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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惠公从九月份战败被俘,回到晋国已经是十一月份了。
跟随他的大臣,虢射病死在秦国,永远没有回到晋国。
蛾晰对庆郑说道,“主公上次不是因为你耽误了救援也不能被秦国抓获。这次主公回来,你还是先出奔吧!”
庆郑说道,“军法规定,兵败当死,将为俘虏当死。我耽误了营救主公的最佳时机,罪莫大焉!就算主公回不来,我也准备去秦国领死,何况主公如今回来了呢?我会等着主公,让他明正典刑,以正国法。”
蛾晰不由得叹息而去。
说实话,庆郑几次进谏,如果晋惠公听一次,都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但是在战场上,单凭庆郑之力,恐怕也无法营救晋惠公。最多落得个俘虏的下场。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你和领导一起被俘虏,没有错;假如你去找人救领导,结果没救了,那你肯定错了。
特错大错。
晋惠公被放回国,世子圉率领狐突、郤芮、庆郑、蛾晰等人出城迎接。
晋惠公远远的看见庆郑,顿时怒火中烧,立马让家仆徒召见庆郑,问他为何敢来这里?
庆郑说道,“主公如果听从我的进言,不讨伐秦国,或者不和秦国作战,或者打仗不乘坐‘小驷’,主公不会战败。臣对主公一片忠心,为何不敢来见主公?”
晋惠公冷哼一声,面露不豫之色。
庆郑继续说道,“臣有死罪三条:臣不能让主公听从正确的意见,明明占卜臣在车右吉利,但是臣不能让主公用我;而且找人搭救主公不能成功,这都是臣的罪过。请主公处罚。”
这哪儿是庆郑的罪过啊?
都是晋惠公自己作的!
晋惠公也无话可说,但是他心里就是不能原谅庆郑。
说实话的人,总是不被喜欢的。
晋惠公命令梁繇靡数说庆郑的罪过,梁繇靡说道,“你刚才说的都不足以成为你的罪过。你的罪过在于,主公在泥泞中呼救,你不理;而我们将要抓住秦穆公的时候,你说让我们救主公,贻误战机;特别是我们都被俘虏了,你没受伤,好好的就回国了。这难道不是你的罪过吗?”
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主公呼救不理,是为了找能救他的人;让梁繇靡救主公难道有错?何况当时晋军已经不占上风。
庆郑悲愤不已,说道,“各位,这世上难道有人坐等受刑,打仗的时候不出力的吗?”
那纯属有病。
打仗不出力,就为了等着处罚?
蛾晰实在看不下去了,蛾晰说庆郑不避刑罚,是真正的勇士。请主公留下庆郑,以报韩原之仇。
梁繇靡讥讽的说道,“我们已经战败了,还用一个罪人报仇,恐怕天下都会笑话我们晋国了!”
家仆徒也劝阻道,“庆郑曾经有三次向主公进谏,而且事实证明他说的都是对的。与其杀了庆郑成全您的威名,不如赦免庆郑,成就您的仁慈之名。”
梁繇靡叫嚣道,“国不可无法。如果不能明正典刑,国家以后还如何管理?”
这可看出来晋惠公纯粹是废物点心了。
如果是秦穆公或者齐桓公,冲着庆郑的忠心与才华,早就赦免他了。还能说不出个所以然?
晋惠公回头看司马说,意思是让他快点行刑。
庆郑引颈就戮。
这一件事情,就可见晋惠公气量狭窄,报复心极强。
而为何梁繇靡非要置庆郑于死地不可呢?
