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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买了江家馄饨、蚵仔煎,还有春水堂的珍珠奶茶。』
『三更半夜的,你上哪去买江家馄饨?』骗人!
『我买的是生馄饨,今天下午就先买好了,等一下下面吃正好,材料我都有准备。你可以先吃蚵仔煎垫垫胃,拉着就有热呼呼的面可以吃了。』
好诱人的提议!她拼命吞口水,一时无法说话。
如果说她对他的底细与行为举止有充分的了解与精准的臆测;那么,他对她也是。
所以他知道当她会不顾形像的高声大叫时,就表示她抓狂了,而,能令她抓狂的事,首先就是饥饿。她是饿不得的。
谁叫他们活到目前二十七岁的人生,至少有二十年是无奈纠缠的。
彼此对这份孽缘都曾经深深抗拒过,但却也无计可施。有了这种经历,谁能说他们不是世间上最了解彼此的人呢?
他与她,不但同样的年纪,甚至出生于同一个月份,而他早了她三天出生,更分享了同一个母亲的奶水——这是结下梁子的开始。
两人的母亲住在同一个产房,张母从来不哺乳,怕痛、怕身材变形,所以依照一惯例,生完孩子就打了退奶针。可是这个张家老三(简称张三)却对婴儿奶粉过敏,怎么喂怎么吐,没吐完的就拉,不过三天的的时间,就消瘦得仅胜一把骨头,还没去排八字算个好名字,就已经呈现『挂』相啦。
可怜的张三,好不容易投胎入人间,眼看又要蒙主宠召,这可急坏了他一家老小。幸好有李母仗义相助,将属于女儿的奶水给张三,至于自家女儿没能吃饱的话嘛,不有那些昂贵的婴儿奶粉备着吗?不怕的。后来李母老是告诉李想:你是吃最贵的婴儿奶粉长大的,真是赚到了。打那时起,两人的生命便在成长过程里的许多恩恩怨怨中,累积成相看两相厌的定论。但现在,这个站在门外为她拎来宵夜的男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好想吃————
可是不行!也早已经打定主意再也不跟这个男人有所纠缠,抱定三不政策:不接触、不谈判、不妥协!做人要有骨气。
『小慧。』他的声音来自门外,以及手机里。她知道他确实是在门外面。这幢老旧公寓的大门早就已经故障,虽然已经通报房东来修理,可房东人正在国外玩,至少要等到下个月才会过来处理。所以这段时间,整幢楼算是门户大开,大家自求多福了。
『你——反正我不吃!我不会开门的。』
『——如果你只是不想看到我,那么,我将东西放在门口,你要记得拿进去,别把自已饿坏了。我走了。』
门外传来细微的宪尘早声,像是在放置塑料袋。然后,很轻的脚步声,由近而远,直至杳然。
他走了?真走了?这么简单就能将他打发掉?他身上几时产生这项美德以为还要被他卢很久,已经做好万全的心理准备,坚决抗战到底。但没料到他说走就走,连手机也切断了,害她一时承受不了被唬弄的错愕感,张口结舌的差点冲动的将门打开,好确认他是否真的离开——…
手指碰上门锁的同时,理智及时回笼,就算他真的走了,也一定还没走远,她现在开门的话,不就与他见上面了吗?不行!还是等他走远些后,再打开门拿食物比较妥当。她真的,不想再见到他。毕竟彻底终结两人的孽缘是她一直要达成的目标,不可一再破例。当然,她不会白吃他的,就拿这一顿来抵销寄送手机的快递费用吧!
她不知道他又来干什么?尤其三更半夜,哪有人会在这个时间来访,这算什么?其心思之龌龋,路人皆稳知!她要是开了门,不就表示自已的默许?她才没有那么白痴!
在心底从一数到一百,决定数完后,就将门打开,火速将门外那堆美食完灭掉,她实在太饿了。
五十一、五十二、五十三、……七十五、八十……
本来一秒数一个数字的,但因为太过迫不及待,所以就跳号乱念,觉得度秒如年她之前看时钟时,是十一点五十五分,而两人谈了一下子,也不过用了两分钟,却发现才刚要十二点整,好吧,不数了,就等秒针走到十二,就开门……
当时间准准走到十二点,秒针定在十二的数字上时,她本想转身开门,整个人却突然动弹不行,目光被书架上那座仿古梳妆台的镜子给吸引住。
那黄铜——好像在发光——
不,不是好像,是真的在发光!而且还在动!
