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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英,那是熊吗?」尹天翊胡涂了,压低声音小心地问,不由自主想往后靠。
茂密的树林又是一阵骚动,接着,一棵树呼喳地倒下去,出现了一头庞然大物,那玩意儿睁着圆溜溜的黑眼珠,蒲扇似的耳朵轻轻扇着,瞪着尹天翊瞧。
尹天翊傻住,惊得合不拢嘴,这这是一头大象!
不,是是象群,至少有八、九头,打着响鼻,卷起那些倒下树木的嫩叶,慢吞吞地塞进嘴里
「在蒲离,大象曾是战车,就像大苑的战马,英勇无敌,但是从十一代国王起,蒲离就不对外征战了,著名的象军,也只是一个传说了。」
楚英解说道,仰头看着大象,这些象,是蒲离皇宫养着的,象背上还设有专门的座位和缰绳。「殿下,想骑大象看看蒲离的树林和竹楼吗?」
「好呀!」尹天翊兴奋异常,立刻站起来。
宝音虽然收好了匕首,但是仍不放松警惕,那森白尖锐的象牙在他眼里是可怕的凶器,听说蒲离的大王子就是惨死在象牙下。
但是在尹天翊眼里,大象是悠悠闲闲,非常憨态的庞大动物。
面对猛兽却毫无戒心,尹天翊的天真,令楚英微微一笑。
下了船,顺着象背上的绳梯爬上铺设红色锦墩的座椅,尹天翊的动作就像骑上马背一样利落,也毫不畏惧大象的高度,主动抓住缰绳。
这潇洒无畏的模样,又令楚英目不转睛。
领头的雌象咀嚼着树叶,慢吞吞地迈进更深的森林里去,虽然大象走起来摇摇晃晃,又不是很顾及背上坐着的贵客,树枝危险地刮过座椅,尹天翊依然兴致高昂。
他坐着的,可是和丹顶鹤一样,象征长寿永合的吉祥物啊。
「殿下小心。」一根斜长的树叉差点刺中尹天翊的眼睛,楚英极快地伸手一揽,尹天翊猝不及防,摔在他身上。
一匹大象坐不下四个男人,所以宝音和巴彦坐在前面的大象上,没有发现后面细微的响动。
尹天翊定了定神,才发现自己竟躺在楚英身上,窘得满脸通红,慌张地想坐起来,但是楚英没有放手。
「哎」
柔软又湿润的嘴唇,带着奇异的茶香,覆住他的唇瓣,尹天翊的眼睛瞪得铜铃般大,直到楚英缓缓将他放开,他还没反应过来。
第六章
刚、刚才是─尹天翊愕然瞪着楚英,猛然醒悟自己是被吻了,但是,楚英怎么会
尹天翊非常用力地推开楚英,骚动之大,宝音和巴彦都回过头来。
「殿下?」
「我」心脏猛烈地跳动着,脸色是白的,尹天翊慌张道:「我没事,我们回宫吧。」
「是,殿下。」尹天翊的神色有些怪异宝音不解,盯视楚英一眼,见他坦然自若静坐一旁,也就没有多想,转回身子。
「殿下」对自己的失态,楚英几乎是无地自容,刚才那一瞬间,他的头脑里是一片晕眩的,所看到的只有尹天翊清秀诱人的嘴唇,心跳得越来越快,不自觉加重手臂的力道,等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吻住尹天翊了。
尹天翊的嘴唇好软,还有糕点的甜味,只是轻轻碰触而已,下腹就窜起意料外的躁动,心跳得更加厉害,不安又杂乱的声音震耳欲聋。
他不是故意的,可是却渴望更深的吻、更多的接触,连手指尖都在发颤,正是这几乎要将尹天翊强暴的欲念,浇了他一头冷水,把他吓醒!
但还来不及反思,尹天翊那惊骇到几乎要逃走的样子,又让他的心,像被狠刺一刀,痛到无以复加!
怎么会这样心脉还在刺痛,楚英的手指关节,紧握到咯吱作响。
这清风一样的少年,恐怕在他还犹豫不决的时候,就已经闯进了他的心。
有一些悸动,也有一些紧张,掀起巨澜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如同情窦初开,五味杂陈,他想要尹天翊!
