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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也省得侄女再跑上一趟了,索性将前几日家中欠下的那一两银子,还了与你才是要紧!”
刚开始听着这旁侄女提及欠银一事,郭二家的便是心中一喜。瞧瞧,你不过就是卖了与贵人家做小丫鬟的,虽是才刚由妯娌口中套出话来,说是每月除了吃穿,竟然还有银子领,已叫她吃了一惊。
想到昨日拿她与地主家的管事比较,倒还有些道理。早就听那常来村里的卖婆说起过,这贵人家的奴仆,比起村长家吃的饭食来,也是不差多少。如今再仔细抬头来瞧,还真是红润得多了,好似一月来这身子都长开了不少哟!
那旁正用心打量对面侄女,却是越往后听越觉出味来,敢情昨天回去她主人家后,又转回家来就是还我银子的?不能吧?自己虽是从没见过那城里的贵人是什么样的,可哪听过婢女家欠钱,主家给出钱垫上的道理,更何况还是个才使了不过月余的小丫鬟!
直到下一刻,这郭二家的已身在小叔家的篱笆外,怔怔揣着那刚才接过那足有一两的碎银块,嘴里却是一阵发涩。自己不是在做白日梦吧,怎么可能就这般轻而易举的还上了,那整整一吊钱欠债!
仍是不信的抬手紧了紧,臂膀上挎着的小包袱,更是禁不住倒吸了口凉气。还真的是实打实都挂在自己身上,就连那丫头回来前,自己抢先一步扒拉到手的半包袱好物件,也是不曾离手!
当她半带恍惚,一脚高一脚低的往自家方向去时,这边东屋里苏叶却正微笑着,拿出大竹篮中主家所赐的点心,给弟妹们分哪。
“二丫拿个干净的碗,先给隔壁菜婶家送一半去。”正当床边满含欣喜看着孩子,小口小口尝着大闺女带来的点心,这旁郭五家的忙是开言,提醒一句道。
就听得那旁的大闺女,又是补了一句道:“二妹你索性取了篮子来,再将篮子里的鸡蛋也给分一半带上。”
“啥!还有鸡蛋!”这庄户人家,哪有不自己养上几只,专用来下蛋的老母鸡哦。只不过,谁家又舍得拿来做吃食的,都是攒够了一篮半篮的,就是等赶集时拿去换成铜钱,再给家里添些旁的日常。
若不是眼下正值六、七月间,这鸡蛋却是放不得,倒不如给孩子们也尝回好吃的才是。瞧着此刻,孩子们正小心翼翼咬着凉糕的模样便知,这哪是自家的孩子吃相好,而是舍不得这难得的美味,即便是最小的儿子,也正学着哥哥、姐姐们的样子,每回咬一小口就得嚼上好半日的。
看着弟妹们吃得欢,苏叶也忙着又挑了六、七个鸡蛋,拿小篮子另盛了出来。低声与娘亲说道了一句后,便径直去了大伯家中,待到她复而出门之后,那屋中的夫妻二人才缓缓醒过神来。
真是来还米的?当初咱们家借出去的不过是二斗碎米,可小五家的大丫如今还来的,却是足有二钱的半块碎银。若是换作铜钱定能多过两百文的样子,都够在镇上的米铺里称上最好的梗米,二斗半咯!
郭大夫妻俩是你看看我,我瞅瞅你,震得半天都没说出话来,敢情还真是攀上好人家了。这才去了个把月,怎么就能这般阔气,不但拿来了银子还自家那两斗碎米,还另有拿来了好几个鸡蛋,欢喜得自家小闺女是一个劲地嚷着,让快些煮了尝尝。
而此刻早已回到家中的苏叶,却是没料到,刚才还了碗来的蔡婶正坐在一旁,与娘亲俩比对着主家交待的花样,已然是忙活开来。
一见她进屋,那旁的蔡婶更是连声好一通谢:“单是给我们家寻到了这么一户,能比别家多出半成粮食的东家,就已是叫人欢喜好半天的咯!哪里想到,还顺带着给揽了这等好活计,蔡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们一家了。”
“当初我不在家,多亏了婶子的帮村,如今这又算得什么?倒是我家主子早就交待过了,虽只比旁人家多给半成的粮食,但若是自家手巧,她还另在农闲时,给咱们几家寻些活计来添补着些。想来一年到头,也绝不能比那自家有田地的庄户们,差得太多!”听得苏叶口中之言,屋内更是引得欢声一片。
且说苏叶没能真多住上一日再回卢家别院,而是隔天清晨,便已是挥别了家中爹娘,离了村子而去。反倒是另一边,晚她两天才回到自家的小丫鬟苏木,却是又为两位主子带了一个好消息。
本就是庄户人家的姑丈一家,因如今又添了两口人,而家中的田地却更是难叫一家子都吃饱。所以,当晚听闻此等消息后,夫妻俩不过稍稍商议了两句后,便立马劝说住了自家兄嫂二人。
只等着打完了秋粮后,便寻经济将自家那两亩半薄田卖了,索性随了舅兄一家,同往新地界去。
按她姑丈的大实话便是‘只晓得守着那两亩瘦田,就富贵了?好歹也得叫全家不跟着受冻、挨饿不是。田地没了等往后凑够了银子,还能再买回来,可家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就再难回头了!’