镜面像水波一样的轻轻晃动,每道波纹都闪动着红色和金色的光圈。
她张口,努力要发出声音,却怎么也发不出来。
那是什么?怎么会这样?
出于求生本能,在极度恐惧下,她努力让自已可以动,接着拔腿就跑,虽然脚很软,让她跑得跌跌撞撞,但她仍是完成了打开门逃跑的任务。
既失望又不意外的发现门口确实除了食物之外没有其它人迹。而这幢半费弃的公寓并没有住满,尤其她住的第五层楼被嫌太高,爬得太累,所以没有其它住户。可她现在需要看到人,任何人都行!她必须确定自已没有在作梦,而心中的恐惧需要有人承接——
『张品曜!』她扬声大叫,往楼梯间追去。
『小慧,怎么了?』
张品曜其实没有离开,只是站在楼梯间,不知道打算怎么对付她,不过现在这一点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也需要他在!
『你发生了什么——』他扶住她虚软的身子,发现她似乎受到很大的惊吓,正想问她,却不料被她一把狠狠搂住。
张品曜惊讶的高扬起眉毛,接着,便将双臂圈抱住她纤丽的身子,由轻,而牢,到紧。希望从此不必再放开。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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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被吓到了?』
『我只是饿,不是吓到。』才不想告诉他。
唏哩呼噜又喝完一碗馄饨汤,不客气的将空碗送到临时厨师面前,恩赐他服务她的荣幸,顺道打发他——『再来一碗。』
张品曜仅仅微扬着眉,居然没有生气,更没有瞪她,默默的接过碗,往角落的小流理台走去,任劳任怨驱使——果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把人生最伟大的目标设定在买一间属于自忆的房子,果然是再正确不过的了。瞧这个天生好命的大少爷,来到她这儿,还不是得乖乖的当台佣。
现在是中原标准时间,凌晨一点。
趁着将张品曜打发到厨房区劳动的空档,她才敢偷偷的将目光移向书架那方,打量着那座吓是她差点魂飞魄散的梳妆台。
现在,它好好的。
平静乖巧的当它的仿古家具,铜镜更是回复它黄铜铜的模糊样子,看起来那么平凡普通,不存在任何诡异。可是她绝对不想信两个小时前发生的那件怪事。只是她睡眠不足之下产生的幻觉。这是不可能的,她相信眼见为凭,更相信自已的神智无比正常,也没有自欺欺人的癖好,她是真的看到了,而那铜境,是真的发生了异变。
人世间有许多无法解释的事,只是还没有被研究出成果加以解释,并不表示不存在,更不能因为一无所知而加以否定。
虽然太过匪夷所思,平凡的人世间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意外?而且还发生在她身上?她八字普通,更不是招鬼的体质,这辈子从来没有在灵异事件上『中奖』过,所以从来对这方面的事情毫无幻想,连鬼片都不看。
再说到她们教师界的终级教主——孔老夫子大人有交代:不语怪力乱神。对于这点,她是奉行不悖的。
老人家不是不信鬼神,而是认为人既生作为人,就好好过着属于人的日子就好了,自然该敬鬼神而远之,道不同不相为谋,如此而已。不要『身在人间,心在鬼神』,还没把这一生很负责任的过完呢,就盘算着死后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企图提早与鬼神打点好关系,或者为了自身的利益,向不同空间的灵体索求帮助,都是很不可取的。
生长在台湾这个满地是各式庙宇的土地上,一般人就算不是念佛请小鬼的狂热者,至少也不会铁齿到把鬼神的存在全盘否定。李想就是这一种人,不拜神佛,遇庙不进,觉得所谓的午火鼎盛,其实是空气污染的代名词。
可惜政府不敢管,只能意思意思的规劝,但当然不会有人听,全台湾每年照样热热闹闹的操办着几十声庙会鼓年华,非要搞得香烟满天如处处烽火、爆竹四射像发生枪战不可,否则不足以证明自已对神明的热烈拥戴。
总之,她信鬼神,但避之唯恐不及。一日一遇上,也只能相信。所以她相信那座铜镜确实有古怪。
从来没有遇过灵异事件,如今碰上,心中当然很毛,下意识拔腿就跑,可等冷静了一会儿后,同时也确定自已屋子里来——她必须很羞愧的承认,那时她没胆进屋,又不得不进,最后只能把张品曜抻着当挡箭牌,把不知情的他给推进屋子里,确定他没事后,她才敢从他身后探头看屋子,首先看的当然是变回正常的梳妆台。
她真的很怕,却发现自已差没有惊吓到精神错乱,可见自已意志力还满坚强的。当然,此刻那铜镜很正常是安抚她神经的主因之一,再者,可能是昨天困扰她一整夜又一整天的奇怪梦境,已经给她打了预防针,让她下意识的有了心理准备,最后,她不太情愿承认的是,他在,所以她安心。
对了,如果怪事的起因还有其它犯人的话,那就是他!
