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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然,有眼尖的太监看到了他。
随后,太监飞奔而来,扑倒在了他的脚下。
“王爷,您快去看看贵妃娘娘吧”太监的神态是悲恸的。
尽管亲眼目睹明贵妃被处死而没有做任何的努力,却还要在少主子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忠心。
以往的经验教训告诉他,贵妃娘娘尖酸恶毒,她的儿子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祁华殿内大部分宫人都受过这位纨绔王爷的盘剥,被他扰过的宫婢更是多得数不过来。
没有得罪过他,尚且遭受各种不公待遇,若是被他知晓了明贵妃的死因和死亡的过程,想来所有宫人都难逃淳王爷毒手。
听了太监的话,贝傲霜没有急着进门。
“说,贵妃娘娘怎么了?”越是接近真相,就越是踟蹰不前,这是很多人的通病。
太监哭着叩首,“回王爷,娘娘薨逝”
贝傲霜一怔,“什么?谁?怎么了?”
好似完全没有听懂太监的话。
“回王爷,贵妃娘娘薨逝了您要节哀顺变啊”
这次,淳王爷彻底听明白了
明白之后,他就发了疯一样冲进了大殿。
但见殿内已经被布置成了灵堂,精致的棺椁就停放在殿中央。
“不不会的”做儿子的喃喃自语,不停摇首,不相信只两天没见,母亲就与他天人永隔。
“王爷,请您节哀顺变”殿内所有宫人齐刷刷向少主子下跪。
贝傲霜听了,还是不肯相信。
三步并作两步,来至棺椁旁。
棺内的尸首被裹尸布遮盖着,看不清模样。
但母亲平素喜欢的那身儿“绿菊傲霜”翠烟衫,却穿在尸首的身上。
颤抖着伸手,揭开了淡黄色的锦布。
在真容尽现的时候,男人下意识闭上了双眼。
好一刻,才鼓足勇气睁开细狭的凤眸。
然,却看见自己的母亲安详地躺在棺内。
“娘亲——”大叫一声,想去触碰母亲的脸颊,却被瞬间围上来的宫人们给阻拦住。
“王爷不要这样娘娘属于横死,口中还含着怨气。王爷虽是娘娘的爱子,但一旦被怨气扑着,也是难逃厄运的”为首的太监悲悲戚戚地解释道。
阖宫的下人都收到了旨意,绝对不可以让淳王爷触碰明贵妃分毫。
有经验的太监心知肚明,不让儿子跟死去的母亲做近距离接触,是担心他会发现母亲死得蹊跷。
——被勒死可是样子最惨的死法之一,即便尸首经过了仵作的精心修饰,可绝对经不起大幅度的晃动。
一旦七窍内存着的血液流出来,淳王爷一定会大闹皇宫。
如此,就像之前新皇所说,整个祁华殿的人都要陪葬!
遂,所有人都不可能让少主子离他的母亲太近。
令太监心存侥幸的是,他所说的“横死”两字,真的引起了淳王爷的注意。
“横死?什么意思?”胡乱捉到一个宫人,揪到近前,厉声追问,“说,明贵妃是怎么出的事?”
太监惶然跪下,“回禀王爷,皇上驾崩的消息传到祁华殿,娘娘的心情就十分不好。前天用午膳的时候,娘娘没有吃饭,只是喝了一点酒微醺之中,娘娘吩咐所有人都不要进寝殿来打扰她小憩,我们只好留在殿外候着。可是谁能想到,快到天黑了,也没有听到娘娘的传唤。当大家忍不住进殿来一探究竟,却看见娘娘娘娘用一根白绫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这套说辞已经演练了好多遍,几乎可以倒背如流。
贝傲霜听了,不停摇头。
“不可能!母亲绝对不会自尽”
说着,扫视在场的所有宫人,“一定是你们合谋害死了本王的母亲!”
“王爷,奴。才们万万不敢!”众人叩首求饶。
“即便明贵妃不是你们害死的,却也是你们护主不力,你们所有人都得死!”竟然没人发现母亲意图自尽,这些狗。奴。才留着何用!
领头的太监愣了愣,“王爷,皇上都赦免了我们的不力之罪,请王爷也能饶了我们!”
“皇上?”男人重复一遍,但只问出口,就明白太监口中的皇上是谁了。
如此,便可以解释,他为什么会被祖义绑到那么远的地方。
果然,这一切都是贝凌云设计好的!
