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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抒阳卡在我腰间的手掌猝然收紧,脸孔紫胀,眼眸撑得大大的,也不挣扎,直愣着眼珠子盯着我
双手蓦然一松,我气息滞浊,心虚地颔首。他猛烈地咳嗽:“没想到小丫头竟然如此血腥今儿算是见识到了如今气消了吗气消了就回去仔细着凉了”
回到摇影轩,带他到厢房,递给他一身干爽的衣袍。我换过衣衫,披散着长发过来瞧他。烛火幽魅,他坐在桌前,一层层解开左臂上的纱布,一道伤痕鲜红欲滴,红血正自凝泄而出,见之黯然惊心。
帮他重新上药、包扎,紧张得手指发颤,只因他的目光缭绕于我的脸庞与颈项,一如潮湿的烟雾迷蒙青山。不意间,发觉他的手臂烫得吓人,一搭他的前额,我急道:“你发烧了,快到床上歇着。”
他任由我扶着靠躺在床塌上,双唇略有些苍白,眼眸迷濛,暗淡一如破晓时分的星辰、光芒垂落:“得端木大小姐照顾,唐某三生有幸!”
我瞪他一眼,娇嗔道:“病了还嬉皮笑脸的。我去打点水来,你先躺下歇着。”
方才转身,唐抒阳灼热的手掌握住我的手腕,轻轻一扯,我便跌坐在床沿;他神速地搂过我的身子,俯视着我,目光幽迷:“无需麻烦,你陪着我便好。”
昏火旖旎,淡烟无声轻袅。他魅笑着俯首,吻住我的唇。我情迷地搂上他的脖子,缓缓阖上眼睛。
轩窗外,杨柳佳处,弦月华浓,正赋深情。
——
兴朝推行暴政,大肆屠杀平民百姓,民间各路起义军有如野火燎原,短短三四个月,大江南北共有十路农民起义军,达到二十万之众。诚意王雷霆统帅五万大军追剿大平军残部,却高举反旗,声称兴朝罪孽滔天、人神共愤、天地不容。
雷霆声称接到太皇太后密旨,自封扬州凌朝摄政王,讨檄声称:作为前凌威远将军,为大平军平凌王所胁迫,受到真尔戴蛊惑,一时糊涂、引兴兵入关,现幡然醒悟,立志为天下苍生着想、造福万民,不将兴人扫荡出关,便自割首级,祭奠凌朝先皇列祖。
七月初十,雷霆沿途收编农民起义军八万人马,整合麾下五万精兵,共计十三万兵马。
七月十八日,雷霆大军自建陵挥师北上,一路高歌,声势浩大,直逼京师洛都。
七月二十日,隆庆王大军攻下浙州,闻讯雷霆已经挥戈北行,立即整军拔营,回守洛都。
这日,绛雪生辰,在酒楼摆下一桌,邀请端木府所有人等,欢聚一堂,扫荡一个月来的惊恐与凄凉。然而,唐抒阳、叶思涵与西宁怀宇无法为绛雪庆贺,几日前的某个夜里,三人悄悄离开扬州,无人不知他们去了哪里,或许,陆舒意知晓一些的吧。
清夜无尘,细钩孤瑟,月色如银,清辉遍洒。秦扬河两岸、丝绢灯笼次第盛放,风月仍在,风流却被雨打风吹去,只余两岸残败的舞榭歌台。
花媚儿携了陆舒意的手站在一旁悄悄耳语,凌璇、凌萱看着大家来回忙碌,凌政好奇地四处观望。经过兴兵扫荡,酒楼虽是修葺一新,却已经大不如前,大堂高阔气派,却已无先前的赫赫辉煌、灯红酒绿。
各色菜式摆上圆桌,众等就座,绛雪站起身,脸上胭脂淡淡,豪爽道:“有幸相识在座诸位,是绛雪三生有福,来,今夜便在此痛快一场。”
吾等纷纷站立,举杯相碰,一饮而尽。美酒佳肴,清歌一曲,言笑欢愉。
突然的,“嘭”的一声巨响,大门被狠狠地踹开。众人惊慑地朝门口望去,只见一个人高马大的公子哥儿杵在门口,鲜衣**,眼睛猥亵地横扫一眼,唇边浮出一圈窃意的**。他的身后,站着两排持矛的家丁,虎视眈眈地瞪着我们。
马英效!凌萱攥紧我的手,抖得厉害。花媚儿呆立当地,花容刷的苍白如纸。陆舒意搂住花媚儿的身子,以安定的目光抚慰她。
绛雪眸光一转,离席而出,旖旎地摆向门口,靓妆眉心沁绿,扬声娇脆道:“哟,什么风把马公子吹来了!真是对不住,我们酒楼还没开张”
马英效抓住绛雪细瘦的手腕,夸张地笑道:“是花媚儿这阵风,把本公子吹来了!”