☆、第二十六章事事顺心(中)
“虽说这百亩良田,有四家佃户倒也算是足够,但其中这王家本是樵夫,却是稍显不足。不过好在能有另外几家,多少帮村一二,也算勉强过的去。”看着手中自家那方田产的划分,不觉扶了扶额。
见妻子略为担忧,这旁卢临渊不免停下笔来,开解一二:“别看那王家是樵夫,耕作一事虽不擅长,可好歹咱们那山头上伐薪、栽种树木等事,便大可放心交与他家去忙了。”
被他这顺势一提后,原本还不免忧虑人手不足之事的二奶奶,也轻笑着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毕竟还有那座山头须得费些心思。如今看着不怎么起眼,若是一旦好好照料着,却是不难将这看似无用之地,变作一处有所产出的好林场。”
“对了,咱们家不是另得了一片桑园,倒是无需再等上数年。如今有了这专懂这些的王家人,就此安顿下来,哪里还用再愁无人看护之理。”稍作一顿,已是爽朗一笑:“指不定,来年便能托他们家照料得当之力,那空出的牲口棚子,就能先暂做养蚕之所在咯!”
是啊!听后也由不得一阵欣喜。要说如今自家虽是百亩上等良田在手,再又那粮库并牲口棚子也是一应俱全,几乎庄子上所需的一切建筑也都齐备了。只等那山头上修建小院的工匠们一完工,便直接腾出手来,接着给几家佃户们建上一排可安然过冬的屋舍,便已是万事无忧了。
不禁联想到来年的春耕之事,不觉已是开口道:“农具诸事都托了杂货铺的梁掌柜帮忙,但耕牛这笔花销应该也不小。要不索性将咱们用来办货的银子,再减了些去吧,总不好与那家借渡再三的?”
“说的是啊,别看那张工头要价合理,这数十两银子也已是将咱们手头的现银去了四成,确实得缓一缓办货之事才好。”
只见那旁的二奶奶,不禁摇头哂笑:“看来此事还得怪我,确实太过心急了,想要一蹴而就。按理说半山腰修建宅院一事,的确是当务之急,而那座粮仓的翻修之事,大可缓上两年再改建不迟。至于佃户的屋舍,倒是最为紧要,他们可是秋收一过,便要启程上路的。”
却见这旁卢二爷摆手劝道:“此事倒是尚有缓和之地,前次咱们走的急,我却忘了与你说道起另一桩来。娘子你可还记得,当日就在桑园外看守的白发老农?”
见她点头后,才接着告诉道:“原本那主家就曾雇有不少佃户在耕作这片所在,那老农就是其中一家。但近几年间,东家移往别处而去,这村中的庄户们也是大多搬出了大山深处,以至于当年的佃户也是十不足一二了。”
“只留下老农看守那一大片良田,却是瞧出荒废多时,就此看来那老农一家很是用心。而另一旁桑园所在,就算我这不懂树木培植的外行人,也瞧得出并为被滥砍滥伐的痕迹。想来倒是个实诚人不如索性许他家一佃户的名头,还留在原处的好。”
听得妻子一言道出,这旁早已有心一提的卢二爷,当即便颔首附和起来:“正因老农是本地之人,且有是诚心办差的老实把式,留他家在此,反倒比再由外面寻别家来,更为适宜。我原本与你提这桩也却有此意。再有便是其曾经提过一提,如今他们村中,已有不少人家举家搬离,倒是空出不少屋舍,只是当时我们整合计着新修佃户住所之事,却不曾多问一句。”
不由讪笑着,摇了摇头:“当初只一想到,若是佃户们都住入他们所在的村子,怕是每日往来途中便已是费了不少时辰,倒是将建设屋舍的花费一事,抛到了九霄云外咯!”
