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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昭襄王非常奇怪,自然追问不休。
范睢这才说道,过去孟尝君在齐国作相国,天下只知道有孟尝君,不知道有齐湣王。现在我们秦国,只知道有太后、穰侯、华阳君、泾阳君和高陵君,却不知道有大王您。大王您应该对秦国有生杀予夺的大权,但是太后专政四十年,穰侯独大,华阳君、泾阳君和高陵君各立门户,他们的实力都在逐渐增大。现在已经是个人的能力大于公室,难道您不觉得危险吗?恐怕千秋之后,不是大王的子孙作秦王了!
这话说到秦王的隐痛,但是也令秦昭襄王毛骨悚然。
人家权力都那么大了,不篡权还等什么?
第二天,秦昭襄王就收了穰侯相印,让他回到自己的封地。穰侯走的时候,奇珍异宝装了一千多车,都是国库里没有的珍宝。紧接着,秦昭襄王又让华阳君、泾阳君和高陵君到关外驻守,让太后身居深宫,不许过问国事。
秦国的权臣就这样被一扫而空,而范睢则被封到应地,封为应侯。
不过所有的人都认为,炙手可热的应侯,相国,那是张禄,根本没人知道张禄就是范睢。
这个秘密就这样保全了下去。
此时魏昭王去世,魏安釐王即位,遇到的第一个大麻烦就是秦国的步步紧逼。信陵君说,秦国已经多年不曾讨伐魏国,如今忽然兴兵,那就是觉得我们没有实力和他们对抗。所以这一次我们必须严防死守,让秦国知道,我们魏国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不过相国魏齐却认为打仗有风险啊!听说秦国的相国张禄也是我们魏国人,为何不先和张禄联系,贿赂一番,请秦国就此退兵呢?
魏安釐王作为一个刚上任的领导,既没有经验,又害怕打仗,于是采纳了相国魏齐的建议。
大夫须贾奉命出使咸阳。
范睢得知须贾到了咸阳,觉得真是天从人愿啊!范睢换上破衣烂衫到了须贾所在的驿馆,须贾见了大吃一惊,听说你不是让相国打死了吗?怎么在这里呢?
范睢故意愁苦的说,是啊,我被人扔到荒郊野外,醒了之后呻吟不已。幸亏遇到一位客商,他可怜我的遭遇,将我带到了秦国。范睢畏祸,所以在秦国停留,不敢回国。
须贾又问范睢何以为生呢?
范睢哭道,给人帮佣啊!
须贾忽然动了恻隐之心,于是请范睢吃饭,而且看范睢衣裳单薄,还送去袍子。
闲话之中,须贾说起自己这次其实是求见秦国的相国张禄来的,不知道范睢是不是有关系能够让自己见到张禄?
都求到佣人范睢这儿了,可见须贾是求告无门。
范睢故意说,我的主人和相国张禄非常熟悉啊!他经常带我去相国府上,有时候我们主人说不明白,我还帮忙给他解围了呢!而张相国也特别欣赏我的口才,赏赐我许多酒肉。
范睢的口才须贾是最明白的,当日要不是范睢,须贾在齐国可是尴尬了。于是范睢说正好啊,相国今天有时间,那就今天去吧!须贾说自己的车来的时候故障了,范睢说那行,那就我给你借车去。
不一会儿,范睢果然借到车送须贾前行。一路之上,秦国民众纷纷避让,这是什么人,能让相国为他亲自牵马?
须贾还以为是敬畏自己,心里颇为得意。
到了相国府邸门口,范睢让须贾在此等候,说自己进去通报。不一会儿,忽然听到堂上鼓声阵阵,许多人走入相府,原来是相国开始办理国事了。
须贾等了又等,就是等不到有人来叫自己。他实在是着急,于是问守门的人,刚才我的朋友范睢领我来的,他现在进去了,有人看到他吗?
守门的人问须贾,你说的范睢是什么时候进去的?
须贾说,就是我来的时候给我牵马的人啊!
守门人鄙夷的说,那是我们的相国张禄大人,什么时候姓范了?
张禄?范睢就是张禄?
须贾恍然大悟,心里顿时吓得嗵嗵直跳。
第四十二章 秦王请客
本来是想求熟人引荐到相国张禄府邸,没想到自己迫害过的范睢就是张禄!
晴天霹雳雷的须贾里郊外嫩,但是现在后悔也晚了。须贾赶紧脱下自己的袍子,免冠脱鞋,光着脚跪在门外,口称魏国的罪人须贾在门外领死。
态度还挺虔诚。
没一会儿,里面有人传须贾进去,须贾浑身哆哆嗦嗦的进去,眼睛一瞥,正是范睢坐在堂上,须贾噗通跪倒,赶紧谢罪。
范睢笑道,你有何罪?
