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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掌刀锋你为王-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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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潮州佬七十多岁,无儿无女,记性倒好,见了蒋亦杰一口一个小妹地叫着,不但不肯收钱,还非要拉着他一起吃晚饭。一盘芥菜,几颗芦笋,配上酱碟就是一餐饭,蒋亦杰却吃得无比香甜。童年的味道沉淀在记忆深处,历久弥新。
  饭桌对面的电视机和主人一样,早过了使用年限,信号极差,时不时跳一阵雪花。潮州佬耳背,音量开得轰隆作响,遮盖了轮渡码头上传来的汽笛声和街巷上孩子们疯跑的尖叫声。
  吱——吱——穿套装的女主播闪现出来,笑得四平八稳。帆头角地界上,永远不缺少新闻。
  一边是仲夏之星欢乐节的盛大召开,一边是小和兴和洪社堂主沙皮被人乱刀砍杀。两边都是一样的精彩。杀手们带着小丑面具,穿着夏威夷草裙,混在欢乐节游行的花车队伍之中,躲过巡逻警察的视线,血洗了沙皮位于欢乐节会场隔壁的堂口。
  小和兴的高级成员们被集体带去警局协助调查,却又很快得以释放。一批癌症末期患者主动去警局自首,承担了所有罪名。谁都知道这些人是顶包的,背后真凶另有其人,可是江湖事江湖了,社团的恩怨纠葛,警方有时也束手无策。
  沙皮与龙准,古展,佛头一起,被称为小和兴四大金刚。他们所领导的和洪、和义、和新、和英几家堂口,占去了小和兴半壁江山。如今四大金刚死了一个,就好像平平稳稳的麻将桌忽然间去了一条腿,摇摇摆摆的,剩下三家各怀鬼胎,局势动荡不安,云诡波谲。
  沙皮留下的和洪社是块肥肉,有人想扶持傀儡暗地收入囊中,有人想二一添作五分而食之,有人想落井下石除去抢生意的潜在对手把这块肉拎起来,套上钩子,就成了上好的饵料,不知道是谁手持着钓竿,引逗起众人互相厮杀,等待最后坐收渔利。
  蒋亦杰掏出支烟点上,大力吸了几口,烟雾直直喷向半空,嘴角淡淡牵起个似有若无的笑意。眼前迷蒙一片,心里却渐渐透亮。
  在遥远的帆头角,混战一触即发,可真是个好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双花红棍】“红棍”,“白纸扇”,“草鞋”,都是传统香港帮会中职务的名称。“红棍”也称“四二六”或“十二底”,是黑帮堂口里的“高级职员”,也是“金牌打手”。被推举为“坐馆”的人,必须具备“红棍”资格。而所有“红棍”当中最能打的,被称为“双花红棍”。【里岛】里岛是我虚构出来的地名,地处南海,由十三座大大小小的岛屿所组成。大体以当代香港的自然环境、人文历史、传统习俗为范本,也适当借鉴了台湾的政治格局和日本的黑道文化。【小和兴】里岛范围内能叫得出名号的帮会,分别是“同生会”,“大元帮”,“小和兴”三家。“同生会”盘踞里岛东区,军火、赌场、毒品、色情业无一不沾,是集团化管理的黑道帝国。“大元帮”是西区严家的家族产业,早年以毒品起家,逐渐洗白,转做正行。而“小和兴”是由分散在十三岛各处大大小小的“和”字头堂口集结而成。人数最多,势力最广,每三年民主选举一位坐馆——也就是龙头老大。坐馆可连任。【黑道】作者是传统港片爱好者,关于黑道的认知也大多来自于香港黑帮电影。有任何错漏的地方,请大家多多指正。前面两篇黑道文曾经被诟病说黑道氛围不够浓,小受不够强。这一次我努力尝试写一个更强大些的小受和更残酷些的黑道,希望能有点小小的进步。如果把同生会比喻成“黑道的富豪”,严家比喻成“黑道的贵族”,那么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就更像是“黑道的草根”吧


  ☆、毒蛇龙准

  小和兴,传承自洪门,其历史可以一直追溯到二十世纪初年。
  当时广东洪门天宝心派遣头目来岛开新香堂,见这里外十三岛上的大小社团四分五裂、一盘散沙,便将各路人马集合起来,传授了洪门的拳法、组织和帮规,协议和平共存。为确立“以和为贵”的精神,所有堂口全部用“和”字开头,帮会的名号也取“长兴不衰”之意,定为小和兴。
  一九二五年反帝大罢工,经济萧条,到处都是讨不到生活的失业者,小和兴吸纳了大量社会底层人士,迅速壮大,一跃成了本地规模最庞大的黑社会团体。
  小和兴每三年选一次坐馆,选举以全员投票的方式进行。如今执掌龙头棍的人,是被尊称为“正叔”的霍正阳。
  正叔连任三届,在这位置上坐了近十年,对于腥风血雨、打打杀杀的生活,已经心生厌倦,早就有了隐退的打算。自他而下最有实力、也最有资格出来选坐馆的,莫过于外岛和字头四大金刚——龙准,古展,佛头,沙皮。
  想让大哥一路顺遂地站上权力巅峰,就要把这些强有力的对手像是路边射击游戏的彩芯纸片人一样,砰砰砰一个个彻底击倒击垮。可是谈何容易?
