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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我发过誓,我一定会将隆庆王碎尸万段!
在我退开之际,隆庆王眼疾手快地扣住我的肩膀,强劲的力度几乎捏碎了我的肩骨,痛得我紧咬牙关,愤恨地瞪着他。
“阿漫——”“情儿——”两声惊呼同时破空而来,打碎了密林伪装的宁静。
呵,三个黑影,便是叶思涵、西宁怀宇与唐抒阳。表哥曾经教给我一个简单的抓字法:自文末读起,取句子中间与末尾各一字。今早,在送予表哥的那封书信上,我便点破:隆庆、救人。意思便是:我被隆庆王劫持,你们设法救太皇太后。
隆庆王竭力忍住心口锥心刺骨的疼痛,眸心簌簌颤抖,拢聚着不敢置信的惊痛:“为什么?你明明答应过我的你当真如此恨我?”
羽白色滑丝长裙点点血珠,盛开如花,嫣红欲滴。我撑圆眼眸,怒火灼烫着眸心,叫嚣而出:“是,我恨你!我恨不得将你踹到十八层地狱,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他一个趔趄,身形一晃,仿佛无法承受我施加于他的打击;他的胸口笔直地插着我的银簪,鲜血犹自渗出,湿透了他的黑衣、伤透了他的心;他的眼中聚集起鲜红的血丝,痛楚地凝望着我,语声哀凄:“你果真恨我如此!我竟然心存妄想,妄想你会原谅我”
叶思涵朝前跨出三步,激动道:“阿漫,无需跟他废话,让他下令放人。”
我心气一滞:什么?他们没有得手?守卫森严?或是没有找到关押的营帐?
夏风撩起他鬓边的黑发,他惊痛的神色破碎而苍凉,双唇渐白:“你以为他们会得手吗?告诉你,明日我便会下令放了你姑奶奶,你却如此心急,你根本就不相信我——不相信我——”
他陡然拔出胸口的银簪,勾住我的腰肢,将我兜转一圈,牢牢地锁在怀中,银簪抵在我的咽喉处,朝他们断然喝道:“别过来!”
三人大惊,急切地跨步而出,却无奈地止步。
他凉悚的双唇碰触着我的凝腮,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侧颈,低声邪恶道:“你的姑奶奶,关押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他们怎么可能找得到呢?”
嘶的一声尖啸,银光一闪,划亮漆黑的密林。唐抒阳手持软剑,寒意迫人,沉然开口:“隆庆王,放了她,我可以放你一马!”
《》第1卷 一个朝代的覆灭 疯狂缠我
隆庆王不理唐抒阳的凛冽杀气,兀自啄吻着我的脸颊,低沉而哀伤道:“一切都是假的,你的温顺与乖巧,都是伪装的,你是一个善于伪装、口是心非、冷血残忍的女人!”
他冰凉的双唇、温热的气息,激起我内心深处的颤栗。他恼怒地咒骂道:“可是,他妈的,我就是喜欢你的口是心非、冷血残忍,你说,我是不是自作自受?”
银簪抵着我的脖颈,我丝毫不惧,他的控诉,我全然接受——我原本就是那样的女人。我希望他恨我,然而他并不恨我,他只是一只受伤的猛兽、疯狂地缠着我
鲜血滴滴嗒嗒地落在我的肩上,只觉他的身子略有颤抖,腰间的手臂略有松懈
突然,密林明如白昼,火光腾冲,浓烟滚滚;放眼望去,四周密密麻麻地矗立着弓箭手,举弓扣弦,一触即发。月华惊飞,栖鸦哀鸣,流萤损落,秦扬河犹自呜咽,杀气冲天而起,掠起一股惊心动魄的肃杀之气。
耀眼的火光之下,一切尽收眼底。箭镞冰冷,剑气纵横,银白色的寒光尖锐地抖动、霜寒夏夜。叶思涵与西宁怀宇脸色煞白,神色略有慌乱;唐抒阳气定神闲,脸色却是暗黑如苍穹。
隆庆王强撑着身躯,哑声道:“让你选择,要么跟我走,要么他们三人命丧乱箭之下。”
原来,弓箭手早已埋伏,他早有准备,从一开始,他便不相信我。而我,竟然相信了他对我的情意,我终究不了解男人,男人可以深情对待一个女人,与此同时、揣摩她的心思、算计她。隆庆王,是真心实意,亦是处处防备。
然而,此时此刻,我无法恨他的深沉心机,我也是将他算计了。我冷嗤一笑,讥讽道:“隆庆王果然不是等闲之辈!”