须贾说,罪该万死!
范睢正色道,你有三条罪过,在齐国,我并没有答应齐襄王在齐国出仕,但是你颠倒黑白,报告魏齐,这是第一条;第二,魏齐暴怒,在宾客面前怒打我,你一点都没劝解;第三,我已经被虐打昏死过去,魏齐还命令将我扔入厕所,让宾客在我身上解手,你仍然没有劝解。
这三条罪过,足够判你死罪。但是为什么没让你死,是由于你有赠袍的情谊。
须贾浑身大汗,连连感谢。范睢一挥手,须贾连滚带爬的滚了出去。
秦国的人到今天才明白,原来相国张禄就是被魏国冤枉到此的范睢。
秦昭襄王亲自找到范睢,没想到你受过这样的罪。既然现在须贾来到了咸阳,那就干脆杀了他给你报仇!
范睢却表示了反对,须贾这次是为了公事而来,怎么能因公废私?何况他还是求和来的。范睢咬着牙说,要杀我的,不是须贾,是魏齐。
秦昭襄王没想到范睢气度如此,也深为感动,说那就交给你处理此事吧!但是你可以放心,我会为你做主的。
范睢谢恩,秦昭襄王准许了魏国求和的请求。
须贾完成了任务,来向范睢告辞,范睢说故人来此,也得吃顿饭再走。
范睢命舍人留须贾在门房,命人准备宴席。
须贾满心惭愧,让范睢请自己吃饭?这是自己不敢想的。不过范睢这么说,须贾也不敢反对。
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宴席摆上来。
须贾在门房中动也不敢动,终于,好久之后,有人说宴席准备好了。人来人往,各国使者纷纷来范睢府邸赴宴。须贾不敢造次,害怕越位,只是等待。
可是最后居然听到有人说,客齐,范睢于是出来和各位使者推杯换盏,鼓乐齐鸣,大堂上一派欢乐气氛。
须贾眼看着众人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是又气又急,又饿又恨。三杯过后,范睢说还有一个故人在此,客人们都表示愿意等候,范睢却说,虽然是故人,但也不至于和各位同席。
范睢命人在堂下设一小座,须贾居中,旁边是两个面上刺字的罪犯,而桌子上根本没有酒菜,只有炒熟了的料豆。两个罪犯就这么用手喂须贾吃下料豆。
这和喂马一样一样的啊!
宾客们都问范睢,相国为何如此恨此人呢?
范睢将当日的惨烈一一讲来,所有的客人无不眼泛泪光,相国这么恨他,很对!
须贾根本不敢表示一点反对,居然和马一样,将这些料豆都吃了。
须贾吃过之后,还得向范睢谢恩。范睢怒道,回去告诉魏王,此事还没了结,让他将魏齐的人头送来,我的家人也必须平安抵达咸阳,不然,我一定派雄兵直抵大梁!
须贾魂不附体,吓得冷汗连出。
好容易逃回魏国,须贾将在咸阳的遭遇告诉了魏王。魏王可为难了,送去范睢的家人好办,可是要杀了魏齐,还将魏齐的头颅送到秦国?魏国也丢不起这个人啊!