贝傲霜唯一分辨不清也是最想知道的,是他离开都城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里,到底哪些是老二蓄意设计完成的。
☆、风云倏起④
母亲的“自尽”,给贝傲霜带来的冲击力是无以言表的。
从此后,人们很少在他脸上看见笑容。
乖张的男人彻底成长了。
无人知晓,他的内心经受了怎样一番波澜壮阔的潮起潮落。
当他眼望着母亲的灵柩随同父亲的殡葬队伍一并送入皇陵,多少感觉了一点安慰铌。
不管这是不是贝凌云为了安抚他才不得已而为之,至少,圆了母亲的一个梦想。
——曾经,母亲亲口对他说,将来百年之后,若是能够进入皇陵,与皇上毗邻而居,也算是一种荣耀。
毕竟,在历史的长河中,玉阔国除了皇后之外的嫔妃死后都不可以葬在皇陵,她们有专属的妃陵,那里按照年代的顺序,葬着无数位可怜的女子桊。
今日的孔蜜儿,借了先帝的光儿,在享受盛大的国葬仪式。
贝傲霜哪里会想到,若干年后的一天,他母亲的尸首会被挖出,鞭尸之后又扔到荒郊野外去。
那是后话。
且说淳王爷,为了让母亲安心走好,他把所有的疑惑都埋在了心底,少了母亲的相助,孤军奋战的他绝不会轻举妄动。
母亲已经不在,这是不争的事实。
有账不怕算,总归欠债的一个个谁都逃不了。
慢慢来,免得算错了,——冤枉了好人无所谓,枉纵了坏人实属不对。
淳王爷身侧的昕王爷,脸上的淡然却是表里如一的。
他没有忘记忠仆薛瑞的嘱托,趁人不备之时,将装有大太监骨灰的瓷罐放在了父亲墓室隔壁的石室。
如此,薛瑞就可以时刻“照顾”主子了。
完成了这件事,他的心境稍微舒展了一些。
然,却没来由地不踏实。
这份不踏实源于二哥的反常态度。
虽然见面之后也会微笑点头致意,但总觉得少了一些什么。
想想也是,毕竟人家现在已经贵为一国之君,与他再手足情深,也隔着君臣之别呢!
遂,将那份不踏实悄然压回心底。
并暗暗叮嘱自己,以后言谈举止要更加注意分寸了!
地宫内的男人们各自心态迥异,皇陵院子里的一个角落更加热闹非凡。
玉阔国的祖制有规定,女眷是不可以进入皇陵地宫的。
其实,这个说法并不严谨。
诸如历代的皇后和当今的明贵妃,都是女眷,不还是照样进了地宫吗?
规定应该改为:活着的女眷禁止进入皇陵地宫。
此刻,没有资格进地宫的女眷们正站在院内几处树荫下,等候仪式结束之后打道回府。
原本她们都各自坐在自己的轿辇之上,可秋阳高照,轿辇内闷热异常。
于是,便纷纷走出来,聚在百年古树下乘凉。
而鱼薇音、苏雪嫣和云依,因了离得近而站在了同一棵树下。
“谨王妃离开恭王府数日,倒是丰润了许多怎么?昕王爷养得你很舒服吗?”率先发声的自然是一向喜欢说上句的苏雪嫣。
尽管目前她的容貌在三个女人之中是最为丑陋的,却依然不改跋扈的本性。
也难怪她如此,——人家夫君现在可是皇上了呢!