绛雪花容失色,可见马英效的力道何其庞大。她强忍着手腕的疼痛,翠蛾纠结,苦笑道:“马公子,放手”
陆舒意放开花媚儿,赫然怒道:“马英效,放开她!”
“要是我不放呢?”马英效肆无忌惮地邪笑着,“今儿我真是艳福不浅,你们个个羞花闭月、沉鱼落雁,陪本公子喝酒弹曲儿算是便宜了你们,不过花媚儿嘛,要跟本公子回府去。”
陆舒意粉脸生红,硬声道:“你强抢民女,还有没有王法?扬州不是你马家的天下,你不要忘了,如今的世道跟以往可不一样了。”
马英效哈哈狂笑三声:“你还真是说对了,如今这世道啊,没有我马家办不到的事儿。扬州就是我马家的天下,朝堂如何变化,那是远在天边的事儿,扬州嘛,自始自终都是马家一手遮天!”
《》第1卷 一个朝代的覆灭 诸位佳人
我冷然道:“是吗?要不要请官衙的人过来一趟?”
扬州官衙驻有五千兴兵,隆庆王交给我的令牌,或许可以派上用场吧。
马英效甩掉绛雪的手腕,仔细地看着我,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白痴皇帝的皇后,本公子还以为谁呢。”他戏谑道:“皇后娘娘,白痴皇帝已经死了,小朝廷灭亡了,如今是兴朝的天下,你这娘娘嘛,是不是也该卸下你那尊贵的架子?”
我冷叱道:“与你何干?”
马英效跨前一步,阴气沉沉道:“是与我无关,不过,我与花媚儿的事儿,你最好不要插手,否则,我会很不客气的!”
我笑影如春风,乍暖还寒,冷冽如刀:“你敢动手,我便会让你全家死无葬身之地。”
马英效抱住胳膊,故意地瑟缩着身子,夸张地哀叫:“哟哟哟,本公子好害怕”他直起身子,黑眉一抽,轻蔑道:“你要有这能耐,我便不姓马。”
所有人都盯着我,或惊讶,或忧心,或不信。陆舒意横我一眼,示意我别逞强,我不予理会,浅笑盈盈,嗓音柔和,激将道:“我有无能耐,一试便知。马公子不会胆小如鼠到不敢与一介女流赌一次吧!”
马英效紧拢眉头,思虑再三,终于道:“好!你说,怎么赌?”
克制着心口的惊喜,我平声道:“只要将官衙的人请过来,便知我有没有能耐。假如我没有,我与花媚儿随你回府,假如我有这份能耐,你便不能再三纠缠花媚儿。”
“你以为官衙会听你的差遣?笑死人了!”马英效呼呼狂笑,花枝乱颤一般风浪、轻浮,忽然定住不动,眼睛一睁,又是一阵大笑,“差点被你骗了!本公子聪明绝顶,怎会不知你的伎俩?”他挥手,“将他们全部押回府里,本公子要享受享受美人环伺的滋味儿。”
花媚儿娇声喊道:“慢着!”她挺身而出,掰开陆舒意握着的手,站在他的跟前,看向门外的秦扬河,眸光淡定如菊,“马公子大人有大量,放了他们,我随你回府就是!”
马英效捏住花媚儿的尖细下颌,故作叹气道:“花媚儿,你早说不就得了?可是呢,我改变主意了。”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僵硬道,“一个都不许放过!”
“你——”花媚儿重重拍掉他的猪抓,娇颜怒红,愤怒地瞪着他。
然而,门外持矛的家丁一动不动地站在当地,身躯僵硬,眼睛发直,全然的一副表情。马英效回首一看,微感诡异,暴跳如雷地怒吼道:“一个个的站着干什么?都傻了,抓人呐!”
蓦然,两排家丁不约而同地倒地,横七竖八地压着,气绝身亡。隐约可见,颈间横亘着一丝儿鲜红的细线,赤红触目。
众人皆是惊愕地愣住,不晓得此种诡异的现象从何而来。绛雪的脸庞骤然一松,眉目清爽,飞起一抹兴奋的跃然之色。
马英效更是惊惧地看着瞬间死亡的家丁,手臂微抖,戏谑的脸孔霎时恼怒,更多的是凝重
我知道,这是一门极其厉害的绝顶武功,冰寒索魂。我冰冷地讥讽道:“杀人于无形,如此诡异的杀人手法,可见这人的身手早已达到神出鬼没的境界。马英效,你也想像他们一样吗?”
马英效回首一望,眼神惊骇,拔腿就跑,踉跄的步伐一歪一扭的滑稽至极。
大门处,转身出来一个黑衣男子,微抿薄唇如削,灿笑如阳,意气昂扬,身后的暗红光影将他修塑出一圈儿暖色的瑰彩。
绛雪花开灿烂、脸红凝露,不自觉地上前挽住他的手臂,自然而然的亲昵与依赖,欢悦道:“爷,你可回来了!”
