驹止一止步,好好同我说话。”
少年英雄按辔徐行,荡至累累串垂的紫星下,回顾瞬间,似有隐约星光炫紫荼蘼,将笑意拉得倍儿大,朝回路抬了抬下颌:“回去将猎到的祭出来比一比,倘若你输了便将手里的猎物分一本与我。”不待韶绾应的官少爷派头,直截掉了头要走。
她却在后头慢条斯理地一问,因这一问,便将少年英雄问得甚火恼。她问的是:“你认识我?”
咳,这个问问得太过分了,换做是玉袖,她也是要将满腔无明火气恼一恼的。可掉个角色略略作想,她同韶绾一般,皆是没脑子的姑娘。既然没脑子,自不会刻意去记一记什么人,即便那人曾经同自己掐过架来着。换做她大约只索个十天半月,便能将这位少年英雄忘到南山外。
少年英雄此番先是滞上一滞,对上韶绾坦然的目光,似乎想从这双坦然的目光里寻出一丝狐黠,好证明她不若是想耍一耍他,而并不是真心忘记他的。但着实让他失望至极,韶绾的这个坦然乃是一个真心真意的坦然,忘记他也是一个真心真意的忘记。
她居然将他忘了,他不能接受。
虽是一派怒不可遏,将要火山迸发的势头,他辗转几番敁敠,却生生将迸发至瓶颈的火焰压了下去,将自己的大名端在高调的音色上吼出来:“伍月,沈韶绾,你倘若再将我这张脸同这两个字忘记,我不介意便将你吊起来打到再不能一忘。”
韶绾被这一声吼,吼得耳膜嗡嗡作响,细细打眼将少年英雄琢磨了番,皱着眉的模样,似在认真回忆,俄尔,一声轻笑:“啊,我记得,上个月输给我的那个楚国人。”似画的黛眉,别有一番倨傲的形容。
“你可以将这个忘记。”他显然很介意那次输掉的武斗会,紧蹙着五官,胸口起伏连绵,再将可以一辞换成了一定,说了一通,大致上是想表达,他是楚军里头的副将,除却输给将军,便再没人能将他败于兵刃之下,而那日他却败了,且将他败了的,还是一个没几两肉的姑娘,他觉得委实可耻。
摸着九州的理儿来说,他败给一个姑娘确实可耻了些,想必他也很懂这个道理,便不能原谅自己,也不能原谅令他可耻的姑娘,是以常常巴拉着韶绾,目的大约便是逮个天时地利人和的一刻,做了一雪前耻的打算。
玉袖却以为输了一次罢了,没甚可耻的,籍着良心说话,男儿也有脆弱的时候,不一定要比姑娘强才是男儿。这世上人人都可以拥有一颗脆弱的心,只是看你想不想要,亦或者何时要一要。
想来韶绾同她的想法是一致的,略略思考一回,便不以为意道:“我以为输一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你不若因输了我一场,便巴巴来寻我的晦气,才是真真正正的没胸襟,是九州的男儿不该有的表现。”顿了顿,在被她鞭笞得伤痕累累的少年英雄身上,撒了点盐沫子,道:“是忒娘儿们了些,我都不会这样无理取闹,阿爹将我挫败时,我从来不闹腾,只暗暗将武艺练得出神入化,有朝一日再雪前耻唉,你别再退了”
却听得噗通一声,黑驹跟着嘶鸣,他已连人带马摔了个大跤,人仰马翻的景象,大约便是他此刻的模样。
韶绾下马奔去,“我正想同你说后边儿有坑来着。”
他:“”
她欲想扶一扶,却考量到这个娘儿们的少年英雄乃是一个怀着大男子主义的英雄,被一个瘦巴巴的姑娘扶着的形容,她于脑中自行浮现这个景象,决意将腾着的手收回,退到一边道:“你怎么起的这样慢,黑驹都爬起来了。”
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不打不相识(二)六更
少年英雄不能迅速爬起来的缘由,是因害他栽了个大跟头的坑里,恰有一根绕指柔般的藤蔓死死将他的腿缠住,便不能麻溜地一爬同韶绾辩驳分证。
待能麻溜爬起来时,又因将力道全用在扯藤蔓的事上,而没什么力气再同她做一番辩驳分证了。
伍月喘着粗气,仰头将幸灾乐祸的姑娘望着,泄气般躺在一片柔软的茵茵绿草上,自行调息。
爽朗少年躺在漫野碧玺般的草坪之上,身旁坐了一个如画少女,顶头有紫珍珠般的藤萝于清风吹拂下徐徐摇曳裙摆,日光微澜,温度刚好。恁般似山水墨画的一副场景,拿出来给其他姑娘男儿看,大约皆在心里头则则称羡。玉袖听着也挺羡慕来着,至少她同凤晞从未有过趴草坪上,晒着日光聊天的时候,倒是同一只山鸡有过这么一刻,可山鸡不会说话,她独自咭咭呱呱聒噪个不住,也不是个特值得显摆的事。
但令人可叹且唏嘘的是,好耽耽的如诗如画的一刻,保不住多久,便有人作扰。
整座紫藤萝林阴风飒飒,呼啸声惊扰马蹄纷乱,生机勃勃的炫紫潭林于展眼之间,万物齐喑,耳畔只听得阵阵尖叫着刺来的流星箭矢,破空而来。
韶绾平生没什么害怕的,顶顶怕的便是鬼怪一说,此时的阴冷深林正应了鬼怪出没的前景,乃至她心神一紧张,疏忽了背后的冷剑,还未将呼声脱壳,伍月的半个身子便扑了过来。
低低的闷吭声,夹杂于马匹杂沓的嘶鸣之中,细微低沉,却被紧紧相贴的她听得格外清晰,第一反映居然是去瞧他的伤势,中在左肩,因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