叶思涵急道:“阿漫,不要答应他!”
西宁怀宇眉目愁苦,忧心忡忡地看着我。
唐抒阳锐眸沉谙,似是悠慢地打量着我、打量着隆庆王对我的深情。
隆庆王半靠着我,渐渐的力有不支,轻咬着我的耳垂,气息越发炽热:“想好了么?很难抉择吗?”
亲昵的举动悉数落在他们的眼中,我看向叶思涵——他脸容紧涩,看向西宁怀宇——他怒火高涨,看向唐抒阳——他冷眯黑眸、表情乖张,似是而非。
心底仿若冰水流淌而过,冷意锥心。我闭了眼眸,微微侧首,低声道:“我选择第三种,继续我们的约定;立即放了他们,两日后,放了我姑奶奶。”
“你真是一个贪心的女人。”隆庆王深眸浅笑,短促地啄吻我的双唇,旋即抬首,朝唐抒阳傲慢地扬声道:“兄弟,本王为你惋惜,你的女人最终选择了本王。”
西宁怀宇侧首看了唐抒阳一眼,目光深深、而疑惑。
唐抒阳剑眉舒展,朗怀一笑:“她有选择的权利,不是吗?”
我紧蹙眉心,急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啊!”
隆庆王的身躯轻微地抖动着,横在我腰间的手臂渐趋无力:“他们不会走的,堂堂七尺男儿,怎会丢下自己心爱的女人呢?唐抒阳,你说是吗?”
我扬起左臂,手肘向后直击他的伤口;他闷哼一声,陡然松开我的身子;趁他松懈的档儿,我急速转身、抢过他手中的宝剑,绝然地横在脖颈上,一步步地后退,冰冷的剑气直逼肌肤,刺骨悚人。
隆庆王惊骇地看着我,凄痛而哀伤,焦急地往前跨出一步;我凝眸怒视他,凛然地出声:“不要过来!”
身后的叫声此起彼伏,然而,我没有听到唐抒阳的叫声。我头也不回,以哀痛而破碎的嗓音怒喝道:“为何还不走——”
叶思涵气苦地咒骂一声,率先撤身离开,西宁怀宇深深地看我一眼、紧紧跟上,唐抒阳最后,反向后退,眼眸深处的笑意、无处不在。
转瞬之间,他们消失于黑暗之中,隆庆王始终没有下令放箭他只是凄痛地盯着我,眸中闪烁着晶莹的红光,仿佛被抽离了心魄
我缓缓后退,一步步地移动着步子,我不知道他会不会下令放箭,我只是在赌,以他对我的情意、以自己的性命,最后一次,赌!
他捂住心口、艰难地站着,金红的火光照亮他深红的眼睛、撕裂的表情,仿佛一只蹲在角落里孤独地舔噬伤口的小兽他一动不动,就这样看着我,一步步地远离他
我赢了,他没有下令放箭,他放我离开。终究,他是明白我的,此时此刻,我的心中只有仇恨,硬生生将我留在身边,并无益处。
心中明了,以我娇弱的气力,以他高强的身手,怎会轻易让我刺中心口?终究,他是怜惜我的,他要化解我心中的仇恨。
然而,不共戴天的仇恨,如此这般的,便了结了么?
——
所有人都指责我!表哥指责我胆大妄为;凌璇骂我不知廉耻:竟然答应隆庆王的条件;凌萱警告我:假如叶思涵又受伤了那该如何;西宁怀宇只说了一句:万事三思而后行;只有陆舒意没有指责我。
我微牵冷唇,转身步出厅堂,留下他们一屋子的喋喋不休与冷嘲热讽。
陆舒意追上来,与我并肩而行,温言道:“阿漫,他们是担心你才会这么说的。”
我不耐烦道:“姐姐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她扯住我的衣袂,扳过我的身子,滑嫩的纤手轻抚着我的脸颊,仿似清流滑过;她唇边抹笑,仿佛叶落无声,柔声安慰道:“阿漫,我知道,你一向都为别人着想,他们的话你不要在意,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赞成的。答应我,不好苦了自己,好么?”
我清冷一笑:“我没事,真的。姐姐,我累了,先回房歇息。”
陆舒意总是如此,把我想象得那么好,把每个人都想象得很美好,不晓得她是愚昧无知,还是心存善良,或许,兼而有之吧。
《》第1卷 一个朝代的覆灭 他不简单
陆舒意黛眉轻舒,鬓边的乌黑柔丝轻晃如铃:“好,你先歇息,我给你弄点好吃的,等你醒了就可以尝尝我的手艺了。”
我笑着点头,目送她轻甩着衣袂缓步而去,乌发如瀑,身姿纤瘦如柳,漫步轻盈如风,自是佳人风姿、绰约风情。她和他,幸福吗?原本,她喜欢的是别人,他喜欢的、也是别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将两个心有所属的男女绑在一起,是对,还是错?如今,他们心系何人、情系何方?眼前之人吗?近在咫尺吗?