不过不劳魏王忧愁,魏齐听到消息岂能坐以待毙,一家伙逃跑到了赵国,投奔平原君去了。
魏王长舒一口气,走了好,走了好。魏王命人将范睢家人,连同黄金百镒,彩缯百端,一起送入咸阳范睢府邸,同时声称,如今魏齐在赵国平原君处,不干魏国之事。
这手够狠的,不但不交出魏齐,还反咬平原君一口。
范睢将此事报告秦昭襄王,秦昭襄王听了非常生气,这个赵国,和我们秦国做对上瘾是不是?渑池之会就不说了,上次寡人派兵讨伐阈与,他们派李牧来救,让我们大败而回。现在还公然收留相国的仇人,真是岂有此理!秦昭襄王觉得应该给赵国一点颜色看看,于是亲自率领军队出征,命令王翦为大将,一举夺取赵国三座城池。
此时赵惠文王已经去世了,世子丹即位,是为赵孝成王。赵孝成王年幼,国事都由惠文王太后主持。所以秦军攻打赵国的消息令当权者恐怖,而蔺相如病重高老,新任相国虞卿派出廉颇对抗秦军,赵国的军队和秦军进入抗衡阶段。
虞卿请示太后,赶紧派长安君去齐国作人质,换取和平吧!太后准许了虞卿的请求。
原来这惠文王太后是齐湣王的女儿,哥哥齐襄王也去世了,侄子世子建即位,也是年幼,齐国的事情都由太后太史氏说了算。说起来,惠文王太后这是让小儿子作人质,去娘家求嫂子发救兵了。
齐国不能坐视不理,派出田单为大将,发兵十万,救助赵国。
王翦建议秦昭襄王赶紧撤退吧,赵国有平原君这样的贤臣,不是一举就能攻破的。而且现在田单也来帮助赵国,对于秦国就更加不利了。
但是秦昭襄王认准了要为范睢报仇,派人出使赵国,直接找平原君要人。奇怪的是,平原君在这危急时刻,根本不承认魏齐在自己家里。
秦昭襄王郁闷了,打吧,不一定是赵国和齐国联军的对手,不打吧,实在没办法对范睢交代。
秦昭襄王经过几天的苦苦思索,终于想到了一条计策,他派人送书信给赵王,说自己误信谣言,所以才和赵国发生了冲突,现在知道自己错了,所以送上攻占的三座城池,还是希望和赵国继续友好往来。
赵王接到秦昭襄王的书信虽然奇怪,但是也很高兴,于是回信表示感谢。既然矛盾解除,田单自然撤退。
秦昭襄王撤退之后,又送信给平原君,说自己特别欣赏平原君的为人,所以请平原君来咸阳做客,要和平原君痛饮十日。
秦王请客?
这不就是绑架的代名词吗?
平原君将书信上呈赵王,赵王召集群臣商议。虞卿直接说还是不能去啊,之前信陵君去秦国,不是差点出不来了吗?何况现在秦昭襄王认准了魏齐就在平原君府邸,这样的情况之下,怎么敢去咸阳做客呢?
可是廉颇持反对意见,当年蔺相如怎么能去了咸阳还完璧归赵呢?秦国请客,你不去,这不是给人家把柄吗?
赵王于是决定派平原君出使秦国。
平原君到了咸阳,秦昭襄王果然十分高兴,日日设宴。但是欢歌笑语之中,平原君觉得自己心里的那根弦始终绷着,秦昭襄王到底有什么企图呢?
终于,秦昭襄王借着喝酒的机会,说自己有事要求平原君。
平原君非常爽快的答应了,秦昭襄王说,过去周文王得到姜子牙为相国,齐桓公得到管夷吾为相国才成就霸主之业,而现在范睢对于寡人而言就是这样的相国。所以范睢的仇人,就是寡人的仇人,请您将魏齐的头颅送给寡人吧!
可是平原君居然回答,魏齐是臣的朋友,臣怎么能拿朋友的人头送礼呢?何况他也根本不在臣的府邸。
秦昭襄王听了这话顿时发怒了,好你个平原君,你居然是软硬不吃啊!你要是不给魏齐的人头送到咸阳,寡人就不放你出关!
平原君早料到秦昭襄王有此一说,非常平静的说,出关与否在于大王命令,但是大王以饮酒的名义召见臣,要是您非不放臣出关,臣也没有办法。但是天下人心里自有是非功过。
秦昭襄王觉得这酒是没必要喝下去了,于是派人送平原君到馆驿,又给赵王送了一封信。这一次人质在手,秦昭襄王就没有那么客气了,他直接提出交换平原君和魏齐的要求,而且说假如赵国不同意,那么秦军的铁蹄将踏破赵国,到时候不但要抢走魏齐,而且还要留下平原君,让平原君终生不能返回赵国!
赵王接到这封书信非常惊慌,难道为了一个别国的逃犯,失去自己的镇国强者?
赵王连夜命人到平原君府邸捉拿魏齐。
不过魏齐在平原君府邸也有一些关系好的朋友,于是在这些朋友的帮助下,魏齐逃到了相国虞卿的府邸。
虞卿倒很愿意帮助魏齐,但是也认为赵国魏齐是呆不下去了,赵王害怕秦王如同老虎,还是赶紧跑吧!虞卿说,为今之计,最好还是到大梁,投奔信陵君。信陵君招纳天下贤才,而且信陵君和平原君关系非常好,所以一定会收留你的。而且为了保险起见,虞卿愿意和魏齐一起去大梁找信陵君。
在这里魏齐是否有罪好像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不能为了害怕秦国就出卖朋友。
好容易逃到了大梁,虞卿让魏齐躲在郊外,自己前去联系信陵君。按照虞卿的看法,信陵君知道虞卿来了,一定会马上派人来接魏齐的。
第四十三章 信陵君的污点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今日堂堂的魏国相国魏齐抱头鼠窜,都是他过去不问青红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