唐抒阳望着我,黑眸微眯,眼角浮现出一弯赞赏的弧度,旋而看向绛雪,不动声色地抹开绛雪热络的手臂,径直走向酒,温言道:“今儿是你生辰,我怎能不回来?”
绛雪一袭香露燕双飞纱裙、仿若清晨朝露滚动于翠绿荷叶之上,晶莹剔透,薄纱轻缈、翩翩蝶飞。风袖轻摆之间,她招呼大家入座,继续歌阑酒筵。
唐抒阳牵了我的手,不理会众人惊异的目光,要我坐在他的右侧。手心里全是他的温暖,我的脸腮芳菲如三月桃红。
绛雪盈盈在他的左侧坐下,脸腮微红,是尴尬与气恼的晕红。陆舒意亲切地笑着,眉心蕴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纹痕。凌璇惊异地看着我,娥眉轻蹙,平静如水的澄眸若有所思地睁着,波纹微漾。
他端起酒杯:“唐某来迟,理当自罚三杯!”话落,三杯一饮而尽,豪气顿生。自行斟满一杯,举向绛雪,“绛雪,敬你一杯!”又斟满一杯,举向众人,“敬诸位佳人!”
陆舒意希翼地问道:“唐公子,不知怀宇和叶思涵可是与你一起回来的?”
唐抒阳笑道:“没有,我是赶回来给绛雪庆贺生辰的,明后日他们便会回来。”
凌璇飞霞满面,流情的眸子乖顺地看着他,余光轻轻扫过我的脸庞,蕴含着一丝挑衅与蔑然,语音娇如莺啼:“唐大哥,上次的事儿,未及当面言谢,璇儿借花献佛,敬唐大哥三杯!”
唐抒阳端起酒杯遥敬,嗓音沉厚:“不敢!”
两人一连饮下三杯,唐抒阳搁下酒杯,凌璇亦丝毫不让地搁下酒杯。我看得分明,她的眼角余光一直是瞟向我的。我悄悄握住手掌,暗叹一声:她此种眼神,似曾相识燕归来。
凌璇雪肌清透闪红,云鬓风娆,赞道:“唐大哥果然好酒量!璇儿佩服!”
唐抒阳微作一笑,看向众人,歉意道:“诸位继续,唐某先行回房更衣。”他温柔地看我一眼,起身离席而去,直至他轩昂的背影消失于大堂,众人的目光方才回转,继续眼前的佳肴。
忽然,凌璇不胜气力地撑住前额,眼眸迷离,仿似醉了一般,绵软道:“璇儿不胜酒力,不好意思,能否失陪一会儿?”
《》第1卷 一个朝代的覆灭 媚人心骨
绛雪饶有兴味地审视着凌璇的忸怩作态,一副了然的神色。花媚儿赶忙起身:“当然可以,”她担忧道,“要不,我陪你去吧!如不嫌弃,到我房里歇息一下,可好?”
凌璇轻柔而迷蒙地笑着,轻蹙眉心,仿佛真的天旋地转一般,赶忙起身,阻止道:“不麻烦花姐姐了,随便一间厢房便好,我自己去就行了。”
花媚儿只好坐下,众人见凌璇摇摇晃晃地举步而去、柳腰款摆、风情曼妙,皆是再明白不过的神情;只有凌萱扭着细眉,凝思不解。
她们在说什么,我全都听不见,整个大堂、静寂如死,却压抑得令我无法喘气。清酒烧灼着咽喉与心间,火舌一下一下地舔着、啃着,脸腮发烫,身子渐至发热是的,心底正吱吱地燃烧起一把怒火,越烧越旺,似要将我焚烧殆尽。
我起身跑向内院,不理会身后的数声惊叫;我要去找唐抒阳,那可恶的小妮子一定找他去了。哼!什么都可以输,就是不可以输了他!
深深吸气,我缓步而行,前往唐抒阳的寝居。越往前,越是心惊胆颤,深怕亲眼目睹那令人无法忍受的一幕。
“唐大哥,璇儿过来,只是想要当面言谢,并无其他意思。”凌璇婉柔的嗓音越发低到骨子里,媚人心骨酥软。
全身颤抖,我闪身于希白墙角,透过漏景窗格望过去,两个人影立于寝居门口台阶下,华灯凝红,白色人影肃然而立,身姿玄清;杏黄人影娇弱而清俏,十幅月华裙曳拖湘江水,色如月华,清风撩起,波动如粼粼水纹。
唐抒阳冷淡一笑,平静看她:“凌小姐无需耿耿于怀,况且,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