她的身份也由“王妃”升级到了“皇妃”。
别看她是贝凌云的正妃,若是没有圣旨,“皇后”这个名衔是无论如何也落不到她头上的。
可就算是皇妃,她的地位在玉阔国所有女人之中也是最高的了。
面对女人的挑衅,鱼薇音只是淡然一笑。
“离开了恭王府,不用看见倒胃口的人,自然吃住顺心”顾自摆弄着宽大的素缟袖口,“心情好了,胖一点也是正常。”
这时,云依接茬说下去。
“谨王妃并不胖啊”
那次送公主夫妇离开都城,她莫名昏倒,回到淳王府没多久,便自行痊愈。
为此,被淳王爷认定是“装病”,着实被他好一顿刁难。
打那之后,她就一直被禁足在府中,这是首次出门。
因为接触不多,加之贝傲霜从来不与她谈心,所以,云依并不知晓另外两个妯娌之间的关系是那般的复杂。
随口说出的这句话,绝对是无心的。
鱼薇音听了,报以微笑,心说:这么没有心机的一个姑娘,竟然嫁给贝傲霜那个混蛋,实在是糟蹋了。
可苏雪嫣却笑不出来。
原本,就是这个相貌平平的女人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淳王妃”名号,现在,这个不知所谓的平庸女人又来帮腔谨王妃,这实在是令人忍无可忍。
“淳王妃,本宫在和谨王妃说话,允许你搭茬了吗?”以皇妃自居,口吻傲慢。
云依一怔,没想到不过是闲话家常,却招来如此质问。
“回娘娘的话,云依不该多嘴,请娘娘见谅。”毕竟地位矮人一头,道歉是应该的。
苏雪嫣哪里肯依。
“知道自己多嘴,还不赶紧掌嘴?”微微仰头,眯眼,高高在上的样子。
云依又是一愣,旋即,屈膝跪下。
“娘娘,云依知错了,请娘娘宽恕”泪花在眼眶中打转。
苏雪嫣见了,更加怒火中烧。
一想到这女人用这种楚楚可怜的态度跟贝傲霜邀宠,就恨不得杀了她!
“难道要本宫亲自动手吗?”冷冷地抬高声音,逼问道。
鱼薇音再也看不过眼,上前两步,怒视苏雪嫣。
“就算你现在贵为皇妃,也不该这么对待淳王妃!她毕竟是淳王爷的正妃,更没有犯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你这般不依不饶,是想在皇上和淳王爷两兄弟之间勾起不必要的龃龉吗?”厉声质问,毫不惧怕。
“你!”苏雪嫣脸上的疤痕抖了抖,被气得忘记了如何还口。
“谨王妃,不要再说了”云依担心小事化大,急忙央求。
“别听她在那狐假虎威!”鱼薇音弯下腰,搀扶云依,“你没有做错什么,干嘛这么自轻自贱!”
云依却不肯起身,望着女子频频摇头,眼泪流了下来。
鱼薇音拉不起来云依,便转头望向苏雪嫣,大声喊着:“有什么事情只管冲我来,何苦为难柔弱的淳王妃!”
“你”新皇妃的肺都要气炸了,“来人呐,把这个口出狂言的女人给本宫拿下!”
即时,便有几个粗使婆子冲了上来,合力擒住了鱼薇音的双臂。
实际上,贝凌云虽然继位,却还没有举行登基大典。
因此,只是他一人暂时住进宫中,府中其他人等,包括正妃本人都还住在原处。
苏雪嫣就趁着这两天时间偷偷地招兵买马,为自己将来立足后宫做准备。
首先要做的,就是确立一批忠心的奴。才。
“忠心”是首要的条件,其次便是“心要狠、手要辣”!
而那些人老珠黄却一辈子都没有享受过什么好日子的粗使婆子,便是她招募的主要人选。
这些人为了利益,可以抛弃所有东西,包括她们的脸面。
当初,女人见证了粗使婆子们在“闲庭小筑”强行为谨王妃验身,——那样丧尽天良的事情她们都肯做,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遂,重金相许之下,苏雪嫣的手下已然有了十几二十个心理阴暗、身体彪悍的婆子。
此时,应声而来的婆子们,可以说是其中最得力的干将。
她们毫不留情地制服了身材娇小的谨王妃,然后一齐望向自己的主子,等候下一步的裁断。
“既然谨王妃喜欢替人出头,那本宫就成全你”新皇妃阴险地笑着,“赵婆子,你手大,为谨王妃掌嘴五十下!”
“遵命!”五大三粗的赵婆子站了出来。
“你敢!”鱼薇音可不是随便拿捏的主儿,即便敌众我寡,还是不会妥协。
“你觉得本宫敢不敢呢?”问罢,苏雪嫣狂笑起来。
鱼薇音转而看向赵婆子,“你主子无法无天,自有皇上庇佑!你连前太子妃都敢打,又有谁来庇佑你?难道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就不怕遭天谴吗?”
这质问令赵婆子有些畏缩,只能向主子求助。
“无碍的,你是本宫的人,没人敢惩治你!给本宫狠狠地打!”女人怂恿道。
婆子接了旨意,怯懦全部消失殆尽。
“谨王妃,别怪老婆子我手下不留情了啊!想当初为你验身的时候,你差点把我抓毁容呢!这叫什么,就叫做一报还一报”赵婆子心里想着,没敢说出口,人已经走到了谨王妃面前。
“你敢——”女子大声吼叫着,希望引来其他太妃、太嫔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