  能在刀口上混饭吃,身处欲望与杀戮的漩涡中屹立不倒,哪个没点真本事?龙准像毒蛇,阴险狠辣;古展像疯牛,蛮横暴躁;佛头像豺狗,凶悍残忍。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角色。
  四大金刚原本两两结盟,古展和沙皮拜过把子,龙准和佛头连着表亲。沙皮一死,一根筋的古展斗不过龙准、佛头两家,在竞选中败北。
  龙准踩着佛头肩膀上了位,立刻对帮会内部进行了大清洗,升一批,逐一批,杀一批。
  升的是为他当牛做马的心腹,逐的是被利用之后鸟尽弓藏的佛头,而杀的就是曾经与他争一时短长的古展,以及古展身边那个让他忌惮不已的“双花红棍”蒋庭辉。龙准一边勾结政客,重金买通警务人员,借官方之手排除异己,一边派人散布谣言,把沙皮的死也一股脑推到大哥头上,并撒出暗花五百万,悬赏大哥一条命。
  帮会规矩,残害同门者,千刀万剐。可上百年来,又有哪一个龙头老大的宝座不是架在兄弟的尸体上?剐的是谁,要看刀把握在谁手里。什么“斟酌合谋大事,真心共结同盟”,你不出人头地,就屁也不是。
  既然龙准是最危险,也最难对付的一个,那就从他入手!姓龙的对大哥所做过的一桩一件,这辈子全数奉还给他!
  …
  带着王大关从庙口街返回之后,蒋亦杰并未马上有所行动。除了反复思考、设计接下来的每一步,大多时间都留在疗养院里陪着妈妈。
  重生是老天莫大的恩赐,不仅让蒋亦杰有机会去改变命运,拯救所有陷入阴谋悲剧收场的兄弟,也让他再一次见到了去世多年的妈妈,能够陪在她身边,走完最后一程。
  妈妈在手术之后看起来情况稳定,心态也很乐观,从早到晚有说有笑。可按照上辈子的记忆推算起来,大限也就是这个把月的事情了。
  或许是生离死别经历过太多,神经麻木了,再一次眼睁睁看着妈妈慢慢走向消亡,蒋亦杰并没感觉到太多悲伤。他只希望尽自己所能,让妈妈走得安心,走得没有遗憾。
  蒋亦杰每天陪在床前听妈妈絮絮叨叨老掉牙的陈年旧事,讲爸爸求婚时候的土气打扮,讲第一次吃西餐出丑的窘态,讲自己出生时闹出的笑话这一病,倒把妈妈从前性子里的自私和计较都磨光了。人消瘦下来,皮肤一松,原本溜尖的下巴变柔和了,脸上的刻薄相也就自然而然地不见了。
  过不多久,就是妈妈人生中的最后一个生日,蒋亦杰故意装出平常玩世不恭的调侃语气问道:“蒋太,生日算算要摆几桌?打只小金佛给你怎样?”
  妈妈连连摆手:“什么摆酒啊祝寿的,都是虚的,我能吃上几口?金佛玉佛还能抱着进棺材?生死有命,我是早就看开了。要说想什么就是你两个哥哥到现在还不肯谅解我。要是我生日的时候,能全家聚在一起吃个饭,没得再好了。起码到了那边,见到他俩的死鬼老爸,也能报个平安,说老杨啊,老蒋啊,你们的仔都好着呢”
  妈妈住在疗养院的一切费用,都是二哥支付的,连护工也请了最好的。二哥表面上依旧是一副来去匆匆不愿亲近的样子,其实母子连心,骨子里早就原谅了妈妈,只是放不下架子而已。说服他不难,难的是另外一个。
  从妈妈嫁进蒋家开始,和大哥就水火不容。遇到争执,爸爸自然是偏帮女人多一些,越是这样,大哥的憎恶越深。要不是妈妈藏着私心去标会,也不会败光家里所有的积蓄,如果当初拿得起钱,说不定爸爸还能抢救回来。就连大哥后来被毁了名声远走他乡,妈妈的怀疑和指责也多少从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依蒋亦杰对大哥的了解,他这一辈子恐怕是再难原谅妈妈了。偏偏自己又完全不擅长去劝人哄人,说几句软话比挨刀子还痛苦。
  蒋亦杰头疼不已地想,如果自己真的是个“小妹”,倒还方便点,大不了嘟起嘴巴扭动着肩膀去撒撒娇,耍个赖皮,说不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可恨,到了需要的时候,蒋小妹偏偏又不是“蒋小妹”了!