本来,王者就有权拥有一切,无论是东西,还是人
尹天翊心乱如麻,不敢回头,楚英是在捉弄他吧?一定是!也许在蒲离,亲吻还有别的意思
尹天翊反复擦拭嘴巴,被楚英的偷袭吓得六神无主,楚英叫了他三次他才听见。「什、什么?」
「只是玩笑而已,殿下不必介意。」楚英以迷人的嗓音如此说道。
「玩笑?」尹天翊回头,还是惊魂未定。
「对。」接触到这样的眼神,楚英的心隐隐作痛,但仍微笑道:「刚才的吻,只是玩笑,没有别的意思,不知道殿下会这样生气,对不起」
尹天翊全身都松懈下来了,果然是自己想太多了,楚英怎么会喜欢他啊,但还是正色道:「我不喜欢这样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我是男人,不是女人,下次别这样了。」
「是」楚英轻声应道,尹天翊皱起眉头的表情,他眼睛里毫不掩饰的排斥,还有他说的话,一遍遍,在楚英脑海里不断重复着,指甲深陷进掌心,勒出血痕,心口除了痛还是痛。
几经辗转回到宫殿,尹天翊突然发烧,也许是天气炎热导致中暑,楚英赶紧宣御医,用山芝麻、淡竹叶、木蝴蝶等草药煎了凉茶,亲手喂尹天翊喝下,直到尹天翊沉沉睡去,额头不再发烫,才怏怏返回太子殿。
晚霞像一幅红纱,轻轻笼罩住太子宫殿,楚英大步流星穿过长廊,大殿,直接走向西南面的浴池。
「奴婢恭迎殿下千岁!」
大官司和宫女纷纷跪倒,楚英不闻不问,径自脱下外衣,就走进池水里。
大官司一脸惊诧,察言观色,已有宫女上前,替楚英解下白色头巾,一头蓬松自然的长发,就像瀑布般垂到水里。
大官司在宫女的服侍下脱去自己的衣物,缓步走进温暖的池水里,挨近楚英,口吐兰馨,「殿下,您是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
楚英依然不语,凝神思索,大官司便动手为楚英脱去贴身的绸衣,裸露出宽阔坚实的胸膛,楚英常年习武,并不像外面传说的不会武功,他的肌肉就像石头般结实。
大官司揉捏着楚英的手臂和肩膀,细心抹上清新淡雅的香油,为楚英沐浴。
「我找到他了。」
楚英突然开口,大官司一愣,不解其意。「奴婢愚钝,不知殿下在说谁?」
「在大苑救了我的人。」
「那个呀」大官司想起那个不知死活,竟敢公然顶撞她的牧童,有点不屑。「是哪家的仆役?殿下想赏他什么?」
「他不是仆役,是大苑王妃。」
「什么?」大官司惊得掉落手里的布巾,「是他,怎么可能?」
「就是他,那个玉佩,是铁穆尔给他的,我已经试探过了。」
「他是王妃,怎么会一个人在苇荡出现,殿下不要被他骗了!」大官司嚷道,面对楚英,「他一个男人,被送出来和亲就很奇怪!而且,还莫名其妙地成了王妃,一定是有妖术!殿下!您要小心啊,得把他抓起来,拷问清楚!」
「尹天翊不是你想的那样。」楚英淡淡皱眉,自己清洗着手臂,「他只是一个单纯的少年罢了。」
大官司嗤笑,「单纯?殿下,在宫墙下长大的人,哪有单纯的?单纯的人根本活不下去,再说,他是铁穆尔的王妃,殿下不会以为,铁穆尔封他为后,却没有碰过他吧?」
楚英的心顿时沉到最底,眼瞳就像冻结起来的冰凌,冷得可怕。
大官司知道自己说中了要点,加重语气道:「殿下认为,在铁穆尔的床上,他也是纯洁的吗?」
哗啦!强烈的怒火渗透到楚英的每滴血里,池水被他掀起大浪,砸到地板上,大官司从未见过如此愤怒的楚英,吓得白了脸色,呆呆站在池中。
楚英赤身裸体站了起来,浑身发抖的宫女,拿来丝绸长袍给他披上。
「是他的又怎么样?」楚英咬牙切齿低喃。
「殿下」
「明天登基大典之后,我要他是我的!」楚英的声音冷冷的,那压抑着怒火的目光,睨视着池水里的大官司,「杀掉他那些侍卫,准备好婚礼用的东西,后天天亮的时候,他就是蒲离王后了。」
「殿下,请三思!」
大官司大喊,脸色煞白,她就知道尹天翊是个祸害,从第一眼见到尹天翊起,她就很讨厌他,一张毫无特征的脸,说话支支吾吾,也无皇族贵气,简直是乡下来的野小子,这样的人要成为蒲离王后?岂不是王室的灾难?
