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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了,坐起身,凑近她,大手搭在了她的脚踝上。
“是否能感觉到我在握你?”手指用了点力气,捏着纤细的脚踝。
她摇摇头,“没有知觉。”
“没关系的,应该是吃多了酒果,再过两个时辰就好了。”他安慰着,又把长袍给她掖好。
“哥的腿伤如何了?”蓦然想到这一点。
“已经没事了!放心吧,哥会把你安全送回庵里。”腿伤并未如他所说的那样轻松,以他多年的受伤经验来感觉,伤口已经肿了起来。
女子不信,“哥是神仙吗?被野猪咬了怎么会没事?过来,让我看一眼”
“看什么看!男女授受不亲,妹妹怎么可以看哥的腿?”巧立名目,用了最拙劣的一个借口。
“啊呀呀!哥又不是什么黄。花闺。女,看看腿又怎么了?再说,看腿不是目的,目的是研究一下你的伤势”她不满地嘟囔着。
他没有办法,只能把裹着布条的小腿往她近前凑了凑,“包扎得好好的,你若是要看,还得重新上药包扎,哪里还有药粉了?”
如此,她才肯罢休。
祖义却因为轻微的挪动而疼出了一头的冷汗。
然,他为她的安心而感觉到安慰。
只要她不忧虑,他疼点又有什么关系!
“哥,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感觉好踏实”女子仰望着天空,悠悠说道。
男人笑了,“踏实?哥被野兽咬了,你中了果毒动弹不得,缘何会感觉踏实呢?”
他忽然发觉从昨晚到现在,自己已经笑过了好多次。
大概过去一年笑的次数加起来也没有这一个晚上多。
女子没留意到他的笑,她的全副身心都沉浸在湛蓝色的天空里。
“哥,不管怎样,我们还活着啊!能够活着,就是幸运的”本应该是提气的话,却透着浓浓的感伤。
“丫头”只说了两个字,就无法再说下去。
他能够了解她的苦,却无法用语言加以慰藉,禁不住在心底埋怨自己嘴拙。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不自在,女子回过神来,扭头笑望着他,“哥,我没事啦”
“没事就好。”勉强笑笑,以抚慰的眼神凝望着她。
“哥,能不能告诉我你心里的那个女子是谁?或者,我可以帮你解劝她,让她考虑嫁给你”她倏然又想起了这个茬儿,神秘兮兮地眨巴着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
祖义听了,愣神一霎,“不必了,解劝是没有用的。”
“怎么?哥跟她暗示过了?她回绝了哥?”一下子来了精神,就好似打了鸡血。
他赶忙摇头,“没有。”
“那哥怎么能一口咬定她不会嫁给哥呢?真是的,哥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满地伸出葱指,够到了男人的额头,在上面点了两下。
面对真正的肌肤接触,祖义晃了神。
他痴痴地望着正前方,就好像整个人都被定住。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她的手指,就好似一抹淡淡的云彩,扫过了他的额头。
不,更像一道霞光,照亮了他的天空。
“哥,你怎么了?”她看出了他的怔忡,伸出小手,在他面前划拉了两下。
他这才恍然醒来,尴尬一笑,“没什么,哥很好。”
“很好?不对,我怎么感觉你的额头有点热呢?”她又把葱指探向他的额际。
霎那间,他的眼神儿又直了!