说起这一桩来,两人皆是相视摇头苦笑。次日晌午,倒是由前去询问那老农的蔺管事口中,获悉了好消息。只见门旁束手立定的蔺管事将方才之事,娓娓道来。
“原还有些担心,那老农会因东家的田地已换了主人,便也随之离了此地。倒是想偏了,那胡老爹原就是本土本乡的农户,旁的不提单是为了守着自家祖坟,也绝不敢离了故土。再则主子们,又是多给半成米粮,他家哪能不应了此事的。”
得了这旁两位主家连连颔首,蔺管事忙又抬头微笑着,接着回禀起来:“就是佃户们得暂借住一冬的大事,也已由他领着老奴往那老村长家中说妥了,只等着那几家到来后,便可搬入暂住一时了。至于银两这桩,也无需太过,只。”
那头蔺管事才提及借住银两之事,却被这旁的二奶奶抬手打断了下来:“那老农好似对看顾桑园之事颇为擅长,想必也因他们家中定有哪懂得饲养桑蚕之人吧?”
“确实有听这胡老爹提起过,原本那家特意选了他留守桑园,想来也是为了这个缘故才对。”听得二奶奶突然一句发问,不仅让门旁的蔺管事忙是低头,回想起两人攀谈起的往事来。
正待此刻,就听得这旁座上的卢二爷,已是郎声笑道:“这般一来却是再好不过的了。当初那书办就曾再三暗示于我,这桑园的添头才是此单买卖中,最划算的一桩,如今看来却是不假!”
“一来,有这擅长培植的老农看顾在旁,再加上他家中又有,懂得饲养桑蚕的好手,却是如虎添翼,再妥帖不过。就算咱们眼下尚无那丝制作坊在建,只需卖了与旁的织坊便又添一份进项不是。”
轻叩了两下桌面后,又接着言道:“二来嘛,丝织一事虽不算本地特产,但若能保证品质,倒不实为咱们自家所产的上等货物,往后贸易时也能省下不少办货的银两,不是?”
说到此处,就听得一旁的二奶奶,更是笑着补充了一句:“而且那书办的意思是,此处桑园却是因为与一旁的田地同时弃耕,所以算作废弃林地。虽不似垦荒那般,以十年起科,却也刚好应了桑园以四年起科一说。”
“不错,就是这桩。这少则每年两季,若是风调雨顺便是多达三季的蚕丝,往后定有不少产出。再添上眼下咱们的那四家佃户,就足有五户人家帮着饲养,只等来日问过了那老农后,便有定数了。”这旁卢二爷话音才落,就见对面的蔺管事已然躬身告退,不等主家拦道已是直奔桑园方向去。
禁不住把急追了两步出来的卢临渊,苦笑一声:“还真是个万事不留待明日的急性子!”
且说那仍旧一丝不苟,坚守在新东家桑园旁的胡老爹,昨儿才应下卢二爷留人的喜讯,今日将近黄昏之际,又闻这等天大的好事。不禁也是老泪纵横道:“老头我真不知该说来,如今我与家中老婆子的身子骨都不成了,那天间地头上的重活,也都不比当年了。也惟有这采桑养蚕这活计,倒还能多做上几年,只是东家有这二十亩,单我一家哪里又忙得过来哟!”
“不碍,如今我家主子不是又另寻了那四家佃户,这人手一事上倒也不用愁了。只是那几家,怕是多为新手,不知需得多少时日,才能学会这养蚕的活计?”
“不难,不难。”于是,胡老爹便已忘了,赶在日落之前得往回家转,拉着一旁的蔺管事索性细细说道起,这养蚕的门道来。直到另一方,蔺兰姐弟俩提着晚饭来寻自家爷爷时,那兴奋过头的老农才顿觉,此刻夕阳余晖再以快要没入远处的天际了。
于他而言倒是不碍什么,本就是七月里,只需在那旁粮库中暂住一晚也就是了。如今这天下太平也是无事,家中的老婆子理因不会太过担忧才是。他倒是没客气,抓过蔺兰递给的竹筷,就这海碗便已大口吃了起来。
“这是,拿油炒过的米饭?”两口下肚后,胡老爹才犹如大梦初醒,不知所措的看向对面的祖孙三人。见对面同样就着海碗,正一脸满足的蔺管事却是面色平静,更是令他吃惊追问道:“咱们这顿得吃了东家多少好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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