  …
  稍微空闲下来,蒋亦杰就带上王大关到龙准的地盘上转悠,寻找着接近对方的机会。
  帆头角位于外岛最北端,毗邻历史悠久的金巴利港。外岛的地图形似一只老式帆船,而帆头角又刚刚好坐落在船帆顶端的位置,因而得名。帆头角是外岛最重要的游客区和购物区,与里岛最繁华的多伦道地段隔海相望,娱乐业、餐饮业都蓬勃发展。
  龙准所管辖的,又是帆头角最热闹的区域,就算不是假日,大街上放眼望去也是人山人海。到处弥漫着异域美食的香浓气息,嘈杂着南腔北调的各国语言,密集的车辆如河流般奔淌而过。
  王大关个子矮,又瘦又小,走在路上常常被别人的肩膀挤来挤去。去买杯咖啡的功夫,不留神就被个高出他半截的大块头撞了个正着,一屁股跌在地上,整杯咖啡都折到了自己怀里。
  对方撞了人不但不道歉,还目露凶光地瞪向王大关:“长没长眼睛,往哪撞呢!”
  王大关慢吞吞爬起来,用眼角偷偷向人群里搜索。蒋亦杰本来在相距不远的吸烟处抽着烟,一看王大关的窝囊样子,就知道那是在向自己求救。他只好叹了口气,把刚刚点着的香烟按进烟灰盒。再不出现,王大关就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哭鼻子给他看。
  不管自称王大关还是关大王,终究既不是大官,也不是大王,只有那小子怕人家的份儿,没有人家怕他的道理。
  等到确认蒋亦杰已经站在身后,王大关心里有了底气,挺起小鸡雏一样的胸脯,双手叉腰叫嚣道:“瞪什么瞪,再瞪把你眼珠挖出来信不信!老子庙口街关大王,撞了人还不赶紧道歉!”
  “什么大王?庙口街又是什么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抬起你的狗头看看,这里是帆头角!”大块头扯住王大关胸口沾满咖啡渍的衣襟,轻松把人提了起来。
  王大关踢蹬着腿,吓得直叫唤:“诶诶诶小妹哥!”
  不要说对面的男人,就是蒋亦杰自己也被王大关色厉内荏的滑稽样搞得差点乐出声,想想又觉得太不厚道,极力忍了下去,一把搭在大块头手腕上,不轻不重地扣了起来:“嘿,兄弟,以大欺小不太好看吧!”
  对方没想到会有人出面干涉,斜着瞄过来一眼,却没发作。一来并不是什么大事,对着王大关这种臭小鬼不值得动气,二来蒋亦杰虽然看起来算不上多威猛,却力气极大,手指扣在他脉门上,整条手臂微微发麻,加上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很有震慑力。
  大块头松开王大关,转过头狠狠盯了蒋亦杰几眼,对这个年纪不大、神色懒懒的小子来了兴趣。
  蒋亦杰穿着一件修身皮衣,里头是最简单的白色T恤,站起来身材挺拔,双腿笔直。略长的头发松松垂着,遮住了耳朵。他整个人就像身上正穿着的衣服一样,线条凌厉,冰冷坚硬,不笑的时候,看起来还算和善,偏偏一笑就莫名透着股傲慢又冷漠的劲头。他也知道自己的毛病,因此不常笑。
  从前火女常常说他是天生一张臭脸,随便摆摆就给人种要挑衅的错觉,真该拿车场里的砂轮机好好打磨打磨。
  “哼哼,小兄弟”对面的男人正要说什么,手里的电话忽然高声响起。男人低头看看,赶紧接在耳朵边,不断点着头恭敬地应声道,“是,是,好的龙哥,我知道了,马上送过去”一边说着,一边急匆匆向街对面的银行跑去。
  见大块头一离开,王大关又活络了起来,跳着脚往外冲:“喂!怕啦?别跑啊!告诉你我庙口街关大王可是诶哟!”
  蒋亦杰挑起脚尖,把他绊出个趔趄:“别演了,再演我真把你丢过去,到时候别指望我给你充门面!”
  王大关一缩脖子,垂下两条手臂老实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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