然,刚搭在上面,她就挪开了手指。
“哥,你在发烧!是昨晚冻的,还是伤口发炎导致的?”她紧张地询问着,撑着身子想要坐起。
可下肢还没有恢复知觉,努力了几下,都没能成功。
“乖,好好躺着,哥很好。”他揸着手,想要让她躺好,却没敢触在她身上。
“怎么办?我们现在就往山下走?不行,我这个样子会拖累哥的!要不然,哥先下山吧,我的双腿恢复知觉之后,会自己走回去的。天亮了,野兽不会出来了,哥不用担心我”她急得汗都出来了。
男人看着她焦灼不安的样子,心疼得要命。
“哥没事,真的没事!一定是你的手指太凉了,才会觉得哥发热”认真地解释,报以安抚的笑容。
“不行,不能再等下去了”她还想起来。
“听话”他终于忍不住把手指搭在她的肩头,“躺着,等双腿恢复知觉了,你得扶着哥下山。哥现在,自己走不下去”
他只能这么说,才可以让她老老实实躺着。
果然,她听了,不得不躺好。
“哥,你放心,我很快就能走了”说着,手指用力掐捏着双腿。
“丫头”他发现了,心疼地去扯她的袖口,“别着急,酒果的毒性得慢慢散去,你这样没用”
鱼薇音又固执地掐了几下,确实没有起效,才不得不放弃无用的努力。
“哥”扁嘴望着男人,为自己的不争气感觉到抱歉。
“傻丫头,哥真的没事!”动容地安慰着,继而扭过头去,攥紧拳头,强令自己不要像个女人似的露出软弱的情绪。
女子不再说话,阖上美眸,专心等待双腿赶快恢复知觉。
祖义虽然也沉默着,可身体的不适感却越来越强烈。
头很沉,脑子里“嗡嗡”作响,浑身湿热难耐。
他告诉自己,要坚持。
若是他倒下了,她要怎么办?
以她的性子,绝不会扔下他一个人下山,到时,他们两个还会遭遇到更加凶残的野兽,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他们注定要葬身兽腹。
他咬紧了牙关,微阖双眸,积蓄力量,等候她有所好转,带着她下山去。
然而,任凭他再怎么坚持,眩晕感强烈得好似地动山摇。
“芷素师父——”
“祖侍卫长——”
“芷素师父,你在哪里”
这时,拥有超常听力的男人听到了隐约的呼喊声。
他张开嘴巴,想要告诉对方,他们在这里。
可是,就在他刚要出声的那一刻,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哥——”昏迷前的一瞬间,女子凄厉的喊声传入了他的耳中。
☆、世外醉心③
两天后,昕王府。
“瀚庭”二楼,贝御风凭窗而立。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对面的“穹楼”上。
自打女子离开以后,那里再也没有人上去过,就连打扫都免了。
他要让属于她的特有味道一直留在她住过的房间里,不允许任何闲杂人等破坏了她留下的痕迹。
然,他却不敢去她的房间铄。
他怕!
怕触景伤情,怕思念蚀骨,怕万箭穿心。
可就算他不去“穹楼”,便能够避得开痛苦吗?
事实证明,他根本就逃不掉!
素色的婀娜身姿时时刻刻在他脑海里穿梭,有时候他还会出现幻觉,看见她恍然出现在某个角落,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霓朵”他好像醉酒的人一样,踉跄着扑过去。
然而,就在即将触摸到她的那一刻,娇俏的身影又瞬间消失了。
每每如此,他都会心神俱伤,灵魂出窍似的。
手臂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却叫他油然而生感恩之情。
——若不是伤臂的痛感提醒着,他根本不觉得自己还活在人世上。
“笃笃笃”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吧!”这份沉稳的节奏,唯有苏正。
乔若惜来过几次,都被他冷言冷语地阻在了门外。
他不愿意看见她,连她的声音都不想听到。
若不是她,霓朵怎么会负气遵旨前往玄清庵,又或者,霓朵根本就是伤心之下,主动请旨离开的。
“王爷,药温正好,您该服药了”苏正小心翼翼地把药碗送到了主子面前。
贝御风斜睨着酽酽的药汤,迟迟没有动作。
“王爷,您得尽快养好身子,才能扭转眼下的局面。”管家了解主子的秉性,知道用什么样的话能够激励他的斗志。
不出所料,男子听罢,夺过药碗,“咕咚咕咚”吞下了苦冽的药汤。
管家递来拭口的帕子,转身将空碗放在了桌子上。
男子以帕子擦干净嘴唇,紧紧地握在了手心,仿佛在为自己储备力量。
“近日有何消息?”苏正说得对,他得振作起来。
管家忖了一霎,似乎有点为难,却还是开口说了下去,“回王爷的话,前两日,王妃出了点事儿”
“什么事儿?”贝御风的眉毛即刻立起。