冠冕堂皇的理由之下,当然有梁繇靡的私心。
当日梁繇靡快要抓住秦穆公的时候,因为庆郑要求他去救晋惠公,所以错失大功一件。
故此梁繇靡深恨庆郑,必先杀之而后快。
对于庆郑而言,当时他留下来就已经预料到结局。也算求仁得仁。
可是在场大臣无不痛哭流涕,为这样一个仗义执言、才华横溢冤死的同事伤心。
在庆郑被杀的时候,天地为之变色。
蛾晰将庆郑安葬,报答庆郑在战场上救回他的恩德。
晋惠公回国之后,果然遵守诺言派世子圉去秦国做人质,并且请求秦国送回屠岸夷的尸体,以上大夫之礼将屠岸夷安葬。而且晋惠公命令屠岸夷的儿子为中大夫。
诛杀公子卓子和大臣里克的屠岸夷,反倒比庆郑风光的多。
晋惠公对郤芮说,自己在秦国最担心的就是公子重耳,就害怕他趁虚而入啊!到现在,这颗心才算是放下了。
果然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郤芮说您真是高见,这重耳始终是心腹大患。您还是将重耳彻底除去,才能永远放心。
晋惠公说,那还得找合适的人才行。
郤芮说这还不容易吗,寺人勃鞮,当时追捕重耳的时候曾经剑斩重耳衣袂。现在这勃鞮就害怕重耳回国呢,您将此事交给勃鞮,准没错。
凡是要害人,郤芮是专家。
晋惠公召见勃鞮,将刺杀重耳的秘密任务交给了他。
勃鞮果然时刻关注着重耳的动向。
勃鞮说,“公子重耳在翟国已经十二年了。翟国讨伐咎如,俘虏了他们的两个女子叔隗和季隗。翟君将叔隗嫁给了重耳,将季隗嫁给了赵衰。现在重耳君臣尽享天伦之乐,根本无意回到晋国。如果您让我率兵讨伐翟国,那翟君肯定会引兵保护重耳,还不一定谁能赢。所以您不如派给我一些力士,趁机刺杀重耳,机会比较大。”
晋惠公觉得这计策不错。
为了这个晋侯之位,他准备弑兄。
晋惠公给勃鞮黄金百镒,让勃鞮找寻力士,限三日内就要动身。
是商没有不透风的墙。
晋惠公刚回国就准备对公子重耳动手的消息,在勃鞮还没动身的时候就泄露了出去。
老国舅狐突,知道这个消息大吃一惊,立马写密信一封,交人星夜兼程送给公子重耳。
重耳这时候正在和翟君在渭水之滨游猎,忽然有人报说狐突有书信在此。
狐毛和狐偃闻言大吃一惊,自来父亲从不通书信,此必国中有事。
来人送上书信转身便走,狐毛和狐偃启开书信一看,果然,晋惠公居然派勃鞮刺杀重耳,刺客指日便到!
狐毛和狐偃急忙将这个消息告知重耳,不料重耳居然发愁,现在家都在这了,还能怎么办呢?
看来重耳还真是打算在翟国过一辈子了。
狐偃说道,“公子来此难道是为了成家吗?难道您不是为了国家吗?本来是因为我们没有能力去更远的地方才来到这里的,时候到了就应该去大国寻求机会。现在勃鞮前来刺杀您,难道这就是上天给您远行的机会吗?”
重耳一看不走也不行了,人家马上杀过来了,于是问那去哪儿呢?
狐偃说道,“齐桓公天下霸主,锄强扶弱。现在虽然管仲、隰彭去世了,但是鲍叔牙还在齐国。公子如果去齐国,肯定会获得善待。将来说不定还能借助齐侯的力量重返晋国。”
重耳一听也是,于是游猎结束,回到家中。重耳对妻子叔隗说道,“现在晋国的刺客马上要来刺杀我了。为了将来复国,我得去大国寻求帮助。你在家里好好照顾两个儿子。如果二十五年后,我还没回来,那时候你才能改嫁。”
叔隗一听哭笑不得,“好男儿志在四方,妾不敢留您。可是您说二十五年后,今年妾已经二十五岁了。等到了那时候都老死了快!不必担心,我自然等着你。”
第十四章 重耳悲催的流亡之旅
在翟国度过了十二年平安日子的公子重耳;正式踏上流亡旅程。
如果不是由于晋惠公的追杀令,恐怕重耳会继续在翟国安逸下去,毕竟晋惠公在晋国整出这么大动静,晋国都输给秦国了,重耳也没有什么反应。
可见人的确都是逼出来的。
不到绝对的困境,想不起来该怎么办。
所谓穷则思变,大约不外乎如是。
第二天早上,重耳命令壶叔整顿车辆,小吏头须收拾金帛,看来就算是逃亡,重耳也计划的很周详。
不料狐毛和狐偃两人忽然惊慌失措的赶来说道,老国舅狐突特地又派人前来送信,说是勃鞮领命第二天就已经启程前往翟国,让重耳赶紧逃命,千万别耽误了时间。
重耳听说也是大吃一惊,这勃鞮怎么来的这么快!
可不是快么,勃鞮本来就害怕重耳有机会重回晋国,报当年追捕之仇,何况如今还有晋惠公的支持,和高官厚禄的引诱?还能和温吞水似的慢悠悠的来?