想到这里火气又起,刚好那男人帮她端来锟 汤,她狠瞪他一眼。
『怎么了?』孔洞过是端碗汤的时间,又哪里惹到这个大小姐了?张品曜不解。
『上次你说的那个,是怎么一回事?』她口气不善的质问。
『你指的是什么?』没头没尾的质问,他一时想不起来她提的是哪一桩。不是他资质太鲁钝,而是这女人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件事都充满意见,又痛恨别人回答她问题旧城牛头不对马嘴,所以还是问明白一点好。
『那个传说!你那天强吻我,说什么在古镜前接吻会有事情发生的鬼话,是从哪里听来的』 她又朝那镜台看去一眼,再三确定它仍然平凡安静后,才能间歇安抚自已不时涌上的焦躁。
『那不是强吻,我有问过你的。』而且,事实上她也没有太反对,不过他聪明的没有把这点说出来。『你应该吃饱了吧?』
『重点不是那个吻,不许再提起了!你回答我问的问题!』 她瞪他,见到直盯着她手上的汤看,没好气的道:『吃下那么多东西,当然饱了』
『我现在担心的是你恐怕是吃得太撑了。』他叹了口气,坚决的将她两手捧着的汤给端回来。『这碗我吃,你别勉强自已,你脸色真的太差了。』
『张品曜!我问的是——』
『我知道你问的是什么。不过你没忘了我一口宵夜也没吃吧?』
『那是我用过的碗,有我的口水,你恶不恶心啊!别吃——』想要阻止,却饱到动弹不行,没力气站起来,只能眼睁睁看他将整碗汤给喝完,脸上表情不可置信,但心中则是另一番难以言喻的复杂感受。
这个人——
到底想到怎样?
他与她,现在到底算什么?
她在看他,而他喝完汤,也在看她。视线交接的一刹那,世界突然变得安静,两两相望而无言,任由某种奇异的情绪在小小的空间里流淌『你还好吧?』一会儿后,他问。
『我——当然很好。』她声音弱弱的好无力
先前,知道她已经十六个小时没进食,才会没力气走路的跌跌撞撞扑进他怀里,虽然享受到了温香软玉抱满怀的美妙,但很快被她脸色青白得像是死去所吓坏,立即扶她回屋(没办法,她不肯给他抱,如果他敢学言情小说的男主角那样将她抱起,她一定会把他狠心肠狠的从五楼给踢下去),先让她喝珍珠奶茶,然后替她将蚵仔煎一装盘,送到她面前,最后才能安心的翻找出一只全新的雪平锅放在电磁炉上煮一起馄饨面来。
她一个人几乎把所有的食物干光,包括他给自已准备的那一份。看她饿成这样,他心中无比庆幸自已带来足够的食物。
可,既然已经不再饥饿,为何她脸色仍然苍白?当他更是仔细看时,发现还带有一抹惊惶,所以认定必然是有什么事正在困扰着她,而她去无法说出口。
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吓到她?
『小慧,你怎么会质问我关于那个传说的事?』他的眼光不着痕迹的扫过书架上那座镜——会是那个吗?应该不可能吧,太荒谬了。
『你——你别管我怎么了,快说你是去哪里听来的!』
『我在回来台湾之前,去了一趟北京,在那里古玩市场遇到了一名老太太,她跟我说的。』
他虽然说得很平静,但李想还是察觉得出他眼中闪过一丝丝不自在。她直接说出他可能的事情,说得是滔滔不绝如流水,彻底展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