有她在后宫的一天,就绝不允许这样的人成为王后!
但是无论她怎样吵嚷,楚英都不理会她,扬长而去。
东方破晓,青白的曙光和淡淡的晨雾交融在一起,点染着蒲离的山山水水,尹天翊早早起床,背靠着栏杆而坐,捧着登基典籍恶补,昨天他突然发烧,吃完药后就睡着了,结果什么都没有学。
「殿下,先吃点东西吧。」宝音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是羊奶粥和一些点心。
「嗯。」尹天翊应着,但是仍在看书。
宝音只好走过去,把书拿下来,「殿下,这么厚厚一册,几天几夜都看不完,还是算了。」
「我没什么,就怕给铁穆尔丢脸。」尹天翊叹气。
宝音把餐桌收拾好,银勺递给尹天翊,「殿下昨晚还烫得吓人呢,今天又要奔波一天,别太累了,您生病了,可汗会不高兴的。」
尹天翊笑了笑,「天气太热罢了,现在不是好了。」
看着尹天翊略显苍白的脸色,宝音始终觉得不安。「臣觉得殿下」
「什么?」饿了一晚,尹天翊埋头喝粥。
「也许是微臣多心,殿下瘦了,脸色也不好,如果说是上火,这症状看起来越来越怪」
宝音回忆,尹天翊在离开大苑前,就曾经发烧和流鼻血,这一路,再加上到蒲离,尹天翊流鼻血的次数越来越多,发烧也变得很突然,宝音担心尹天翊可能是其它疾病,可是御医又诊断不出来。
「殿下有没有感觉哪里疼痛?」
「疼痛?就是上次脱臼的地方,偶尔会痛。」尹天翊想了想道。
「心慌气短呢?」
「没有。」
「头也不痛?」
「不痛。」尹天翊抬首笑笑,「我现在生龙活虎着,放心吧。」
宝音纳闷,尹天翊真的没事吗?可是,他确实瘦了,那削尖的下巴骗不了人。
「对了,」突然地,尹天翊放下银勺说道:「要说不舒服,其实也不是宝音,我有时候看不清楚路,就好象喝醉了一样,有那么一瞬间,站不住脚。」
宝音怔住,「殿下是说眩晕吗?」
「不是」尹天翊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是眼睛看不清,然后才摔倒。」
「微臣去请御医来。」宝音察觉出不对,脸色凝重。
「别去!」尹天翊赶紧叫道:「我现在又不晕,今天是楚英登基的日子,我们别添乱了。」
「可是」
「回来后再请御医也不迟。」尹天翊说罢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又不是什么大病,快卯时了,更衣吧。」
「是,殿下。」宝音无奈点头,出去唤宫女进来。
塔塔尔─
炮火轰鸣,硝烟弥漫,铁穆尔身披战铠,率领一千精骑杀向敌军正中城门,强行攻城,城墙上万箭齐发,犹如血腥骤雨,登时有两百多骑倒下。铁穆尔不避箭雨,也无视身边炸响的炮火,在马背上拉开千斤铁弓。
「咻!」一箭疾射出,正中两个炮台之间摇旗指挥的将军头颅,箭矢穿透头盔,从鼻梁贯穿后颈,真是神射神力,这可怕的箭术和如狼似虎的眼神,吓得一些士兵转头就跑。
铁穆尔端坐赤骥之上,抬手一挥,左右共一万兵马,似平地掀起的巨浪,汹涌冲向城墙,吶喊声犹如雷霆,百多架云梯在弓箭手的掩护下架起,也有铁甲士兵躲藏在盾牌下,推着沉重的战车,一步步逼近城门。
自四更天起,杀声、喊声、炮声就未曾断过,城墙台阶上满是尸体和鲜血,铁穆尔的攻势越来越凌厉,后续兵力有增无减,塔塔尔外城士兵,开始往内退散,但是内城门已被海日古关死,他们唯一的路,就是一战到死。
铁穆尔指挥若定,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因蛊毒事件,他对海日古已恨之入骨,下令反抗者杀无赦。
背水一战的塔塔尔士兵,将云梯淋上灯油推倒,但是勉强推倒一架,又有十几架云梯竖了起来,有铁穆尔亲自督战,大苑士兵势如破竹,不断涌上城墙,杀得难解难分。
此时,厚重的城门已被战车撞得歪斜,露出来的铁制插销被铁穆尔