“王爷稍安勿躁!是这样的,王妃随同姑子们上山采摘野菜,结果迷了路,一个人走失,之后还中了果子毒不过,好在祖义及时赶到,救了王妃。两人在山林里困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被皇上派去的内卫司的人给救回了玄清庵。”苏正不敢怠慢,一股脑地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她中了果毒?可还好吗?”声音有些发抖,不敢想象她中毒的后果。
果毒有轻有重,厉害的毒果子完全可以要人性命。
有的果子吃下去,就算不死,却足以让人终生不能行走,甚至是,变成一个“活死人”。
“王爷安心,王妃已经无恙。据说当时吃了果子之后便从树上摔了下去,第二天上午才完全恢复知觉。”
“那祖义明明是个武功高强的大内侍卫,缘何连个弱女子都保护不好?”心痛之余,他开始迁怒于奉旨保护她的人。
“这,据说祖侍卫长为了救王妃,被野猪咬伤了腿,想来当时一定很是凶险。”
贝御风听了,终于没有再指责下去,“不能让霓朵在那里久留,否则早晚再出大事。”
说罢,两个眉头拧到了一处。
“王爷,是不是伤口还很疼?”苏正关切地问候着,扶主子到榻上去躺着。
“老三这几天还在修身养性吗?”没有回答管家的话,心思都放到了正在绸缪的大事上。
“回王爷的话,是的。”
“很好,盯住了他。只要他一有异动,就是我们出手的大好时机。”几丝阴鸷在脸膛上游走。
苏正瞥见了主子的神情,顿了顿,躬身点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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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清庵,后院。
“芷素师父,你不能出去!”俏儿挡在鱼薇音身前,双臂展开,阻止她前行。
“我看你的胆子简直越来越大了,竟敢干涉的我的行动自由!”女子不满地把婢女掀开,大步往角门走着。
俏儿却再次绕到她身上,挡住了她的去路,“师父还在静修,怎么可以擅自出庵门?之前去山上采摘野菜虽是为了庵里着想,已经是不够妥当;现在又要跑出去探望一个臭男人,就更不应该了。”
“什么叫臭男人?人家把我从野猪口中救出来,难道我就不应该去探望一番吗?”想再把俏儿推开,抬起手却没有了力气。
果毒虽然悉数散去,四肢也全部恢复了知觉,可身上一直软绵绵的,总是疲累嗜睡。
今天,终于打起了精神,预备去祖义所说的墙外木屋看看他,却被死丫鬟给阻拦着。
“俏儿管不了那么多。俏儿只知道,师父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静修,绝对不可以招惹任何男人。”临行前,皇上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必须密切关注芷素是否跟男人有所往来,这一点,她可是牢记着呢!
女子听了,冷下脸子。
“俏儿,我知道你是皇上亲自派来的,你可以明着暗着监督我,把我做过的事情都报告给皇上。但有一点,你最好记住了,那就是我很不喜欢别人干涉我的自由!别说是你了,就算是天王老子,也阻拦不了我去做我想做的事情!”语毕,用尽全力将婢女甩到一边,拉开了角门。
原本这道门是锁闭的,住持为了方便照顾院墙外住着的伤患,便去了那道锁。
“芷素师父”俏儿站稳脚步,又追了上来。
“给我老老实实回去,否则,我定会跟皇上说你恃宠而骄,到时候,你休想得到半分的好处!”鱼薇音怒了,倏然止住脚步,指着婢女的鼻子,咬牙切齿说道。
俏儿一愣,没想到一向看似大大咧咧的女子会说出这等话来。
由此可见,自己跟皇上的关系已经被她洞悉了。
“这不是俏儿想跟着,实在是皇命难违”这个时候,她只能把皇上拉出来做挡箭牌。
听了这话,女子更加凝重地正了正脸色。
“俏儿,你听好了。我是安心留在这里清修的,所以你不必像看囚犯那样看着我。你也知道,我是个烈性子的人,你再咄咄相逼,搞不好我们两个的面子上都很难看。我呢,不会让你在皇上那里说不过去;你呢,最好也不要招惹我。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大家相安无事,可好?”末了,是商榷的口吻,可还是把不容置喙的东西表达了出来。
俏儿虽然有时候愚钝,却也不是个笨人。
女子的话一说完,她就现出了笑脸。
“既然师父这么说,俏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