陆舒意才貌双全,西宁怀宇该是倾心对待的吧!在那个密林,他为何怒火高涨?听闻隆庆王所说的话,他为何别有深意地看着唐抒阳?
不意间,已经穿越瘦兮湖,登上石阶来到风亭。
一路走来,翠草愁衰,芳花零坠,垂柳焦黄,乱鸦哀鸣,瘦兮湖破败如斯,盛况不再,见之心中怆然,一时伤感不已。
暖风细细,清脆悦耳的铃铛声声入耳,令人心头微顿。恍然忆起与唐抒阳饮酒的那个夜晚,他睥睨众生的眸光,他大逆不道的言语,他柔情霸道的举止呵,在那密林之中,他为何是那种表情?气定神闲,似笑非笑,他一点儿都不紧张我,仿佛观赏好戏一般,打量着隆庆王与我合演的一出精彩好戏。
在隆庆王的帅帐里,唐抒阳说:我是他的女人,而生死攸关的紧要时刻,他平静的反应令我心寒。或许,那句话,只是一句玩笑吧!只为保护我而已!
枯枝断裂的轻响。我惊心地转身看去,西宁怀宇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我的身后,近在咫尺。纯色灰白素衫,软软地挂于高挺的身躯上,分外清素;衫袂与摆角无一丝纹饰,浅淡的颜色,寥落的影姿。
犹记得,三月十四日,洛都,他大红喜服,从东市到西市,一路招摇,眉飞色舞,神姿英发,让我目眩神迷。而如今,那个英气勃勃的西宁怀宇似乎消失不见了,唯有一个灰衫寥落的男子。
他为何如此寥落呢?我想不明白不知何时开始,他不再是我头顶的澄澈蓝天、耀目太阳,西宁怀宇,悄然离去,只剩一个寥落的背影。
曾经,他是心之所系的那个良人,势要嫁给他,然而,历经乱世,春秋多事,我不再是那个懵懂、任性、固执的女孩儿,那段青涩的情怀,亦慢慢地随之远去。
我不知道,这份青涩的情怀为何如此轻易地远去,徒留心底的一抹惘然,真是造物弄人吗?往后,我将何去何从?
他缓步走来,英眉微展,平声道:“我站了好一会儿了,你都没察觉,在想什么,这么入迷?”
我淡淡道:“没什么”我遥遥极目,幽深的目光远远地铺向广袤的天宇,此时,也无风雨也无晴,天地间是浮泛的虚白与茫茫的压抑,空荡荡的令人无措。我目不斜视,幽幽问道,“西宁哥哥,你幸福吗?”
西宁怀宇一愣:“幸福?”他与我并肩而站,遥岑远目,不解道:“为何这么问?”
我笑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便问了。”
“对于每个人来说,幸福,都是不一样的吧。我也不知道我幸福与否,可是,我希望你能幸福情儿”他殷切唤我,曾经多么期盼、多么熟悉的呼唤,此时听来,只觉感慨万千、语声无奈,“情儿”他欲言又止,或许,他见我疏离的神色,便有些说不出口了吧。
他终是鼓足勇气,侧首问我:“我能否问你一些事儿?这些事儿搁在我心里很久了,我想亲自问问你。”
我回首看他一眼,宁和一笑:“西宁哥哥想问什么,我定如实回答。”
“你与唐抒阳早就相识了么?何时相识的?”西宁怀宇的语声颤然而紧涩,仿佛害怕听到真相一般。
果然,他问的便是这事儿。或许,早于初四那晚、唐抒阳突然出现之时,他便有所疑惑了吧。我回首淡然一笑:“你大婚那日,便与他相识。”
西宁怀宇的脸色隐隐发白,怅然道:“哦你们这么早便相识了。”眉目一紧,他犹豫道,“那你了解他吗?后来,你们”
我了然道:“你一定比我了解他吧!西宁哥哥不妨直言。”
几日之前,满城垂柳,柳色斜阳外,一川烟花漫;而今,巷陌焦土,桥阑寂寞,乱草堆积,一城荒凉。
他深切地望着我:“情儿,我希望你幸福,然而,唐抒阳这人不是你想象得那么简单。”
“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