又不是跑步比赛,等你准备活动全部完成了以后,发令枪响才一起开始。
这可是彻头彻尾的追杀,是性命相搏。
看来长时间舒适的生活的确让重耳丧失了警惕性。
重耳这时候也顾不上收拾行李了,直接和狐毛还有狐偃步行出城。壶叔还在准备车辆,这边一看重耳都已经走了,壶叔也急了,急忙准备犊车一辆,追上重耳,送与重耳乘坐。
后面其他重耳的追随者赵衰等人也是顾不上收拾行李,都是仓皇步行出城追赶。
这一群人勉强凑齐,一齐逃命去也。
重耳在行进途中发现少了一个人。
头须不见了。
重耳急忙问头须去处,不料有人回答说道,头须已经将所有金帛席卷一空逃跑了。
这可真是,人到事儿上才能看得出来本质。
可是这也是重耳自己的错误,因为他从心里对这次逃亡并不认可,是迫不得已出逃,没有积极性,而且从准备方面来说简直将逃亡当作外出旅游一样。所以贻误时机,并且遇人不淑。
等到重耳出城半天以后,翟君才得知消息,本来为重耳准备的送行和资费都已经无从馈赠,也只得作罢。
可是翟君心里也觉得这晋惠公狠毒过甚,重耳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哥哥,而且他在翟国已经安宁度日,并没有要与你争夺晋侯之位的打算,为什么你非要致人于死地呢?
翟君命令凡是外国来的商旅行人,一律严加盘查。
勃鞮带领刺客,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可以轻松完成刺杀重耳的命令,既向晋惠公邀宠,又能为自己免除心腹大患。没想到到了翟国之后,这里居然戒备森严。
勃鞮心知一定是国内有人泄露了风声。
刺杀走漏消息还想成功吗?
而且还是在别的国家?
勃鞮只能无功而返。
再说重耳虽然躲过了勃鞮的追杀,但是走的匆忙,一路凄苦之状难以言表。但是他有一个信念,那就是要去齐国,要看看齐桓公的霸业,最好能够得到齐桓公的帮助。
这一日,重耳等人行至卫国,这也是去往齐国的必经之路。
赵衰等人向守城官吏说明自己身份,以及希望借路的原因,守城官吏飞报卫侯。
不料这卫文公于苦难中立国,节俭太过,认为自己没得到晋国什么好处,如果接待重耳,免不了迎来送往,有许多破费,所以卫文公居然命令将重耳等人轰走,不许入城。
这就是卫文公小家子气的表现了。
是,晋国对卫国没有什么恩惠,但是经历过国家丧乱,接受过齐桓公的大恩大德,就应当知道人在绝境中,这帮助是多么重要。所谓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为什么不能推己及人,帮助绝境中的重耳呢?就算功利的去想,晋国过去没有帮助过你们卫国,难道今后卫国就没有求助于晋国的地方了吗?
卫文公目光短浅何至于此!
卫文公命令一下,卫国城门紧闭,重耳等人无奈,只得从城外绕行。
魏犨是个火爆脾气,早就气炸了,不由得大声嚷嚷着,“卫国无礼!公子还不如登城去责备他们!”
赵衰冷静的说道,“虎落平原被犬欺,公子还是忍耐些吧!”
颠颉也怒骂道,不让我们进去是不是,那我们就去抢他们卫国的老百姓,取个路费也是好的!
看来这颠颉颇有李逵的风范,重耳说道,“抢百姓,那不是成了强盗了吗?我们虽然困难点,怎么能沦落为强盗呢?”
不做强盗,那就只有挨饿了。
这一天,重耳和所有的人一样,都没有吃饭。不是为了节食减肥,而是实在没有一点吃的了。
到了名为五鹿的地方,只见几个农夫坐在地头正在吃饭,看来是劳动之后的午餐。实在饥饿难耐,重耳让狐偃去要点吃的来。
这就从《水浒》到了《西游记》了。
既然不肯做强盗,那就只有化斋了。
这伙农夫问狐偃从何而来?
狐偃之说是从晋国而来,车上坐的就是自己的主人。远道无食,希望给点吃的。
不料这农夫笑道,“堂堂男子汉,居然要饭吃吗?我们都是农夫,吃不饱哪里来的力气干活呢?哪儿能有吃的给你们!”
看来这重耳出门的确没赶上好时候,净碰见小气鬼了。
狐偃说那真要没吃的给个食器也行啊!这是准备自己挖野菜做饭了。
不厚道的农夫拿起来一块土块递给狐偃,说这就是给你的食器。
魏犨大怒,一把将土块摔得粉碎。
重耳也气得准备用鞭子抽这农夫,太欺负人了!
狐偃急忙劝解道,“得饭容易,得国土难。这是上天借助他的手给您土地啊!看来您复国有望了!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